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今晚跟我一起回家”
陸初璟很愛幹淨,住進別墅前特意找了家政把房子裏裏外外都打掃過一遍,但床底的空間隐秘,估計還是有點積灰。
他沒想到自己能把餘嘉藝吓到這種程度,陸初璟剛只是随口說說,并不是真的想怎麽餘嘉藝,結果他當了真,并且害怕到藏到了床底下。
床底那麽髒,他藏衣櫃都比床板下面好。陸初璟發現了,餘嘉藝每次被吓過之後就會不太聰明,或許是因為他時時刻刻都在觀察陸初璟的臉色,反應也不是一般的遲鈍。
膽子跟貓一樣小,做出來的事情又跟老虎一樣兇。
聽到床外的動靜,還看到了縫隙間停下的腳步,餘嘉藝心髒一縮,下意識得就往後邊退。
“砰——”
餘嘉藝的腦袋又被磕了一下,床底真的太窄了,他擠在下面已經很不容易了,這次餘嘉藝連痛呼聲都不敢發出來。
“出來。”陸初璟再次重複了遍,“餘嘉藝。”
餘嘉藝的動作像是有點遲疑,他一會像是被陸初璟威脅到了探了個腳出來,但很快因為過于害怕,一晃而過地妄想縮回去。
陸初璟的耐心告罄,直接一把抓住了餘嘉藝的腳踝,他的踝骨突出,脈絡在皮膚下突出,他一只手就可以抓住。
餘嘉藝仿佛受到了偌大的驚吓,擡起腳就下意識地要踹過去,這樣做只是把他自己送到了陸初璟面前。
他捏着腳踝一拽,把餘嘉藝整個人都直接從床底下拽了出來,和他想的一樣,床底下确實還有些沒打掃幹淨的積灰。
家政估計也沒想到會有人跑到床底下,所以在打掃那一塊地方的時候沒有特別用心。
餘嘉藝的臉上沾了點灰,衣服更是重災區,剛換上的新衣服白一塊灰一塊。
他的腳踝還被陸初璟拽着,陸初璟的手擡得高,餘嘉藝只能被迫跟着擡起腿,他維持不住平衡,只能拿髒兮兮的手心撐着地。
餘嘉藝被陸初璟盯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幹巴巴地試着開口解釋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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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了嘴後又什麽也說不出來,總不能說他被陸初璟弄怕了,所以才腦一抽躲到床底下去吧,他頭皮發麻地躲開了和陸初璟對視着的視線。
“餘嘉藝。”
他的下巴被人掐着轉過來,陸初璟昨天下手有點重,下巴上還有個小小的瘀青,餘嘉藝一痛,不太舒服地皺了下眉,附帶在他下巴上的力小了很多,只是輕輕地搭着。
陸初璟平靜地敘述道;“你二十多歲了。”
餘嘉藝的表情有些詭異的窘迫,他自己也覺得躲床底不是一個二十多的人會做出來的事情,但他從小到大就這樣,被吓到之後總是會有點無厘頭的想法,并且真的會認真去做。
就比如上次不帶腦子的騙陸初璟他失憶了,又比如這次沖動地往床底下躲。
他抱着腿坐在地上,背後靠着牆,是一個非常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陸初璟本來蹲在他的面前,忽然起了身,去床頭櫃拿了包濕巾過來。濕巾帶着點薰衣草的香味,陸初璟拿着濕巾擦着他臉頰上蹭到的灰。
“笨蛋。”陸初璟邊擦邊冷冷地道,看着餘嘉藝被他吓得一激靈,他的心情更加算不上滿意。
他甚至有點粗暴地揪住了餘嘉藝的衣服下擺,但下手的動作卻還是很細致和耐心,“髒死了,把我衣服都弄髒了。”
其實被一個小了自己兩歲的人這樣教育,餘嘉藝微妙地覺得自己失了面子,但轉念一想,反正他昨天都已經在陸初璟面前那麽失态了,現在只是被陸初璟這麽說幾句而已。
陸初璟怎麽說他都無所謂,只要不動手動腳,也不要給他打昨天那種奇奇怪怪的針就行。
他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陸初璟抓了過去,濕巾擦過他手心的時候餘嘉藝才反應過來,濕巾輕柔地蹭過去,但餘嘉藝還是覺得癢,不太舒服地屈了屈手指。
但他很快又摸清了這是個什麽情況,抿着唇乖乖攤開了手。
餘嘉藝微仰着頭,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陸初璟的臉色,他現在說不上生氣,但更算不上高興。他的眉眼本就長得冷淡禁欲,現在刻意板下張臉的時候像是冬日化不開的雪。
他似乎是用餘光注意到了餘嘉藝的視線,陸初璟的眼尾微微上挑了下,帶上了點他辨認不出來的情緒。
“……陸初璟。”
陸初璟擡起眉“嗯”了聲,問道:“你有什麽想說的?”
