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2記憶始(六)

幾個月後又是年底,蘇顏和陳群挑了個休息日一塊去買年貨,陳群家人口多,要買的東西自然也多也雜,不像蘇顏,家裏就鄒吉芬一個,買的再多也就那樣。

商場逛完後又去長途汽車站提前買了車票,臨近年關車站裏人擠人的多,又一次忙碌擁擠的春運即将到來。

兩人輪流着排了一個多小時隊才買到票,陳群吃力的提着東西,動了動酸疼的胳膊,“我們應該先回家把東西放好再來買票,累死我了。”

蘇顏看看她手上鼓鼓的兩大袋,這還是買了一半的量,再對比自己的一個手提包,剛買的東西都裝裏面了,極大的反差襯托出了陳群的悲催。

她幸災樂禍的笑道:“鍛煉鍛煉臂膀還是有好處的,瞅瞅你那又大了一圈的腿,上面也得跟着發發福才能顯得協調不是。”

陳群氣的做勢要踢她,“你這人怎麽變這麽損了你。”

“還不是跟你學的。”

“拉倒吧,跟我這文明三好群衆學習還能學出你這缺德樣來?”

“還三好群衆,怎麽不說你是缺德鼻祖?”

“滾吧!”

司木放假比較早,這幾年基本都呆在了N市,回家的日子都能數的清,蘇顏便讓他先回去。

司木停了拖地的動作直起身子看她,“我先走的話就剩你和陳姐了,兩個女的萬一要搭把手都找不到人。”

蘇顏盤腿坐在椅子上,“沒事,我東西又不多,一趟車也就五六個小時。”

“可是家裏偶爾陳叔會來,我回去了可能不方便。”

陳全根也是他們村裏的,老婆因病去世好幾年後一直單着,本來和鄒吉芬也沒什麽交集,但有一次她去買菜錢包被人偷了,雖然金額不大,可也夠她心疼的,最後老陳幫着将錢追了回來。

鄒吉芬千恩萬謝最後為了表達感激特意将自家腌的鹹菜送了過去,老陳覺得這是小事沒啥大不了,這麽興師動衆的反而不好意思,于是又将自家母雞生的雞蛋當做還禮,一來二去的就這麽熱乎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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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顏想想覺得也有道理,那兩個大人都臉皮子薄,上次說這事都磕磕絆絆說了大半個小時還說不清,據說之前鄒吉芬怕蘇顏有想法甚至一度要和老陳斷絕來往。

雖說鄒吉芬是蘇顏的繼母,現在又住着蘇家的房子,但這麽多年蘇顏也是打心眼裏把她當自己親人看的,只是嘴上不說罷了,她和司木都在鄰市,一年回去沒幾次,就算回去呆的時間也不長,人年紀一大就會特別害怕冷清,某些時候蘇顏對鄒吉芬反而覺得有些愧疚,現在有這麽個人可以給她作伴,她覺得挺好的。

“那随你吧!”

司木應了聲,便又開始低頭拖地,他現在已經比蘇顏高一個頭,180+幾乎定型的身量雖然依舊有些青澀,但也逐漸開始向厚實高大靠攏,他是個勤勞的孩子,家裏大部分家務活都是他包的,蘇顏與其說收留了個弟弟,不如說是收了個男傭。

她看着司木不停的拿着拖把轉來轉去,不禁感慨道:“一轉眼你就這麽大了,以前你就只有這麽高,我一推就能把你摔個狗吃屎。”她擡手比了個高度。

司木好笑的看着她,“哪有這麽比喻的。”

“事實,那時的你雖然是個悶葫蘆,但還是挺好玩的。”

司木抿嘴,“現在這樣不好嗎?我可以照顧你。”

蘇顏手枕着後腦勺往後一靠,懶懶道:“這倒也是,再被你照顧個幾年也算是我的福氣,等以後有了女朋友估計就忘了姐姐我了。”

司木皺眉,“我會一直照顧你。”

“拉倒吧!”

“真的!”

