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烏龍

下一秒,時舟一躍而起迅速擋住電腦屏幕,人生中第一次這麽潇灑這麽酷的反手合上電腦。

“我只是随便寫一寫而已!我只是……只是懶得給主角起名字,我就随便用一下,畢竟、畢竟word可以查找替換,我……”時舟語無倫次,尴尬到腳趾抓地,要不是秦宴城家的長毛地毯質量好,能把毛抓下來幾撮。

抓了幾下之後,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光着腳踩在地毯上,腳趾瘋狂抓地的動作都清清楚楚暴露了。

時舟:.........靠!

秦宴城微微皺眉,剛剛只是下意識看了一眼而已。

他低血糖犯了,這一陣頭暈目眩,眼前發黑已經起了重影,根本就看不清屏幕。

但時舟這局促羞憤的樣子像抓起大尾巴擋住自己的小狐貍似的,一種“活着”的真實感帶着暖融而跳脫的陽光氣息,略顯滑稽又生機勃勃,奇妙的逐漸平複了秦宴城心頭難言的戾氣和暴躁。

秦宴城深吸一口氣,注意力由“曾嫣”和“不經允許就給他輸液”這兩件在以往絕對會讓他勃然大怒的事情,慢慢轉移到——時舟這到底是寫了什麽內容才至于尴尬成這樣?

時舟連耳根都在發燙,低頭看着腳趾,腳趾抓了抓地,就算是在和他打招呼了。

氣氛沉默許久,就在時舟開始懷疑自己會被連人帶電腦一起扔出去、又或者和那個倒黴手機一樣被砸爛在牆上的時候,秦宴城卻咳嗆起來,繼而沖進洗手間一陣撕心裂肺的嘔吐。

時舟顧不上寫小黃文被抓住的尴尬了,連忙跟上去拍拍後背給他順氣:“怎麽了?胃難受嗎?”

秦宴城搖搖頭,擡手示意他出去。

“要不要叫醫生再來看看?”

——這就叫哪壺不開提哪壺。秦宴城聽到那兩個字的同時恰好看見自己手背上的血和針孔,随即條件反射似的吐的更厲害了。

他一整天沒吃飯,此時胃液膽汁都吐出來了卻還是止不住的幹嘔,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時舟還以為他這是被氣的,決定還是不說話了比較好。秦宴城緩了一陣,起身漱了漱口,雙手撐着洗漱臺啞聲說:“別大驚小怪、不許再叫醫生......搬不動就......放着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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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舟正心想他是不是又開始說胡話了,秦宴城的身體卻晃了晃,然後直接閉眼栽倒下去。

時舟吓了一跳,連忙伸手扶他,還好歷史并不都是驚人的相似,這次他沒被秦宴城一起帶倒,也知道他剛剛沒頭沒尾的話什麽意思了。

但就算不讓他大驚小怪他也做不到啊,這麽大一個人說暈就暈,而且還不許他叫醫生?

秦宴城剛剛大概是心力交瘁又沒顧得上這事,因此才沒來得及發火。但卧室裏的吊瓶架已經被摔在地上,針也被拔的那麽粗暴,再跟他對着幹肯定就和那袋碎的滿地都是的藥水一個下場了。

時舟估計他這是低血糖的毛病又犯了,去找了塊糖喂給他,盡管他說可以不管,但時舟又怎麽能真不管。連拖帶拽的還是把他搬回床上去了,又把他手上的血擦幹淨處理好。

看着秦宴城昏睡中俊美卻蒼白的臉色,時舟想不明白為什麽好好一個人到底遭遇過什麽才能變得這麽扭曲這麽讓人難以理解,明明只要好好吃藥、只要配合治療就可以,他卻這麽抗拒。

難道他的身體、他的健康、他的生命就這麽一文不值嗎?

時舟想到假如自己不在這裏,那秦宴城是不是就這麽硬扛着高燒?就暈倒後這麽躺在冰涼的地上,等着身體最後的求生意識讓他自己蘇醒?

——傻逼。

時舟恨鐵不成鋼的罵了一句。

白月光你他媽倒是支棱起來啊,和必死的命運抗争啊!

