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若解我憂,請吃我糧

真言之書第一頁印着的那首詩, 字體血紅,共分四段,每一段的內容都教人有些毛骨悚然。

再往後翻, 才發現這本硬殼書看起來厚, 其實并沒有幾頁, 中間幾乎是被掏空的,而且後面的部分無論如何都打不開,目前只能打開第一部 分。第一部分裏面被掏空的地方, 放着一小塑料袋的米,以及一卷肉色的針線。

冉素素見狀驚訝:“這米是幹什麽用的?讓咱們喂雞去?”

“可能是玩游戲用的。”賀屏解釋,“畢竟這首詩的第一部 分,講的是一個名叫鬼吃糧的游戲。”

“鬼吃糧?那不是靈異偵探社那倆人叫咱們去玩的游戲嗎?”

這話沒錯, 就在幾個小時之前,他們剛在C座實驗樓那間廢棄教室裏,接受了社長趙凱元和他女友蔡貞貞的提議。

蔡貞貞想玩的那個游戲, 就叫鬼吃糧。

看來他們要完成第一個任務,就不得不回去找這對情侶。

“那怎麽才算完成了真言之書?”歐陽飛鷹摸着口袋,“我在圖書館的櫃臺底下找到了一根筆。”

“對,我們需要筆。”賀屏給出了篤定答案, “這後面還有一頁, 要我們填寫出六位數的真言密碼。”

“什麽玩意兒真言密碼。”路曉鳳無語,“這游戲就愛搞這種亂七八糟的花招子。”

但吐槽歸吐槽,在沒有更好選擇的情況下,六人組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所以經過簡單商議,他們決定先回宿舍補個覺,明天一早就去找趙凱元。

……

時至淩晨,夜深人靜, 宿舍樓的大門早就關閉了。

好在兩扇大門由鐵鏈連接,中間留出的縫隙比較寬,只要不是身材太胖,就可以悄悄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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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男三女分別回到了各自的宿舍,中途鑒于冉素素堅持說,自己剛才看見走廊盡頭有白影閃過,絕對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大家也都沒心情洗漱,脫了外套就爬上了床。

在游戲空間裏,很多時候就不必太拘小節了。

在圖書館折騰一通,盛緋迩也累了,她平躺在宿舍上鋪,有一句沒一句和兩位姐妹聊了會兒,就迷迷糊糊閉上了眼睛。

至于具體是什麽時間睡着的,又究竟睡了多久,她也沒概念,直到被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吵醒。

困意未消,她只覺額頭一涼,下意識擡手去摸,好像摸到了水。

但又隐約有鹹腥的味道。

“……”

她勉強将眼睛睜開一道縫。

窗簾沒有拉好,月光從縫隙中透進來,使她能夠看清——

有女鬼正輕飄飄立在床邊的梯子上,歪着腦袋前伸,居高臨下注視着她。

女鬼的長發遮了半邊臉,喉嚨幾乎被利器完全割斷,腦袋軟塌塌耷拉在肩膀上,白色真絲睡衣濺滿了大片血跡,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不成形的眼球重度腐爛,仍有漆黑黏液順着眼眶滴下來,滴在枕頭和床單上。

很顯然,這是鄰床的舍友孫琪琪,那個慘遭割喉的女生。

然後深更半夜,她來探親了(……)

要說盛緋迩膽子還是算大的,寒意瞬間侵襲了她的四肢百骸,但她硬是躺在那動也沒動,也沒尖叫出聲。

她擔心把冉素素和歐陽飛鷹驚醒,也會激怒孫琪琪,反而後果更加嚴重。

她攥緊被角,屏息靜氣,就這麽和頭頂的孫琪琪對視,等着對方的下一步行動。

她安慰自己,權當是在看一部身臨其境的5D恐怖電影。

出乎意料的,孫琪琪只是盯着她看了很久,也沒做出什麽實質性傷害她的動作,安靜得仿佛路過。

它似乎看累了,終于移開視線,開始彎腰在床上四處摸索。

這感覺實在很難形容,比如它的長發就垂在盛緋迩臉上掃來掃去,散發着濃重血腥的臭味;它生着尖利指甲的冰冷的手,在盛緋迩的被子裏摸來摸去,最終還在床頭停留了半晌,才很不情願地挪開。

盛緋迩全程裝植物人,不反抗不阻止,任由對方折騰,直到對方選擇放棄。

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具等待入殓的屍體。

孫琪琪喉嚨裏發出不明意味的“嗬嗬”聲,它總算離開了上鋪範圍,離地飄行,很快就穿過宿舍門,消失在了走廊外。

冉素素和歐陽飛鷹,壓根不知道當晚盛緋迩究竟遭遇了什麽,兩人清晨醒來,見盛緋迩正在桌邊托腮坐着,還覺得疑惑。

“小妞,你起得也太早了吧,你都不困的?”

“我困。”盛緋迩實話實說,“但我睡不着了,我怕孫琪琪再來一次。”

“……孫琪琪?”

