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暴風雪天趕路

景平安在窩裏時便感覺到風大雪大,待被親媽抱着離開遮風擋雪的石頭堆時,才發現自己竟然還是低估了這天氣。

凜冽的寒風吹得她身上的獸皮呼啦啦作響,大風刮在臉上宛若刀割,吹得她連睜眼都困難。她将臉埋在親媽的頸窩間躲風,嗅到濃濃的血腥味、毛皮膻味,以及長時間不洗澡的各種混雜味道。

味道并不好聞,特別是那血腥味,讓景平安有些難受,可來自母親的保護,又讓她覺得安心。

暴風雪天走夜路,饒是視力好,行動敏捷的野人們走起來也格外困難,深一腳淺一腳,不時還要踩滑。

景平安有點奇怪他們為什麽不等到明天白天再走,轉念一想,便又明白過來。如果真的是突然從夏天過渡到冬天,一夜暴風雪過後,明天的氣溫只會更低,還會有厚厚的積雪。大人們轉移尚且困難,要是帶上孩子,路上就得凍壞了。

這會兒大家裹着獸皮,頂着暴風雪,堅持堅持就到地方了。

親媽感覺到景平安往自己懷裏縮的動作,擔心她凍着,放下手裏扛着的毛皮,将裹着景平安的毛皮往上拉了拉,盡可能地讓風吹不到景平安。

比親媽更小心的是兩個帶嬰兒的女野人。厚厚的毛皮裹在嬰兒身上,裹成了襁褓形狀。咕和月兩個新手媽媽為了孩子,連智商都拔高了一大截,無師自通地創造出了嬰兒背帶。

她們看着景平安編了那麽久的草繩,也跟着編了幾條,如今趕路,便用草繩裹着獸皮把孩子捆在懷裏,這樣她們一只手扛獸皮,還能分出一只手照顧孩子和應對各種危險。

景平安這麽大了,如果有緊急情況,親媽撒手,她還能自己摟緊親媽的脖子,挂在親媽身上。那兩個小嬰兒,可是裹得連手都伸不出襁褓,要是她們的親媽不用繩子捆在懷裏,可真是撒手沒。

兩個少女、一個少年擠在一起,緊緊地跟在首領身後。他們的身上穿着獸皮衣,又披了張厚實的毛皮擋住了風雪,但赤腳走在地上,毛皮下面是短圍裙,還沒有褲子,掀開裙子就是光腚。上半身讓毛皮捂着有點暖和氣,風順着腿往上鑽,凍得兩股戰戰,地上都是雪水,赤腳踩在上面,凍得直哆嗦,不時地發出咝咝聲。

景平安聽着她們的抽氣聲,在給親媽減負自己走和下地凍腳之間,果斷地選擇了繼續縮在親媽懷裏,她還厚顏無恥地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親媽舍不得。

事實上,按照親媽平日裏的作風,只要能讓娃變得強大,親媽絕對舍得。趁着冬天剛來臨,還不到呵氣成冰的寒冷時節,讓她凍上一凍,冷上一冷,适應适應增加點抗體,親媽絕對樂意。

景平安懷疑親媽沒讓自己下地走,可能主要還是考慮到趕路,得走快點。不過,按照親媽把自己裹這麽嚴實來看,也有可能是真的舍不得。

三個半大的孩子連同幾個成年人都在暴風雪中凍得瑟瑟發抖,幾個被親媽抱着的孩子裹在獸皮裏,連腳丫子都捂了起來,倒是一個比一個暖和。

景平安趴在親媽的肩膀上,剛從窩裏出來時,還能看到石頭斜坡,走了一小會兒便進入了草原,兩邊全是茂密的幹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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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都已經變成了枯黃色,在狂風中被吹得歪歪斜斜的,壓根兒立不起來了。

景平安這才知道其實早已經入秋,只是親媽今年沒有囤積果子,自己在岩石下住着,窩裏暖和,且天氣還熱,大概有點秋老虎的味道,所以沒有注意到。

她仔細一回想,其實早有入秋的跡象。例如,每到夜裏就會特別冷,需要蓋被子。

遠處的草叢中突然出現一個人影,一閃而沒。

這些草原本比人還高,但因為讓風壓倒了,如今只到人的腰部,藏人便沒那麽容易。

可風大雪大,再加上夜色昏暗,使得視力受影響很嚴重,景平安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把被風吹動的草看錯了。

不過,很快,她便知道自己沒看錯。

因為那人跑過來了。

一個穿着獸皮的人在逆風奔過來。風大,把頭發吹得全部飄了起來,那樣子有點滑稽還有點詭異,又有點搞笑。可是這個在草海中撥着草飛快趕過來的人是誰?

隊伍裏的人沒有少,十五個,六個媽媽帶六個孩子,再有三個半大的少年。

景平安都看到了那人,隊伍裏的其他人也發現了她。相對于景平安的驚詫,其他人都很淡定,非常默契地看了眼停下來的首領,便繼續趕路。

步停下來,等着那飛奔過來的人靠近。

待那人到了近前,景平安把人認出來了——渣爹。

渣爹穿的獸皮還很眼熟。親媽獵回來的動物的皮、刮的內板,她晾曬的,孔也是她用獸牙打的,就連衣服上系的繩子都是她用樹皮搓的。她們母女的獸皮為什麽會在渣爹身上?

好吧,母系社會,不是男人養女人,是女人養男人,親媽給渣爹一身衣服怎麽啦?

