第44章
房間內燕安淮已經睡下, 君長清便與時江蓠去到了隔壁時江蓠的房間。
時江蓠直接道:“在森林中我有幸為仙尊愛徒所救,如今仙尊也來到了我們祁風鎮,作為祁風鎮第一世家時家的家主, 我想邀請仙尊與愛徒到我們時家府上去做客。既是為感謝仙尊愛徒的搭救之情,亦是盡一番地主情誼。”
君長清看着她的神情, 一下便聽出時江蓠并非她話中所說的本意。
修仙界內各城鎮的世家、部落都以實力為尊,能成為第一世家的家主,時江蓠在祁風鎮的修為絕對不會差, 甚至有可能就是祁風鎮中修為最高的人。
而這時祁風鎮來了一個時江蓠看不穿修為,明顯并非等閑之輩的人,這人還因徒弟的病情短期內應當不會離開, 她肯定要格外留意。
君長清看着她, 星月鏡下的烏黑瞳仁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看起來就是一個冷冷清清, 不為任何事物所影響的性子。
須臾, 他才垂眸,問:“我緣何要應你之邀?”
時江籬冷靜回答:“令徒病弱體虛,受寒病倒, 需要一個舒适的休息環境, 也需要好好再養養身體。我們時家作為第一世家,是最能為仙尊提供這些的。”
君長清掃她一眼:“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他嗓音冷淡, 帶着拒人千裏的疏離,與對待燕安淮時的關懷擔憂全然不同。
此時的君長清已經完全将幻境中的時江籬與現實中的二徒弟區分開來。
作為第一世家的家主, 若是沒點心機是不可能将家族維系下去的。
時江籬也總算不再打太極, 說:“仙尊也知世家間的水不會太淺, 如今我作為家主卻因故受傷, 平日裏看不慣我的人必然會蠢蠢欲動。
“我想借助仙尊的威勢, 震懾住暗地裏蟄伏的那群人。”
簡而言之,就是以好友的身份邀請君長清和燕安淮到時家府上暫住,直至時江籬傷勢恢複。
時江籬繼續承諾:“仙尊與仙尊愛徒在府上的這段時間,我可以保證二位受到的都是最好的待遇,仙尊需要什麽藥材,只要是我能拿到的,都可以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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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時江籬來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君長清也正好需要一個繼續接近時江籬來找尋魂明玉碎片的機會。
但他沒有馬上答應:“此事我還需過問小淮,小淮若不願停留,餓不會勉強他。”
君長清松口,這也基本等同于同意。
時江籬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随時等候他們那邊的消息。
君長清也不再逗留,轉身回到燕安淮的房間。
燕安淮已經睡熟,額頭摸起來也沒有之前那麽燙,身體應當是在恢複了。
不過到夜間,燕安淮病情反複,君長清始終在他床邊照顧着他,直至下半夜才終于變得穩定些。
君長清折騰了半宿,加上本就是趕路趕過來的,在燕安淮病情平穩後坐在椅子上,也淺淺地休息一會兒。
于是等次日早晨燕安淮睜眼時,就見君長清正靠在床頭閉目休息。
君長清本身的容貌其實不輸燕安淮,只不過比起燕安淮雌雄莫辨的美人皮相,君長清更多是棱角分明的冷硬,面容有如刀削,薄唇鳳眼,一副單邊的星月鏡更顯出他高貴冷豔的仙人氣質。
燕安淮用自己的視線細細描摹了一遍君長清的面容,能察覺到他此時的絲絲倦容。
趕了那麽久路,又折騰了大半夜,師尊一定也很累了吧。
燕安淮露出些歉疚,想讓君長清能夠再多休息一會兒,窩在被窩裏盡量不發出響動。
然而沒多會兒他就覺得喉間有一陣癢意,抑制不住地開始咳嗽。
君長清聽到動靜當即睜眼,起身去倒了杯溫水:“來,喝點水緩一下。”
“咳咳……”燕安淮借力道坐起身,接過茶杯小口小口将水喝完,總算稍微舒服一些。
他擦了下咳出來的眼淚,眼尾微微泛紅,眼角下的一顆小淚痣愈發紅豔,看起來楚楚動人。
小會兒他才緩過神來,乖乖把茶杯遞回給君長清:“謝謝師尊。”
君長清揉了下他的腦袋,将茶杯放回原處,走回來問:“感覺如何,身體可有好些?”
