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探望

秦宴城一動不動平躺着,平靜而無奈地說:“捂吧。”

時舟見自己的威脅居然絲毫沒有吓到對方,不滿地哼了一聲:“小城子,以為朕不敢是吧?告訴你啊,我想捂死你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知道嗎!”

秦宴城聞言,在昏暗之中無聲的笑了一下,然後眼睜睜看着時舟把枕頭惡狠狠按在了他臉上,但他不但不動,而且連手都沒擡一下,枕頭上還能聞到時舟充滿童心的水果洗發水的香味。

時舟終于把早就想做的事情付諸實踐了,達到了“捂死秦宴城”的成就,心情随即一陣豁然開朗,被迫領證結婚的小難過也稍微淡了那麽一點點。

可惜舍不得捂死這家夥,反倒比他自己更愛惜他的身體。時舟看秦宴城一點也不反抗,怕把人憋出什麽事來到最後還是自己心疼,所以只捂了幾秒就拿下枕頭了,然後用枕頭當頭掄了他一下,心滿意足的重新躺下。

他踹了踹秦宴城:“你是不是傻,領證之後你賺的錢、買的車和房全都成了婚後財産了,等之後離婚的時候你也不怕我分走你的錢,你圖什麽?”

秦宴城回答:“這樣營業的更真。”

時舟一沾枕頭就犯困,翻了個身喃喃道:“人傻錢多嘛,還好我不太稀罕錢,跟別人可不能這樣。”

許久後,等時舟不鬧騰了終于乖乖睡着了,秦宴城撐起身體,俯身輕輕親了一下他溫熱柔軟的側臉。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時舟難得醒的很早,主要是心裏興奮,惦記着總算該拆繃帶了,他這段時間被白天晚上的緊緊捆住,幾乎沒法動了,彎腰翻身都比平時要費力很多,而現在即将重獲自由的同時,也就意味着秦宴城不能以這個理由不許他到處亂跑了。

時舟其一惦記着這醫院附近有個夜市小吃街,看網上的攻略和圖片好極了,燈火通明,十分适合吃喝玩樂。

其二則是惦記着自己終于可以去看看宋端年了,不看一眼他确實不太放心。

拆完繃帶之後,他又重新拍了個片子,醫生仔細看了看,贊賞說:“小夥子年輕就是好啊,恢複的真不錯,只要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幾個月別劇烈運動就可以。”

時舟想了想,微微歪頭問:“多劇烈的運動才算劇烈?”

他馬上就要開機拍攝的《燭火絕》,得吊威亞,還有不少武戲。

他不想用武替,只要能自己拍的他盡量還是想親自上陣,再吃不了苦也得有起碼的敬業精神,畢竟他一直覺得自己是要成為未來影帝的人。

醫生正想回答,一旁陪同他前來的護士小姐卻“噗”一下咧嘴笑了。

時舟一看,果然又是熟悉的詭異小黃人笑容,嘴角簡直要與太陽肩并肩了似的。

時舟:.........

醫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疑惑問她:“你笑什麽?大白天的笑的像見鬼了似的。”

護士小姐并不在乎被批評,擠眉弄眼和時舟說:“那可得讓秦總輕點了,嘿嘿嘿。”

這次即使是醫生有點遲鈍,也頓時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他立刻制止說:“不行啊,他那傷口都還沒拆線呢!知道你們小情侶黏糊,但那也得克制一點,回頭鬧大了傷口又崩了怎麽辦?節制,一定要節制,知道嗎!”

想了想,又小聲嘟囔:“你倆回家再說吧,別把病房裏的床弄壞了,升降床本來就愛壞。”

時舟頓時臉紅了,這種事情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直接拎出來說,顯得他多麽饑渴難耐非要壓榨秦宴城這個傷病人員進行“耕作勞動”似的,鬼知道這還是個嶄新的打樁機和一塊從來沒耕過的地。

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又好笑又尴尬:“你們想什麽呢,我是說拍戲啊......接了個需要打戲多而且吊威亞的電影......”

