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枚硬幣的欲望8 (1)
此刻的乾巧,正蹲在小房間裏和系統聊天。
他的身體被關在禁閉室中,五條悟那個家夥不知道是怎麽辦到的,他暫時動彈不得。
乾巧覺得吉野順平是個好孩子,要是因為曾經的霸淩就被影響到之後的人生,那未免也太過于可憐了一點。
于是他在答應五條悟去高專接受他監視的于要求之外,還額外做了一點小小的“交易”——他希望五條悟能夠想辦法把吉野順平身上、臉上的那些傷疤都去掉。用科技的手段也好,用咒術師的方法也好。
總之,他希望那孩子能夠擁有自己嶄新的人生。
五條悟答應了,他也放心了。
沒過多久,乾巧收到了10點知名度的獎勵,雖然他不是很清楚這些知名度是誰給的,但是毫無疑問,他目前的攻略方法是恰如其分的,也是正确的。
關在禁閉室的感覺實在不好受,雖然理智上知道這是為了測試他的安全性,而采取的必要措施,但是感情上,仍舊會不受控制地因為這個空蕩蕩的房間而感到暴躁。
于是乾巧選擇和系統聊天。
系統第一句話就把天聊死了。系統說:【巧,你對二十世紀美術感興趣嗎?我們也許可以聊一聊巴黎畫派,比如阿馬德奧·莫迪裏阿尼之類的。】
乾巧幹巴巴地說:【我們能聊點別的嗎?】
系統猶豫了一下,又問:【音樂呢?】
這一次乾巧也不知道自己應當怎樣回答系統了,氣氛變得異常尴尬。
系統沉默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最後對乾巧說:【既然這樣的話,那我為你講一個故事吧。聽過睡前故事之後,你可以稍微休息一會兒,等有人來找你的時候,我會叫醒你的。】
乾巧說:【好。】
系統自稱血脈尊貴,并且侍奉過王族,這件事情也許是真的。光是從他講故事時的語氣,就能夠聽出來,他一定接受過非常良好的教育,他講故事時的語氣抑揚頓挫,就算乾巧不是喜歡聽故事的人,都非常認真地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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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說:【曾經有個人,他是個貓舌。雖然是貓舌,但是很想挑戰燙的東西。】
乾巧抗議:【就不能講個不是貓舌的故事嗎?】
系統說:【好吧。曾經有個不是貓舌的人,他意外得到了變身的道具。再後來他遇到了自己的同伴們,因為種種誤會,他和同伴們的芥蒂越來越大,最後暗中搗鬼的人死在了誰不知道的沙灘上,而溫柔善良的人,幾乎扭曲成了另一個模樣,直到最後才醒悟過來。】
乾巧問系統:【結果怎樣了?】
系統想了想,說:【那個不是貓舌的人,後來為了挽救同伴,做了很多事情,付出了自己的全部,最後就連生命也失去了。所以他唯一剩下的那個同伴在想,如果能夠用相似的方法,把這個不是貓舌的人拯救回來,那就好了,所以他拼命拜托了很多人,最後差點成功了。】
乾巧還想問什麽。
系統的故事說得指向性太明顯了,就算乾巧不是那種非常聰明的人,現在也完全明白了系統想要透過這個故事,傳遞給他的事情。
他想要問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又不知道自己應當從什麽地方開始問起。
系統看到他這個反應,說:【好了,睡前故事講完了,是乖孩子的話,就該睡覺了。】
乾巧說:【你叫誰乖孩子呢。】
話雖如此,他卻安安靜靜地閉上了眼睛。乾巧想要知道的事情一件也沒有辦法探究下去,可是系統的說法,卻讓他不安的內心平靜了下來。
他的生命是被人祝福着延續下去的。
一但明白了這一點,困倦就如同潮水一般向他襲來。乾巧沒辦法抵抗這樣的倦意,他檢查了自己的面板,确定馬甲還保持着火野映司的狀态之後,他安安心心地睡了過去。
沒有做夢。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身處另一個地方了。
周圍密密麻麻貼滿了符咒,說老實話,乾巧——火野映司也不知道這些符咒是用來幹什麽的。
也許是用來封印他的,但是他試探性地觸摸了一下周圍的牆壁,并不覺得這些符咒對他來說有什麽作用。
但畢竟他是自願來到這個地方的。
他到處摸了一會兒,發現五條悟就站在不遠處看着他的時候,火野映司總算是安靜了下來。他尴尬地收回了自己到處亂摸的手,尴尬地打了個招呼,說:“你好,九條先生。”
他連名字都沒有記清楚啊。
五條悟也沒有要糾正他的意思,他只是說:“我的名字倒是可以先放在一邊,不過你說過,你的名字是火野映司吧?”
