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不會讓你為難
陸添一口氣跑到停車場, 正巧看見韓亦森從車上下來。
男人身高腿長，氣質挺拔，無論什麽時候都一副沉着穩健的姿态，似乎任何事都能在他手裏輕易被化解。
陸添看到他, 就覺得浮躁了一晚上的心忽然定了。
委屈心酸難過等情緒一股腦的湧上來, 她控制不住沖動直接撲進男人的懷裏。
“小叔叔……”
這聲嘤咛可謂委屈之際, 讓人又憐又愛。
韓亦森一手攬住她, 一手輕輕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心疼道：“沒事的, 很快都會過去的。”
陸添知道撒謊騙爺爺的事早晚會曝光, 可是沒想到爺爺生那麽大氣, 還動手了打了小叔叔和堂哥。
這讓她心裏充滿了愧疚。
她滿腹委屈的在韓亦森懷裏蹭了蹭, 半晌仰頭看向他：“亦森小叔叔,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很可惡, 是個壞女孩。”
她心裏羞愧，很快垂下了眼睑, “我牽連了小叔叔和大堂哥, 還氣壞了爺爺。”
“現在爺爺把公司交給了大伯父和陸銘征，他們兩個哪裏是能管公司的人，還不知道要出什麽亂子。”
“如果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一定早點和爺爺坦白，我就是腦子笨，學習不好，可這也不是我不努力呀。”
韓亦森深吸了一口氣，陸添說的每個字，他都覺得像綿密的針刺到他的心尖上。
他舍不得看陸添受一點委屈, 可這事他又無能為力。
“添添，別着急，會好的，”韓亦森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慰她，可他從小熱衷于研究，對于人情往來這種事并不擅長，除了讓她別着急外，便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陸添想起來他是找爺爺的，忽然問道：“對了，你找爺爺做什麽？”
“我這事你也幫 不上忙，還是不要這個時候打擾他了。”
“別到時候爺爺遷怒到你身上，那他可能會反對我們在一起。”
他們确定關系才一天晚上，可不想這個時候出什麽差錯。
韓亦森被陸添一提醒，想到昨晚拿到的錄音，神情微變，有些遲疑。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可看到陸添現在的狀況……
自從知道父親的死因不像表面那麽簡單之後，他就曾暗下決心，無論多難，對方多強大，需要付出多少代價，他都要将對方繩之以法。
眼前的女孩雙眼浮腫，一宿沒睡，連點精神都沒有，此刻靠着他，似乎把全部的依賴都放在了他身上，這讓他怎麽狠心……
“怎麽了？”陸添看韓亦森不說話，臉色也不怎麽好，擔心道，“你是不是有別的事？”
想到韓亦森讓她在爺爺和他之間做選擇的事，恍然明白了什麽，她無意識的攥緊手指，聲音有些顫抖：“你是不是……拿到證據了？”
韓亦森輕搖了下頭：“還需要确認一件事。”
晴空霹靂一般，陸添直直的釘在原地，她有些慌亂，有些不知所措，有些難過，各種感情交織襲來，讓她根本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
韓亦森看見陸添這樣，心裏更加難過。
想到陸家已經一團亂麻，他或者應該換個時間再來。
“不如我先走吧，改天再說。”
最終韓亦森退縮了，他不忍看陸添難過。
陸添忽然反應，連連點頭：“好，好，改天再說，對，改天再說。”
陸添說這話的時候，根本不敢看韓亦森的眼睛。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自私，如果是她的親人被害，她怎麽可能做到這麽大度，可她卻這樣要求韓亦森。
她真不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
