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不許出院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時舟當場懵在原地,呆愣保持着原先的姿勢一動不動。
看着灑落一地的藥,其實他一直都想錯了。秦宴城之所以死的這麽突然,之所以死于這麽一個致死率并不太高的急病,其實并不是命運安排,唯一的原因就只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秦宴城曾經那句指代意味不明的“好良言難勸該死鬼,大慈悲不度自絕人”,其實本來概括的就是他自己。
直到坐在搶救室外,時舟還是覺得有些發懵,大腦空白,內心深處最恐怖的記憶被勾了出來,似乎有無形的手攥住他的心髒,讓他恐懼的難以呼吸。
手腕上仿佛還殘存着秦宴城手指冰涼的溫度,以及他那想要攥緊卻又使不上力氣的掙紮。
秦宴城昏迷後靠在時舟的懷裏,渾身都是冰涼的,以至于讓時舟不得不戰戰兢兢地一次次去試他到底有沒有在呼吸。
救護車來的時候,時舟的手還貼在秦宴城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
無論怎麽想,他始終不能理解秦宴城摔藥的舉動。
那行為的确明顯是在求死,但他不信秦宴城會突然輕生,至少平時在生活中,秦宴城并沒有任何要打算自殺的意思,除了有點諱疾忌醫、有點對自己的身體不負責任,其他一切都很正常,活的還勉強算是認真。
時舟總開玩笑偷偷吐槽秦宴城是“精神病”,但只是嘴上說說,心裏一直以為他只是脾氣怪異、性子冷淡了些,從沒想過他真的可能是精神有些醫學概念上的問題。
由此,秦宴城在原書裏就不是哮喘突發意外死亡的,或者說,是死于哮喘,但卻不是意外。
在原本的世界裏,在沒有時舟這個變數的世界裏,秦宴城在覺察到自己發病後,竟然沉默的放棄了自救的機會,在窒息的痛苦中冷靜走向死亡。
一個女醫生焦急走出來:“家屬呢?你是不是他家屬!”
時舟搖搖頭,繼而又點點頭。
“快,到底是不是?能不能簽字?”
“我是家屬,我是他......弟弟,我能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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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舟在病危通知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那醫生在旁邊說:“你做好思想準備。病人急性心絞痛合并惡性心律失常,有心髒驟停的風險。”
時舟本就腦子發懵,她說了不少話但是時舟基本沒有聽懂,唯有心髒驟停四個字分外清晰,簡略來說就是會死,秦宴城他可能就這麽死了,
時舟頹唐的坐回椅子上,雙手使勁搓了搓自己的臉,原主的身體淚腺發達,搓着搓着就覺得掌心溫熱潮濕,眼淚一滴滴掉下來。
本來就知道秦宴城會犯病,按理說明明早就做好了心裏建設。
他害怕身邊的人死亡,害怕這種急病,更害怕坐在救護車和急救室門口的感覺。
他仍然記得上次他坐在這樣的椅子上的情形,不知道究竟等待了多久,只覺得被恐懼和焦慮包裹住,每一刻都度日如年。
最後,醫生推門走出來,慢慢的擡起手來摘下眼鏡——“對不起”三個字如驚雷炸響,直接炸的時舟幾乎忘了一切,甚至當場發飙,歇斯底裏的怒吼狂喊。
如果不是好哥們緊緊拽住時舟,他可能要暴跳如雷的沖上前給那個醫生來個過肩摔了。
他不是不懂事的混球,事後冷靜下來,他也明白自己遷怒的行為到底有多操蛋多欠打。
但當時一切理智都仿佛是個屁,宣布他哥哥死亡的醫生就像死神一樣突然降臨,時舟絕不能接受他哥就這麽沒了。
時黎那年也二十七,和秦宴城一個年紀,還這麽年輕,這麽突然。
連簽兩張病危通知書。
時舟一瞥窗外,天邊已經微微露出魚肚白來,金紅色的曙光點燃天邊的雲層。
手機突然響了,是他在啓興的便宜經紀人李程在電話那頭問:“時舟,你是住在四季春城嗎,我找人送你去機場吧?”
時舟沒來得及開口,搶救室的門打開。他的心驟然一緊,攥緊的手心随即沁出汗水,心髒怦怦狂跳,生怕“對不起”三個字再次上演。
“你是病人家屬嗎?”
時舟急忙站起身:“他怎麽樣了!”
李程在電話那頭疑惑的豎起耳朵聽着。
時舟意識到電話沒挂,于是潦草的說了句:“秦宴城病了,我去不了,你随便換人吧,違約金我會付。”繼而挂了電話。
聽到醫生說“暫時脫離生命危險”,再觀察半天就能轉普通病房,時舟這才長舒一口氣,仿佛心頭千斤重的石頭“轟”一聲重重落下。
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因為驟然放松後無數情緒上湧而不由自主地戰栗了一下。
三年前的時舟渾渾噩噩,什麽都不懂的麻木而手足無措地坐着看他們辦理各種手續,此時他已經能迅速平緩心情,一邊繳費一邊打電話給白然,要個號碼好聯系秦宴城的家屬。
時舟概括了一下秦宴城的病情,白然立即驚呼:“什麽,這麽嚴重!可是,可是沒法聯系秦總的家屬啊——”
“他父母都不在了?”