燕安淮點頭:“雖然還有些頭暈,不過比昨日好很多了。”
他聲音還有些虛,不過狀态看起來确實好了一些,燒也完全退了。
君長清以防萬一性地又探了下他的額頭,這才繼續道:“若是還有不舒服的一定要記得說,切不可逞強。”
燕安淮彎眼笑笑:“師尊放心啦,我不會逞強的。”
說着他又想起什麽,翻出自己的聯絡木牌給君長清看:“對了師尊,子怡姐姐他們今早又有新消息,說是明日可以到祁風鎮來找我們彙合。狐柒找到了一些關于幻境的事情,到時候見面同我們說。”
君長清大致掃一眼木牌,點頭:“好。正好時江籬那邊邀請我們到時家府上去住幾日,你要去麽?”
“那必須得去……咳咳咳。”
燕安淮一下就欣喜起來,結果情緒波動過大,又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君長清擡手給他順了下氣:“好,那你同慕子怡他們說一聲,屆時到時家府邸來找我們。”
燕安淮輕輕點下頭,用聯絡木牌給他們回複。
慕子怡那邊也很快又發來了回應,算是表明知道了。
燕安淮收好木牌,感慨一句:“沒想到江籬姐姐還會邀請我們去時家,江籬姐姐人果然很好呢。”
君長清看着他純澈幹淨的視線,不想打散他純粹的善良。
但出門在外,最忌諱的就是單純的善。
君長清想了想,還是開口:“并不是人好不好的事情,這其實是一樁交易。”
“交易?”燕安淮神情中帶上迷茫。
君長清繼續解釋:“在修仙界內,一般稍大些的、沒有宗門庇護的城鎮都是由當地修仙世家予以庇護。實力最強的世家為第一世家,而第一世家中實力最強者則為家主,相當于城鎮的城主,地位與權勢都是最大的。
“時江籬是時家家主,無數人觊觎她的位置,那麽當她受傷,最有可能發生的是什麽?”
燕安淮思考了一下,問:“趁他病要他命?”
君長清:“差不多。”
有了思路,燕安淮很快也想明白了君長清的意思:“所以師尊的意思是,江籬姐姐是想借師尊的修為,去威懾那些想搞小動作的人,讓他們不敢在這時下手?”
君長清補充:“不僅僅是這時,她是要以好友的身份邀請我們過去。”
“喔!”燕安淮一下子反應過來,“所以江籬姐姐更主要的,是想讓那些人對她多點忌憚,哪怕我們離開了,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動手?”
君長清終于點頭:“對,就是這樣。”
燕安淮幽幽嘆一聲:“唉,你們大人的套路真深。”
君長清擡手拍一下他的腦袋:“我本來不想向你解釋這些的,但出門在外,太過單純很容易吃虧,有些事情還是需要你心知肚明。”
說到這,他收斂神色,又補充一句:“而且在幻境裏,你最好将小籬和時江籬兩個人區分開來。幻境中的時江籬是時家家主,她所需要操持的事情與過去的經歷同小籬是完全不同的。
“這也必然導致她的性格發生一定變化,幻境裏的時江籬不是你那位溫柔心軟的二師姐,她比你二師姐要危險得多,切記小心,莫要輕信。”
“喔……”
燕安淮應了一聲,但思緒有些飄散。
說實話,他已經習慣性地把二師姐與幻境中的時江籬聯系起來,并且覺得真要論的話,或許就是相同的人在不同的成長環境下的不同發展。
他始終認為,幻境裏的時江籬其本質上也是他那一位溫柔善良的二師姐。
君長清看出他的想法,但并沒有在這時就強迫他接受這樣的觀點。
燕安淮生性就是單純善良的,十八歲年紀下的他尚未接觸過真正帶有惡意的人,一直以來都在友善的環境中成長。
讓他立馬想明白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并不是一件易事。
燕安淮也明确地表露出了這點,再一次嘆氣:“你們大人的世界真複雜。那我就跟着師尊算了,反正師尊肯定不會害我。”
君長清:“也不一定。即便是我,有時候也有可能不是‘我’。”
君長清是在說幻境內身份的事情。
這一次幻境裏正好他是有對應身份的,但倘若下一次的幻境與這次類似,而他沒有對應身份,那麽幻境中就很可能存在兩個“君長清”。
君長清當然樂意得到燕安淮的無條件信任,但倘若這份信任太過盲目,也有可能被旁人利用。
他垂眸看着燕安淮,叮囑:“進了幻境以後,一定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燕安淮對上君長清此時認真的神情,卻忽地一笑:“那師尊可以放心,我不會認錯師尊的。”
君長清看着他。
燕安淮又笑着繼續補充:“因為我最喜歡師尊了,沒有人能冒充師尊騙過我。”
他彎着眼,一對桃花眼中似有流光溢彩,落滿盈盈笑意,專注而純粹地倒映出君長清稍怔的神情。
他認錯誰,都絕對不會認錯師尊。
“所以不管什麽時候,我都最信任師尊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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