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有錢人設不崩

鬼新郎應該是服毒自殺, 是烈性毒,毒發時七竅流血,死後眼睛也是瞎的。

所以即使此刻它已經彎腰, 把腦袋湊近了床底, 也依然看不見躲在裏面的盛緋迩。

它只是覺得她在這裏, 不肯放棄。

“娘子,我聞到你的味道了娘子。”它的臉像是常年得不到雨露滋潤的枯幹樹皮,笑起來溝壑縱橫, 從皺紋裏往外滲血,那條烏黑的舌頭在唇邊舔來舔去,充滿了難以形容的、猥瑣的陰森感,“別藏了娘子, 你逃不掉的,你生是我的人,死也要是我的鬼。”

它朝床下伸出手, 左右摸索,大紅婚服的袖子掃着灰塵,尖利烏黑的指甲刮磨地面,發出嘶嘶的輕響。

盛緋迩屏住呼吸, 小心翼翼把嫁衣的裙角又往裏扯了扯, 生怕被它摸到。

然而鬼新郎的耐性是有限的,它遲遲找不到自己的新娘,怒氣值上升,逐漸開始發起瘋來。

“緋迩,你是不是覺得我不配?從小到大,只要我在的地方你都退避三舍,你把我看成是洪水猛獸, 你覺得我配不上你,你的心裏,就只有那些根本不存在的鬼神,對不對?”

在這種場景下被鬼叫名字,實在是滲人得很。

盛緋迩越聽越無奈,什麽叫“根本不存在的鬼神”?要是根本不存在,它現在還能站在這嗎?

當然,她也不能和它理論,只能默默吐槽。

誰知下一刻,它開始猛烈撞擊大床,帶着要把床砸碎掀翻的暴躁力度。

“為什麽看不起我?為什麽不愛我?明明我這麽愛你,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你,你卻在肆意踐踏我的感情!我要你陪我一起死!我要你陪我一起死——!!!”

大床發出咯吱咯吱不堪重負的響聲,夾雜着鬼新郎尖利變調的嗓音,那張七竅流血的可怖的臉,就在月光下忽隐忽現。

但凡心理素質差一點的玩家,孤身面對這一幕,都得吓出點毛病來。

盛緋迩起初還在緊張,後來也就習慣了,她側躺在那,撫摸着腕間哥哥送的銀镯子,心裏默念阿彌陀佛,安靜聽鬼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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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不了就把床撞塌了,也砸不死人。

……不過事實證明,這床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床,質量上乘,這麽撞這麽晃都沒塌。

床沒塌,鬼新郎倒是先放棄了。

它趴在地上,保持着臉朝床底的姿勢,龇着沾滿血的牙齒,惡狠狠威脅。

“你以為能逃得過我的手掌心嗎?我會有辦法永遠留住你,你不是陰陽術士嗎?三腳貓的陰陽術士,我看你怎麽救自己!”

半晌,它終于離開了,房門發出重重一聲響,重新關上。

盛緋迩擔心它是在故意詐自己,又等了好久,這才悄悄從床下爬出來。

三根蠟燭再度緩慢燃起,屋裏确實安全了。

她甩着嫁衣上的土,連忙四處搜索,試圖找出對自己有用的道具。

按理來講,游戲開場地點不應該什麽都沒有,總要有些提示,好讓她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去哪。

她必須盡快與其餘隊友會合。

她推開了翡翠屏風,摘下了牆上字畫,把梳妝臺翻了個底朝天,均一無所獲。

她站在被自己折騰得一片狼藉的屋子裏,嚴肅思考。

好像只剩下……那張床了?

床底肯定是沒有的,畢竟她剛才都快把那裏擦幹淨了。

那只能是床上。

她掀開了鴛鴦被褥,片刻靈機一動,索性用剪刀剪開了被子,把手伸進去摸索。

結果——

竟從棉花裏摸出了一張羊皮制成的地圖碎片。

她大吃一驚,趕緊把地圖碎片收進懷裏。

在此期間她不慎把象牙枕頭碰到了地上,枕頭落地發出一聲悶響,中間居然出現了一道裂痕。

這麽結實的枕頭,摔一下就裂了?

她疑心大起,把枕頭撿起來,又用力摔了一下。

這次枕頭完全裂開,原來中間是空心的,裏面藏着一枚雕刻着複雜花紋的素銀戒指。

她試着把銀戒指戴在手上,感覺和自己的銀镯子挺配,還挺好看。

這是什麽?是陰陽術士的東西?

她又仔細找了找枕頭內部,發現還有一管細細的紙卷,展開後只寫着一句話:

陰陽術士共計六人,正分散于桑榆城內。

盛緋迩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帶着從梳妝臺裏找到的首飾和銀票,連夜離開了這座宅子。

她目前能确定的,只是自己正身處桑榆城,但她不知道隊友們都分散在什麽位置,也不知道應該先去哪裏找誰。

在夜色裏,她漫無目的沿着道路往前走,逐漸開始後悔,為什麽不順便從宅子裏牽匹馬出來。

可她也不會騎馬,真慘。

或許先在宅子裏睡一覺,轉天早晨再出發更好,問題是都走出這麽遠,也來不及回去了。

……正哀嘆間,冷不防前方走來一位打更人,一邊打更,一邊拿了沓類似傳單的東西往牆上貼。

在游戲場景裏,不要放過任何一位形跡可疑的npc。

盛緋迩站在轉角,遲疑觀察許久,終是決定上前詢問。

“請問您在貼什麽?”

