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上掉下個胖妹妹 好戲開場
好戲開場。
蘇元華抱緊樹杈,小心從鳥窩裏撈出一只才孵出來沒兩天的小鳥,聽着系統倒數指揮,眼一閉,毫不猶豫地失足墜落。
“啊,救命!”
“小心!”
砰砰兩聲,塵埃落定。
顧戎聽見頭頂風聲,眼疾手快地棄車救人。
不料錯估了失足之人的分量,附帶重力加速度的加成,瞬間将他重重砸倒在地,成了名副其實的肉墊。
“唔。”顧戎被砸得眼冒金星,口中溢出一聲短促的痛呼,胳膊骨折了,背後肯定也擦傷了,五髒六腑震得生疼。
這個英雄救美的代價有點高啊。
但顧戎不後悔,保衛人民群衆的人身財産安全,本就是他們子弟兵的職責所在。
只是,他的手臂骨折,養傷需要時間,勢必會影響近在眼前的特戰營選拔,他這次怕是要錯過了。而下次選拔還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很可能他又會超齡。
難道真的沒機會了?
說來也是不順,先是他爹受傷,他連夜從秘訓基地請假趕回,已經落下不少訓練進度。
本想着他底子好,請一星期的假不至于影響大局,他自己私下按部就班鍛煉,也不會落下太多,總能過了第一輪的淘汰選拔,之後再發力迎頭趕上就是。
萬萬沒想到,他骨折了。
雖不至于傷筋動骨一百天,可他目前戰力受損板上釘釘,必定比不過其他兄弟部隊的有力競争者。
有緣無分哪,他怕是真進不了特戰營了。
顧戎暗嘆口氣,單手扶着傷臂,避免二次受傷,心裏滿是失落。
“啊,你沒事吧?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咦,顧大哥?怎麽是你!”
蘇元華手忙腳亂爬起身,打好的腹稿流利出口,搭配上吓得發白的臉色和不斷震顫的睫毛,倒還真像那麽回事,沒出戲。
顧戎早從熟悉的體型認出她了。
畢竟像她這樣富态好生養又凹凸有致的,顧戎長這麽大,也只見過她一個,印象深刻。
“你在樹上幹什麽?”
顧戎面色不變,要不是額頭不受控制地泌出層層細密汗珠,怕是會叫人誤會他壓根不痛。
蘇元華讪讪捧過手心裏叫聲稚嫩的雛鳥,心虛解釋:
“我在樹下撿到它,想送回鳥窩,沒想到不小心腳滑摔下來。顧大哥,多謝你救我。呀,你胳膊怎麽了?流好多血!”
蘇元華原本設計的劇本,是像古裝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漂亮的女主角從高處跌落,帥氣的男主角飛起救人,倆人甜蜜對視擁抱旋轉,身邊花瓣盤繞飛舞,美得像幅畫。
可現實卻是,她把顧戎胳膊砸斷了?
到底哪裏出錯了?可惡,電視劇果然都是騙人的!
“來人啊,快來救人!”
蘇元華心底委屈,卻也明白這會兒不是矯情的時候,忙不疊揚聲求助。
她倒是想接着來一出美救英雄,趕緊帶人上醫院,可惜她身嬌體弱,背不動他。
大好的刷好感機會,就這樣沒了。
蘇元華不無遺憾地想着,心裏有些發慌,卻還算鎮定,拿過自己随身的書包,掏出擦汗的白手巾,比當了下長短,接上自己的花手絹還是不夠長,又毫不見外地去掏顧戎褲兜。
“你幹啥?”
顧戎被她吓了一跳,倆人這姿勢可有點暧昧。
蘇元華一心惦記着掏他的手帕接起來,做個臨時吊帶給他護住受傷的胳膊,哪裏還顧得上姿勢雅不雅觀,畢竟上輩子更親密的事情早都做遍了。
一邊褲袋掏個空,她急忙探身去掏另一個口袋,嘴裏還着急地小聲嘀咕:
“不是一直放在右邊褲兜裏嗎,怎麽沒有?找到了!”
“你們在做什麽?不要臉!”
蘇元華驚喜的嗓音跟一道憤怒的指責同時響起。
蘇元華身子一僵,脖子生鏽似的咔咔轉頭,對上一個抹淚跑開的窈窕背影。
那個,她不會就是趙紅華吧,顧戎今天的相親對象?
這就有點尴尬了。
“你倆這是咋的了?小蘇同志,你認識他?”
趙家等着相女婿的心很誠,早早出來村口等着,以示對這門親事的重視和滿意。
誰知道趙紅華本人居然也耐不住性子,偷摸溜出來瞧人。
更沒想到的是,好死不死地叫她看到眼前這副暧昧不清的場景。
大姑娘氣得哭天抹淚跑走,心裏估計要恨死打她臉的顧戎了。
趙家人面上同樣不好看,但他們好歹理智些,看清顧戎情形不對,滿頭的汗不說,胳膊上還有血,瞧着不像是跟野女人妖精打架,倒像是真刀真木倉幹起來了,還打輸了?