他一個人，舉目無親，留在這個城市裏面對這麽強大的陸家，能走到如今這步該有多不容易。
可她卻……
不能站在他這邊。
韓亦森最後看了陸添一眼，打算離開，卻在這時看見陸震拄着拐杖出來了，身邊跟着陸太太。
韓亦森腳步一頓，一股無法控制的血氣直沖腦門，雙眼銳利迸發出仇視的光芒。
陸添注意到他的反常，手指一抖下意識的握住了他的大手，小聲提醒道：“亦森小叔叔——”
陸老爺子一直很喜歡韓亦森，聽說他來了，特意忍着病體從床上爬起來迎出門。
隔着十幾米的距離，注意到兩個孩子的手握在一起，便什麽都明白了。
老太太看見兩個人手牽手，畢竟是過來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有些激動的掐了掐老爺子：“看到了沒，添添長大了，都交男朋友了。”
老爺子臉色緊繃，但聲音卻難掩愉悅：“才多大，懂什麽。”
老太太一直都很喜歡韓亦森，乍一發現兩個人戀愛有些震驚，但很快就平靜下來了，她擔心老伴不同意，特意叮囑道：“告訴你，不準給人家孩子臉色看。”
“這個孫女婿人聰明，長得 又俊，正好配我們添添，你可不能給我拆散了，否則我饒不了你。”
老爺子滿臉不高興：“我什麽時候說要拆散他們了，你別胡攪蠻纏行不行。”
韓亦森父親活着的時候，他就很喜歡，甚至還想和韓家聯姻，怎耐兩家都生了兒子，如果能和自己的孫女在一起，倒也是一樁美事。
這麽想着老爺子臉上露出這兩天來的第一個笑，松開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到韓亦森面前：“亦森來了啊。”
韓亦森臉色不好，他松開陸添的手，特別嚴肅的說道：“路伯父，我能跟你求證一件事嗎？”
陸添就覺得手裏一空，她緊張的看向韓亦森，不等老爺子開口就說：“亦森小叔叔，先進屋行嗎，外邊天冷，我爺爺穿的單薄……”
老爺子不知道兩個孩子在搞什麽，笑呵呵的說道：“咳，我一點都不冷，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他猜測韓亦森多半是想跟他提和陸添在一起的事。
正好今天天氣晴朗，很适合在屋外一邊呼吸新鮮空氣，一邊談事情。
韓亦森本來想着改天再說這事，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現在哪裏還等的了。
當下說道：“那請陸伯母和添添回避一下。”
陸添知道現在很難阻止韓亦森了。
而且這事畢竟關系到他父親的死，她就算再擔心爺爺也不能阻攔他。
她滿眼擔心的看向韓亦森，想說什麽卻怎麽都開不了口，只能扶着奶奶離開。
老太太不知道其中的事情，笑着囑咐韓亦森：“等談完了事情就進屋，今天中午在這吃吧，我親自下廚給你們做好吃的。”
“奶奶，我們先走吧，”陸添拉着奶奶離開，把空間留個韓亦森。
老太太覺得韓亦森臉色不好，神情也不像往常來那麽自然，有些疑惑：“亦森今天是怎麽了？”
“對了，你們是不是在戀愛？”
“跟奶奶說實話啊，奶奶可不是那種老古董，非要拆散你們什麽的。”
陸添被老太太說的有些羞澀，她胡亂應了一句：“哪有，”一步三回頭的看向韓亦森和爺爺。
老太太注意到她的表情，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先回屋準備一下，你要是不想進去，就在這等吧。”
老太太說完就進屋了。
陸添站在門口看向停車場，韓亦森和爺爺面對面站着，不知道說了什麽，沒一會從兜裏摸出一個東西，看着像是手機，按了幾下然後放到了爺爺面前。
陸添站的遠，聽不見他們話，也看不清具體的動作，只能憑着感覺猜測。
韓亦森給爺爺看得，八成是他拿到的證據。
現在是在跟爺爺求證嗎？
……
——這次的事情太大了，必須有人扛下來。
——可這事和我無關，我早就提醒過你們，是……
——你現在說這些都沒用，要是你舍不得死，你的孩子老婆我一個都不會好過。
——你……
——你要知道你在和誰作對。
……
手機裏的聲音斷斷續續，不甚清 晰，前邊勉強能聽清楚一點，後邊就是一陣亂七八糟的打鬥和掙紮的聲音。
