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離別前這麽近的距離
第39章離別前這麽近的距離
這通意外的電話并沒有對唐言桉現階段的生活造成什麽影響。
剩下的一周裏, 唐言桉把這座小鎮逛了個遍,時間仿佛被投進了加速劑,轉瞬即逝。
很快就到了要離開的日子,
唐言桉在收拾行李,皮特和盧西娅在門外直嚷嚷舍不得。
他們做這一行, 最怕的就是付出了感情, 因為永遠無法留住對方。
今天是她住在這裏的最後一晚, 皮特早在前幾天就關閉了平臺的下單系統。
皮特打算和妻子給唐言桉弄一個小型的歡送會, 順便還有談紀書。
他也要回國了。
晚餐很豐盛, 皮特和盧西娅算是拿出了看家本領,飯桌上中西合璧,他們四個人根本吃不完。
大概是真舍不得吧, 這一晚皮特喝了許多酒,盧西娅也沒像平日裏一樣攔着他。
他醉醺醺地繞過長桌, 坐到二人中間, 兩邊來回瞅, 最後将目光落在唐言桉臉上,斷斷續續說:“談這個人不錯的、很好……”
結果沒說兩句就倒在了飯桌上, 腦門狠狠砸下去,發出嘭的一聲。
唐言桉真怕他砸出腦震蕩來。
而且看來是醉得不輕, 連男女都分不清,居然能把她認成了談紀書。
盧西娅将人扶回房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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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言桉拿了一罐冰啤, 走到院子裏長椅旁,彎腰坐下。
自從立春以後, 天氣就開始回暖,夜裏也沒有之前那樣寒冷。
談紀書不知什麽時候也走了出來,手裏拿着一杯熱豆漿, 坐到她身旁。
“這麽晚了,別喝涼的了。”他說完,溫柔地奪過她手裏已經開了的冰啤,将自己手中的熱豆漿遞過去,“要喝就喝這個。”
“豆漿?”唐言桉握着還有些燙的杯子,非常好奇他是怎麽能如此全能,這深更半夜連豆漿也能給她弄來。
“知道你不喜歡喝牛奶,所以在皮特他們晚飯的時候,我順便弄了豆漿。”
唐言桉望着還冒熱氣的豆漿,眉間有一絲絲無奈,她歪過頭道:“可是我今天不想喝豆漿,就想喝酒。”
談紀書聞言,面露糾結,薄唇緊緊抿着,隔了好一會兒,他才道:“那換成溫的行嗎?這個太涼了。”
他指了指手上的冰啤。
“行,溫的就溫的。”
他們各退一步。
十分鐘後,談紀書拿着“加熱”過的啤酒出來,順便還幫忙打開。
唐言桉一口一口地喝着他遞過來的溫啤。
時不時擡頭看天上的月亮。
談紀書則是安靜地坐在她身側,陪她。
然後默默地喝掉那瓶已經打開過的冰啤。
“談紀書。”
“嗯?”
“你是明天的航班回國嗎?”
“是。”
“好快啊。”唐言桉感慨,“我怎麽覺得我才剛來呢。”
明明在這裏已經待了将近二十天,可唐言桉總覺得太快了,她還沒待夠就又要一個人去下一程。
也不知道未來還能不能遇到像皮特和盧西娅這麽好的旅途朋友。
還有像許藝他們那樣的年輕人。
“舍不得嗎?”談紀書沉默過後,問她。
“嗯,舍不得。”唐言桉點頭坦言,“如果這世上有乾坤袋這種法寶,我真想把這裏的一切包括皮特和盧西娅一塊打包帶走。”
唐言桉想,自己可能不太适合這種慢節奏旅行,等這次旅行計劃結束,她或許會很久都不會嘗試這種風格了。
“那我呢?”談紀書輕聲道,“你好像……把我落下了。”
“你又不是皮特他們。”唐言桉失笑,她放下啤酒罐,認真看他道,“等我回國後,就能見面了不是嗎?”
“所以你不會把我一起裝進乾坤袋裏對不對?”談紀書垂下眸。
唐言桉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不知道他是在說笑還是認真,這一刻,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談紀書這是在和自己生氣嗎?
因為沒有帶上他。
可乾坤袋這個假設,本來就是個不可能實現的願望,而她就是随便說說,根本沒有深想。
“你不高興啦?”思考了許久,唐言桉決定問出這個疑惑。
“沒有。”
“那要不,我把你也一起裝進去?”唐言桉試探道。
“好。”他回得很快。
“……”
還是繼續喝酒吧,唐言桉想。
她拿起喝了一半的酒去和他碰杯說:“這段時間謝謝你啊。”
“謝我什麽。”談紀書擡手,“我也只是順便而已。”
誰讓我只能打着這個理由一步步接近你呢。
“哪有,你明明就幫了我很多。”這是她第一次來這麽遠的地方,如果沒有他,她不可能這麽快适應下來。
“真要謝我?”談紀書擡眸。
“當然。”唐言桉點頭,“我一向說到做到。”
“那就允我一個願望好不好?”
“什麽願望?”