歐陽飛鷹最先反應過來,臉色微變:“咱們的舍友?它昨晚來過了?”

盛緋迩嘆了口氣:“來過了,在我床邊得站了半個多小時。”

另外倆姑娘頓時緊張起來,急急忙忙跳下床,圍着她仔細檢查。

“孫琪琪碰你了嗎?有沒有對你怎麽樣?你怎麽也不喊我們啊!”

“碰倒是碰了,但它對我不太感興趣,倒像是想找什麽東西。”盛緋迩道,“喊你們也沒用啊,我怕激怒了孫琪琪,就沒出聲。”

“可是太危險了啊!”

歐陽飛鷹尤為懊惱自責,耳力敏銳如她,昨晚竟也沒察覺到任何動靜,這說明盛緋迩出于對她們的安全考慮,是真的咬牙在與女鬼對峙,半點聲音也沒出。

三人心有餘悸嘀咕了一會兒,出去宿舍想找其他隊友,恰好男生們也醒了,雙方一開門就對上了視線。

于是迎着窗外晨光,六人在宿舍裏會合。

歐陽飛鷹簡要敘述了一下這件事:“昨晚我和素素沒醒,孫琪琪單獨上了緋緋的床,還停留了好久,不清楚目的是什麽。”

路曉鳳:“上了緋緋的床?!”

“……就是站在床邊的字面意思,你別瞎想。”

徐蒼曦蹙眉看向盛緋迩,神色極嚴肅:“受傷了嗎?”

“沒有沒有。”盛緋迩趕緊解釋,“孫琪琪沒傷害我,它并不打算攻擊我,應該就是想找東西。”

“找什麽東西?”

“我也沒想明白,畢竟我之前已經檢查過一遍了,我床上什麽也沒有啊。”

他沒說話,只是摸了摸她的頭,算作安慰。

盛緋迩認真回憶:“我記得……昨天那個副社長說過,她了解很多關于建軌大學的故事,其中就包括女生宿舍的情殺事件。”

“對對我也想起來了。”路曉鳳說,“那咱們甭耽誤工夫了,這就去找人吧?”

“稍等,在找人之前,我們能不能先……”

“嗯?”

盛緋迩不好意思地笑了:“能先吃頓早飯嗎?我有點餓了。”

“這孩子,吃早飯還能不讓你吃?”

……

早飯吃的饅頭煮雞蛋,小泡菜就白粥,因為昨晚運動量太大,即使不那麽好吃,大家也都吃了不少。

大約上午十點左右,他們集體來到了C座實驗樓。

昨天賀屏和歐陽飛鷹去金融課上考試了,所以倆人這算第一次來。

路過那間貼封條的女廁所時,冉素素還特意給歐陽飛鷹介紹。

“這是兇廁,有懷孕學姐在裏面上吊自殺過,後來一直鬧鬼。”

歐陽飛鷹點點頭:“是個挺老套的鬼故事。”

“再老套的鬼故事,真正投映到現實裏也吓人啊。”

“沒關系,我們都在這,還怕保護不了你?”

“感動,說真的姐,有你和小妞在,我太安心了。”

旁邊的路曉鳳:“那我們仨就不算人呗?”

“你懂什麽?姐妹才是永遠的神,男人沒好東西。”

“???”

另一邊,賀屏推開了盡頭那間教室的門,破舊木門發出“吱呀”一聲響,他發現蔡貞貞已經坐在靠近講臺的某張課桌前了。

見他們進來,蔡貞貞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有點高傲的表情,只推了下眼鏡,擡手示意。

“來了?”

好似領導檢閱。

“……來了。”冉素素問,“學姐你還真在啊,你都不上課的?”

“我不需要上課。”

“那趙學長呢?”

“他去上課了,今天那節課點名,沒法幫忙簽到。”

“哦……”

路曉鳳開門見山:“學姐咱今天不是要玩游戲嗎?怎麽玩在哪玩玩多久?我們都等不及了。”

“你們一共幾個人?”

“六個人。”

“六個人。”蔡貞貞自言自語,“那人數正好呢,不過現在不能玩,得等天完全黑了。”

“還得等天黑?”

“當然,鬼是不會在白天出來吃糧的。”

“那我們幾點再來找你?”

“晚上六點開始游戲,早一點來,不要遲到——記得帶一小袋生米。”

生米,真言之書裏面就提供了小袋生米,果然是玩這個游戲用的。

但那卷針線的作用是什麽,暫時還沒有頭緒。

六人組臨走時,盛緋迩突然想到差點忘記的事,她又折返了回去。

“蔡學姐,請問你了解關于女生宿舍情殺的事情嗎?死者應該是個叫孫琪琪的女孩子。”

蔡貞貞頓了一頓,随即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孫琪琪?聽說過,貌似當年是個大一新生吧,搶人家相戀多年的男朋友,後來就被殺死在宿舍了。”

冉素素提出異議:“戀愛劈腿這事兒男女都有責任,難道就只針對了孫琪琪?那個渣男呢?”