診室裏氣氛頓時凝固,這次輪到醫生感到尴尬了。

人家患者問了個這麽正經的問題,而自己居然還在擔心醫院的床會不會被報損?

場面一度沉默,最後醫生只好狠狠瞪了一眼不知道腦子裏在想什麽亂七八糟的護士,怎麽把他這麽正經的人都拐溝裏去了!

護士小姐面對瞪視則是毫不在意的伸了伸舌頭做鬼臉。

繃帶也拆了,時舟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準備脫去病號服換衣服出門。

秦宴城正靠在床頭處理文件,時舟也不避諱,反正相互見過好多次了,當着他的面就脫了上衣。

正準備套上衛衣,秦宴城像是有意的回避不看他似的,透過金絲邊眼鏡垂眸看着電腦屏幕,平和問:“你去哪裏?”

“我不放心宋端年,得去看看他。”

時舟正想說你不是已經同意了嗎,才發現秦宴城的确沒有點頭過,只不過是被磨得沒辦法了才一直不置可否,說拆了繃帶再說,給時舟一種他默許了的錯覺。

秦宴城果然否決:“不行,現在天冷。”

實際上是難以忍受時舟離開他的可視範圍之內,而且對于宋端年也絲毫沒有好感。

“哎,你就一點都不同情一下人家嘛,”時舟穿上衣服,上前來回搖晃着秦宴城的手臂,“他父母都不認他,唯一能倚靠的渣男也自作孽的死了,身邊沒有一個親朋好友。”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一個人在經歷了綁架這麽恐怖的事情之後,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是什麽滋味:

在秦宴城昏迷不醒的那三天裏,時舟即使身邊圍滿了人,有張姨每天費心思做飯熬湯給他滋補、有卞帥和白然彙報和處理各種事情,還有可靠的保镖和護工,他心裏也依舊空落落的——

晚上肋骨疼的睡不着,腦震蕩的後遺症整整頭暈難受了一整天,身上被毆打過的傷痕都在疼。

可是他畢竟這麽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總不能衆目睽睽之下跟誰撒嬌,只能自己咬牙忍着疼假裝沒事,笑嘻嘻說都是小傷完全不要緊了。

直到秦宴城醒來之後,才終于得到了哼哼唧唧的機會。

時舟想想自己神經還算粗都尚且如此,宋端年心思細膩又敏感,沒有錢也沒有親朋好友,豈不是更難受?

兩人的意見顯然産生了分歧,秦宴城無波無瀾回答:“他有過很多次機會不走這條路,不是沒人拉他一把,但他都沒有珍惜。”

時舟磨蹭了半天,秦宴城也還是不許他離開視線,無能狂怒之下幹脆決定計劃偷偷溜出去。

第二天他定了個靜音鬧鐘,醒的非常早。

悄無聲息的坐起身,做賊似的穿好衣服,甚至連洗漱都是關緊了衛生間的門,細小的水流幾乎無聲的接水,電動牙刷都沒敢打開而是直接手動刷牙。

秦宴城現在身體沒恢複,睡得比平日沉一些,奇跡的沒有吵醒他。

時舟不放心,站在門口又回頭看,只見他閉着眼睛并沒有要醒來的跡象,時舟這才松了一口氣,蹑手蹑腳的出門——

就遇上站在門口的保镖們了。

被四五個人圍住,半晌無言,最終時舟只好壓低聲音悻悻道:“呃......嗨?大家早安?”