“難道這輩子你還不交女朋友不結婚了?”蘇顏擺明了不相信。

司木沉默半晌後緊張的捏了捏拖把的杆子,異常嚴肅道:“嗯,我肯定不找別的女人。”

蘇顏被他堅定的眼神看的愣了下,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一閃而過,之後又變為無影,或許某些事于她而言沒有一點的可能性,于是盡管覺得有些怪異,還是忽略了他話語中的雙關性。

只當這孩子重情意,蘇顏心裏多少有些感動,笑道:“總歸是小孩啊,看着人高馬大心裏還是這麽天真,不過你有這個心我已經很開心了。”

司木皺眉,對于蘇顏無意的曲解感到無奈,同時又有些變态的興奮,這是他離真相最近的一步,如果蘇顏有絲毫察覺,之後的發展誰都無法預料,他幾乎迫切的想要知道蘇顏知情後的表情,無論是震驚氣憤或其他任何情緒,只要有個反應他都想知道,畢竟幻想和垂涎了太久,只可惜時間還沒到,他還必須忍耐着。

又過了半個月蘇顏他們才放假,這時的天更冷了,出發回家的當天甚至下起了雪。

她把自己包的裏三層外三層只露了雙眼睛才出門,司木知道近幾年蘇顏怕冷的厲害,特意準備了暖寶寶和熱水袋讓她放衣服裏捂着。

到車站陳群已經等着了,相比起蘇顏的臃腫她就顯得有點要風度不要溫度,長皮靴加棉制熱褲,上身不過是件呢大衣內加絨襯衫,青春俏麗是實話,抖的跟搗蒜似的也是個亮點。

陳群攏了攏領口,一臉嫌棄的看着蘇顏,“你好歹是二十出頭沒多少的人,有必要穿的跟大媽似的嗎?”說完打了個噴嚏。

蘇顏臉埋在衣服裏,悶悶道:“沒你丢人。”

“拉倒吧,我至少還追求搭配了,你簡直是拿麻袋往上套。”

“嗯,我至少沒凍到起雞皮疙瘩。”蘇顏拿出揣兜裏的手快速摸了下陳群□在外的脖子,“暖和不?你這都是小點點了。”

陳群縮了下脖子,尴尬且嘴硬的說了她一句,“豬!”

“滾!”

他們買的是最早的一班票,出門時都沒吃早點,司木走過來時手中拿了兩烤番薯,灰黑灰黑的表皮外包着塑料袋,鼓起的內裏一層薄薄的霧氣。

“早點攤都關了門,只有這個。”過年了,外來人員都提前回了家,路邊攤自然就少了。

陳群是無所謂接過去後呼哧呼哧吃的挺高興,含糊道:“還是紅心的,味道不錯,好久沒吃過番薯了。”

小時候幾乎都當零食吃,自家地裏的番薯熟了還會搭着磚塊自己烤,不像現在能吃的東西多了,花樣層出不窮味道卻都不怎麽樣,可那些有着年代記憶的食品還是少了很多,就算有,做工也變得不一樣,以前的味道就找不到了。

蘇顏沉默的接過另一個,看不見表情,只兩眼間的眉頭微微攏着。

司木輕輕撫摸了下她戴着毛線帽的腦袋,“等一下還要吃暈車藥呢,多少吃一點墊墊肚子。”

蘇顏從小就不愛吃粗糧,不單番薯,像花生芋艿玉米等等她都不碰,這一點親近的人都知道。

陳群拿肩撞撞她,這時也正經道:“別鬧性子,先吃點,坐車要好幾小時呢,中途都不會停你總不能一直餓着。”

蘇顏脾氣很怪,今年來這現象更嚴重,有時候好伺候的就跟豬一樣,有時候性子一上來你說啥都沒用,這兩點都取決于她當天的心情。

司木把她手裏捧着的番薯重新拿過來,解開塑料袋,仔細的剝了皮,橘紅色冒着白色熱氣的肉仁瞬間露了出來。

遞到蘇顏面前,頓時香氣撲鼻,“快吃點,不然等下就沒時間了。”

