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因為我在追你
餘嘉藝叫得很自然,就好像他和陸初璟真的已經熟到了這種程度,他沖陸初璟眨了眨眼後,才像是後知後覺地詢問道:“可以這麽叫嗎?”
陸初璟的薄唇抿緊,他應該是沒怎麽被別人這麽親昵地叫過,冷着聲音拒絕道:“不可以。”
“行吧。”
餘嘉藝的眼尾耷拉下來,語氣有點小小的失落,但很快,他又托着臉頰喊道:“陸初璟。”
陸初璟拿着筷子的手一頓,他撩起眼皮看了餘嘉藝一眼,明明他只是在簡簡單單地在叫他的名字,但陸初璟總覺得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餘嘉藝的聲音很輕很緩,不太像別人那般随心所欲,就好像在念詩一樣。
陸初璟收回視線,和往常一樣“嗯”了聲。
“你每天都在做實驗嗎?”餘嘉藝往嘴裏塞了塊糖醋裏脊,好奇地問,“什麽實驗,你不是才大一嗎?”
食堂裏的菜味道都一般,餘嘉藝又很挑嘴,咀嚼了一下就索然無味地咽下。
他一年都很少來食堂吃幾次飯,餘嘉藝覺得自己應該很喜歡陸初璟,不然怎麽會做到這種份上。
陸初璟吃起飯來的時候很斯文,細嚼慢咽之後喉結一滾,他才回答道:“實驗保密。”
實驗是陸家注資的,是關于信息素分化的一項研究,現在只有抑制劑的存在,能夠有效抑制信息素的生長與蔓延,所以能夠有效抑制Omega的發情期和Alpha的易感期。
但實際上現在很多Omega和Alpha存在分化遲緩的問題,分化得越晚,分化的時候就會越痛苦。
陸初璟現在做的實驗就是有關這個方面。
事實上餘嘉藝也對他做什麽實驗根本不好奇,反正陸初璟說出來也是一堆他聽不懂的專業術語,他只是随便找個話題。
“這樣嗎?”餘嘉藝附和道,他又問道,“那你又要上課又要做實驗不累嗎?大一的課不是最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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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累。”陸初璟微垂着眸,他用餘光瞥見餘嘉藝看起來又想說些什麽,他的視線定定地落在餘嘉藝身上,他微擰了下眉道,“食不言。”
要是別人當着餘嘉藝的面突然這麽來一句,他可能直接會笑着把飯盤蓋人臉上,但這句話是陸初璟說的。
餘嘉藝臉上的笑很幹淨:“好。”
接下來的時間他真的沒有說過話,食堂裏的聲音很嘈雜,哄笑聲和交談聲四起,他們兩個與這熱鬧的環境格格不入。
陸初璟坐在那,就算是吃飯的時候背也挺得板正,舉手投足間的動作也都是一板一眼的,看起來像是小時候刻意學過。
他長相出衆,默不作聲的時候也很吸睛,特別是當他面前坐了餘嘉藝的時候。
餘嘉藝在學校有點出名,有人只聽說過他的事跡,但也有不少人能把他的臉和名字對上。
他的神經比陸初璟敏銳一些,餘嘉藝可以感受到頻頻投過來的視線,他似是不經意地轉了下頭,沒抓到是誰在偷看他,但餘嘉藝可以感受到那些人消停了些。
餘嘉藝有些煩躁,在心裏輕輕啧了聲。
他不太在乎自己的名聲好壞,畢竟他換對象快這件事情也是事實,餘嘉藝也沒什麽好解釋。
但他暫時還不想讓陸初璟知道,就陸初璟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樣子,只要沒有人刻意跟陸初璟說,那他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
餘嘉藝不知不覺地開始咬筷子,一個人的初印象很重要,要是他“渣男”的形象在陸初璟心裏根深蒂固了,那就很難處理。
他放下筷子,意思是自己已經吃完了,吃完了那就可以說話。
餘嘉藝看起來像是随口問道:“鐘淵豪上次有和你說什麽和我相關的東西嗎?”
陸初璟也吃得差不多了,他起身端起盤子道:“說了。”
他腿長,走得快,餘嘉藝火急火燎地也收起盤子追過去問道:“他說什麽了?”
陸初璟把餐盤放到回收的地方,瞥了餘嘉藝一眼淡淡地道:“沒什麽。”
餘嘉藝有點摸不透這句“沒什麽”裏到底有什麽,但看現在陸初璟并不是很抗拒他的樣子,應該是真的沒什麽。
他松了口氣,把餐盤随手一放,還是跟着陸初璟的腳後跟後邊。
陸初璟忽然停下了腳步,餘嘉藝瞧見了,他明明能及時止住腳步,但就是故意撞了上去。
他捂着額頭,擠出幾滴眼淚擡眼看陸初璟。
陸初璟像是沒看到他眼裏的水光,拉直的唇線看起來有點不解:“你一直跟着我幹什麽?”
