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小婢女畢恭畢敬。

男子便湊上前來,小心翼翼将陳煦抱了起來。

“煦兒受苦了。”男子摸了摸陳煦的臉。“父親會為你讨回公道的。”他以父親自稱,顯然就是陳午了。

陳煦:“……”這夫妻兩個真挺逗的,抱他的方式一樣,摸臉的力道一樣,連說的話都差不多。不過現在可不是感慨的時候,陳煦盡量擺出一副可愛的模樣,朝陳午“啊啊”叫了兩聲。

“呵,真是個小東西。”陳午笑了笑,“一定是餓了吧?”

“大夫吩咐過,世子若是醒了,不可進食,只可用溫水。”

“那你去将大夫請來吧。”

“可……”

“唉,人都醒來了,藏着掖着作甚,是要等到餘毒清不了了,才肯叫大夫嗎?”陳午皺了皺眉頭。“啊嫖的婦人之見,你們聽聽也就罷了。”

“是。”小婢女又一次跑了出去。

陳煦不禁在心中為自己抹了一把汗。

小婢女出去後,房內只剩下陳午與陳煦二人,陳午抱着陳煦哄了哄,嘆了一聲。“你出生得真不是時候,若非李欽正好在府上,我恐怕就要失去一個小世子了。”

“啊啊。”陳煦眨着小眼睛,若是他能說話,一定從陳午的口中将東西都挖出來,他究竟是怎麽中毒的,栗姬又是怎麽一回事?

“煦兒,你要好好活下去。”陳午輕輕拍了拍陳煦。“做一個有大作為的男子。”

陳煦眨着小眼睛,心道:我會噠,既然已經成為陳須,就會以陳須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小婢女很快将一個留着山羊胡的男子請了進來,山羊胡背着一個藥箱子,給陳煦把了脈之後就笑着對陳午道:“世子能醒來,已是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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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煦:“……”大好個鬼,他的手腳都不能動彈啊。

“只是世子體內餘毒未清,待我為世子行針,三五月後世子便能恢複以往的活潑了。”李欽道:“不過須得好好調養一陣。”

陳午這才發覺陳煦毫不動彈,不禁拉開襁褓,托起陳煦的小手看了看。“怪不得他一動也不動,原來竟是這樣。”

“侯爺不必擔心,這毒雖然猛烈,餘毒流清之後,卻也不會對身體有大害。”

陳午的臉色沉了沉。“她這一招太過狠毒,我陳午已然不會放過她了。”

陳煦估摸着,陳午口中的“她”指的應該是栗姬。

“她如今正受聖寵,此事又經府中人之手,她大可撇得幹淨,這時候與其争鋒相對,甚為不妥。”

陳午捏着陳煦的小手,冷笑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這筆賬,我遲早要與她算。”

“啊啊。”果然是夫妻,給你們點個贊。陳煦朝陳午露出可愛的笑容,正覺得有這樣的父母心中十分溫暖,便聽到陳午一聲驚呼。

“哎呀,放水了。”

陳煦:“……”噢,肉!

李欽:“呵呵,世子手腳不能動彈,還是這麽頑皮。”

“是啊,這壞小子還對我笑。”陳午朝小婢女看了一眼,小婢女又一次小跑着出去了。

陳煦:“……”老爹,這裏誤會很大啊!

可惜陳煦不會說話,只能又一次被奶娘扒了個精光,用溫熱的帕子擦了擦屁股,穿上新衣裳,好在李欽要為他施針,沒有再裹上襁褓。

陳煦像條死魚一樣挺在床上,眼睜睜看着李欽從藥箱裏拿出針包。打開一看密密麻麻,頓時頭皮發麻,有種不好的預感。

古代醫術繁複亢雜,陳煦雖然對此無涉獵,卻能感覺到這李欽的技術是十分高超的,小娃娃的穴道,他一紮一個準,一針比一針疼,紮得陳煦全身都在抖動,臉上的表情五花八門,最後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尼瑪,你個庸醫,欺負奶娃娃真的大丈夫?

李欽見到他哭,竟然還哈哈大笑,道:“這針痛極,小世子竟然能忍到現在才哭,将來必定有大作為。”

陳煦:“嗚哇嗚哇。”

劉嫖從宮中回來之後又發了一通脾氣,陳煦才知道原來栗姬與劉嫖的矛盾這麽早就開始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她們之間的矛盾竟然比史書文獻上記載得更加惡劣。劉嫖向漢景帝進言,讓漢景帝寵幸了後宮的一個妃子,那妃子還懷上了龍胎,惹得栗姬十分不愉快,不僅設計害那個妃子流産,還買通了館陶公主府的一個小婢給陳煦下毒。

雖然不知道栗姬給自己下的究竟是什麽毒,但是好歹從鬼門關回來了,在李欽的悉心調養之下,陳煦很快便又生龍活虎起來,從最開始的全身抽搐到四肢亂顫到只要李欽摸藥箱就爬到床底下躲起來,陳煦的成長速度又快又慢。

快的是他很快就學會了站立,慢的是他已經一歲半了,口中吐出的詞還是咿呀呀哇哈哈。

這一年劉嫖懷上了她與陳午的第二個兒子,若是一切照史書記載,這個孩子就是陳阿嬌的第二個哥哥,雖然劉嫖已經身懷六甲,卻依舊時常伴在陳煦身側,劉嫖進宮的時候,陳煦就跟着他爹陳午,陳午沒有帶孩子的經驗,通常就是帶着他去李欽的房內下棋賞花,或者紮娃。

這一日,劉嫖又進宮去了,陳午抱着他又去了李欽的房間。

李欽正在看醫書,見到陳午笑得十分燦爛。

“來得正好,我正看到一套針法,對世子十分有益。”

陳煦:“……”

“是上次說的,能讓他早點開口的針法嗎?”陳午興致勃勃抱着陳煦坐到床榻上,陳煦立馬滾到床角去縮着。惹得陳午哈哈大笑。

陳煦:“……”老爹你嚴肅一點,世上哪有這種針法?分明是李大夫要将你兒子當做小老鼠啊!