幾人也用同樣小的音量客氣回了早安,然後大眼瞪小眼的重新讓氣氛陷入凝固。

時舟只好清清嗓子挑明說:“那個......我要出門,但是你們不能現在跟他打小報告!他得多睡一會。”

幾人得了秦宴城的囑咐,說是走到哪裏也不許讓時舟落單,但秦宴城不是讓他們監視和控制時舟的人身自由,不用主動彙報。

“跟着我也好,确實安全點......”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時舟心裏也确實有一點害怕了。

不能在病房門口多掰扯,唯恐秦宴城被吵醒,因此迅速決定:

“那就你吧。我打車,坐不下大家這麽多人。”

作為外貌協會終身制成員,他看臉選了個看起來慈眉善目一些又強壯高大的。

料想其餘人肯定是不敢叫醒他們身體欠佳需要休息的雇主,等秦宴城醒來之後發現他跑了,那也抓不回來了。

這才終于出逃成功,順利走到外面時舟就不緊張了,得意地覺得自己很有當特工的天賦。

以前懶得早起出門,因而見都沒機會見這些早餐攤,他興致勃勃的一陣選購,反正宋端年就在那裏又不能跑了,他不着急這一時。

豆漿油條豆腐腦的全都招呼上,悠閑的慢慢吃飯,還熱情的邀請保镖大哥一起吃。

即使已經把自己撐得要命了,他還是倔強的非要吃零食,路過商店買了一包薯片邊走邊吃,拿在手裏也不嫌凍手。

醫院門口應該還算好打車,時舟裹在羽絨服裏把自己捂得暖暖和和的,像個豐滿圓潤的小企鵝似的,只露出兩只眼睛,出門站在路邊張望着招手打車。

但是那輛出租車還沒來得及停,一輛十分眼熟的銀灰色勞斯萊斯已經招手即停了,在時舟面前慢慢停了下來。

後車窗降了下來,秦宴城淡然的神色中帶着些許無可奈何。

這和做壞事的時候恰好遇上教導主任異曲同工,時舟一看事情不妙,立刻轉頭就要跑,秦宴城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別劇烈運動,上車吧。”

溜走被抓讓人自覺羞愧,時舟假裝看着車窗外的風景,秦宴城顯然對他這種亂跑行為有些不悅,本來就話少的人這陣更不說話了。

車廂內一片寂靜,時舟決定先聲奪人:“秦宴城!你自己照鏡子看看你這臉色,天這麽冷你跟着我出來幹什麽?醫生讓你卧床休息,我又不是小孩了,這麽大的人還能跑丢了?”

司機在等紅燈的間隙把秦宴城的保溫杯遞了過來,秦宴城抿了一口潤潤嗓子:“沒丢過麽?”

既然是探望宋端年,時舟還專門買了一束鮮花和果籃,怕他病房裏沒有花瓶可以插,于是又在花店順便買了個簡單大方的玻璃花瓶。

一路按照提前查好的信息找到病房,推開門的那一刻時舟才發覺自己的花瓶和花買的都有點多餘——

六人間的病房亂哄哄的,有老頭有小孩,加上陪床的親屬,大的哭小的叫簡直像是菜市場。孩子調皮搗蛋了,家長尖銳而大聲的訓斥、孩子的哭聲、病人的呻|吟聲和咒罵聲亂作一團。

也不知道是誰在公共場合吃了韭菜盒子當早飯,天冷窗戶幾乎沒開,透氣很差,各種詭異的味道混在一起經久不散。

時舟定睛尋找了半天,才發現最角落的病床上,宋端年抱腿坐在床中央,什麽都不幹而只是茫然愣神。

比起那天暴雨時相遇,他更瘦了好多,頭發長了沒有修剪,幾乎遮住眼睛,整個人都渾渾噩噩仿佛傻了似的,絲毫看不出他曾經出身書香門第、高知家庭,曾經是體面而光鮮的大學副教授。

時舟看着眼前令人頭昏腦漲的一片雜亂,發覺自己過于理想了。

他只是以己度人的覺得,宋端年的處境可能就類比為自己的身邊沒有秦宴城、沒有助理護工和秘書,自己一個人在空空蕩蕩的病房裏。

實際上人很多很“熱鬧”,但顯然一切糟心極了,宋端年的處境竟然這麽落魄。

宋端年自從被鄭啓故意弄沒了工作在學校裏身敗名裂之後,經濟來源全仰仗鄭啓,啓興的巨額債務得感謝他們兩人不是法定配偶而不用他還,但他大概是沒錢了,而且也沒住處可去。

時舟踟蹰片刻,自己的出現會不會讓宋端年心裏更難受?

