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飯館

清明時節雨紛紛,尤其是在這個小縣城裏空氣更是好的不得了。這樣的好空氣是柴和在城裏感受不到的。

這是一個南方的小城,四周青山綠水環繞,若是不知道自己來此的目的,柴和真的要以為這裏就是一個絕佳的養老地了。

只可惜,越是美麗的地方就越是藏污納垢。誰說的鄉下都是淳樸的鄉民,地頭蛇和刁民都是一樣存在的。

柴和打工的館子就在溪水邊。一棟五層的小樓,一樓是廚房和柴和她們幾個廚房裏的女工居住的地方。五樓是老板的居所。剩下的三層樓是飯店。

鎮子裏多的是這樣的飯店。

現代人變得越來越有錢了,通常鄉下一家人會拆了自己的老房子,然後在老房子上搭棟沒有房産證的建築,搭的高了,就改成飯館或是旅社了。

旅社倒是不掙錢的,至于飯館。

這片土地上的人都有那麽一個下館子的嗜好,所以飯館的生意倒是挺好的。

這個鎮子上也是這樣的。林林總總的總共四家飯店,柴和打工的這家生意是最好的。也正因為生意是最好的,所以才請了三個女工還有一個號稱是大堂經理的店老板的小舅子。

柴和望着窗外微亮的天空,打了個哈欠,知道自己今天的工作就要開始了。

她總是會在各個地方打一些這樣子不起眼的小工。給自己找點事情做,這樣處理事情來可以掩人耳目省得招惹是非。

錢倒是不在乎的。畢竟怨靈傘在手裏,現在那些所謂的大師們都只剩一點點的假把式了還那麽的掙錢。她這個情況比那些大師要靠譜多了。做了幾筆生意之後,于錢一事就看淡了。

現在想想不由覺得可笑,當初那麽拼命努力到底是為什麽?

她的工作經歷,迄今為止都沒有用過在學校裏學到的一星半點的東西。

柴和在床上翻滾了一會兒,反正睡覺也是一種煎熬,索性的就起身開始下廚房準備去了。

清明節,這裏是離公墓最近的一個館子,大家拜祭完之後都回來這裏吃上一頓飯。所以最近這兩天的生意很好,柴和也特別的忙。

每天不停的洗菜,端盤子,洗碗。沒完沒了的。

李青和王大姐都是本鎮人,總是在抱怨說自己連掃墓的時間都沒有還要給人做飯,生氣的時候,做起飯來廚房裏總是乒乒乓乓的一陣亂鬥。柴和聽了總是微微一笑,也不接茬。

畢竟,她是不敢掃墓的。

今天,是正好是清明那一天。

感覺現在人對掃墓這個事情都不太講究了。

以前的時候大家都總是掐着清明這一天去掃墓拜祭的,可是現在,誰還不是成天的從早忙到晚的,調休到清明左右幾天的,早幾天還是晚幾天的都無所謂了。反正就是個打掃嘛。一年記得去一次不就好了。

也就是意思意思的打掃一下,沒有什麽太大的忌諱了。

柴和還是遠遠的看過別人掃墓的景象的。就在昨天。

柴和趁着一個空檔,下午三點多鐘的時候,柴和借了王大姐的電動車騎到了公墓的下方。看了看別人掃墓時候的盛況。

公墓是在山上的,柴和沒有上山只是在山下瞧了瞧。滿山都是火光和揚起的黑色的紙屑。當然,柴和看見的,還有立在一座又一座的碑位上的魂靈。

有的感動,有的難過,有的面目猙獰,有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子女們只給自己選一個最差等級的墓地。

是的,公墓裏的墳雖然說是要統一規劃,但是還是分了四個等級的。最劣的一等,只有一個碑和一塊瓷磚,瓷磚下蓋着的是骨灰盒。好一點的就有了什麽圍欄啊,雕花之類的,最主要的,是供奉的地方會稍微的大一點。

那些不甘心的魂靈,大多是最低等的墳前的。也許是那樣的不到四分之一平米的地方實在住着不舒心吧。

據說要擺的供品也是很講究的,一定要有一只雞還是怎麽的,反正供品應該是挺多的。

那些流浪漢又有福了。

為什麽呢?

其實大部分人都不會将供品供奉回去的,都是留在公墓裏。不是給野狗吃了,就是被街上那幾個撿破爛的吃了。聽說村尾住着的一個老頭有一次半夜還偷偷的爬上山去偷了供品。

這是住他身邊的人說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邊想着,柴和邊給牙刷上擠上了牙膏。伸進嘴裏噗嗤噗嗤的開始刷牙了。

早先柴和還會給給自己搞一個電動牙刷,現在在外漂泊的,還是不要窮矯情了吧。

李青和王大姐不一會兒也起來了。

王大姐迷蒙着眼睛迷糊的走到了柴和的身邊,也開始洗漱了起來。

她說道,“你這個丫頭,每天起那麽早你也不困的啊?”