“也死了。”蔡貞貞慢條斯理道,“和孫琪琪一前一後被殺的,誰也跑不了。”

“兇手抓了嗎?是被劈腿的正牌女友?”

“宿舍樓那晚的監控壞了,宿舍其他人也都毫無察覺,沒有任何證據鎖定兇手,最後按照靈異事件處理了。”

“靈異事件?!”

蔡貞貞沒再多說什麽,只示意他們該走了。

“晚上六點見。”

……

鑒于晚上才能完成游戲,後面的任務也還沒開啓,這意味着六人組在白天只能等待,無所事事。

他們也想過,要不要先去那首詩裏提到的其他任務地點逛一圈,提前做好準備,結果無論是後山的姻緣橋還是小河邊,全都隔着相當一段距離,就被無形的透明屏障攔住了去路。

學校裏的其他人都能正常活動,只有他們無法靠近。

看來下一場任務尚未來臨,他們沒有權限。

既然沒有權限,他們就只能琢磨一些更切實際的事情,比如先去校醫室,給路曉鳳把脖子後面的撓傷擦點藥,畢竟他現在還包紮着随手撕下來的床單,乍一看像系了條毫無時尚感的破領巾。

校醫在給路曉鳳的脖子纏紗布,一邊纏還一邊囑咐。

“小姑娘平時要愛惜自己注意安全噻,不然年紀輕輕毀容了可咋個辦。”

“……謝謝您,但我不是小姑娘。”

“大姑娘也得注意安全噻。”

“……”

算了,反正他也習慣了。

其餘隊友除了徐蒼曦是蘇打水之外,人手一杯奶茶,在旁邊吸溜着圍觀他。

歐陽飛鷹說:“鳳兒的頭發貌似又長長了。”

“沒錯。”冉素素表示同意,“我特想給他編倆小麻花辮。”

“快閉嘴吧倆姑奶奶。”路曉鳳無語,“就沒點別的事兒了?你們看人家小妞兒,人家怎麽就不惹我生氣呢?”

正一面心思用吸管吸奶茶珍珠的盛緋迩:“?”

傍晚來臨,夕陽西下,在校園裏逛蕩大半天的六人組,再次走進了陰氣森森的C座實驗樓。

這一次不僅是蔡貞貞,趙凱元也在,見到他們,趙凱元熱情打招呼。

“嗨,各位,都準備好了嗎?游戲這就開始了。”

賀屏問:“就在這裏進行游戲嗎?”

“沒錯。”趙凱元不假思索回答,“這裏是最适合游戲的地方。”

教室裏的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中央的桌椅被清空,空地上點了一排蠟燭。

講臺的後面,扔着一只剛死不久的公雞,公雞的脖子被割斷,應該是被放了血。

“噫……”冉素素本能地往後一躲,“什麽游戲啊這,還需要殺雞?”

“當然需要殺雞,雞血是必備的道具。”蔡貞貞擡頭看來,“生米帶了嗎?”

歐陽飛鷹從口袋取出從真言之書裏獲得的那袋米,遞了過去。

蔡貞貞接過,把米倒進了課桌上支起的小電鍋裏,大概也就焖煮了十分多鐘吧,根本都沒太煮熟,就盛在了碗裏。

那只碗髒兮兮的又破又舊,碗邊還掉了瓷,估計是有些年頭了。

冉素素和路曉鳳耳語:“這麽髒的碗,米也沒熟,鬼能吃嗎?”

“可能鬼沒這麽多講究,有口吃的就行?”

“……”

這時,見蔡貞貞又拿起另外一只碗,那碗裏盛着新鮮的雞血,她将雞血淋在了剛才的米飯裏。

做完這一切,她把碗放在正中央被蠟燭包圍的課桌上,給六人組講了規則。

其實規則也很簡單:

衆人須圍成一圈,繞飯行走,并集體念誦:若解我憂,請吃我糧。

念誦十遍,直到碗中雞血漫出,立即鋪白紙于地下,全體背過身去。

白紙上應由游戲發起者提前寫下要問的問題,只能寫一個,當聽到碗破裂之後,方可回頭看紙上答案。

在大家準備就緒,游戲即将正式開始之前,盛緋迩看見蔡貞貞把那張白紙拿了過來。

白紙的最上面,赫然用紅色記號筆寫着一行字:

【蔡貞貞可以和趙凱元永遠在一起嗎?】

她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位學姐看似高冷,其實卻有很浪漫細膩的小心思。

這麽費周章的招鬼游戲,對方要問的,居然只是個愛情答案。

此時聽得蔡貞貞道:“晚上六點鐘就要到了,現在倒數,10、9、8、7……”

在倒計時結束的瞬間,所有人都圍着課桌上那碗米飯,自覺繞起圈來。

“若解我憂,請吃我糧。”

“若解我憂,請吃我糧。”

……

盛緋迩始終盯着那碗飯,等到念到第十遍時,她發現碗裏的雞血,突然開始緩慢勻速地沒過米飯,朝桌面流去。

她本能地後退一步,而後就感覺身後的徐蒼曦,擡手穩穩扶住了自己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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