他站在門口猶豫,又看向秦宴城,但秦宴城本來就生性薄涼,對任何閑雜人等都依舊沒什麽多餘的情緒,面向時舟的目光,也只是近乎冷漠的回答:“有因才有果。”

時舟搖頭:“帶入一下自己的話,發生這麽大的事情身邊沒有人陪着,也沒有錢滿足需求。人難免犯錯,假如是我在這麽一個困境之中,我肯定希望有人......”

“有我在,你永遠不會這樣,”秦宴城的語氣很平和但也很篤定,“我不在了也不會。”

如果說宋端年的确勾不起他的情緒波動,那時舟這種假設自己的确讓他感覺到了一點。

如果是時舟面臨這些,他是絕對不能忍受的。

好在不會,自己要是死了,留下的遺産夠時舟衣食無憂吃喝玩樂一輩子。

時舟語塞,正想給秦宴城一拳讓他別做“不在了”的烏鴉嘴假設,卻在門口和那天兩個做筆錄的警察迎面遇上了。

兩個警察見保镖手裏拿着果籃和花瓶鮮花在一旁等着,兩人中年輕的那個熱情問時舟:“嘿!來看望宋端年啊?”

時舟點頭:“這麽巧啊又遇上了?”

老警察說:“不巧喽,我們已經連着過來三天了。他既是犯罪嫌疑人的男友,又是受害者,上面催得緊要一份他的筆錄,排除他的作案嫌疑,可是他就是不說話,而且還......情緒有點不穩定。”

時舟從看到宋端年的處境的時候就已經改變主意了。

本來怕他得太孤獨了太無助了,因此想來力所能及的做點什麽,哪怕和他聊聊天開導一下,但是沒想到他會是這麽一個落魄而困窘的局面。

時舟改變了主意,不如先偷偷給他換個環境好點的病房,再幫他尋找一下有沒有足以安身立命的工作讓他開始新的人生,徹底走出家暴法制咖的陰影。

當他已經打定主意不進去見宋端年的時候,那年輕警察卻熱情說:

“難道你要走?進去看看他呗,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認識的人,或許有熟人能讓他心情好一點呢?說不定心情好點就配合我們工作了呢,我真的不想加班天天跑了!”

不由分說,就把時舟給一起拉進去了。

時舟沒辦法,一只腳都已經進屋了,只好走過去把果籃放在了他的床頭,準備立刻離開。

宋端年擡起頭,第一眼看見警察的時候本來是毫無反應的,但一看見站在一旁的時舟,兩人對視幾秒,他突然發出一聲穿雲裂石似的尖叫!

時舟猝不及防被吓得一個激靈,結結實實的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後退一步,後背直接撞在秦宴城身上。

秦宴城立刻無聲安撫似的摸了摸後頸讓他別怕。

時舟本以為宋端年可能就是太傷心了而已,但沒想到他直接瘋了。

試想一下,一個人在本來算熟人的人面前想交流,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猝不及防的近距離狂喊尖叫起來,仿佛撞鬼,是誰都得被吓的一哆嗦。

他緩了半天才試探性問:“宋端年?你怎麽了?”

宋端年喊完之後則是痛苦的捂住腦袋拼命挪着往後躲:

“別問我......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不記得了!我可以全忘了的!別說了.......時舟!時舟你出去!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啊!”

他又尖叫起來,整個病房的人都看了過來,連哭鬧的孩子都安靜的半張着小嘴呆呆看着他,片刻後奶聲奶氣問媽媽:“媽媽,啞巴哥哥為什麽又說話了?”

他顯然還有一絲神智,能認清楚人,但精神已經徹底失常崩盤了,時舟也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只好退出房間,轉頭問警察:“這是怎麽回事?”

就算是鄭啓死了,他按理說也該看清法制咖的真面目了,也不至于用情至深,打擊這麽大吧?