“秦總的母親好像還在世。但是我沒見過,也不太确定......就......”
時舟覺得白然這個支支吾吾的猶豫态度像是知道些什麽又不敢說,于是道:“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秦宴城也不會知道。”
“那好吧。是這樣的,秦總和老夫人關系不太好,而且老夫人可能精神不太正常......”
“啊?”
難道說秦宴城這麽瘋,是遺傳了他母親的什麽精神疾病?
但或許不是這樣的,換個角度來想,時舟想起一句話——有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有的人花費一生去治愈童年。
曾經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才讓秦宴城變成現在這幅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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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舟精神緊繃太久,此時看着秦宴城終于從重症監護室轉出才放下心來,伸手撫平他即使昏睡中也微微皺着的眉,盯着秦宴城蒼白的臉色看了一陣,确認他呼吸平穩,心髒還在有力的跳動,時舟逐漸覺得困得眼皮打架,打了個哈欠躺在病床旁邊沙發上睡着了。
剛睡了沒多久,李程沒完沒了又打來電話:“時舟,反正是明天下午才開機,本來訂今天是想讓你參加一下準備花絮的拍攝,明天也不晚。”
時舟剛睡着就被叫醒,再加上本來就有點“起床氣”,少爺脾氣上來了十分煩躁:“都說了去不了!要不然你現在整個容或者換個頭,明天替我上節目!”
他自然也想去錄節目,有錢賺又有熱度收割。但是秦宴城畢竟在鬼門關轉了一圈,身邊竟然卻連個親人都沒有,他又怎麽能忍心在秦宴城尚在昏迷時就這麽一走了之。
李程不知時舟這邊情況,只是心想,時舟的真是架子越來越大了,這種大家争着搶着的好資源,時舟居然說不去就不去?
不愧是傍上了秦先生這棵大樹,時舟還真是不愁資源了。
眼看着晉水影視城開始運營了,秦宴城這一腳踏進圈子裏,以後可就更沒人能與他争鋒了。
時舟被叫醒了橫豎睡不着,下樓吃了點飯,又去給秦宴城取了藥、辦好剩下的手續。
忙活了一大圈再推開病房門,秦宴城竟然已經蘇醒了,氧氣面罩被拽下來扔在一邊,他此時正費力坐起身,作勢要拔了手背上的留置針。
“哎哎哎!”時舟連忙三步并做兩步,把他按回去躺好,把他那只不老實的手塞進被子裏:“你幹什麽,吊瓶還沒打完呢,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秦宴城聲音很沙啞,幾乎全是氣音,但開口就十分堅決:“......我要出院。”
時舟一愣:“什麽?”
他不得不懷疑自己耳朵壞了。
“我、要、出、院。”秦宴城一字一頓,他俊美深邃的眉宇間滿是陰霾,煞白的臉色寫滿了戾氣。
很好,看來時舟的耳朵沒壞,只是秦宴城腦子壞了:
“秦宴城,我昨晚給你簽了兩張病危通知書!你他媽差點就涼透了!”時舟看着他這幅找死的樣子,說不生氣是假的,但又不敢太大聲,怕他心髒受不住。
秦宴城不為所動,仿佛在醫院多待一秒他就會被UFO捉去似的,掙紮着非要起身不可,又被時舟牢牢按住,軟磨硬泡連哄帶罵讓他躺好了別亂動。
莫名其妙,為什麽秦宴城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呢?
秦宴城此時身體虛弱,拗不過時舟,最終沉默而死氣沉沉的一動不動躺在床上,面無表情睜眼看着天花板。
時舟看着他病态蒼白的臉色,蝶羽般的濃密長睫微微下垂,即使神情中滿是拒人千裏的冷漠和陰鸷,時舟也畢竟憐香惜玉,不忍心再指責美人了,态度也軟了:“秦sir?餓不餓呀,我去給你買個粥好不好?”
說完這句話又後悔了,萬一自己剛走,秦宴城就跑路了怎麽辦,于是又連忙補充:
“啊,我懶得再下樓,還是叫外賣吧。”
秦宴城依舊一言不發,心情肉眼可見的惡劣。甚至可以這麽說,時舟幾乎沒見過秦宴城把喜怒這麽明顯的寫在臉上。
餘光掃過,時舟突然發覺他的手指竟然在止不住的微微顫抖。
正疑惑這是怎麽回事,醫生敲門進來:“病人醒了?感覺怎麽樣?來抽個血——”
醫生邊說邊拆開注射器,毫無預兆的,秦宴城突然渾身顫抖,繼而扶着床沿劇烈幹嘔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三章超長放送,感謝大家的訂閱和支持~
感謝在2021-09-08 21:00:22~2021-09-09 21:48:5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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