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收買人心? 蘇新華看着五弟那副神……

蘇新華看着五弟那副神不守舍的模樣,就覺得還是別為難他了,幹脆直接問當事人。

蘇元華無辜地聳聳肩,示意自己只是個平平無奇的小神算,基本操作而已,無需大驚小怪。

都上輩子的事嘛,她記得清楚着呢,再說還有個來路不明的系統幫忙,裝神弄鬼好使得很。

不過自家哥哥好糊弄,他們從小讓着自己都養成習慣了,但外頭人卻不好說服。

蘇元華目測了下目前進度,坑還很淺,也就兩三米深的樣子吧,離水位線也沒差多遠了。

蘇元華看看不約而同停下勞作,互相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村民,好脾氣地一擺手,提高聲音說道:

“大家夥聽我說一句,二大隊是二大隊,他們不行不等于我們也不行,咱們一大隊年年被公社評為先進集體,憑的可不就是這股事事不服輸的勁頭?是男人就別說自己不行!

我把話撂在這了,咱們大隊打井的位置是我定下的,我負全責!要是最後打不出水,耗費的人工我自己掏腰包兜上,你們的工分我給出,絕對不會叫大家夥吃虧。

這樣行嗎?大家夥再堅持堅持,勝利就在眼前了,不要耽誤了春耕!

要是秋收不理想,糧食減産嚴重,交不齊公糧不說,還要問國家伸手要救濟糧,給國家添負擔,我就問問大家夥,誰有那個臉?反正我沒有。

我蘇元華堅決不肯給國家拖後腿添負擔,有了困難想辦法解決,新社會的人民永不認輸!”

蘇新華聽了她這不倫不類的演講,心說幾天沒見,小堂妹學得機靈了,臉皮也變厚了。不過小堂妹的場子他做大哥的一定得幫忙給撐住了!

于是他第一個大聲響應:

“艱苦奮鬥自力更生!不怕困難永不服輸!我為祖國建設添磚加瓦,堅決完成春耕任務,不當救濟戶不朝國家幹伸手!不就是缺水麽,打井!

五米不夠打十米,十米不夠打二十米,打穿地球引大西洋的水來澆地,與天鬥其樂無窮!”

蘇國華無奈推推眼鏡糾正親哥:

“海水不能澆地。”

蘇新華嘿嘿笑着跟他說小話:

“那不順嘴一說麽,要不就說打到地球對面搶老美的水?”

蘇元華聽得翻個白眼,這都哪跟哪啊。

不過自家哥哥一如既往地無腦護她,這感覺真是不賴。

一聽蘇元華這話,社員們動搖的心思暫時被安撫下來。

社員們心都不壞,不過是不想白出力沒結果,更別說還被強扣下一頂拖國家後腿偷懶吃救濟糧的帽子,這誰扛得住哇?

這會兒有人跳出來說這事她給負全責,打井成不成都有人包工分兜底,那還頂什麽牛?幹呗。

反正大隊長家不窮,能供得起自家閨女胡鬧。在場這麽些人全都聽得真真的,不怕他蘇盛泉過後不認賬。

這麽簡單的賬壓根不用多費腦筋就能算清楚,社員們你看我我看你,很快掄起家夥什兒繼續幹活。

只是沒了先前那種熱火朝天的氣氛,連二大隊的熱鬧都沒多少心思讨論,說不好下一個挖井失敗白費工的例子就是他們自己個兒,大哥不笑二哥。

“你們幾個小孩兒別跑,過來。”

蘇元華見村民們的勞動積極性勉強保持下來,提起的心放下大半,虛虛抹一把額頭不存在的冷汗,轉而揚聲喊住一幫漫山遍野亂跑的猴孩子。

得把這群小猢狲拘住了,不能再放他們到處亂跑亂嚷,動搖軍心。

“你要幹啥?我們可不怕你!”

領頭的小小子約莫六七歲,也沒上學去,身上一件爛襖子髒得瞧不出原本模樣,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沒洗幹淨,鼻子底下兩管綠鼻涕都快淌過河了。

蘇元華被埋汰得不行,舍不得糟踐自己洗得香噴噴的花手絹,幹脆從地上薅起一把幹草,按着小家夥後脖頸子硬給擤了個幹淨。

“想不想掙工分?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你們三四個孩子湊一起,總能差不離當一個大人使吧?不偷懶的話,一人一天算仨工分,怎麽樣,幹不幹?”

蘇元華指着團結協作的蘇新華三個給孩子們當示範,誘之以利動之以情:

“幹一天能掙仨工分,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美事,其他像你們這麽大的孩子,哪有這機會,說出去多有面子!

你們爹媽沒少罵你們成天就知道吃和玩吧?這回知道你們學好了,懂得自覺幹活掙工分了,肯定得往死裏誇你們。說不定心情一好,還要獎勵你們一雙新鞋子,給你們買糖吃呢!”