然後是一個人的求救聲，可以聽得出來，他是用自己最後的生命在吶喊。
錄音到這裏就結束了。
韓亦森怒視着陸震，他死死的握着手機，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讓自己動手，“陸伯父，這個聲音你能告訴我是誰的嗎？”
陸震剛才還沉浸在孫女有了如意郎君的喜悅裏，沒想到韓亦森送了這麽大一份大禮給他。
他震驚、錯愕、不敢置信，努力讓自己清醒才不至于暈過去：“你從哪裏弄來的？”
韓亦森冷笑：“告訴你，然後讓你去殺人滅口，還是去報複？”
韓亦森這麽咄咄逼人，陸震啞口無言，半晌才說話：“如果我說不是我呢？”
韓亦森：“那就是陸寧海，你們兩個總有一個是兇手。”
“不，”陸震忽然清醒過來，“不是他，不是他。”
“那到底是誰？”韓亦森忽然提高聲音，厲聲喝道。
陸震被驚的身體發抖，半晌才發出聲音：“是我，是我。”
随即他快速搶過手機，抓在了手裏。
一個手機而已，韓亦森根本不需要設防，陸震想要，幹脆送給他好了：“你以為時隔多年，舊事重提會只有這一份證據嗎？”
“我已經報警了，相信警察很快就會傳你問話，我希望陸伯父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我爸他枉死這麽多年，你們陸家早就應該給個說法了。”
韓亦森不喜歡這個充滿銅臭的地方，更不想多看這個害死他爸的殺人兇手，所以說完這話就準備離開。
陸震一時沒反應過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韓亦森已經上車了。
他住着拐杖緊走幾步，擋住了車門：“所以，你來陸家，接近添添，只是在利用她拿到證據？”
韓亦森從來沒想過利用陸添，更加沒利用過。
他拿到證據的行為都是光明磊落，清清白白的，聞言冷笑道：“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們陸家人那麽龌龊不擇手段嗎？”
“我對添添是真心的……”想到陸添，忽然覺得胸口有鈍刀一下一下的劈過一般，疼的他險些窒息，“可惜了，添添有你這樣一個人面獸心的爺爺。”
“本來應該活的輕輕松松的小女孩，就因為你永無止境的欲望，就讓她變成了一個滿嘴謊言的小騙子，這樣的小騙子卻還一直惦記着你的身體，擔心你出什麽事，連自己受了委屈都還要忍着。”
韓亦森再也不願意多看陸震一眼，他只想快點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
陸添開始離得很遠，可是她太好奇兩個人所談的事情了，便悄悄的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兩個人附近。
此刻看見韓亦森要走，她再也忍不住便跑了出來。
“亦森小叔叔……”爺爺親口承認錄音裏的人是他，應該就是韓亦森要找的殺人兇手，那她和韓亦森還有希望嗎！
他們昨晚才确定關系呀。
韓亦森看見陸添忽 然跑過來，有些錯愕，但很快就想到依着陸添的性子，她是不可能忍着不聽的。
既然已經聽見了，那就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他盡量不去看陸添臉上痛苦的表情，伸長手臂跨過副駕駛的位置推開車門，“添添，我問你過，在我和你爺爺之間，你會選擇誰。”
“今天，要麽上車跟我一起走，要麽留下，我們……永不相見。”
陸添：“……”
就覺得忽然被人推進湍急的河流，喉嚨裏灌了一大口水，直沖她的胸腔肺腑。
韓亦森說完這話之後，苦笑了一下：“我知道，在你眼裏親情比什麽都重要。”
“我不會讓你為難。”
語畢，他又伸長手臂把副駕駛的門拉上了，随後連駕駛室這邊的車門也一起拉上。
車窗升起，徹底阻隔住了外邊女孩的視線。
“也好，”韓亦森苦笑道，“這對兩個人來說，才是最好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