火野映司睜眼看着他。
五條悟眼睛上蒙着眼罩,也不知道他是怎樣做到的,他就好像真的在“看”着火野映司一樣:“我查過戶籍資料,好像沒有和你同名同姓的人。但是咒靈會給自己的取名的話,一定蘊藏着特殊的意義,我能問問你名字的由來嗎?”
火野映司想了想,他看了一眼面板資料,按照上面提供的信息,随口說:“是母親的姓氏。”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難怪查不到了。
火野映司看起來近似咒靈,只是有着細微的區別。
所以參考已知的情況,可能會有和裏香一樣的情況,靈魂在死後無法安息,所以仍舊保留着死去之前的部分記憶,甚至這份記憶在重新蘇醒之後也沒有消散,這樣的情況,就比較容易讓人接受了。
盡管已經想明白了這些,但是五條悟的臉上沒有顯露出半點這樣的端倪。
火野映司也問:“那我能問問嗎?九條先生,您姓名的來歷是什麽?”
姓氏還是沒有叫對。
本來五條悟是沒有必要回答這個火野映司問題的,但也許是因為面前的火野映司眼神太過誠摯的關系吧,鬼使神差地,他說:“五條隸屬于咒術界的禦三家,這也是我的姓氏,如何,和你一樣吧?”
火野映司下意識無視了那一句“和你一樣”。
系統kivat是正兒八經的高貴血脈,侍奉過王族的事情也是真的。
乾巧每天在扮演火野映司,閑暇下來的時候,就會稍微和系統聊上一會兒天,于是他說話的腔調,也就越來越像系統了。雖然乾巧不是那種鬧騰的性格,但人類終究還是會害怕寂寞的。
他不會主動找系統說話,但系統看出了這一點,所以稍微有點閑暇,他就會和乾巧稍微說上一會兒話。但系統說的盡是一些乾巧不感興趣的話題,比如二十世紀美術,十九世紀音樂之類的東西,乾巧不愛聽,可也沒有打斷他。
乾巧說話的時候也不免帶上了這種腔調。
這一點帶着貴氣的腔調,在五條悟看來,簡直就是火野映司來自某個大家族的鐵證。
一個人說的話、做的事情也許會騙人,但是他的的言談舉止和他身上的那些細節,一定不會騙人。那是言傳身教之下的熏陶,只有身邊存在過相似的人,才會下意識流露出來的旁枝末節。
他一定出生于一個教養良好的家庭,也許很富有……不,五條悟想到了禦三家的那些嫡系,那是唯有權力伴随着金錢,才能夠培養出的底蘊。
接下來的話也印證了五條悟的猜想。
火野映司說:“我雖然不太懂,但你說的聽起來真厲害,和您比起來,我就只是一個流浪漢了。”
也許會有剛剛進入咒術界的菜鳥會沒有聽說過禦三家的名字,但是這種情況不應當出現在火野映司身上。
雖然有點過于自信了,但,會有咒術師不認識五條悟嗎?據說火野映司常年旅行,他會不知道這個名字嗎?
這大概是不可能的。
火野映司這麽說,無非是覺得五條家對于他昔日的家境來說,不值一提罷了。而他故意隐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只說自己是一個流浪漢,大概是不想說自己生前的身份。
火野映司還是人類的時候,會是什麽身份?是那種只要聽到姓氏,所有人都會知道他身份背景的姓氏嗎,是那種無限權力、無限金錢的背景嗎?什麽樣的身份會比五條家更加顯赫?
