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隔天一早，葉岚珊爬起來收好睡袋，陸君馳被吵醒過來，一張臉黑得仿佛塗了墨。
“起床氣這麽大？”葉岚珊輕嗤，“我也很不爽好不好，天天睡地板的日子我兩年沒過了。”
唐靖萱還沒完全放下對他的執念，這種時候她必須跟陸君馳徹底的劃清界限，她昨晚回來就把結婚注冊文件發給唐靖萱了，希望她別這麽快放棄。
陸君馳被她噎得啞口無言，閉上眼又倒回床裏。
他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了六歲的小姑娘，第一次見面，她行為舉止都颠覆了他對女孩子的認知，可這幾天她又乖得讓他懷疑，當初見到的小姑娘是假的。
假的……陸君馳忽然睜開眼，偏頭看向床頭櫃的素描本，發覺她在看着自己幹脆坐起來，“覺得我好看？”
她這幾天畫了很多的稿子，其中有張素描是他。
“像個人。”葉岚珊冷笑，“等老爺子手術康複我們的協議也到期了，決不糾纏你。”
“你剛才說兩年沒睡過地板？”陸君馳沒接她的話，“之前睡過？”
牧雲峰查到的資料上說，她高考後就自己租房子住，帶家具的一室一廳，怎麽可能會睡地板。
“很奇怪嗎？窮人別說睡地板哪兒都能睡，我還曾經好幾天沒飯吃呢。”葉岚珊抱起手臂胡說八道，微眯着眼睨他，“你對我似乎很有興趣？”
陸君馳被她的說法氣笑了，“我對小朋友沒興趣。”
說罷，他倏然起身去洗手間，關上門洗漱。
陸君馳拿起牙刷擠上牙膏，洗手間的門被推開，小姑娘氣鼓鼓的臉出現眼前，嗓音冷飕飕的，“對小朋友沒興趣還占小朋友的便宜，看不出來陸總喜歡自己打自己的臉。”
“小朋友你是不是忘了，假結婚是我們商量好的，我還付了錢。”陸君馳被她氣成河豚的樣子逗笑，嘴角揚了揚，嗓音也恢複一貫的溫和，“你覺得我要真想做什麽，你還能跟頭小豬一樣睡我身邊？”
“你才是豬！”葉岚珊扭頭就走，腳步聲重得恨不得把樓板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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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君馳眼底的笑意漸深，搖搖頭繼續刷牙，小姑娘生氣的樣子還挺可愛。
7點半，兩人一塊從樓上下去，老爺子已經等在餐廳。
管家和傭人站在一旁伺候着，氣氛有些古怪。
陸君馳自然而然地牽起林初瑤的手坐過去，關心道，“爺爺，你哪兒不舒服？”
昨天上午9點，最後的兩項檢查結果出來，沒有達到手術指标需要繼做抗風濕治療。昨天知道結果都還好好的，不知道他怎麽又不高興了。
“爺爺？”葉岚珊甩開陸君馳的手坐到老爺子身邊，笑眯眯看他，“今天是哪個兔崽子惹你不高興了？告訴我，我陪你一起裝門神。”
老爺子被她逗笑，擡手敲了敲她的腦門，“吃飯吧，就你嘴甜。”
“那當然。”葉岚珊見他神色緩和下來，笑嘻嘻耍寶，“我是甜甜的小仙女好不好。”
老爺子一下子笑出聲，“小仙女你不餓嗎。”
“好餓。”葉岚珊得意洋洋地擡高下巴，站起來推他去餐廳。
陸君馳：“……”
陸曼妮耍寶是煩人，她是可愛？
吃過早餐，葉岚珊不等陸君馳就推着老爺子去茶室。
天氣有些陰沉，老爺子也有些心不在焉。葉岚珊知道他心情不好，安慰一番擺好了棋盤，乖巧陪他。
過了片刻，私人醫生帶着助手過來給老爺子送藥，并給他注射針劑。
葉岚珊見他心事重重，情緒也跟着低落下去。
“我今年八十了，經歷了無數的起起落落走到今天，也算是活夠了。”老爺子嘆氣，“可我還是舍不得走。”
他還有一個心願未了，就這麽走了真不甘心。
“不去想就好了，越想越害怕。”葉岚珊擡頭看天，發覺像是要下雨的樣子，起身去關了窗戶。
“岚丫頭，你說真話，不手術我還能活多久？”老爺子幽幽嘆氣，“接受手術，萬一失敗，我是不是就醒不來了？”
他昨晚沒睡好，連夜準備了很多東西交給陳宏。
20年了，他不想把秘密帶進棺材裏……老爺子再次嘆氣。
他也看得出來，兩個孩子确實沒什麽感情，裝都裝得不太像。葉岚珊這丫頭看着不着調，心思卻很細，知道他擔心什麽害怕什麽。
他是真擔心自己醒不來，陸君馳知道他們已經領證結婚的事後，會馬上離婚把她趕出去。
葉家已經把她趕出來了，不能再被陸家趕出去。
他留了些股份、一套房産、還有信托基金給她。小兒子那邊也交代了，如果他下不了手術臺，就把他們的結婚記錄删了，讓小兒子認她當幹女兒。
