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駛向未來的列車9
第75章駛向未來的列車9
一整天,這件事情都徘徊在狛治的心中揮之不去。
列車的空座位有很多,當狛治拎着抹布坐在列車的空座位上時,櫻井侑鬥偷偷隔着車窗的門看了他一眼,他擔憂道:【果然對他這樣的小孩子來說,讓他就這樣在列車上的工作,有點勉強吧?】
系統說:【要不然還是算了,看這麽小的小孩子打掃,我覺得你簡直又變回那個邪惡組織首領了……】
櫻井侑鬥莫名其妙道:【你在說什麽莫名其妙的東西?】
系統飛快道歉:【對不起是我記錯,邪惡組織的首領按照慣例來說都是同伴。】
而和櫻井侑鬥想得完全不一樣,工作本身狛治倒是沒什麽意見。這些對于平日裏照顧父親照顧慣了的他來說,本來就很整潔的列車內部,打掃起來也很方便。
真正讓他憂心忡忡的,還是一直埋藏在心裏的那張臉。
未來的自己,真的變成那種樣子嗎?因為只是匆匆一瞥,所以他看得不算很仔細,說不上來更多細節了。可是只是那樣的一眼,讓他的內心也變得震撼起來。
那個自己看起來年紀應該不算大,是那種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間的年紀。可是他身上的那些刺青,就算是狛治也很難昧着良心說“未來的自己是個不錯的人”這樣的話。如果說他的手腕上,因為屢次盜竊被抓住,就要被刺上複數的刺青,那麽未來的自己身上遍布刺青,那簡直就是罪人中的罪人了。
他沒有辦法想象未來的自己究竟犯下了何等罪孽。
這樣想來的話,如果那個見到另一個自己就會死去的傳聞如果是真的,他就這樣去世好像也不是什麽遺憾的事情,畢竟他已經親眼看到了未來的自己究竟是怎樣一個罪大惡極的人,盡管他看不清楚那些細節,可那只是遠遠的一眼,卻也能夠察覺到未來的自己周身的茫然。
将死之人也許可以得到救贖,可過錯絕無一筆勾銷的道理——罪人的靈魂,談何安息呢?
狛治就這樣憂心忡忡地坐在列車上,直到櫻井侑鬥終于忍不住推門進來了,狛治這樣的沉思才算是結束。小孩猛地站起來,他不知所措地抓着那塊抹布,忐忑問:“你是什麽時候來的?”
櫻井侑鬥假裝沒有發現對方的忐忑,他說:“剛剛。今天的工作結束了,你可以回去了,信封裏是今天的工錢,記得收好。”
狛治從懷裏手忙腳亂地掏出那一枚銅板,說:“我的工錢,難道不是這個東西嗎?”
櫻井侑鬥沉默了片刻,他一言難盡道:“這種鬼話,你居然還真的信啊……我看起來有那麽壞心腸嗎?”
狛治:。
小孩看着自己手中的信封,他別扭了好久,也沒有打開看裏面是什麽東西,他小聲說:“謝謝。”
櫻井侑鬥擺了擺手。
之前在咒術世界的時候,他出于種種目的,做過許多好事。那簡直像是單方面的付出了,事實證明,這種方法雖然一時半會兒可能會奏效,但無法徹底幫到別人,他只能幫助別人一時,無法永遠都守護在那些人的身側。
所以反而是這樣的方法稍微好一些。
不是施舍,而是報酬。對于狛治來說,這樣的方法也是讓他感到最舒服的一種吧。
櫻井侑鬥的做法堪稱溫柔,選擇的內容也非常恰當。本來就整潔的地方當然用不着再打掃一遍,讓小孩用抹布胡亂擦一天,也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他這樣的溫柔,年幼的狛治暫時還不明白。但即便狛治什麽都想不通,在他的心中,櫻井侑鬥終究成為了那個特殊的存在。
在回去的時候,櫻井侑鬥看了一眼手表,他剛要打開門,就看到狛治憂心忡忡的眼神。于是他狐疑道:“狛治,你不會是……偷偷下車過了吧?”
這樣想也不太可能,畢竟從時間列車上下來的話,狛治就不會站在現在這個地方了。
狛治只是搖搖頭,他小聲說:“要是未來我成為了壞人,你會後悔雇傭我嗎?”
櫻井侑鬥随口說:“據說我還當過邪惡組織的首領呢,這有什麽。”
吹牛。
狛治在心中嘟哝着,他扯着櫻井侑鬥的胳膊,閉上眼睛,當他跟着對方走出去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原本居住的地方了。
櫻井侑鬥說:“明天下午我再來接你,晚安,做個好夢。”
狛治拿着白天買的藥,還有信封裏裝着的酬勞,就這樣回到了家中。
等到他回家之後,父親已經在咳嗽了。見到狛治之後,父親冷不丁地擡手,扯着狛治,将他的袖子拉起來,看到自家兒子手腕上沒有新的刺青之後,他先是松了口氣,而後很快又緊張了起來。
父親說:“你又去偷東西了?”