他的态度忽然溫和了很多,算不上和餘嘉藝分手前一樣,但最起碼要比昨天要好很多,餘嘉藝的心髒收緊,他還是有點怕,但還是結巴地問道:“能不能……能不能不用那個針了?”
昨天那個針給餘嘉藝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陰影,他一回想起來都覺得背後發涼,那種掌控不了自己身體的感覺,讓餘嘉藝只要一想到,就覺得心髒下沉。
現在的陸初璟看起來比剛才好說話許多,餘嘉藝知道,陸初璟還喜歡他。
只要陸初璟喜歡他,一切就都還有挽留的餘地,餘嘉藝僵着手臂抱住他,他主動投懷送抱,把聲音悶在陸初璟的懷裏道:“……好不好?”
陸初璟沒有反手抱住他,他的手臂垂在身邊,手心還抓着剛給餘嘉藝擦過的濕巾。
他昨天更多的是恐吓,給餘嘉藝打的那個針已經通過了臨床試驗。
從餘嘉藝提分手後,陸初璟就拿自己做過實驗,畢竟只是催發信息素的針,效用對Beta、Omega還是Alpha都沒多大的區別。
他打了滿滿的一針,信息素溢滿身體的感覺并不好受,但陸初璟用親身實踐證明,只打一針不會對身體産生影響。
可陸初璟還是一直憋着,他冒出過幹脆給餘嘉藝打這個針的想法,但始終沒有付諸實踐。
這次他把逃跑中的餘嘉藝抓了回來,他終于決定不要留情,打了針的餘嘉藝很聽話,乖順得要命,一門心思地只黏着他。
陸初璟說的那些話大部分都是危言聳聽,但他不會讓餘嘉藝知道,讓餘嘉藝知道,他只會翹起自己的小尾巴,以為自己又抓住了他的把柄,然後再次找機會逃跑。
他默不作聲地抱住餘嘉藝,模棱兩可地道:
“你乖就不會。”
餘嘉藝很會裝乖,他的臉就有天然優勢,小時候的時候父母雖然不打他,但只要他做錯了一些小事,他們就會對他板起臉色。
大概是因為小時候發生的事情,餘嘉藝對裝乖很有心得,就算是長大之後,他明知道身邊的人了解他的本性,有意無意間還是會裝裝無辜。
他最開始追陸初璟也是靠這個手段,只不過那時候的陸初璟最開始是好騙,後來知道他在騙人又心軟,所以他靠自己的裝模作樣在陸初璟那邊嘗到了不少甜頭。
餘嘉藝現在摸不透陸初璟這個“乖”是什麽意思,他從陸初璟的懷裏擡起頭來,小聲地道:“我什麽都會聽你的。”
他的心跳聲慌亂,再次強調着重複道:“那你不可以再給我打這個針。”
餘嘉藝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陸初璟的意思很明顯是要綁着他,這次不是兒戲也不是演排,他這次種種表現都是認真的。
他本來以為自己最起碼能跑幾天,然後讓陸初璟也冷靜幾天,結果只跑出去一天,就被陸初璟抓了回來,就相當于他把自己往火坑裏送。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餘嘉藝現在只想保命。
可讓他意外的,他哭腫了的眼皮被親了親,陸初璟道:“不用聽我的話。”
陸初璟頓了下,補充道:“像以前一樣喜歡我就可以。”
他說的這句話意思太模糊,但餘嘉藝就是捕捉到了,可餘嘉藝卻很茫然,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麽樣的。
餘嘉藝最喜歡陸初璟的那段時間,他對陸初璟的好全是出于本能,他會有事沒事就會對他撒嬌,也會成天想和他膩在一起。
現在讓餘嘉藝裝,餘嘉藝自己都不清楚他能不能裝出來,他提分手不講道理,陸初璟的處理手段也有問題,他對陸初璟已經不單單是喜歡和內疚,甚至還有害怕。
他完全做不到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面對陸初璟。
餘嘉藝自己都知道自己裝得很拙劣,他待在陸初璟身旁的時候身體總是下意識地發僵,直到被陸初璟抱在懷裏适應之後,他才能勉強擠出笑去迎合陸初璟。
可就是這樣,陸初璟也一直沒說什麽。
他和陸初璟一起在這棟沒其他人的別墅裏待了三、四天,等到他看到電視上的日歷,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今天是大年三十了。
餘嘉藝坐在沙發上,手卻還是被陸初璟牽着,還是十指相扣着地牽,他們這段時間時時刻刻地像是連體嬰兒一樣——主要是陸初璟想抱着他,和牽着他。
他愣愣地盯着電視,下意識地道:“要過年了。”
“嗯。”陸初璟坐在他的旁邊,他突然摟過餘嘉藝,房間裏的燈光明亮,他圈着餘嘉藝的腰身,垂了垂眸,漫不經心地道,“今晚和我一起回家。”
不是商量的語氣,陸初璟的意思明顯,他今天是非帶餘嘉藝回家不可,餘嘉藝不願意的話,他抱也要抱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