衆人眼神微妙起來,頻頻往倆人身上踅摸。
蘇元華最近名頭可響,他們生産隊裏也得過她的指點成功打成水井,對她先存着一份好感,也就不願意無緣無故把她往壞處想。
蘇元華尴尬得不行,亮亮手裏的白手巾花手絹和藍色手帕,抓緊時間往一塊兒系,熟練地打個死結往顧戎脖子上挂,嘴上麻溜解釋:
“你們別誤會,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在樹下撿着只小鳥,看它太小了飛都不會飛,就想着給送回窩裏去,長大了還能給莊稼地裏捉害蟲不是。
本來都好好的,可就在我伸着胳膊放小鳥回窩的時候,我沒站穩腳一滑摔下來了。
他從樹底下騎車經過,剛好救下我,結果被我不小心砸傷,胳膊好像都斷了。
我這又着急又愧疚的,趕緊喊人過來救人。我怕再碰着他傷處,回頭接骨頭費勁,就想着弄條繃帶給他吊起來護着。這不手巾不夠長麽,就想接上他的手帕加上一截。
後面你們就都看到了,真沒幹別的,都是誤會!”
她雖然說想算計顧戎,但沒想真搭進自己的清白名聲進去。人言可畏,她不想丢家裏人的臉,這解釋澄清就很有必要。
趙家人瞧瞧她手裏的“繃帶”,再看看倆人一個賽一個蒼白難看的臉色,也覺得不可能有那種龌龊,心裏那點疙瘩一去,也齊齊上前幫把手,叫車的叫車,擡人的擡人,急急忙忙上鎮上衛生院治傷去。
蘇元華作為被救者和施害人,義不容辭地跟車陪護。
顧戎背後全部都是擦傷,他硬氣地一聲不吭坐車鬥裏,後槽牙就沒松開過。
蘇元華心知肚明他指定不能好受,不動聲色地拿肩膀撐住他腋下,默默為他擋風擦汗。
顧戎瞄她一眼,不知道怎麽琢磨的,也慢慢卸了些重量倚在她身上,垂着眼皮兒,聞着她身上好聞的雪花膏香氣,竟然也不覺得心裏那樣難受失落了。
救人總歸是件好事,何況救的還是她,自然格外值得,權當還了他爹欠下的人情,不虧。
趙紅梅她爹不放心地也跟來,坐在拖拉機車鬥裏冷眼旁觀,越瞧越覺得這倆人有貓膩。
“小蘇同志,你倆認識?”
趙老二心疼自家閨女,哪怕再是看好顧戎當自家女婿,也不樂意看見他跟其他女青年挨挨擠擠不清不楚的,回頭受氣的還不是他家紅華?
蘇元華悄悄換了下身體重心,被死沉的顧戎壓得暗暗叫苦,卻也只能強裝無事,扯起一點嘴角簡短回答:
“嗯吶,之前跟顧大哥見過,不算熟。”
趙老二半信半疑。
瞧他倆這副親密不見外的架勢,可不像是不熟。
這蘇丫頭不老實,不會打着搶人對象的主意吧?
趙老二心裏存了疑,覺得從她嘴裏掏不出實話來,也懶得聽她編瞎話糊弄人。
還是等見了顧戎爹媽再說,好好的相親黃了,這事兒總得給他們家一個交代。
拖拉機一路突突突開進衛生院,趙老二等鄉親合力穩穩扶顧戎下車,腳不沾地給送進診室看大夫。
蘇元華被落在後頭也不急。
她慢吞吞爬下車,活動着發麻的半邊身子,神情複雜地打量眼前不陌生的衛生院。
這才出去幾天就又回來,她跟這裏可算是有緣,就有點,晦氣。
也不知道前公爹出院沒。照他那個風風火火一心辦案的脾氣,怕是呆不住。
蘇元華找護士一打聽,顧東風果然沒在,便借了辦公室電話打去派出所,硬着頭皮把事情一五一十跟人說了。
顧東風聽說兒子救人受傷,救的還是蘇家閨女,半點不生氣不說,反倒掉過頭安慰她,弄得蘇元華心虛不已,連連致歉。
通知過顧家那頭,她又忙不疊給自家打電話。
蘇家日子不緊巴,可也沒闊氣到家裏單獨拉電話線裝電話的地步,有事都是打到大隊部,打通了再通過大喇叭喊人來聽。
可巧今兒個公社幹部下他們一大隊視察春耕工作,看完一圈正擱大隊部開總結會呢,蘇元華電話就打過來了。
蘇盛泉忙請示一聲過去接電話。
聽完電話那頭閨女帶着哭腔的小動靜,蘇盛泉一顆老父親的心都揪疼了。
“閨女別怕,撞傷人咱照賠,該咋治咋治,有爹呢,找不到你頭上。爹現在就叫你哥哥們送你媽先過去陪你,等着啊,別怕。”
蘇元華哭唧唧撒嬌:
“爹,要是顧戎的手治不好咋辦,他是當兵的,手很要緊,我不會耽誤他一輩子吧?”
蘇老爹豪氣幹雲,擲地有聲:
“那就叫他回來,爹養他一輩子,權當多個兒子!爹正愁找不着倒插門的上門女婿呢,我看他就挺合适。”
蘇元華心頭一定,帶笑小聲誇:
“爹你真好,那我不怕了。”
被閨女灌了口迷糊藥,美得分不清東西南北的蘇盛泉挂了電話,對上其他領導幹部們打趣的眼神,正待解釋兩句,就聽公社書記當先帶頭祝賀:
“蘇隊長,聽這意思,你家裏好事将近啊?恭喜恭喜,一個女婿半個兒,這也算是添丁進口的喜事。
蘇隊長這覺悟,值得大家夥認真學習,這才叫做生男生女都一樣,新社會的翁婿關系理當如是啊。”
其他幹部紛紛鼓掌附和,将蘇盛泉誇得像是什麽英雄一樣。
蘇盛泉更加上頭,暈暈乎乎地謙虛兩句,竟然就順水推舟地應下了,熱情邀請公社領導到時候都來喝他閨女的喜酒。
女婿人選嘛,當然就是他許諾養一輩子的顧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