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炮灰一家子也都是炮灰,可她不認命! ……
蘇元華在家得到消息,臉上并沒多少喜色。上輩子開出租賺得多,單單兩塊錢還不被她放在眼裏。
因着皮膚白,蘇元華眼底下淡淡的烏青便愈發明顯,算上在衛生院住那一晚,她已經連續兩晚上沒睡好覺了。
“咋還沒睡好?小孩子家家心事別那麽重,打井的事情很順利,所有人都對你服氣得很!”
崔蘭葉提着一對空暖瓶回來灌水,等下還帶出去給人解渴,人情世故方面她向來做得不錯。
見閨女還怏怏的沒啥精神,誤以為閨女操心打井的事呢,趕忙喜滋滋地報喜信。
“我閨女就是聰明,不上學也比別人懂得多!這回看那些老娘們還怎麽在背後嚼舌頭根子。她們就是紅眼病,滿腦子重男輕女的舊思想,背後笑話咱多少年了都。
現在瞧見了吧?我閨女不比男娃差,一個頂他們十個!哎喲閨女今兒個可真給媽長臉了!回頭等餘下四口井全部挖好,叫你爹召開全體社員大會,當着全隊老少爺們的面兒給你發獎金!哎喲真是想想都美。”
蘇元華受到她媽熱烈的情緒感染,也将腦海裏盤旋不去的噩夢畫面抛開,露出個真心實意的笑來:
“媽你放心,你閨女以後還會使勁給你長臉,叫你每天都揚眉吐氣,誰背後都得羨慕你有福氣,生了個争氣的閨女,比生一堆兒子都強!”
崔蘭葉美得見牙不見眼的,一個勁哎喲:
“那敢情好!”
蘇元華看着媽媽心花怒放的樣子,像是活活年輕十幾歲,心裏不由得又是一陣酸澀。
當爹媽的一輩子那點奔頭,還不全系在兒女身上?她爹媽是,她自己其實也是。
唯唯,她的唯唯,她真能忍心不要他了?夜裏都睡不安生啊。
***
人多力量大,一大隊挖井工作轟轟烈烈展開。
旱情嚴重,山地水位低,最淺的一口井也要打個六米深才能見水。
這可不是個小工程量。
蘇元華被委以重任,也沒閑着,實地考察之後,覺得純靠肩挑手提的人力挖掘方式,效率太低不說,社員人也累得不輕,就尋思着怎麽改進一下生産工具和勞動方法。
她很自然地又想到了系統。
001也不含糊,甩出一套杠杆滑輪原理啥有的沒的,設計出比較省力的挖土運土方式,還配圖加以說明,詳實易懂。
蘇元華看明白了,立即喊上幾個堂哥,照葫蘆畫瓢地把現有的工具簡單組合改裝一下,試着配合操作,別說,還真成。
“圓圓,你這一套套的都打哪學來的,不錯麽,都懂得使巧勁了。”
蘇新華用力悠起栓在粗麻繩底下的鐵鍬,後頭蘇國華握着鐵鍬把順勢向前一送,右邊蘇龍華順着節奏掌控鐵鍬頭方向重重往下一鏟一拔,滿滿一鐵鍬土被鏟起,順着繩子晃悠回去,抛到旁邊小推車的車鬥裏。
別看這一鐵鍬土占了三個人來挖,看似浪費人工了,實際上掌握好節奏,一下接一下幹得也不慢,還不累人。
有積年的老莊家把式開始還罵他們瞎胡鬧,結果兩邊一起幹上半個鐘頭,新法子這頭開始顯出優勢來,後勁特別足,進度也慢慢趕上來,堵得人沒話說。
蘇新華幾個原本只是想給小妹妹撐場子,起初也沒真當回事,權當陪她玩過家家了,沒想到小妹反倒是給了他們一個驚喜。
蘇元華臉不紅心不跳地受了哥哥們的誇獎,心說這才哪到哪啊?
“那是,我這些年的書也不是白看的。”
蘇元華人設立得飛起,大言不慚地借用她爹媽對外吹噓的說法。
沒錯,寒窗苦讀就是她,腹有詩書也是她,謙虛低調還是她!
蘇國華有趣地看着小堂妹神氣活現的小模樣,順着話音兒問一句:
“哦?圓圓在家都看的啥書,也借二哥學習學習,我正嫌晚上在家閑得慌呢,學點知識挺好。”
蘇元華眨巴眨巴眼,想起明年即将恢複的高考,覺得很該鼓勵下自家親人們的學習熱情,重重點頭應下:
“行呀,回頭你來我家看書,哥哥們都來,也叫上嫂子們。”
蘇龍華跟着湊趣:
“哥哥嫂子們都過去,小叔小嬸管飯不?五哥飯量可大,飯不夠吃,就吃你的零嘴兒,小嬸又給你買雞蛋糕了吧?我能一口氣吃兩斤都不帶喘氣的。”
蘇元華神色複雜地看他。
五哥這會兒還活生生站她跟前,逗小孩兒似的逗她,誰能想到,他連這個冬天都沒過去,早早丢了性命。
“五哥,你想吃什麽盡管說,我有的都給你。”
蘇元華使勁咬下舌尖,憋回眼裏的熱意,努力睜大眼睛維持住表情別失态。
“喲,圓圓今兒咋轉性子了,不護食了?五哥可當真了啊。”
蘇龍華沖妹妹擠眉弄眼做鬼臉,細心地察覺她情緒有點不對勁。
別是被其他人那些不信任的難聽話給氣着了吧?