李欽還真回答:“是啊。”

卧槽,還能不能好了,這走的是西漢歷史路線不是修真玄幻路線吧?

“小世子,你放心好了,我之前替你檢查過了,你開口說話是沒問題的。”李欽又去摸藥箱,陳煦見了急忙朝床榻下爬去,被陳午一把抓住。

“煦兒乖,只是輕輕紮一下,不會很痛。”

陳煦:“……”信你我就不姓陳。

李欽掏出兩根長針來,笑道:“侯爺抓穩了,我要紮下去了。”

“啊啊。”陳煦掙脫不開陳午,急得叫了兩聲。

李欽兩根針直接紮在他的穴道上,陳煦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陳午:“……這沒事吧?”

“啧,小世子這麽倔,恁是不叫喚,像誰?”陳午一邊雲淡風輕的說着,一邊又摸出幾根銀針紮到陳煦身上,陳煦被紮得又痛又動彈不得,只能鼓起腮幫子瞪着他。

陳午:“自然是像我。”

“我小時候替你紮針的時候,你又哭又叫,跟什麽似地。”

“那是因為你技藝甚差。”

“難道不是你自己怕痛?”李欽笑着将陳煦身上的針一根一根又拔了下來,然後捏開陳煦的嘴看了看。“沒問題啊,也沒有穴道閉塞,怎麽會不說話?”

“該不是被毒傻了吧?”

陳煦白了陳午一眼。

李欽哈哈大笑。“他都已經能聽懂你說話了,你還是莫要說他壞話。”

“小家夥就是不開口,這嘴咬得死緊。”陳午捏了捏陳煦的臉。“不好不好。”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小婢女從外面跑了進來。“侯爺,大事不好了。”

“怎麽了?”

“公主在回府的路上受了驚吓,動了胎氣。”

“什麽?”陳午臉色一白,就要沖出去。

“啊啊啊。”陳煦急忙伸手大叫,陳午才返回來抱上他,問道:“公主現在人在哪裏?”

“在房裏,已經宣了奶娘跟大夫。”

陳午一邊抱着陳煦往房間走去,一邊問身邊的小婢女:“出門時還好好的,就這麽短一段路,怎麽就動了胎氣?”

“回來的路上不知哪裏撞出一頭瘋牛來,差點撞到公主,便動了胎氣。”

長安路上怎麽會有牛?陳煦皺着眉頭,便聽陳午又問道:“那牛是誰的?怎麽會差點撞到公主?”

“只抓到牛,沒看見牛的主人,已經去查了。”

這就更奇怪了,一般會被牽到城裏的牛,都是要牽到集市上去賣的,被賣的牛羊脖子上都會圈着繩子或者草編,為了不與別人的牛羊混在一起,每個人做的記號都不一樣,怎麽會有無人認領的牛?

在西漢,一頭牛可稀罕。

陳煦只恨自己不能說話,問不出自己想知道的東西。

好在陳午也不是傻子,他沉默了一下,便道:“公主前兩日進宮,與皇上促膝長談,都說了些什麽?”

那小婢女一愣,道:“說林良人長相貌美,才德兼備……皇上當夜就……莫非是……”

“看來這頭牛是找不到主人了。”陳午說着,正踏入自己的院子,便聽到劉嫖一聲痛苦的叫喊聲,抱着陳煦的手微微一抖。

幾個婢子端着染血的盆子就走了出來,見到陳午與陳煦,急忙将東西放到後側擋住。

陳午:“……沒有保住?”

奶娘伏着身子,回道:“公主先是用了紅花,又沖了胎氣……”

“我知道了,下去吧。”陳午将陳煦換了個方向抱着,擋住他的視線,讓下人捧着東西離開了。原本已經算是晦氣的東西,是不能給他看見的,只是他太急了,沒有想到自己第一個兒子被人下毒險些沒了性命,第二個孩子也難逃毒手。

陳午深吸了幾口氣,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劉嫖正躺在床上,掩面流淚。

“別哭了。”陳午坐到她身邊,伸出一手為他拭淚。“身體要緊。”

陳煦朝劉嫖伸出手,安撫般喚道:“母親。”

劉嫖一愣,将陳煦抱到懷裏。“我苦命的孩子。”

陳煦抹了抹劉嫖的臉。“母……”

劉嫖破涕,卻沒有笑出來,只摸着他的臉,眼淚不停流出來。“是我不小心,我只恨我自己……”

“不是你的錯。”陳午看了陳煦一眼。“不要太過自責。”

“母起。”陳煦安慰道:“噗哭。”

他雖然還未曾見過栗姬,不知道栗姬究竟有什麽手段,但是栗姬兩次下毒的仇,他記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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