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不敢 離經叛道
唐言桉拳擊課上到一半,突然接到好友莫聽的電話。
問她有沒有空一起去喝一杯。
大白天喝酒,肯定有事,即使她電話裏什麽都沒說。
唐言桉趕到酒吧的時候,莫聽已經坐在吧臺上喝了好一會兒了。
還好今天的調酒師是認識的,沒有任由着莫聽胡亂點酒。
“她怎麽了?”唐言桉坐過來,問調酒師。
調酒師叫許思恩,渝水大學大三的學生,在這家酒吧做兼職已經有半年多了。
這家酒吧比較清淨,唐言桉和莫聽每次不開心都會來這裏喝點小酒發洩,一來二往就認識了。
許思恩給唐言桉調了杯度數低的推過去,然後說:“不清楚,莫聽姐一來就要酒喝。”
“言桉。”莫聽醉聲喊她。
“到底怎麽了?”唐言桉拍了拍她背安撫,“和我說說。”
莫聽吸了吸鼻,嗓音裏透着憋屈:“我今天遇到他了。”
這話一落,唐言桉就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誰。
莫聽的初戀。
一個頂級渣男。
“他居然帶着他五歲的女兒來我朋友的舞蹈班買課!”莫聽說完,将眼前的酒喝盡,然後又補了一句,“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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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歪頭,忽然大膽猜測:“他前腳剛和我分完手,後腳新談的女朋友就懷孕三個月,你說他會不會是喜當爹啊?”
莫聽現在對那個渣男早就沒感情了,只不過猛地再瞧見那張臉,心生惡心。
她很後悔自己當年怎麽就瞎了眼,看上這麽個貨色,白白耽誤幾年青春。
“很有可能。”唐言桉順着她的話分析,“你見到了他女兒,他們倆長得像嗎?”
莫聽仔細回憶了一會兒道:“好像是不太像,他女兒比他可愛多了。”
越回憶越覺得很有可能,莫聽興奮了,也沒那麽難過了。
她拉住唐言桉,興沖沖道:“這算不算是他的報應啊。”
“當然算。”唐言桉和她碰了個杯,繼續道,“所以啊,為這種男人難過不值得,孟越都比他好一萬倍。”
“誰為他難過了。”莫聽嘆氣,“我只是可惜我那幾年的時間居然都浪費在這個渣男身上了,早知道還不如直接從孟越他們中找一個談。”
“孟越現在好像是單身,你要是喜歡——”
“別了別了。”莫聽擺手,“男人不适合我。”
“話說回來,咱倆都是高中就開始偷偷摸摸戀愛,結果遇到的人卻一個天一個地。”喝了酒的莫聽開始回憶往昔,“我記得那個時候,是你先給譚季秋寫了封情書是吧?”
“什麽情書,明明是同學錄!”唐言桉絕不會承認這一點,而且她那個時候主要目的根本不是在同學錄上。
“你別騙我了,才高二你寫什麽同學錄啊,不就是想打聽人家喜好嘛。”莫聽投了個“我都懂”的目光。
“反正是他先和我告白的。”唐言桉就着吸管抿了一口冰涼。
“也是你家譚先生寵着你。”莫聽啧啧兩聲,“說實話,你們倆有時候好的真讓人嫉妒。”
十年啊。
這個世上,能堅定不移地愛一個人十年,該有多難啊。
“有什麽好嫉妒的。”唐言桉攪了攪杯裏的酒,絲毫不覺得自己在凡爾賽,“不就是對普普通通的情侶嘛,大街上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
“言桉啊。”莫聽湊近臉,認真道,“我才發現你原來這麽會凡,你們倆要是還普通,我名字倒過來念!”
“聽莫?”唐言桉思索了幾秒,視線轉向在給其他客人調酒許思恩,“思恩弟弟,你覺得呢?”
許思恩哪個都不想得罪,于是說:“我覺得你和莫聽姐說的都挺有對。”
“你就是個滑頭。”莫聽拆穿他。
許思恩不接話,選擇逃離這個地方,去給其他客人上酒。
這間酒吧生意清淡,所以都是一個人幹兩個人的活。
弟弟走了,莫聽才有機會問:“我說你和譚季秋也該定下來的吧?”
都談十年了,換做別人估計孩子都生了。
“或許吧。”說起這個事,唐言桉顯然沒有多熱衷,“反正我媽說,年底再不領證,就要和我斷絕關系來着。”
“阿姨這麽狠。”莫聽有些後怕,“還好我媽和你媽不熟,要不然肯定要效仿。”
“對了,今天不是周末嗎?你沒出去和譚季秋約會?”莫聽後知後覺這一點。
唐言桉白了她一眼,怎麽長了張漂亮臉蛋,腦子卻這麽不靈光呢。
“我這都已經過來了,你再說這個不會覺得有些晚嗎?”
莫聽雙手捂嘴,驚呼:“不會吧,我真耽誤你們約會了?”