“你說這賴頭子一個月就給你兩千五你至于這麽起勁嗎?”

柴和嘴裏滿是泡沫做不了回答,只好勉強的笑笑算是糊弄過去了。

這個飯館的工資實在是低的。

但是小城市的消費水平本來也就不高,兩千五,說多不多,但是鎮子裏的婦女們大多都是家裏有孩子要帶的出來打個零工或者是鄉下的老婦人出來掙點零花的,兩千五也夠了。不忙的時候大家帶孩子還是挺空閑的。

就像王大姐,她也就是出來掙個零花錢給自己打麻将罷了。平時是不住在飯店裏的,也就是這兩天忙才在飯店住。

李青倒是不一樣。

李青是初中畢業了就來這裏打工了的。

她家在鄉下,是一個自然村。家裏人想讓她在鎮子上幹活,一來錢稍微的多一點點,二來,找男朋友之類的也比較方便。

這時候李青也進來了。

要是三個人在一間浴室裏洗漱那就真的是太擠了點,于是柴和走了出去。

李青給了她一個白眼,柴和裝作沒有看見,轉頭的時候嘴角彎了彎。

其實柴和也是鄉下出來的,這樣子的姑娘,她還挺多見的。

不過,當初的那幾個姑娘,柴和摸摸脖子上紅繩穿着的吊墜,揚起一個大大的笑。

都死了!

沒人看見她的笑。

柴和轉身走進了廚房開始擇菜。

李青在衛生間裏說話故意的大聲,“整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搞什麽鬼!賴頭子來弄一個外地佬放店裏不知道是怎麽想的!”

王大姐可能是在刷牙,含糊的說道,“人家可是代學生咧!”

只聽李青不屑的聲音清晰的傳進了柴和的耳朵裏,“大學生怎麽了?我要是個大學生來這裏掙一個月兩千五還不如撞死算了!丢不丢臉啊!”

“行了!行了!別整天的酸別人!快點洗了幹活了!”

話頭止住了。

柴和沒有計較,只是默默的低頭擇着手裏的菜。

這樣的人,柴和心裏有一點莫名的抵觸,還有一點莫名的同情。

初中就肄業的鄉下的女孩子,其實柴和還是了解一點的。畢竟有她的很多同學做例子,總是好歹的能感同身受一點的。

她們還和初中的時候一個樣子,咋咋呼呼的,整天對着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斤斤計較着。還有的,家裏人沒管住,十六七歲就搞大了自己的肚子,就等法定年齡一到就結婚了的。

不過李青應該不是,畢竟她還沒有男朋友。夠不上那個等級。

柴和初中的時候沒有談過戀愛。即使她長得還算是清水的,但是還是沒人要。

被孤立的孩子談戀愛不就是給人白|玩嗎?柴和看的很清醒,從來不談戀愛。那些初|夜被拿來調侃的事件柴和聽了太多。什麽血一直流個不停,走路歪歪扭扭之類的男孩子之間的炫耀整個年級都知道的。做一個女生,還是自己愛護自己一點的好。

現在這個男朋友······

柴和想到的時候嘴角不禁彎彎,挺好的。

很快的,兩人也洗好了,開始幫着柴和擇菜。

一整天的炒菜,做飯,端菜,洗盤子,就這樣過去了。

是夜。

柴和照舊的坐在床上開始寫日記。

“三樓的吊燈上挂着一個女鬼,穿着深藍色的清朝的馬褂,好像是個貴太太的樣子。就橫在房梁上面不下來。可能真的吊死的鬼離不開房梁吧。客人吃飯的時候,長長的舌頭伸進了菜裏,聽說被那些東西吃過的食物,是沒有味道了的。也不知道今天那一桌吃的盡不盡興······”

待到最後一個字落下,柴和掏出了打火機,走進了廚房裏燒掉了剛剛從本子上面撕下來的日記,把它扔進了竈爐裏。

房裏的李青嘀嘀咕咕的,“真是個瘋子,整天燒東西也不知道燒什麽。晦不晦氣!”說完癟癟嘴給柴和留下了一個紙片一般的後背。

王大姐今晚還是住在“宿舍”裏,插話道,“積點口德!別說別人!”

柴和聽到了一切,但是還是一聲不吭,默默的躺會了床上,開始睜着眼睛假裝睡覺了的樣子。

當室內呼嚕聲漸起的時候,柴和披了外衣,開始外出。

午夜十二點了。

柴和拔下了脖子上的那個吊墜,嘴裏嘟囔了一會兒,然後手裏變出了一把油紙傘。

啪嗒啪嗒的,雨水打在油紙傘上。柴和悄悄打開了大門撐傘出去。

就在柴和沒有看到的地方,窗戶後面一雙眼睛撩開了簾子死死地盯着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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