……雖然說今天他是去幫那個奇怪的家夥工作了,但是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盜竊。狛治老老實實地回答:“偷了,但是沒有偷到。”
結果面前病入膏肓的父親咳嗽得更加厲害了,他漲紅了臉,幾乎是要把自己的肺部都咳出來的那種模樣。狛治被這樣的父親吓了一跳,他手忙腳亂地解開包着藥草的包裹,熟練地開始為父親熬藥。
聞着藥香,父親稍微平靜了一些,可是他仍舊皺着眉。
狛治後知後覺,總算是明白了父親這樣奇怪的态度究竟是為什麽。他匆忙從懷裏掏出那個信封,對父親說:“我以後,再也不會做那種事情了!今天有出手闊綽的東家讓我去幫忙打掃,這是他今天付給我的工錢!”
父親艱難地撐起身子,他打開了信封。
信封裏面卻并不是錢,他抖了抖,從信封當中抖落出一張薄薄的紙片。紙片上,龍飛鳳舞地寫着一個地址。好像是個着名的醫館,醫館的下方,還寫着一行小字。
父親讀了出來:“狛治預支了後面一年的工錢,為父親請了最好的醫生……”
剛剛才誇完櫻井侑鬥出手闊綽的狛治表情垮了下來,他才幫這個人做了一天的工,就已經注定了後面一整年都要替他幹活,簡直……簡直……
想讓人落淚了。
狛治是真的掉眼淚了。
父親看着手機中的紙條,又看着狛治眼睛紅紅的樣子,他溫聲說:“你是覺得自己被欺負了,所以才委屈的嗎?”
他不知道自己應當怎樣向兒子解釋屬于成年人的那種委婉關切。
然而狛治卻搖搖頭,只是對自家父親說:“不是的,我是在想……你能夠活下去,這真是太好了。”
到現在為止,他才知道白天櫻井侑鬥丢下他是去做什麽的。狛治的名聲不算好,稍微打聽一下,就能夠知道他的事情。
所以侑鬥知道這些事也不奇怪。
父親也沉默了。
今夜二人相顧無言。狛治終于明白了,為什麽櫻井侑鬥會告訴他,明天下午才來接他去工作了。
狛治的父親太久沒有行動了,他腿腳已經不太利索了,他們一大早出發,等到狛治把父親送到醫館去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中午。
就像信裏面說的那樣,櫻井侑鬥已經提前繳納了治療所需要的一切費用——甚至還包含他父親的日常飲食,當然這份食物是沒有狛治的那份的,據說這還是櫻井侑鬥特意叮囑過的。
出手闊綽的東家偏偏在這種地方顯得無比小氣,狛治卻生氣不起來了。
告別了父親之後,他坐在老地方等櫻井侑鬥回來。侑鬥匆匆趕到的時候,他懷裏鼓鼓囊囊不知道放了什麽東西,在看到狛治的時候,他只是揮手,示意對方跟他走。
還是熟悉的列車內部,昨天他第一次來,所以有些地方還沒有摸得很熟,結果等到櫻井侑鬥深呼吸一口氣,打開一扇不太顯眼的門時,狛治才注意到,這個列車上居然是有廚房的。
只是——
廚房怎麽看都像是遭到了災難似的。
雖然能夠看出來有人拼命打掃過了,可是還是能夠看出廚房曾經狼藉的模樣。
櫻井侑鬥從懷裏掏出了一堆食材,他放在料理臺上,轉身找到了一些廚房用的刀,他比了一下狛治的身高,只是将那些刀放得離他遠了一些,轉而給了他一個小水盆。
櫻井侑鬥說:“我們一起做飯,我負責切蘿蔔,你負責把蘿蔔上面的葉子洗幹淨,明白了嗎?”
……一般來說,蘿蔔的葉子不都是直接切掉的嗎?
狛治看到櫻井侑鬥拿着刀的樣子殺氣騰騰,看起來熟練得要命,可是他切出來的東西卻亂七八糟。狛治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把心裏話說出來了:“你不會是……不會做飯吧?”
櫻井侑鬥說:“有什麽嗎問題嗎?我把練習刀工的份也買回來了。”
狛治:。
他認命地環顧四周,他看到那些鍋碗瓢盆上焦黑的痕跡,忽然就明白了這些痕跡都是怎麽來的。
于是狛治把櫻井侑鬥從廚房中強硬地趕了出去,那些現代化的廚具他雖然不太會用,但是稍微練習一下,小孩子學東西快得很,沒多久他也就學會了。
光是蘿蔔的話大概不行,他在廚房裏找了一圈,找到一袋不知為何被扔到角落裏的香菇。這種東西他平時不太能吃到,不過要說做法的話,他也能了解個最基本的料理方法,照顧父親的時候,家中的家務都是他一個人做的。
放一點點香菇作為點綴的話……大概沒關系吧?
狛治想了想,覺得只放一點點又有點少,他想,要不然,直接用香菇熬湯吧,感覺味道應該會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