“那倒沒有,就是浪費了我那半節拳擊課。”唐言桉指了指吧臺上的酒道,“所以今天這杯你請。”
“你們不會吵架了吧?大周末的不約會上什麽拳擊課。”
“昨天是吵了一架,不過早上又和好了。”唐言桉坦言,仿佛吵架已經是家常便飯的事,“他今天出差去了,半個月後才能回來。”
“原來你們之間也會吵架啊。”莫聽眼裏透着稀奇。
唐言桉敲了下她的腦門,“我們也是人好不,都有七情六欲,更何況哪有情侶不吵架的。”
“誰讓你們平時那麽恩愛,迷惑性太強了。”讓她以為正常情侶都不會吵架。
“哪有。”唐言桉翻白眼,吵不吵的,只不過是只有他們彼此知道而已。
她和譚季秋從學生時代走到如今,說沒吵過架肯定不可能。
十年的時間,少說也吵過不下幾十回,只是她和譚季秋都不是喜歡把這種事拿出來說的人,所以讓莫聽産生了他們從不吵架的錯覺。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這群人是不是被下了什麽單身詛咒啊,除了你和譚季秋,全是單身了至少三年以上的單身狗。”莫聽忽然分析道,“而且你看林斯正和談紀書兩個,至今連初戀都沒送出去,要不是知道他們倆性取向正常,我都要懷疑他們之間有事了。”
說到林斯正,唐言桉收起心思看向莫聽:“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啊?”
“我裝作不知道什麽啊?”莫聽長得偏古相,溫柔細膩的容貌,偏偏腦袋裏少了一根筋。
林斯正這些年為什麽一直單身,他們都看在眼裏,只有她這個當事人,當局者迷。
算了,這種事不好點破,要不然害得他們連朋友都沒得做,林斯正到時候肯定要提着手術刀過來找她算賬。
讓他憋着吧,唐言桉倒是要看看他還能再忍幾年。
皇後鎮。
陳易下午不知道從哪個角落翻出來一副圍棋,非要纏着談紀書陪他下。
陳易執黑,談紀書執白。
“好多年沒碰這個東西,都差點忘記該怎麽下了。”陳易落子。
“怎麽想起來找我下棋。”談紀書的白子緊跟其後。
“也沒什麽,就是想聽聽你和那個她的故事。”陳易嘿嘿一笑,他在這裏開了這麽多年的酒店民宿,千奇百怪的故事聽得很多。
可唯有這感情故事,最能讓他為之動容。
談紀書又落一子,語速平緩:“我和她之間,沒有故事。”
“不可能吧。”陳易明顯不信,就沖着淩晨那會兒他的狀态,就不像是沒故事的樣子。
陳易以為他是不想說,于是連忙解釋:“如果你覺得這是你的隐私,我就不打聽了。”
每個人對故事的定義不一樣,有些人覺得那些經歷是可以與外人分享的禮物,可在另外一些人眼裏,那些過往都是他們小心翼翼保存起來的珍貴珠寶。
財不外露,說的就是這麽個道理。
“我沒有騙你,我和她之間,什麽都沒有過。”談紀書垂下眸,指間的白子遲遲未落。
“為什麽?”陳易不解。
“她有男朋友,還有兩個月就要結婚了。”白子終于落下,談紀書不動聲色地垂下隐隐在顫抖的右手。
隐匿在桌下,無人探知。
“還有兩個月?”陳易不以為然,這件事昨天就聽他說了,“那不就是還沒領證?那你還待在這幹嘛,回去和那個男的公平競争啊。”
陳易活了大半輩子,不懂什麽先來後到,他只覺得既然喜歡就要說出來。
反正一沒偷二沒搶,光明正大地競争而已。
公平競争嗎?
他不敢。
這十年來,他将這份隐秘的情感小心翼翼地藏起來,從未讓其見過光。
其實好像也有過那麽一次交集。
只不過是一場被誤會的關系,短暫到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知曉。
大一剛開學那會兒,唐言桉來到男生寝室樓下找譚季秋。
當時他就住在譚季秋隔壁。
唐言桉記錯了寝室門牌號,519記成了518。
談紀書的室友恰好路過聽見,回來告知他,說他女朋友在樓下等他。
剛開始,談紀書還以為是室友在捉弄自己,直接否定:“我沒有女朋友。”
誰知室友卻不信,說不可能,人家女生說了自己男朋友姓“談”,住在518,而且就叫談紀書。
其實唐言桉在報名字的時候,身後不遠處剛好有賣涼席保溫瓶的在做促銷活動,拿着個大喇叭在宣傳。
室友只聽到了名字的前面兩個字。
住在518,姓對上了,中間那個字也對得上,任誰也想不到隔壁還住了個姓譚名季秋的人。
當室友說出那句“就叫談紀書”時,談紀書手一抖,剛收拾好的書本頃刻灑落在地。
他知道樓下的人是她,只不過她等的人卻不是自己。
可談紀書還是默認了,他當着室友的面下樓,那是他唯一一次,在室友面前隐晦地袒露出那份見不得光的心思。
惦記兄弟的女朋友,是談紀書活了二十多年來,做過的唯一一件離經叛道的事。
他永遠記得,那時候的自己躲在一樓門後,望着先自己一步下樓的男人。
看着他們背對着自己,十指交握,親密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