蘇元華意有所指地一一看過一幫孩子腳上。

打頭那野小子的破爛棉鞋尤其刺眼,又黑又大不合腳不說,還破洞,大拇指頭都露外頭了,裏頭連雙帶補丁的襪子都沒穿。

“你說真的?給我們記工分?不騙我們?”

領頭的男孩子蜷縮着腳指頭,被她明晃晃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大着膽子問道。

“騙你們有肉吃嗎?我說話算話,一口唾沫一個坑,在場這麽多人都可以做見證。”

蘇元華不以為忤,欣賞男孩子的勇氣,擲地有聲回道。

男孩子眼珠子骨碌碌轉,吸一吸又要冒頭的鼻涕,突然朝着那頭邊幹活邊看熱鬧的大人喊:

“三爺爺,你聽見了沒,她說我們小孩兒幹活也給工分,一人仨工分,要是她過後不認賬,三爺爺得給我們做主!”

楊三爺老當益壯,揮動嬐仿胳膊的疙瘩肉,聞聲洪亮應道:

“我聽見了。人家說的是,只要你們不偷懶,和我們大人一副一正地跟着幹,幹一天就給你們一人記仨工分。我給你們做保,不許她過後不認賬,不叫你們吃虧。”

男孩子狡黠一笑,一揮手領着一幫孩子呼啦跑近來,仰着頭七嘴八舌問蘇元華要他們幹啥。

蘇元華沒有壓榨童工的意思,就想拘着他們別亂跑亂傳話,就算自掏腰包墊上幾十個工分也沒啥,權當給孩子發口肉吃,算是參與獎。

心裏這麽想,面上可不能這麽說,得照顧孩子們的自尊心,哄得他們高高興興的才美。

于是蘇元華認真地給他們按大小個排隊,分成三個小組,派下拿小簍子擡土、送水分水喝等簡單活計,還特地照顧到每組的性別年齡個頭等細節,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嘛。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有了工分這根胡蘿蔔吊着,別說生産隊的驢了,就算是淘天害地的野小子都老實下來,幹起活來比大人還賣力氣。

當然,他們力氣也十分有限,幹一會會兒就累。

每到這時,蘇元華就會适時給他們換個輕松點的跑腿活計,調動他們的積極性,也顯得沒那麽枯燥難捱,還能堅持下去不跑開。

旁邊幹活的大人瞧得有意思,暗誇蘇元華治小孩子有一手,就沒見這幫皮小子這麽老實過。

本來麽,大家夥兒一村裏住着,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誰還不知道個誰?

就那個領頭的梁斌,地主家的狗崽子,家裏房子財産被沒收,大人全被趕到牛棚勞動改造,沒兩年全熬不住生病走了,就留下這麽一個小崽子東家讨口吃,西家要塊布的,糊弄着長到這麽大,野得不得了。

也是梁家沒做過多少惡,不是那種為富不仁魚肉鄉裏的,大家夥也不怎麽記恨他家,這才睜只眼閉只眼的任這小崽子滿村晃蕩,自家孩子跟他屁股後頭跑也沒硬攔着。

說起來這小子不愧是老梁家的種,天生精明嘴甜會玩,滿腦子的鬼主意,要不其他孩子服他呢?

可惜孩子命不好,投胎到那麽個成分的家庭裏,這輩子注定沒什麽大出息了,長到這麽大,大字不識幾個,沒人操心沒人教哇。

想當初老梁家那也是出過秀才的,耕讀傳家,在他們這片十裏八鄉的,說一聲書香門第都不算吹牛。

梁斌算是沒趕上好時候,他要早為人幾十年,說不定還是穿金戴銀讀書做官的小少爺。

就拿他早死的親爹來說,好家夥,那是啥排場?剛一落生就滿鄉裏挨家挨戶送紅雞蛋,洗三那天就大擺流水席,大魚大肉随便吃,甭管認識不認識的,只要說句吉祥話,随你敞開肚皮吃!

要不說人的這個命啊,真是沒法說,這些富貴人兒提前把一輩子的福氣都享光了,後半輩子可不就全是坎兒了?

肚裏嬌慣得過不了吃糠咽菜的苦日子,幹兩天重活就累得爬不起炕來,冬天沒有不停火的暖炕睡着,一冬天就凍死好幾個,留下個獨苗兒看着也不像個有出息的,老梁家算是徹底沒落了。

難得大隊長家閨女肯發好心拉拔一把,給派活計送工分,對這小崽子來說,跟見着活菩薩也差不離了吧?

沒見這皮得沒邊兒的野小子都豁出命似的幹活,也不知道是沙子迷眼了還是累得出汗了,擡袖子擦好幾把臉了,抹得臉上黑一道白一道,跟花貓似的。

說花貓還是美化了,那就活脫一個小要飯的!或者說是見着骨頭的野狗,裝上尾巴能搖上天去。

要不說龍生龍鳳生鳳,耗子兒子會打洞,大隊長生的丫頭片子這收買人心的手段,那也是不輸給她爹。

經過這一遭,只怕是梁斌小子都肯為她賣命了吧?

啧啧,小丫頭好深的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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