答案呼之欲出。
是政治家吧。
火野映司啊,他是為了金錢而追逐權力、因為權力而獲得財富的政治家的後代。所以就算是五條家的情報網也查不到相關的線索,這樣就很好解釋了。
如果是政治家的話,想要遮掩一個消息,那麽世界上就沒有人能夠調查到相關的訊息了。單純有錢的話,是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的,必須要擁有與之對應的金錢才可以。這是普通人和咒術師無法觸及的領域,卻是政治家的拿手好戲。
五條悟查看了他這幾天的行程。
火野映司物欲極低,沒什麽特別的喜好,所有的消費都維持在能夠保障最低限度生存的程度。
如果求助于他的話,火野映司基本不會拒絕。為此,他甚至把自己辛苦打工賺來的微薄薪水,全部都給了那些人。
也有些是真的遇到困難了,但也有些人根本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在騙錢。可無論是怎樣的人,火野映司都選擇相信對方了。
所以雖然他打了不少工,可是錢卻沒有攢下來多少。
……簡直不像是個非人生物了。認真說的話,簡直比一般人類還要更加富有同心情和道德感,善良到了想讓人怒火中燒地打醒他,讓他停止這種沒有意義的舉動。
但是五條悟知道,無論是怎樣的咒靈,一定都是誕生于人類的負面情緒之中。那是和人類對立的存在,無論多麽像人類,都必定會有背離人類的那一面。
火野映司雖然與咒靈不同,但他能夠看到咒靈,就不會例外。只不過是火野映司糟糕的那一面尚未被發現而已。
那麽促使它誕生的負面情緒會是什麽?
五條悟非常好奇。
和咒術沾邊的好像從來都沒有什麽好東西,過去是這樣,未來也是這樣。咒術師們都是一些性格陰沉偏激的家夥,想要擁有更多咒力的話,就要用盡全身心去憤怒、去憎恨。
明明不是人類,卻擁有比人類更加開朗的性格,比人類更豐富的同情心。
五條悟故意說:“查不到資料也就算了,但是我不會放任你就這樣繼續在人類世界游蕩的,這種程度的提防是必要的吧?”
火野映司無措地看着他,想了想,最後才說:“那我接下來約好的打工全部都要泡湯了,真是太糟糕了。”
他好像是情真意切地在為自己沒辦法繼續下去的打工而難過。
五條悟問他:“既然這樣,你要不要幫我打工?”
火野映司擡頭看他,于是五條悟又多補充了一句:“放心吧,不是什麽困難的任務,對于咒靈來說。”
他試探性地用咒靈這個詞來形容他。
他沒有立刻要求火野映司給他答複,而是稍微給了他一點用來思考的時間。
乾巧覺得自己火野映司這層馬甲有點頂不住了,他想換馬甲跑路了,他在心中默默呼喚系統:【我覺得這樣下去不行,他們每個人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把我當成咒靈。】
系統也有點發愁,沒有察覺到五條悟話裏的試探:【我也不知道唉,按道理說不應該是這樣的。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眼神,我又沒有加載咒靈模塊,怎麽就能把你認成咒靈啊。】
乾巧說:【不然就逃跑吧。】
系統說:【不急,剛剛他不是說了嗎,問你要不要幫他打工。我們先看看他是不是冤大頭,要是給的錢多的話,我們拿完報酬,氪金刷完知名度就跑路。】
系統說的氪金刷知名度,就是他們前幾天做的那些事情,把打工賺來的錢分給其他人,當個冤大頭,自然而然就能夠賺到知名度,雖然每個人給的知名度很少,但是聚少成多,積攢起來也是一筆非常不錯的收入了。
乾巧覺得系統的這個主意實在是很不錯。一人一系統絲毫不覺得把馬甲攻略副本玩成打工經營類游戲有什麽不對勁的。