“他這幾天能前言不搭後語但勉強完整的說幾句囫囵話,”年輕警察說,“真的太慘了,唉——”

聽他自己颠三倒四的敘述,整件事被勉強的大致還原,真正讓宋端年崩潰的原因确實很多:

那天他目睹鄭啓的行為之後,制止不成,反倒讓鄭啓起了戒心怕他通風報信,于是強行綁了起來。

他應該是比時舟更早被綁去那個寒冷而黑暗的廢舊廠房裏的,至少捆在那裏一天一夜。鄭啓的腦子裏只剩下扭曲之後的仇恨和喪心病狂,注意力全在時舟和秦宴城身上,根本就顧不上宋端年的死活了。

什麽人那麽捆着凍一天一夜也得崩潰了,但比這更恐怖的是,由于鄭啓對宋端年輕慢而不在乎的态度,那幾個毫無底線的綁匪也就盯上了他。

宋端年長得很好看,雖然風格不同,但并不比時舟遜色,秦宴城在電話中反複強調不許動時舟一指頭之後,除了鄭啓之外沒人敢動他,綁匪怕拿不到贖金,抽耳光是極限,并不敢對他做什麽下三濫的事情。

但既然好看的人不止時舟一個,反正隔壁房間這不就綁着一個沒人要的嗎?

唯一萬幸的就是雖然宋端年被鄭啓扔垃圾一樣不在乎,但這個人渣好歹為了自己那點“尊嚴”沒允許這群綁匪糟蹋了他的身體。

然而,即使沒糟蹋,只是掏出那東西來比劃和取樂也足以讓宋端年害怕和絕望。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會被侵犯,他面對的是死有餘辜又窮兇極惡的潛逃毒販,而這恐怖的處境是他最愛的人親手帶來的,把他送到這群人面前受盡侮辱和折磨,這一切都幾乎讓他精神崩潰。

他知書達理、自尊心強,整個惡心的侮辱和調戲的過程,鄭啓明明就在廠房的另一個隔間,卻一點都沒有制止。

等到警方發現還有第二個被綁架的人質并且解救他的時候,宋端年又親眼看見了鄭啓沒有來得及遮擋、死狀恐怖滿地鮮血和屎尿混合的屍體,面目猙獰、雙眼圓睜。

據說他當場就慘叫一聲後暈過去了,醒來之後就精神不太正常了。

時舟越聽越皺眉,簡直一陣毛骨悚然,人的劣根性竟然可以到這個地步,鄭啓這個畜生怎麽能這麽對待自己的愛人?

年輕的警察搓搓手:“但是吧,他一直反複念叨說‘我要報警,我不是為了救他,我是要救阿啓啊,我要報警......’。”

“他”是時舟這點顯而易見,鄭啓但凡別對自己的愛人都這麽狠,他本來是有機會被宋端年攔住通往懸崖的絕路。

時舟又問:“那他父母呢?”

在原書的大結局中,同性婚姻法通過的時間不長,他老學究的父母本來就難以接受,如果是良人也罷,但鄭啓以前幹過的混球事太多了。

單單是在宋端年任職的學校裏故意散播他的豔照,就差點把他父親氣的中風,堅持不肯這種人進門,甚至和自己兒子斷絕了關系,老死不相往來。

“我們聯系過他父母了,二老聽說兒子被綁架之後本來還有點着急,但是一聽綁架犯就是鄭啓,而且當場身亡,他父親就一直怒吼說‘我們老宋家沒出過這種敗類!活該!都是活該!傳出去我們的臉往哪裏放!’。”

“要面子不要兒子?”

這兒子确實該揍,太癡情了太傻了,那可以打也可以罵,但不能就這麽扔了吧?