翌日清晨,時舟起床準備去啓興娛樂的年會湊熱鬧,一邊吃早飯一邊問張姨:“秦宴城今天好點了嗎?”

張姨端上意面來:“秦先生已經去公司了呀。”

“啊?病好了嗎就瞎折騰,那他吃早飯了嗎?”

張姨點點頭:“應該是退燒了,臉色也還......還勉強湊合?”

秦宴城向來這樣,張姨已經見怪不怪了。

畢竟還年輕,身體底子還是好,經得住他這樣折騰,只是如果再不懸崖勒馬,之後估計就不好說了。

時舟看到桌子上壓了一張便簽,寫了一句“你外出可以聯系司機接送”和一個號碼。秦宴城的字很漂亮,遒勁有力,冷冽淡漠,頗有些字如其人的意味。

但秦宴城怎麽不微信直接轉個號碼呢?再一想,哦,這厮昨天暴躁起來把手機給摔了。

司機把時舟送到酒店門口,不少娛樂記者已經蹲在門口等待,一看見時舟推門下車,□□短炮圍過來開始拍攝,他這種這種還有待挖掘的小藝人是娛記的最愛,昨天剛突然上了熱搜,正是廣大路人最好奇的時候。

畢竟大咖拍來拍去路透照太多,三百六十度所有能采訪不能采訪的也都采訪了一遍。

時舟被閃光燈“咔咔咔”一陣亂閃,衆人七嘴八舌都在說話,根本就聽不清在問什麽問題。

但為了避免全程冷漠而被指“還沒紅就耍大牌”,時舟只好随機挑選了其中一個長得可愛的年輕女娛記,目視她的臉,擺出親和的微笑又點了點頭。

那女娛記愣了,像是被時舟的笑容給看呆住了似的,片刻後她突然回了一個十分巨大的燦爛笑容,眼睛都彎彎地眯起來了。

時舟疑惑,心想這是什麽情況,自己哪有這麽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本事?她幹嘛笑的這麽不對勁?

來不及多想,就被擁擠着趕緊進了酒店大堂。

頂層的會場被啓興包了下來,香槟塔、巧克力瀑布分別周圍,還有各色小吃甜點、菜品琳琅滿目。時舟端起一個小蛋糕一邊吃一邊想,不錯,閑在家裏最無聊了,都要悶的頭頂長蘑菇了,還是出來吃喝玩樂讓人高興。

經過上次江頌一事,圈裏隐約有了點零星關于時舟傍上可怕後臺金主的傳聞,此時既然沒弄清楚時舟是紙老虎還是深藏不露,今天也就也沒人上趕着來找死了。

至于臺上是不是說了什麽,總結了什麽豐功偉績,他也不關心。

時舟正樂得清閑自在,研究着怎麽做出一個形狀最獨特的冰淇淋,聽到有人在背後叫他名字,一轉頭,鄭啓一身西裝、人模狗樣的站在他面前,剛剛從臺上講完話下來。

時舟把冰淇淋放進嘴裏,戒備地後退了一步,心想“他莫不是想趁秦宴城不在,要偷偷揍我一頓吧?”

出乎意料,鄭啓整個人很低落很悲戚,眸中仿佛有薄薄的淚水氤氲,他嘆了口氣,緩緩說:“時舟,自從你離開之後,我真的想了很多,想起無數以前你在的日子。”

這樣子非常真誠,看不出一絲作僞,身為這本書的主角攻畢竟還是有足夠的顏值匹配,此時俊朗的眉眼染上陰霾,顯得深情又無辜,的确讓人不得不有那麽一絲心軟

時舟一臉懵逼的“啊”了一聲,這種劇本他倒不是沒見過,替身跑路之後,渣攻幡然悔悟并且發現替身才是真愛,思之如狂、寝食難安,到最後終于追回替身,兩人花好月圓......

但是這不現實啊!

上次兩人見面,鄭啓還恨不得打死他呢,這是被魂穿了還是被奪舍了,突然就換劇本了?但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

這段話時舟見過!鄭啓在後期的火葬場橋段裏對宋端年說的!

時舟眨眨眼睛試探問:“難道你是喜歡上我?”