——于是在五條悟的視角裏,火野映司忽然擡頭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堅定,毫無畏懼,毫無茫然。眼前這個人明明區別于人類,很有可能誕生在泥沼之中,可他說話的時候,卻有種澄澈異常的感覺。
火野映司問他:“如果是壞事的話,我絕對不會幫你的。”
五條悟笑着說:“放心吧,對人類來說,是好事。”
咒術高專內設置有結界,有陌生的咒力出現,就會觸發結界的防禦術式,火野映司的存在就會被發現,所以火野映司暫時去不了。
五條悟還挺想把火野映司放在高專監視的,但他最後到底還是沒有這麽做。
他只是把火野映司放回去打工了——這一次倒不是什麽蛋糕店了,五條悟稍微動了一點腦筋,他把高專委派給他的任務外包了出去。
雖然不太清楚火野映司和咒靈之間自相殘殺的話,究竟算不算是好事,但反正他又不是咒靈那邊的,沒有必要為了咒靈的心理健康考慮這麽多,火野映司看起來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于是他不存在的心理負擔也徹底不見了。
五條悟愉快地開始幫火野映司選擇接下來的住址了。
火野映司的行李少得可憐,他之前在吉野家住了幾天,但是卻完全沒有留下什麽私人用品。等到收拾東西的時候,他能夠帶走的也只有一條換洗的內褲,還有兜裏的一些零錢而已,就連他身上的衣服,顯然也不是價格昂貴的類型。
感覺像是随時都有可能出發,所以沒有必要準備太多身外之物的狀态。
五條悟這樣想着。
他沒有把火野映司的事情上報給咒術界,而是先将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恩師。
夜蛾正道年紀輕輕就快要被自己的問題學生弄得神經衰弱了。他現在一看到五條悟來找到他,就覺得無比頭痛,本來他就有點失眠,每次見到五條悟之後,夜蛾正道感覺自己的壓力驟增,身體中的咒力幾乎都要因此而上漲了。
他在見到五條悟的時候,首先問了一個問題:“有什麽事情是你自己也處理不了的?”
他又問了第二個問題:“是很麻煩的事情嗎?”
五條悟誠懇道:“沒什麽,我只是發現一個幫手,特意找你報備而已。”
夜蛾正道無語了:“這種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了。不過……那個幫手是誰?”
既然夜蛾校長都已經這麽問了。
既然是夜蛾校長主動問的。
那就不能怪他了。
五條悟深呼吸了一口氣,他回憶起了自己所有的猜測,又想到了自己手中獲取到的名單,他整合了自己現在知道的所有情報。
最後五條悟說:“也沒什麽,我找了個咒靈當幫手。”
夜蛾正道:。
大概是察覺到了夜蛾正道微妙的心思,五條悟接着說:“這個咒靈,和裏香是相似的情況,是在死後成為咒靈的狀态。所以叫他咒靈大概也不太恰當,可能是從來沒有發現過的品種。”
夜蛾正道:?
五條悟微微掀開眼罩,看了一眼夜蛾正道的狀态,覺得這次夜蛾老師的承受能力還不錯,他這次可以把自己知道的消息一次都說出來。
五條悟覺得自己是真的很貼心了。
他最後說:“他生前好像是某個政治家的孩子,他說自己是随母姓,雖然消息被隐藏得很好,但是我還是查到他的家族了。”
夜蛾正道:!
盡管夜蛾正道什麽都沒有說,但五條悟還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五條悟好心地對他說:“對,就是你猜的那位。”
夜蛾正道終于忍不住了,他怒道:“你就不能偶爾做一些會讓人感到安心的事情嗎,悟!”