“主要是他父母根本不聽我們解釋,也不知道這件事對他的精神有多大的傷害,只以為是情侶之間在作死,然後一直強調他們家的家風多正和臉面,說是他們家沒這樣賤的兒子......反正根本沒法溝通。”

時舟離開之前,用了一點自己的片酬給宋端年補交了費用,讓他住到了環境安靜适合他修養精神的單人單間的病房。

醫生說通過服藥和治療的話他應該還是能恢複成正常的樣子,還是很大機會可以走出陰影正常生活下去的。

至于事後能不能再多幫宋端年做些什麽,需要看他的意願。

強行幫助只可能會反複踐踏他的尊嚴,時舟從來都不是為了滿足自己居高臨下施舍同情的心。

時舟悶悶不樂的坐在車裏,又想到了原本的故事結局。

如果現在的宋端年一直走不出來的話,那原書的happy  ending對他來說會不會更好一點?

雖然鄭啓還是“渣而風流”,還會惡心所有讀者的帶着宋端年給白月光掃墓......

自己的到來就好像蝴蝶扇動翅膀之後引起的小飓風,改變了原主、秦宴城、鄭啓、曾嫣以及宋端年和許多人的命運。

好在這種念頭時舟只是想想。他做事很肆意,從不自诩英雄或者救世主也不可能端平一碗水。

既然自覺問心無愧就不會反複糾結對錯也不求十全十美,無論再讓他選多少次,他也不會覺得有問題,他一定要改變原本的軌跡讓秦宴城活。

只不過,不管怎麽努力都沒能勸住宋端年走向深淵這件事讓他有些挫敗。而且不但沒勸住,比起原結局的命運似乎還變得更糟了。

秦宴城不知是看穿了時舟心裏想的什麽,還是單純想起這件事,平靜陳述:

“他和鄭啓本來不會長久。啓興娛樂的錢賺的不幹淨,早晚有一天會東窗事發。他現在至少全身而退了。”

時舟一愣,仔細回憶之後好像的确有這回事。

在這本書為了體現渣攻的“強”和另類的“蘇”,啓興有很多灰色地帶的生意,尤其是走私和洗錢,在娛樂圈有得天獨厚的條件,鄭啓的牢獄之災躲不過去。

讀者合上書,故事就結束了,但其實有些問題的爆發只是時間問題,王子和公主能不能快樂的白頭偕老并不一定。

“但那也是鄭啓被抓去蹲監獄,他失去愛人,這總比經歷這麽恐怖的事情把人給逼瘋了好吧?”時舟十分不解。

“宋端年在啓興的職務是財會,出事了他也得跟着進監獄,”秦宴城說到這裏,沉默了許久後最終淡然繼續,“他狀态清醒,大概吃兩個月的藥就能恢複大半,他可以有新的生活了。”

瞬間的精神刺激,而且短期服藥副作用不大,不會有太多後遺症和永久性傷害。

時舟聽到這裏,忍不住從宋端年這邊走神,悄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他想起來了,那些藥秦宴城也吃過,而且長期的虐待和折磨讓遠比這更加嚴重,先前突然瘋起來認不清人的樣子他是親眼見識過的。

不被渣男家暴和惡心的新人生新開始,那肯定比共沉淪的牢獄之災好多了。

想到這裏時舟也就釋然了,只要宋端年願意,他一向的正義感和助人為樂就願意去幫他一把。

秦宴城支頤側坐看着時舟,片刻後居然從自己的風衣口袋裏拿出一盒果汁軟糖,哄不高興的小孩似的打開盒子遞給他。

時舟看見自己最喜歡的草莓糖,果然原本已經想明白了的心情輕易就徹底陰轉晴了。

先迅速塞了兩顆糖在嘴裏,然後警惕問:“你突然讓我吃零食了,有什麽企圖嗎?”

還好是軟糖,他現在都不能直視草莓硬糖了。

那天晚上秦宴城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筋,把他怼在牆上搶了第一個深吻的時候,他嘴裏恰好含着一塊。

那顆糖在兩人的舌尖反複推拉許久,多巴胺分泌的快感和窒息缺氧飄飄欲仙的感覺與那顆糖的味道在記憶中纏繞,在腦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之後再吃草莓硬糖的時候,幾乎一瞬間吃到了接吻的感覺。

簡直對草莓硬糖産生了陰影。

最可恥的是,他居然食髓知味的覺得好像有那麽一點爽,腦子在瘋狂吶喊着再來一個也可以?