鄭啓垂下頭,微微點了一下,沉聲說:“我這麽晚才明白你的好,才終于認清了我心裏的其實一直都是你。時舟,我離不開你。”

時舟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捂着嘴,就像是終于聽到了夢寐以求的話,即将要喜極而泣似的。

鄭啓看在眼裏,按捺住心頭的喜悅,看來啓興的未來果然還有挽回的餘地,只要可以打動時舟,一定可以曲線救國、讓秦宴城高擡貴手——

時舟無比激動地說:“太他媽巧了!你眼光真好啊,我也喜歡我!”

鄭啓:.........?

時舟依舊滿臉的幸福和真誠感動,這回旋的實在太快了,鄭啓有那麽一瞬間甚至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但顯然不是聽錯了,因為時舟的表情收放只是一瞬間,他就面無表情的轉身擠冰淇淋去了。

鄭啓意識到自己被耍了,登時想發怒,但是一想到今年啓興終于有了質的飛躍,從水平中等娛樂公司熬到了資産翻倍、前景一片光明的地步,用不了多久就會更大更興盛,他又怎麽能容忍自己多年的心血就這麽被秦宴城随手抹殺?

鄭啓按捺住怒火,含情脈脈低聲道:“舟兒,我知道你不能立刻原諒我,我知道你恨我,都是我做的不好,但我是真的愛你,如果可以,我真想把心挖出來給你看看,讓你看看我的心裏全都是你。”

他說的特別真誠特別認真,奧斯卡在逃影帝的稱號絕對可以頒發給他。

但可惜這些話時舟也見過了,也是未來應該對着宋端年說的。現在替換個主語,甚至還這麽肉麻的給他當場起小名,導致他滿腦子只盤旋着“我命油我不油天”這七個字,感覺鄭啓周身都布滿了油膩的氣息了。

——這麽厚的臉皮扔進鍋裏都不用倒油,裹上面包篩就能炸出一大盤豬頭肉,隔壁小孩都得惡心吐了。

時舟頓時覺得手裏的香草冰激淩不香了,火速吃完最後兩口轉身就走,抽根煙冷靜冷靜去。

還好鄭啓還算識趣,沒有再追過來锲而不舍的過來冒油。

時舟站沒站相地在洗手間抽着煙,碰巧又一個“熟人”冒了出來,是宋端年,應該是跟鄭啓一起來的。

兩人一打照面,宋端年頓時表情有些僵硬,只假裝沒看見時舟,低頭洗手。

時舟想了想,叼着煙吊兒郎當說:“宋端年,我曾經做過一個夢……”

所謂夢的內容其實就是小說原文後續的進展了,如果結合上鄭啓的性格和為人來看,其實這種殺千刀的狗血進展并不違和,甚至像是一種理所應當的推算。

水龍頭冒出涓涓細流,宋端年伸手接着水柱,低頭一言不發。

時舟知道他在聽,但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多少。一種直覺萦繞心頭——宋端年這溫良性格是架不住鄭啓軟硬磋磨的,到最後估計還得走回原路去。

時舟嘆了口氣,他确實愛多管閑事,想讓宋端年免受接下來生不如死的侮辱和傷害,又想讓秦宴城平安健康的活下去,但是這一個個的可真夠不聽話。

待到日薄西山落霞金紅時,玩夠了時舟總算被司機送了回來,他見秦宴城已經下班回來了,正準備奮力教育一下他不愛惜身體的行為,微博消息又開始十分“不祥”的震動。

天地良心,時舟發誓今天絕對沒有什麽纰漏會再次送自己上熱搜——

這是一段清晰的視頻采訪,一個聲音甜美的女記者問:“舟舟,‘乘舟cp’是真的嗎?或者說,未來會是真的嗎?”

時舟心頭一跳,緊接着,就看見視頻裏的自己目視着鏡頭,滿臉笑意的微微點了點頭。

時舟:.........

老天爺啊!怎麽就陰差陽錯成這樣了?這絕對是個誤會!

難怪那個女記者在震驚之後會露出那樣燦爛又奇異的笑容,現在想來才明白,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姨母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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