餘嘉藝眼角的淚水消失得蕩然無存,但額頭上的痛感還餘留着,他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地道:“我回宿舍,順路而已。”
他既然已經說了回寝室,到了Beta的寝室區,餘嘉藝肯定是要走的。
他站在門口,沖陸初璟搖了搖手,笑眯眯地道:“再見。”
陸初璟比他想得還要難搞一萬倍,一副刀槍不入的樣子,就算和他說幾句話也像是求着他張金口一樣。
換作平時,餘嘉藝早就知趣地放棄了。
他不太喜歡這種高嶺之花,他更喜歡的是那些和他一樣玩得開的對象,因為大家的目的都相似,更加容易好聚好散。
陸初璟已經走遠了,學校的樟樹旁路燈緊密,夜晚也仿佛亮堂得和白天一樣,陸初璟的影子在地板上拉長,眉眼在燈光打下的陰影襯托下更加深邃,下颔線被燈光照出一片冰白色。
餘嘉藝的喉結滾動了下,他變臉比翻書還快,純良的笑容早就變得意味深長。
他不覺得氣餒,也沒覺得沒勁,餘嘉藝反而是感覺到難以言喻的亢奮。
他的眼睛好心情地彎了彎,刷了學生卡進了宿舍。
餘嘉藝想辦法搞到了陸初璟的課表,大一的課很滿,尤其是陸初璟的這個專業,幾乎是要從早上到晚,沒課的時間陸初璟都在實驗室做實驗,實驗室餘嘉藝進不去,他只能在陸初璟上課的時間裏下工夫。
但其實更多的時間,餘嘉藝只能想法設法地搞偶遇,還不能太刻意。
他和陸初璟的專業完全沒有交織,甚至都不是一個分院的,餘嘉藝只能每天跑大半個校區,要麽是在陸初璟上課的必經之路上打個招呼,要麽就是厚着臉皮和陸初璟一起吃個飯。
餘嘉藝折騰了一個禮拜,他和陸初璟的關系還是半生不熟。
他還是一點也不急,窩在寝室裏做起小組作業。
“你和王子闵一組?”陳瑞卿看到了他的小組名單,皺着眉頭道,“他在背後怎麽說你的你不知道?”
餘嘉藝挑了下眉道:“無所謂。”
他對外面捕風捉影的傳聞也不是很在意,餘嘉藝的作業完成度一直很好,每次小組作業的時候不少人想和他一起,王子闵最先問了,他也就同意了。
他說無所謂是真的無所謂,餘嘉藝把大部分由自己搞定的小組作業交給了老師,順便還把分工也寫了上去,王子闵只占了很小的一塊。
餘嘉藝不介意和王子闵一起做這個作業,但這不代表他願意讓人占便宜。
陳瑞卿又八卦起來道:“你的三個月都過兩個禮拜了,怎麽看你一點也沒進展?”
他滿臉嫌棄地道:“你幹脆不要禍害人家了?反正每次都談不過一兩個月。”
“什麽叫禍害?”餘嘉藝笑了下,“我分手快只是因為在一起後覺得不合适,萬一我這次就能在一起很久呢?”
陳瑞卿翻了個白眼,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Alpha可沒Omega那麽好說話,你這次沒追到還好,要是追到了可能就要陰溝裏翻船了。”
“翻船?”餘嘉藝“噗”地一聲笑出來,他的眼底都是明晃晃的自負,“不可能的,談個戀愛而已,又不是玩命。”
“轟隆隆——”
窗邊乍響了雷聲,明亮的閃電把突然暗沉下來的天幕照亮,外面的風聲也在忽然之間大了起來,震得玻璃仿佛要碎掉。
“聽見沒?老天爺都在警告你!”
餘嘉藝慢吞吞地道:“少信這些封建迷信。”
他關了電腦,伸手從抽屜裏拿出來了把雨傘,起身就往外走。
陳瑞卿把他喊住問道:“馬上要下暴雨了,你去外面淋雨?”
餘嘉藝回過頭笑着道:“我去碰碰運氣。”
等餘嘉藝走出寝室外的時候,外面已經下起了狂風暴雨,落下來的暴雨看起來像是要下一個月的量。
餘嘉藝剛走出去,褲腳和鞋就濕了個透,他不太喜歡這種濕噠噠的感覺,不快地皺了下眉,但還是義無反顧地往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雨傘都被風打得歪了起來,好在餘嘉藝的手勁大,能把傘柄牢牢地抓在心裏。
實驗樓有些遠,等餘嘉藝走到的時候,他身上已經濕了個透。
餘嘉藝甩掉傘面的水珠,安安靜靜地站在了門口的屋檐下,他沒有權限卡,根本就不進去,就像他說的一樣,他只是來碰碰運氣。
他不知道陸初璟今天有沒有帶傘,也不知道陸初璟會不會出來,餘嘉藝甚至都不知道陸初璟今天在不在實驗室裏。
但好像上天也在眷顧他,他身後的移門一開,陸初璟忽然就從裏面走了出來,他的懷裏還抱了個紙質的檔案袋。
陸初璟看到了牆角的餘嘉藝,外面的雨沒有變小的架勢,甚至越來越大。
他愣了下,問道:“你在這邊躲雨?”
“不是。”
餘嘉藝把被打濕的頭發撩到腦海,溫和的眉眼看起來稍顯淩厲,但一笑起來,就瞬間瓦解。
他臉頰上的梨渦浮現出來,餘嘉藝道:“我在等你?”
“等我幹什麽?”
餘嘉藝定定地盯着他道:“等你出來,我給你撐傘。”
陸初璟的表情愈加不解,他看着外面漂泊的大雨一眼,視線落在現在已經淋得像個落湯雞一樣的餘嘉藝一眼。
他站過的地方腳下也是一片積水,陸初璟想不明白,這麽大雨,餘嘉藝為什麽一定要跑出來給他撐傘。
“為什麽?”
餘嘉藝忽然微眯起眼睛,陸初璟的眉心微微擰着,看起來是真的在困惑中,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被雨水洗刷過後的幹淨。
在不停歇的雨聲當中,餘嘉藝舔了下自己幹澀的唇,他突然往前走了幾步。
餘嘉藝站到陸初璟的面前,微仰下巴,和他對視着坦蕩地道:
“因為我在追你,你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