五條悟嘆了口氣。
他就知道事情最後會變成這樣。五條悟在夜蛾正道面前倒也沒有要開着無下限術式的意思,但是夜蛾正道的拳頭到底也沒有落到五條悟的身上。
夜蛾正道說:“我相信你能夠把握好分寸的,悟。就像我到現在為止,還覺得……傑的事情像是夢一樣,不要再延續那時的悲劇了,你我都是。”
五條悟扯下了自己的眼罩,遮住了那雙眼睛,他說:“你我前行之路,始終如一。”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五條悟從咒術高專走出來的時候,五條家正好準備聯系他了。雖然五條悟之前在夜蛾正道面前說了,自己已經查到了火野映司的家族,但那只是猜測而已,缺乏實質性的證據。
等五條悟接完電話之後,一切的線索就閉合上了。
政商名流如咒術界內幕的人還好,但如果是那種只相信自己的雙眼,對咒靈的存在完全否認的頑固派,那就有點麻煩了。
如果知曉并且認同咒靈的存在,他們至少會為自己準備一點防禦措施。
雖然沒有辦法直接讓稀少的咒術師直接貼身保護他們,但如果只是能夠看得到咒靈的“窗”,那就無所謂了。簡單的咒靈,就算是“窗”,用咒具也能夠祓除。
如果是等級更高的咒靈,那麽他們會直接去安全的地方躲避,并且第一時間聯系咒術師來保護自己的性命。
可是如果一開始就不相信咒靈的存在,那就很麻煩了。
火野映司的父親也是如此。
五條悟查閱了所有政商名流的名單,他沒有能夠找到姓氏是火野的人。他又按照火野映司的說法,繼續查閱了妻子本姓是火野的這種情況——理所當然,還是一無所獲。
到這裏為止,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大概會認為火野映司是在騙人。
但是五條悟從小在禦三家的“五條”家中長大,肮髒的事情雖然不至于放到他的面前來做,可是也并不代表他就對禦三家的那些下作手段一無所知了。對于一個人最高的否認,就在于抹去他一切生活過的痕跡,讓他變得如同從未出生過一樣。
只是咒術界都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更何況是權利最中心的那些家族。
這個社會中,木匠的兒子是木匠,文學家的兒子是文學家,政治家的兒子也會是政治家。就像是咒術界世襲的高層一樣,父親是高層,後代也會是高層。
火野映司生來就擁有一切。
所以當他因為那些不可說的事情而早早夭折、甚至在死後化為怪物之後,他的存在就成為了家族絕對的污點——畢竟沒有民衆會信任一個誕生了怪物的家族吧?
火野映司的家族也許是絕對的保守派,這種保守派體現在,他誕生的那個家族,家族的掌權者完全不相信會有常人看不見的是事物存在,也絕對不願意将咒靈的事情告知于其他人。
看不到就等于不存在,不存在就意味着欺騙。
既然咒術是騙局,咒術師是騙子,那麽因為他們的私欲和貪婪,被迫化為怪物複蘇的火野映司,就不應當是他們的孩子。
于是火野映司存在的所有痕跡,全部被抹去了。
這個世界上,只要存在過的話,就一定會留下某種痕跡。出生證明,入學記錄,就職記錄。這些都被抹去的話,還會有人們的記憶。
但是只有擁有無上權力的人,才能夠做到徹底抹去一個人存在的這種事情。對于他們來說,火野映司如果是為了權力而死去,那一定是光榮的。但如果他成為了怪物,那就是絕對的污點了。
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知曉他出生的污點。
所以,就算是五條悟,也沒有辦法調查到他的信息。
如果是一般人的話,遇到這種事情,一定會怨恨這個牢籠般的家族,說不定會因此而開始四肆意破壞人類世界——反正已經成為怪物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咒術師祓除,沒什麽好怕的。
但,就算成為了這樣殘酷肮髒的生物,火野映司仍舊維持着人類的基本道德。
那是即便在最深沉的泥沼之中,也能夠綻放出的人性光輝。他比任何人都更像是光輝的太陽。
五條悟把火野映司的住所安排在了他所購買的公寓之中。雖說是公寓,但那周圍遠離人煙,交通也算不上便利,監控之類的東西更是完全沒有。
公寓是那種直接拎包入住的類型,雖然價格昂貴,但是對于五條悟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的價格,完全不值一提。
把火野映司安置在這裏,也是經過慎重考量的,這裏是不會被咒術界檢測到的地方,同時,也是“六眼”能夠觀測到的、籠罩在日本的結界最薄弱的地方。