不不不,時舟猛的甩甩腦袋,馬尾辮掄起來差點抽着秦宴城的臉。

千萬不能有這種想法,這一看就是個冷酷而且拔吊無情的人,他自己都說了不喜歡男的,還扯什麽呢?

當晚還是磕學家護士小姐來查房的,她還惦記着早上時舟說的“新電影要吊威亞和打戲”,特意偷偷跑來問:“舟舟老師要接新電影啦,是蔣軍導演的那個嗎?到底演什麽角色呀,我實在太想知道了啊啊啊!”

時舟只是笑:“嘿嘿,這是要保密的。可以去影院看看哦,說不定還會有大家預料不到的‘神秘客串嘉賓’。”

說到這位神秘嘉賓,他對蔣導演給秦宴城安排的角色非常滿意:

清冷高傲又禁欲端方的貴公子,他能冷漠的拒絕洛北的示好,但卻又能沉默而細心為他包紮傷口。

就算毒酒都已經端到面前了,他也能從容的安排後事。

發覺洛北躲在角落裏親眼目睹了全程後,即使已經毒性發作口吐鮮血了,卻還是強忍着,記得摘下腰間的玉佩留給他,算作生離死別之前的最後贈禮。

鏡頭很少,但不愧是蔣導,每一個設計都能極好的展現整個角色和人物,內容凄美哀婉。

不過時舟想拉着秦宴城演戲的原因并不是劇情如何,主要是為了大飽眼福——他肩寬而腰細腿長,古裝肯定養眼極了。

時舟已經看過了妝發服裝設計圖,尤其喜歡那套金絲暗紋收腰的錦緞白衣,穿在秦宴城身上絕對俊美的慘絕人寰,如冷玉一樣的美人。

還有那雙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無論是手持毛筆在宣紙上揮灑,還是手中折扇翩然......時舟忍不住想想都傻笑起來。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不知道秦宴城到底會不會同意被強行拉去演戲了。

時舟冥思苦想許久,心想到底怎麽預謀操作才能讓他妥協。

入夜躺在床上,他特意用花市在逃飛艇的小號問過了:

“有什麽威逼利誘的好辦法推薦嗎?讓對方不能拒絕的那種,在線蹲~”

【嗯嗯嗯?太太這次也是要寫文的靈感嗎?】

【那這題我會!舟舟一撒嬌哪有拿不下秦總的時候啊,使勁親他!把他親到忍受不了為止!】

【色|誘他啊,洗白白之後在被窩裏等着他,反複撥撩,等到他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趁機提要求!不答應就不給上!】

【嘿嘿嘿,大家還真符合小黃人的本質】

【或者哭給他看,舟舟這麽可愛,怎麽能有可愛寶貝開口但他不立刻滿足的時候?】

【咳咳咳,那我要當一股清流說點正經的!要我說,太太這問題就不存在。秦總這麽護在手心裏,哪用威逼利誘啊,應該天上的星星都給摘啊,只要舟舟好好開口提要求就行】

時舟越看越離譜,簡直要滿臉黑線了,心說哪有這麽誇張,一包妙脆角都得一哭二鬧啊,果然問這群小黃人就是不靠譜,這都什麽跟什麽,滿腦子黃色廢料。

本來就已經夠離譜了,更離譜的是,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Q居然還給“摘星星”那條下面惜字如金的回複了一個“嗯”。

看樣子十分贊同“好好開口說的話秦宴城就能立刻滿足”這個在小黃人堆裏唯一正經的觀點。

間隔片刻,看到Q又給“使勁親”那條下面回複了一個“。”,也不知道是贊同還是不贊同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某鹿:采訪一下秦sir,你發個句號是不是想讓這條引起時小舟的注意呢?

秦sir:。。。

老規矩,評論區抽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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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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