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中山裝那桌的客人,見自己剛剛點的菜在中途夭折,現在又遲遲沒上其他的菜,本就已經餓到了極至,對這家飯店的印象簡直差到了西伯利亞。
就在幾人饑餓難耐時,忽然陣陣肉香從廚房傳出來,刺激着在座各位的嗅覺,抑制不住地猛吞口水。
“這是什麽味,怎麽那麽香啊?”
“不知道做飯的是哪位大師傅,這手藝真好。”
“怎麽這香味聞着比我們京市那邊飯店裏的菜還香,一會咱們可得見識見識這位大師傅。”
“不好意思,讓各位同志久等了,這是我們大師傅做的紅燒豬蹄,請慢慢享用。”楊北風殷勤地将剛出鍋的豬蹄端出來,他剛剛在廚房已經被這股霸道的香味勾得心癢癢。
桌上的幾人看着那紅燒豬蹄,二話不說,拿起筷子,動作麻利地夾起盆裏的肉。
才吃一口,人就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好吃,真的是太好吃了。
一個個全然不顧形象的大快朵頤,米飯吃完一碗又一碗,最後還把肉裏的湯全部澆到飯裏,吃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
“同志,你們這裏的大師傅真厲害,把菜做得這麽好吃,不知那人是誰啊,能不能請他出來咱們見見?”
楊北風自從把菜端出來後,就一直不遠不近地注意着這桌中山裝同志的動向,見他們吃得開開心心,他心裏也樂呵呵,本以為幾人會趁機表揚他一番,以将功折過,不想一開口要見的人竟是宋魚陽。
“呵呵,當然可以,我這就去把她請出來。”楊北風喪着張臉往廚房走去。
“小宋同志,你出來一下。”
宋魚陽當然知道這時候讓她出去是為什麽,她解下身上的圍裙,雲淡風輕地出了廚房。
那幾位中山裝同志都以為能把菜做得這麽好吃的大師傅,肯定是位上了年紀的長者,不想大家看到一位小姑娘從廚房裏出來,而且這姑娘還是剛剛問自己點菜的服務員,幾人的心裏頓時又對楊北風的領導能力開始懷疑了。
放着這麽好的大師傅不用,還讓人去當服務員,這同志的眼光不行啊!
“小同志,剛剛那些菜都是你做的嗎?”其中一人問道。
宋魚陽有條不紊地回答:“是我做的。”
“哦,那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宋魚陽,今年十八歲,目前是這家飯店的服務員。”她回答得不卑不亢,面上又沒有絲毫的得意。
衆人聽完後都是一驚,這、這也太小了,可人家做的飯就是好吃啊。
其中一位年長者,記下了她後面說的那句話,先暫時按下不表。
“小同志很不錯,咱們國家現在就是需要你這樣不驕不躁的年輕人,才能使國家不斷壯大。”
“同志您說得很對,以後我們國家會越來越好的。”
“不錯不錯,小宋同志的思想覺悟甚高。”其中一位年長的同志,毫不掩飾自己對宋魚陽的欣賞。
一旁的楊北風:“……”
怎麽那一桌的同志都在誇獎宋魚陽啊?明明是他在服務他們呢?
于是,幾位同志來飯店吃了頓飯,飯店的經理沒被記住,反而是宋魚陽這個臨時大師傅被記住了。
下午下班,宋魚陽依然提着一小捆青菜回家。這年頭在國營飯店上班就是好,連買菜的錢都省了。
她一回到院子,見宋昭晏正在給她翻的那塊土裏的綠豆芽澆水,她對他露出贊賞的笑容。
宋魚陽把青菜放進廚房後,在屋裏轉了一圈,卻沒發現宋昭詠的身影,她出來問宋昭晏:“昭詠呢,怎麽沒看到人?”
“他剛剛說肚子痛,去屋裏睡覺了。”
“肚子痛?”宋魚陽震驚,這家夥今天早上出門還好好的,該不會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吧?