父系社會,都有的是富婆倒貼小白臉呢。

ya在暴風雪中也凍得瑟瑟發抖,手裏還拿着一塊啃過的肉,臉上的冰渣子上還挂着肉的碎粒,看起來有點像正在吃飯,突然見到他們路過,特意趕過來的。他的表情透着些緊張和擔憂,看看景平安,又看向親媽,問:“娃,哪?”

景平安現在已經是野人語言十級水準,在心裏給渣爹補全這句話:這麽冷的天,你要帶着娃去哪?

親媽兩手沒空,沒法用肢體語言描述,于是張嘴發出瀑布的轟隆聲,又嗷嗷地學着野獸叫了幾嗓子,再把白眼一翻,脖子一伸,頭一歪,做出“嗝屁”的表情,還配了聲“呃”:瀑布下的猛獸窩,我們已經把猛獸打死了。

ya學着親媽發出的獸吼聲,去回想是哪頭有山洞住的猛獸是這叫聲,待想到是哪頭後,表情瞬間變得極為誇張,嘴巴張成了O字形,眼睛瞪得溜圓,嘴裏發出“哦——”地一聲驚呼,透着難以置信。

景平安:“……”渣爹不去當喜劇演員真是浪費!就沖你這豐富的表情,奧斯卡欠你一個小金人。

ya激動地用力捶着胸脯,嘴裏發出驚嘆的“hohoho”的聲音。那麽帥的臉,那麽高的個頭,配上這麽傻的表情,景平安臉上的嫌棄都快藏不住了。

親媽跟ya打完招呼,便繼續趕路。

ya望着bu一手抱娃一頭扛着大堆獸皮走在暴風雪中,總覺得哪裏看不順眼,他把肉塞進嘴裏嚼了兩下,覺得沒滋味,又塞到懷裏,拔腿追上bu,說:“bu,娃。”做出一個要幫她抱娃的動作。

步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渣爹長得再帥,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男野人不養孩子的事實,景平安很擔心,萬一渣爹抱着自己跟親媽走散了,自己能不能活得下去,果斷地摟緊親媽的脖子,拒絕渣爹抱。可她還是很體諒親媽的辛苦,于是,用力地指指獸皮,又指指渣爹:你來扛這個。

ya沒意見,點頭,從bu的手裏接過獸皮,扛在肩膀上,還空出一只手拍胸脯,喊:“bu!”又豎起大拇指,稱贊bu好厲害。滿臉的欽佩、贊許,還帶着濃濃的與有榮焉的意味。

bu用力地拍拍自己的胸脯,朝自己豎了豎大拇指,大大方方地接受了ya的贊揚,還自誇了一頓。謙虛,沒這個概念!

ya繼續豎大拇指,朝bu笑得露出八顆大牙,暴風雨直往嘴裏灌,都擋不住那笑容。

景平安的視線從他倆身上掃過,默默地摟緊親媽。

不多時,他們來到了瀑布邊。

瀑布的轟隆聲不斷,掀起的水霧在空中有點結冰的架勢。

親媽一手摟着景平安,一手抓着草根,腳踩在草根、岩石上,迅速往下。

ya扛着獸皮,在懸崖上連跳帶蹦,串得飛快,仿佛這風雪對他造不成絲毫影響,肩膀上的負重也不成問題。

景平安心想,“如果渣爹不是來騙我們的毛皮,黑我們的家當,真幫我們當搬運苦力,就……還算不錯吧。”

親媽帶着景平安,明顯小心很多,不過,仍舊下得飛快,輕松得跟走平地差不了多少。如果她扛的是毛皮,不怕摔,肯定要跟ya比一比誰更快的,帶着孩子,不比。

她下到山崖下後,便在樹叢間飛奔。

原本郁郁蔥蔥的參天大樹早就被風吹沒了葉子和果實,甚至連細枝都被吹斷不少。沒了葉子遮擋,一群野人在樹叢間蹿得飛快,沒像以前那樣拽着樹藤蕩秋千。

這都入冬了,很多藤蔓早就枯死幹透了。如果在蕩跳中不小心抓到枯死的藤蔓,一把扯斷墜落下去,會摔死。

他們在樹叢間奔行了沒多久,前面出現一個峽谷溝。這峽谷很窄,一線天地形,兩側是筆直陡峭的懸崖,上面長有不少幹枯的雜草植物,地面滿是亂石,還有水流沖刷的痕跡。

景平安看到這地形,整個人都不好了,心說:“不是吧,山洞在這邊?萬一化雪發洪水怎麽辦?”

他們往峽谷裏走了沒多遠,便沿着懸崖往上爬。

景平安順着他們爬的方向望去,便見在離地大概有七八層樓的高度處,有一山洞。山崖上有野獸爬行的爪痕,還有常年蹦上蹿下踩出來的腳印,一些石頭都給踩光滑了。景平安有點好奇,被親媽他們殺死的猛獸是什麽樣的。

親媽抱着她沿着懸崖往上爬,ya放慢速度,跟在親媽的身後。

這都到山洞了,ya不敢在沒有bu的帶領下進去。有好幾個帶娃的雌性在,如果沒有bu領着他,他會被她們圍毆殺死。

ya扛着獸皮跟在bu的身後,爬到山洞口,便把獸皮放下了。他頗有點不舍地看了眼bu和景平安,如一只敏捷的飛猿攀着崖壁幾個長距離跳躍飛蹿,便消失在了風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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