打更人被她吓了一跳,猛地轉頭:“……登月酒樓的老板,托我連夜給他張貼一些奇怪的尋人告示。”

“是什麽尋人告示,能給我一張嗎?”

“給。”

借着月光,盛緋迩看清了這張告示,除了最下面寫着登月樓三個字,剩下只是畫了……

畫了一副棺材,兩只鳥,一顆星星,還有一把刀。

是真的奇怪,除了當事隊友們,不可能再有另外的人猜出端倪。

棺材代表着職業是入殓師的她,兩只鳥是飛鷹和鳳凰,星星指的是大明星,做一做排除法,那把刀就是徐蒼曦。

這麽看來,酒樓的老板一定是賀屏。

“登月樓的老板姓賀嗎?”

“對啊。”打更人不假思索,“誰不知道登月樓的老板姓賀?”

“謝謝!”盛緋迩激動攥住了他的手,“能告訴我登月樓在哪個方向嗎?”

……

好在登月樓不算太遠,大約走了半個時辰,盛緋迩就來到了目的地門前。

她起初很小聲地敲門,沒人搭理,最後只好用力砸門。

不多時夥計來開門,睡眼朦胧的,大概也沒想到都這個點了,還有人來光顧。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這麽晚了廚子都睡了,沒什麽能吃的了。”

盛緋迩一本正經回答:“賀老板在嗎?我找賀老板。”

“你是……”

她擔心對方不給自己通報,幹脆選了個最不容易出錯的介紹。

“我是你們老板的心上人,我們約好今晚見面的,麻煩你告訴他我來了。”

果然,夥計聽了不敢怠慢,連忙一溜小跑上樓找人了。

不一會兒,就見賀屏下樓梯朝這邊趕來,木簪束發,一襲天青色竹紋長衫,襯得他氣質溫潤如玉,當真是翩翩公子,超然出塵。

真神奇,這局游戲不僅自動換裝,連頭發都能自動長長,細節未免太到位。

“緋緋?”

賀屏一眼認出她,兩人都非常高興,當場來了個熱情擁抱。

夥計在旁邊拍手,看表情也很欣慰,估計真以為是有情人不遠萬裏來會面了。

賀屏低聲問她:“吃飯了嗎?”

“還沒呢?”

“廚子睡了,讓夥計給你煮碗面行嗎?明天再給你做登月樓的招牌菜。”

盛緋迩點點頭,眼看他吩咐完夥計之後領自己上樓,忍不住笑道。

“小賀總,你适應得也太快了,好像當酒樓老板已經很久了似的。”

“入鄉随俗,現在這是我的身份,不快點适應,怎麽能找到你們?”他頓了頓,又故意逗她,“你說對吧,我的心上人?”

“……”她幹咳一聲,略顯尴尬,“不不不,剛才只是為了騙夥計,對不起啊小賀總。”

“這有什麽可道歉的?”他笑了,“我還沒問,你是從哪來找我的?”

“從盛家宅子裏,我是逃婚回去的,還和我自殺的鬼新郎打了個照面。”

“……那你經歷得可比我驚悚多了。”

“對了,我在房間裏找到個戒指,還有一張羊皮的地圖碎片。”

“我也找到了地圖碎片。”賀屏指了指腰間告訴她,“以及一把折扇。”

兩人仔細對比了戒指和折扇,發現碧玉扇柄的花紋和那枚銀戒指的花紋,似乎是一致的。

但具體有什麽作用,還沒頭緒。

上樓之後,賀屏替盛緋迩挑了一間最好的客房,裏面布置一應俱全,囑咐她待會兒吃完面就好好休息。

“有什麽正事,咱們明天再聊。”

盛緋迩不太放心:“小賀總,你畫的那些尋人啓事,真的有用嗎?”

“大家都在一起闖關那麽久了,這點默契是應該有的。”賀屏很有耐心地解釋,“那幅畫你一看不就認出來了嗎?我覺得他們也沒問題——退一萬步講,登月樓是桑榆城的标志性建築,就算沒看見畫,總能想到來這裏找一找的。”

他是酒樓老板,此次存在的意義,就是讓隊友們有個确切的集合地點。

這樣看來,他的有錢人設真是始終不崩。

聽賀屏這麽說,盛緋迩心裏也有了底,她決定遵照他的建議,吃了面就睡覺,養精蓄銳。

畢竟接下來要在大明國境內待上一個月,比每次游戲都要久,中途能睡多少安穩覺,就更是未知數了。

然而沒有想到,就在賀屏替她把那碗面端上來的時候,正準備去睡回籠覺的夥計,再度匆匆忙忙跑來,一臉震驚迷惑。

“老板,外面有位姑娘她……”

賀屏回頭:“她怎麽了?”

“她說她是你指腹為婚的妻子,特意懷着身孕從老家來找你,希望你能認下這個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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