聞言,宋魚陽倏地鑽進了兄弟倆住的房間去,宋昭晏見她走了,也屁颠屁颠的跟過去了。
宋魚陽走到門邊,手剛放在門框上,門便從裏面被打開,宋昭詠手捂着肚子,佝偻着腰從裏面出來。
“快、快讓開,我要上廁所。”他艱難的說着。
宋魚陽和宋昭晏見狀,立馬朝兩邊排開,将中間的道讓給宋昭詠。
人有三急嘛,這些都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宋魚陽見宋昭詠跑去廁所放松,估計一會兒就好,也沒怎麽放在心上,轉身去廚房準備晚飯了。
宋昭晏見宋昭詠去了廁所,想到自己肚子痛只要去上一趟廁所就會沒事,也回書房去寫作業了。
就在宋昭晏和宋魚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兒時,宋昭詠拉完肚子從廁所出來,結果他人看上去非但一點沒輕松,反而連路都走不穩了。
“哥、哥……”他在屋門口虛弱的叫了兩聲,發現沒人應自己,在準備進門進,整個人腳下一軟,沒站穩直接趴地上了。
宋昭晏隐隐約約聽到宋昭詠的聲音,不确定他是否在叫自己,放下作業從書房出來,看到的正是宋昭詠趴倒在地上的畫面。
“昭詠,昭詠,你怎麽了?”他一個箭步上前,想要把宋昭詠扶起來,無奈力氣太小了。
他看了眼廚房的方向,愣怔幾秒後,不得不脫口而出:“姐、姐,你快出來,昭詠不知道怎麽了,我怎麽也叫不醒他。”
聽到便宜弟弟終于叫自己姐了,宋魚陽起先心裏還小小的愉悅了一瞬,不過好心情還沒持續到一秒鐘,她就火速的沖出的廚房。
“這是怎麽了?好好的他怎麽暈倒了?”
“我不知道,一出來他就躺在地上了。”宋昭晏焦急的說着。
宋魚陽跑到大門口來,準備把宋昭詠扶起來,結果不小心觸到他的手,涼得吓人,還有他的嘴唇也漸漸失去血色,她心裏直覺大事不妙。
“咱們得趕緊送他去醫院,你去我房裏把我常背的包拿出來。”宋昭晏點點頭,麻利地跑進了宋魚陽的房間。
宋魚陽半分都沒耽擱,彎腰直接将人背起來了。得虧這個時代的小孩大多有些營養不良,不是很重,若是換成未來,她估計自己很難背得動。
看宋昭晏拿着她的軍布包出來了,她往前走:“走吧,記得把門關好。”
宋昭晏老實點頭。
到了醫院,宋魚陽去挂號交費,只能讓宋昭晏照看着宋昭詠。
醫生給宋昭詠做完檢查,最後的結果是急性腸炎,好在人送過來及時,準備給他打一針,再開些藥。
宋昭詠睡得迷迷糊糊,隐約感覺到有人像是在脫他褲子,驚得他倏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側躺着身子,有一雙手正在他腰間摸索,刷地一下褲子被拉起來,接着屁股蛋被一陣涼風掠過,吓得他立馬側過頭去。
“你、你們在幹什麽?”怎麽能随便看別人的屁股呢?
身穿白大褂的女醫生,一只手拿着針筒,面色平靜:“給你打針,別亂動。”
“不、不,我不要打針。”哪能讓一個女醫生給自己打針,好丢人啊!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揮舞着雙手把褲子穿好。
“不打針你的病就好不了。”女醫生打了這多年針,還沒見過哪個小孩子像他這麽害羞的。
“我不要,我不要。”宋昭詠這時候難得的犯起了倔,堅決不能讓一個陌生女人看他屁股。
女醫生見狀,對着門簾子外面的宋昭晏和宋魚陽喊了一聲:“家屬,麻煩進來一下。”
姐弟倆聞言,掀開簾子進來,見宋昭詠形同一只駝鳥縮在床裏,臉上還帶着一抹紅。
“醫生,怎麽了?”
“你弟弟害羞不願意打針,麻煩你們按住他的手腳,別讓他亂動。”女醫生冰冷地說着。
宋魚陽聞言,哭笑不得地看了宋昭詠一眼,出聲安慰他:“在醫生眼裏你只是病人,她這麽做只想把你的病治好,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要乖乖聽話,等病好了我給你做好吃的。”
宋昭詠聞言,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兩眼迷登登的看着宋魚陽:“真的?”
“比金子還真。”
宋昭詠抿了抿嘴角:“好吧。”說完,他大義凜然地把頭埋進被子裏,眼不見為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