“我還沒想好。”院子裏驟然刮起一陣微風,談紀書将一早備好的薄毯拿出來,給她蓋上,“等我想好了,再讨你要。”
“好啊。”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唐言桉想也沒想地就爽快答應了他。
唐言桉靠在椅背上,卻發現不是預想中的堅硬透涼,而是軟和溫暖。
原來談紀書備了兩張毯子。
院裏春風起,裹着冬日殘留的涼意朝他們襲來。
唐言桉抱着薄毯,繼續喝酒。
不知不覺地上就空了十幾個啤酒罐子。
幾乎是她喝一瓶,談紀書就喝一瓶,也不知道他是怎麽了,總跟她學。
唐言桉艱難地托着下巴,偏過頭,看向男人。
目光朦胧卻又透着絲絲認真,只聽她說:“談紀書啊,你說我們怎麽就這麽倒黴呢。”
“為什麽這麽說。”談紀書學她雙腳離地,踩在椅子上,手半抱着膝蓋,和她對視。
“你有多愛她啊?”唐言桉好奇問道,“我認識她嗎?是以前的大學同學?還是高中?難不成是公司的員工?”
“這麽想知道?”
“就是好奇。”
唐言桉攏了攏身上的毯子,縮了縮補道:“你要是不願意說,就算了。”
她就是無聊,在沒話找話,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認識。”談紀書忽然出聲,語氣很淺,“你認識她。”
這世上沒有誰能比你更了解她了。
“那就是以前的同學了?”唐言桉和談紀書的工作內容幾乎很少會有交叉的地方,要不然之前應涑也不會在知道她和談紀書是多年老友後會那麽吃驚。
“嗯。”他沒有否認。
于是唐言桉在腦子裏搜刮已經結了婚的女同學名單。
劉靈靈?還是陳滿滿?
總不能是許秋然吧。
說來也奇怪,當初班裏那麽多人,到現在還沒失去聯系且已婚的女同學居然就剩下這麽三個。
想來想去,唐言桉又覺得不可能是這三個人,前面兩個當初高三才到她班裏來,也沒可能和談紀書一個班啊。
那個許秋然,唐言桉記得她當時是三班的班花,印象中這個人好像給談紀書寫過情書,還是她幫忙轉送的。
如果談紀書喜歡的人是她,那麽當時就不可能會拒絕。
思來想去,唐言桉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可真神秘。
“猜到了嗎?”談紀書明知故問。
“沒有。”唐言桉搖頭。
他輕笑一聲,嘴角微微上揚,似篤定道:“你猜不到的。”
“別這麽絕對好嘛。”唐言桉撇嘴,有些不服氣,明明是他給的信息太少。
“言桉。”
“幹嘛?”唐言桉擡眸,沒好氣回道。
“離開這裏,你會想我嗎?”談紀書內心忐忑。
問完後,他的心随風開始飄浮、顫抖。
“還沒到明天呢,這會兒幹嘛說這些離別才需要的話。”唐言桉不太想回他。
可是她架不住談紀書那執着的眼神,總讓她覺得自己拒絕回答是很無情的一個舉動。
“我又不是沒有良心的人,當然會想。”唐言桉無奈回道,“我既然會想皮特他們,怎麽會把你落下。”
更何況,談紀書于她而言肯定要比皮特他們重要得多。
一個認識了十多年,另一個只是短短不到二十天而已,孰輕孰重,唐言桉又不是傻子,連這都分辨不了。
“那就好。”談紀書故意道,“看來我這些天的飯沒有白做。”
他這句話落,氣氛瞬間輕松起來。
唐言桉氣得想要伸出手錘他。
她開始為自己辯解,雖然聽起來有些底氣不足的樣子:“又不全都是你做的,我也參與過好嘛,而且還要皮特和盧西娅,你休想将功勞都攬在你自己身上。”
“可是你昨天還說皮特做得不如我,還說讓他去中國進修兩年廚藝再回來。”談紀書打臉道。
“昨天、昨天我那是故意氣他的。”唐言桉昨天确實有氣人的目的在裏頭,誰讓他把自己買的白菜種子當垃圾給扔掉了,不過皮特的廚藝不如談紀書倒是事實。
“哎呀,昨天都已經是過去式了,我們應該展望未來,過去的事就讓它成為過去,行不?”唐言桉和他打着商量。
“行。”談紀書晃了晃手裏的啤酒,主動和她碰杯,“都聽你的。”
然後仰頭喝下最後一口。
唐言桉很滿意,她就這樣看着他喝。
還別說,莫聽有時候說的話還挺有道理,帥哥不管在做什麽事,都能這麽賞心悅目。
不過有一點她始終不明白,像談紀書這麽優秀又完美的人,那個女人為什麽會不喜歡他呢。
如果換做是自己……
呸呸呸!
唐言桉甩掉腦子這個危險的想法,果真是酒喝多了,腦子就開始不聽使喚地開始亂想。
她和談紀書是朋友,是朋友。
唐言桉在心底默念這句話,并警告有些醉酒的自己,不能因為看對方長得好看,就可以像過去一樣不管不顧了。
她再次歪頭,去看談紀書。
這一次唐言桉睜大了雙眼,努力看清他的臉。
想以此來告誡自己,坐在這的是你最好的朋友之一,不是別的什麽人。
可就是這一眼看過去,唐言桉覺得院子裏的風更明顯了。
而談紀書只穿了一件不算厚的春裝,坐在這寒冷的夜間,陪着她喝酒。
看着多少有些可憐。
于是唐言桉想也沒想,就張開手臂,朝他道:“你過來,我們一起蓋。”
反正他拿的毯子挺大,兩個人蓋,足矣。
“你說什麽?”男人似不可置信。
“就是一起蓋啊。”唐言桉不知道他反應怎麽這麽大,她等得不太耐煩,直接移過屁股到他那邊,将身上的毛毯分他一半。
他們躲在這不大的空間裏,只露出腦袋和手,喝着泛着苦味的啤酒,吹着冷風。
談紀書沒敢動。
因為一動,他就能碰到那只有咫尺距離的側臉。
這麽近的距離。
像是幻覺,更像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