是适合非人生物隐藏蹤跡的地方。
當然,這一切,火野映司本人都無從得知。
火野映司來到這個公寓中,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讓系統掃描了一下是否有人在監視這裏。
系統雖然沒有這種掃描的功能,但他給乾巧加載了一個短期的buff,讓他身上的力量更強了一點,恐怖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流淌而出,令乾巧身上的氣息愈發凝重。
片刻之後,沒有動靜。
如果這裏藏着什麽東西的話,遇到這種動靜,就早該有所反應了。
系統自信道:【巧,我給你加載了一次性的金手指。沒有人來找你,說明這裏沒有被監控,放心吧!】
乾巧覺得他這樣的檢測方式有種說不上的不對勁,但是他又說不上來是怎樣的不對勁,于是他只能選擇相信系統。
乾巧脫掉了火野映司的馬甲,在公寓的冰箱裏找了一圈,只找到幾個雞蛋,還有一袋面粉。
乾巧根本就不會做飯,他問系統:【你會做飯嗎?】
系統自信說:【還可以吧,照顧人類幼崽這方面,我可是很在行的。你點擊托管,把身體暫時托管給我,有雞蛋有面粉,足夠啦。】
乾巧放心地把身體托管給了系統,接下來他耐心地蹲在系統的小房間裏,裹着小毯子等食物完成。小房間裏仍然是一副有人待過的樣子,乾巧等得昏昏欲睡,遲遲不見食物有做完的跡象,于是他皺眉問:【系統?】
系統不吭聲。
乾巧覺得事情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他硬着頭皮拿回了身體的控制權,然後就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味。這氣味實在太可怕了,乾巧難以相信,普通的雞蛋和面粉竟然會産生這種挑戰人類生理極限氣味。
乾巧狐疑地問:【這是什麽?】
系統沮喪極了:【是我做的料理……我本來想着,巧你已經很努力了,至少在食物這方面,我可以稍微幫上一點忙,但是沒想到我最後還是失敗了。】
系統kivat比之前的游流仙多少要成熟一些,讓他有這樣沮喪到極限的語氣,可見這件事對他的打擊真的很大。
自诩無所不能的系統,居然輸在了一道小小的雞蛋料理上,這簡直叫人覺得不可思議。
乾巧說:【沒什麽,我覺得挺好的。】
系統更沮喪了:【不用安慰我了,有時間我會去進修的……轟音藍也許會比較擅長雞蛋料理。】
乾巧想了想,直接把食物塞進了嘴巴裏。
貓舌屏蔽裝置起了大作用,乾巧嘗不到味道,所以那種噩夢般的味道倒是沒有給他造成多大的困擾,但是那種黏糊糊的感覺卻一直停留在口腔中,讓乾巧覺得嘴巴都好像要因此而罷工了。
即便沒有味覺都能夠察覺得到那種恐怖的感覺。
系統在乾巧的耳邊慌亂道:【巧,不要吃啊!】
乾巧咽下了嘴裏的食物,說:【只是填飽肚子而已,沒關系的,你做的食物很好吃。】
系統雖然一聽就知道他說的是假話,但仍然感動極了,他聲音都開始顫抖了:【巧……】
乾巧說不出什麽感人的話,他只是吃着難以下咽的食物,覺得在饑餓的時候有人為自己煮飯,實在是一件再幸福不過的事情了。就算這個食物真的很難吃,那也沒有關系。
乾巧問:【你平時都吃這種東西嗎?】
系統實話實說:【做飯的手藝是小渡教我的。】
想到了那個把手指也能回收再利用、用來制作小提琴清漆的人,乾巧覺得絕望極了。不過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發現手指腳趾俱在之後,他松了口氣。
好歹是正常食材做出來的食物,大概不會出問題的吧。
乾巧鼓起勇氣,把剩下的食物一口氣全部吞了下去。吃完這些以後,他才慢吞吞地對系統說:【謝謝你,我吃飽了。】
乾巧吃完了東西,稍微休息了一陣,公寓內的座機就響了起來。公寓內的這個座機號碼,目前只有五條悟知道,所以打電話過來的人是誰也可想而知了。
為了防止露餡,乾巧還記得先切換成了火野映司的馬甲,然後才拿起了聽筒。
“你好,我是火野映司。”
結果電話那頭傳來了頗為開朗的聲音:“映司!我是虎杖悠仁!五條老師說聯絡你就可以了。”
火野映司的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問號,他緩緩開口,心中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什麽聯系我?”