說實話,那些人确實過分,就算不相信圓圓會看地氣懂得打井,也完全沒必要當面把話說得那麽難聽,不幹不淨的罵得還髒。
他一個大男人聽着都來氣,別提圓圓這麽個被家裏人護在手掌心的嬌氣小姑娘了。
蘇元華吸吸鼻子,越發舍不得這麽好的五哥,他上輩子去的冤!
“五哥,你信我不?”
蘇元華決定點醒五哥,小聲問他一句。
蘇龍華保持工作節奏,半點不掉鏈子,也跟着壓低聲音作态回答:
“你要跟我講啥小秘密?放心,五哥肯定替你保密!”
蘇元華鼻頭一酸,使勁忍住了,蹲在小土坡上挪過去幾步,沖他招手:
“五哥你過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蘇新華是個好大哥,不但疼愛妹妹,對下頭的弟弟們也多有關照,見狀笑着沖龍華說聲去吧,剩下倆人配合挖土,暫時也還能湊合。
蘇龍華一步跨上小土坡,拍拍身上的土問:
“啥事說吧,神神秘秘的。”
蘇元華先倒一杯水遞給他喝,尋思了下,憋出句吊胃口的話:
“五哥,你命犯桃花煞,有女禍!”
“啥?”
蘇龍華掏掏耳朵,一臉的你嘴壞了還是我耳朵聾了的傻樣。
蘇元華忍住笑,穩住世外高人的形象,故作神秘接着忽悠:
“我沒騙你五哥。你印堂發暗,奸門晦氣沖天,這是破財敗家之兆哇,嚴重點恐怕還有性命之憂!
五哥,你仔細想想,最近是不是認識了什麽女人,長相妖裏妖氣的,說話總掐着個嗓子,成天就愛塗脂抹粉,總跟你要錢買東買西,有這人沒有?”
蘇元華看着五哥一臉震撼,臉上寫滿“你怎麽知道”幾個大字,她憋住肚子裏的笑意,裝模作樣掐手指,猛地停下問他:
“現在是三月份,三,說明她比你大三歲,我說得對嗎?”
蘇龍華一雙內雙的丹鳳眼睜得老大,下意識唾口唾沫,死死盯着裝神弄鬼的小堂妹不說話,鬧不懂是不是被她偷聽說到什麽。
他跟人家偷摸處對象的事剛成沒兩天,誰都沒告訴,就怕家裏人反對,小丫頭怎麽知道的?
蘇元華又換個指節掐:
“還是三,她名字裏是不是也帶個三?唔,沒那麽簡單,咱們現在在打井,這個三得帶着水,她名字裏有三有水對不對?三點水?不夠不夠。
三水成淼,她應該是五行缺水的命格,是叫這個淼吧?沒錯,就是這個,剛好跟你的火命格相克,我說得沒錯吧?”
蘇龍華這回真給驚到了,一把捂住她嘴巴左右瞅瞅沒人注意,還不放心地念她:
“你胡說八道什麽,光天化日的搞封建迷信,被人聽見怎麽辦,要舉報你去批去鬥的!”
蘇元華扒拉開他手,一臉認真地小聲說:
“哥你小聲點,我又不傻,肯定不能叫人聽見。這不你的問題太嚴重,我着急救你嘛。你聽我的,趕緊跟那女的分開,她不是你的良配,她就是故意來害你的。”
蘇龍華一把捏住她臉頰,把她捏成肉嘟嘟的小雞嘴,沒好氣地說:
“你還說!你是不是聽見誰說啥了,別瞎搗亂,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摻和,你五哥又不傻,好人壞人還能分不清?好好吃你的喝你的,別操心我。”
蘇元華氣得想咬他手,含糊不清說:
“我真是算出來的,我會算,打井的位置就是我算出來的,我會望地氣!這個女人有丈夫,還有孩子,你是插足別人家庭的第三者知道嗎!”
“別胡說。”蘇龍華心裏咯噔一聲,臉上變顏變色的,清秀的俊臉一繃,透出幾分煞氣。
可就算生氣當頭,手底下也有分寸地沒真捏疼妹妹。
蘇元華暗嘆口氣,回想上輩子五哥悲慘而短暫的一生。
他被那對男女騙子設計仙人跳,破財不說還壞了名聲,好不容易考上市裏印刷廠招工的工作也丢了,背着滿身污點到處碰壁,最後只能回家務農,卻連個媳婦都說不上,差點把三伯娘給氣癱瘓。
五哥原本愛說愛笑一大好青年,就此沉默寡言,見人永遠低着個頭,跟變了個人一樣。
冬天他自願上山去守林子,住在山上連家都不回。
後來他無意中撞見那女人又故技重施設局騙其他人,五哥留個心眼暗中跟蹤半個多月,最後揭穿這對騙子的騙局,氣憤地要揪他們上派出所。
騙子铤而走險,一石頭砸到五哥後腦勺,五哥暈倒在雪地裏,騙子趁機逃走,五哥生生流血咽氣,找着的時候,屍體早凍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