算是給她的一個保障。他的這條命都是故友救回來的，這些東西給她并不算多。
“醫生沒跟我說還有多久。”葉岚珊笑了下柔聲哄他，“生病了就要相信醫生的診斷和方案，手術就跟打針一樣，疼一會就過去了，你睡一覺就能醒過來病痛也沒有了。”
她也不知道手術是不是真的會成功，不過陸家的私人醫院聚集了各個科室的頂尖醫生，又有最先進的設備，應該不會出問題。
“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老爺子笑了笑，岔開話題，“馬上就到你生日了，想要什麽就跟君馳說，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謝謝爺爺。”葉岚珊欣喜不已，“我會獅子大開口的。”
老爺子好笑搖頭。
葉岚珊陪他說了會話，等着陸君馳去了公司，轉頭跟老爺子說了下要回學校的事，去車庫選了一輛車子出發去理工大找徐司翰。
快遞可能是厲莫寒發來的離婚協議，也有可能別的東西，感覺不太好。
原主跟人注冊結婚這事，書裏真的一句都沒有提過。
車子進入校園，葉岚珊根據導航找到男生寝室，降下車速徐徐靠邊停下。天空開始飄起雨絲，徐司翰打着傘跑出來，扁平的臉布滿了汗水，仿佛流油一般。
他跑得很急，噸位太高渾身的肉都跟着顫動，效果比站在甩脂機上還要強烈。
“胖子，這裏。”葉岚珊開了點窗戶，探身過去招呼他。
徐司翰嘿嘿笑了下，抹了把汗拉開副駕座的車門上車，獻寶一樣把快遞遞過去，“我沒拆。”
他有些緊張，像是等待主人賞賜的犬科動物，艱難出聲，“岚哥，你跟我說實話，你們是不是真的注冊結婚了？”
葉岚珊噎了下果斷搖頭。
跟陌生人注冊結婚拿綠卡這種事，原主肯定也不希望最好的朋友知道。不過她同意跟陸君馳假結婚的理由倒是很充分，賺錢給師兄買房，看樣子是打算在那邊定居的。
原主和陸君馳約定假結婚的時間是兩個月，結束後陸君馳會支付一千萬，加上每次牽手擁抱的錢，兩個月內原主從陸君馳身上至少能賺出來兩千萬還有多。
“你每次說謊的時候眼神就會亂飄。”徐司翰嘆氣，“岚哥，他真不值得你這麽對他，他并不喜歡……”
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徐司翰粗粗喘着氣扭頭看向窗外，嘴角抿得死緊。
“你是想告訴我，他并不喜歡我，留學回來也不可能跟我交往？”葉岚珊淡淡問出疑問。
微信上的聊天記錄，一直都是原主單方面發的比較多。
“他不會愛上你也不會接受你。”徐司翰有些生氣，“你知不知道關靜私下怎麽說你。”
葉岚珊一點都不感興趣，只是心裏對原主的同情又深了幾分。
真心愛上的師兄對自己無感，用心交往的朋友其實兩面三刀，對她來說絕對是致命性的打擊。
“不說話是幾個意思？”徐司翰的火氣一瞬間散去，弱弱道歉，“我不是要罵你，但是這件事真的沒法忍。”
“嗯，我也沒想忍，過幾天再說吧。”葉岚珊偏頭看他一眼，“回去吧，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
徐司翰臉上的笑容垮下去，低着頭悶悶不樂打開車門。
葉岚珊忍不住嘆氣。徐司翰和原主從小青梅竹馬長大，又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學，怕是沒人比他更了解原主了。
徐司翰關上車門，打着傘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車子離開，開出去好遠還能看到他山一樣的身影，伫立雨中。
葉岚珊臉上的笑容淡去，偏頭看一眼快遞，加速換擋。
開到徐司翰看不到的地方，葉岚珊停車拆開快遞。
裏邊裝的是一份離婚協議，由于注冊地法律規定，夫妻雙方離婚的話需要一方在當地居住超過六個星期。
注冊結婚至今也就過去三個星期而已，就算簽了協議也不能立即辦理離婚。
重新把協議塞回去，手機忽然有電話進來，號碼很陌生。
葉岚珊頓了頓，劃開接通，“你好？”
“我是厲莫寒的助理段默。”男人的略顯熟悉的聲音灌入耳內，“boss周末到霖市，想約你見一面。”
葉岚珊有點懵，“好。”
厲莫寒這麽快就到國內了？他在書裏是唯一一個沒有被女主光環吸引的角色，對手只有陸君馳，不知道他有沒有提前調查過原主，萬一調查了，作為反派他會不會改變主意，決定不離婚？
這麽一想，葉岚珊徹底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