虎杖悠仁在電話那頭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火野映司一個字都沒有聽清楚,只聽明白了最後一句話:“映司,老師說,在學校裏出現了詛咒,要我們去祓除呢。”
火野映司很快答應了對方,他說:“幾點?”
虎杖悠仁想了想,說:“等下就出發吧。”
火野映司随口答應了下來,他換上了外套就打算出門,結果沒等他找到這間公寓的鑰匙,第二個電話就又打了進來,他拿起聽筒,電話那頭很快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是吉野順平。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點不易察覺的擔憂:“火野先生,我拜托認識的人拿到了您現在的聯系方式,怎樣,您最近過得還好嗎?”
火野映司想了想,他客觀道:“住在價值五億的公寓裏。”
他的說法讓吉野順平笑了起來,吉野順平說:“聽起來您的狀态還不錯。”
火野映司也很擔心他,他問:“你最近怎樣了,臉上的傷疤有沒有好好消除?不用擔心我,我現在仍舊還能夠自如行動。”
吉野順平他沉默了片刻,才總算是開口了:“我……被帶去整容醫院了,據說反轉術式是沒有辦法去除傷疤的,但是醫療整形卻可以。”
這種發展是火野映司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他在心中默默誇贊了五條悟的靈活變通,自然而然地開口:“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
吉野順平說:“媽媽說是今天沒有空,所以我能拜托你……幫我一個忙嗎?”
火野映司幹脆地開口:“幫你多少忙都可以,盡管說吧。”
吉野順平道:“您現在能夠陪我回一趟學校嗎?我還有一些東西在儲物櫃裏面,想要回去拿。”
其實這只是借口而已,他想要親自确認一下火野先生現在的狀态。只有用自己的眼睛看到平安無事的火野先生,他才會放心。
……火野映司剛剛發覺有什麽不對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先一步答應了下來:“好的,稍後就到。”
火野映司陷入了沉思之中。
虎杖悠仁約他去學校祓除咒靈,吉野順平約他去學校取回自己的私人物品。按道理說,他們兩個人目的地是一致的,又正好是順路,所以應當很方便才對。
但是事情和他想的又不是那麽相似。
等火野映司終于來到了學校,見到了兩個早就已經在等着他的高中生時,火野映司不詳的預感成真了。
吉野順平的性格頗為內向,但是在火野映司面前,他會不自覺變得稍微活躍一些,試圖展現自己更好的一面。
火野映司雖然沒有見過虎杖悠仁,但是對方在看到火野映司的時候,就頗為自來熟地打了個招呼:“火野先生!”
他剛剛說完這句話,身邊的吉野順平就直截了當地開口了:“火野先生是先和我他約的吧?”
虎杖悠仁說:“你還是先到安全的地方比較好哦,映司他是來和我祓除咒靈的。”
……于是就這樣,火野映司不得不一手拎着一個大朋友,默默往學校的深處走。
漆黑的夜幕之下,他們要祓除的目标已經近在咫尺了,那些人身上穿着讓吉野順平倍感熟悉的校服,說話的時候也只能重複同一個詞語。
是佐藤。
是那個霸淩他的不良少年,他和火野映司有過一面之緣。但就算他已經變成了咒靈,模樣變得怪異又扭曲,吉野順平還是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們的存在。
忽然有了鼓掌的聲音。
臉上縫合線縱橫交錯的咒靈走了出來,他的目光帶着贊許,只是對着吉野順平說:“順平,你很有天分呢。”
……是和五條悟那種壞心眼的作弄完全不同的說法。
吉野順平下意識看了一眼火野映司,他不想讓火野映司知道他和面前這個咒靈的關系,在火野映司心中的他,形象應該更好一些,而不是和這樣的一個咒靈,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可是他的祈願最後還是落空了。
真人說:“順平,你知道嗎,如果全身心地詛咒一個人的話,對方是有可能真的變成咒靈的哦。”
他指了指一邊不良少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