蘇顏這時又把手揣進了口袋,隔着一層厚實軟棉的布料牢牢捧着那個圓形熱水袋。

她看着司木幹淨修長的手指上沾染的黑灰,抿了抿唇,張口咬了下去,還很燙,她啃的不多。

司木為了她能更方便點又走近幾步,擡高手也不用她低頭跟鳥啄食吃似的了。

很快蘇顏搖頭,“夠了。”

司木皺眉,看着幾乎沒怎麽變化的番薯仁,“多少再吃點。”

“真不要了。”

“再一口,反正不多,就再吃一口。”

但這次蘇顏死活沒再張嘴,盯着司木的眼神也越漸透露出不耐煩,沒辦法,最後只能作罷。

陳群歪頭木愣愣的看着他們,這時受不了的搖頭道:“拜托,蘇顏,你能別把你弟當你爹使喚嗎?”

蘇顏淡道:“我爹就算在我也使喚不動。”

這是蘇顏心口的一道疤,誰都不願提起,陳群佯裝扇自己一巴掌,蹭過去,讨好道:“我錯了寶貝,等一下借肩膀給你睡。”

蘇顏被她那稱呼惡心到了,“那兩字你還是留給你以後的老公吧。”

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進了司木耳朵,他沒什麽反應,慢條斯理的給蘇顏準備好藥和水遞過去,水特意用保溫杯裝着,這時還是溫熱的,看着她吃完又收回來妥善放好。

似乎沒有一點影響,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裏的滿脹感,他喜歡照顧蘇顏,大大小小各方面,看着對方慵懶惬意的模樣自己就會覺得滿足和快樂,這近乎是種自虐的癖好,他卻樂此不疲,而且極度希望可以施行一輩子。

陳群對他們兩的比喻是司木照顧蘇顏的一種肯定,他一點都不反感,而是十分愉悅。

半小時後三人上了車,司木站在擁擠的過道把行李扛到上面的置物架,坐到蘇顏身邊,陳群則坐在他們前面。

車子出站沒多久蘇顏頭一點一點開始打瞌睡,迷迷糊糊快撞上玻璃窗的時候司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捧着她的腦袋放到自己肩上,中途蘇顏有幾秒的驚醒,看見是他又服帖的睡了過去。

車廂裏人特別多,喧嘩聲此起彼伏,司木摘下耳塞放到蘇顏耳朵裏,随後微微調輕些許音量。

今年的下雪量很大,窗外景物被大片大片厚實的純白所覆蓋,唯美中帶着滲骨的寒意。

司木出神的望着窗外,臉頰輕輕磨蹭了下蘇顏柔軟的發頂。

車上沒開空調,但因為人多倒也不顯得冷,陳群旁邊坐了位老大爺,老人家喜歡唠嗑,邊嗑着瓜子,邊口水亂飛的和陳群聊他的青春史,年齡一大就會越發懷念以前所經歷的一幕幕,無論是好是壞無一不是一句想當年開頭。

這是長輩的癖好,能聊的時候多聊一些也無可厚非,陳群心裏挺能理解,但現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估計那大爺平時抽煙很兇,可能還不怎麽注意衛生,那嘴巴裏的味道能熏死人。

她痛苦的蹙眉使勁屏着呼吸,邊不斷敷衍的點頭做回應,又過了十來分鐘實在是受不了了,她猛的回頭想和後面兩姐弟商量下收容自己一會換換氣,兩個位置勉強湊合着坐三個人應該也夠了,畢竟他們都挺苗條。

但剛張嘴又硬生生把那吐到喉嚨的聲音給咽了回去,車上人起起落落拿東西的很多,因此陳群這不算大的動作也并沒有引起別人什麽注意,包括司木在內。

蘇顏睡的很死,帽子不知何時掉了下來,頭發亂糟糟的耷拉在腦門上,司木手指輕柔的穿過她的發間做梳理,盯着蘇顏的眼神缱绻而深情,随後閉眼在她的發頂快速吻了一記。

陳群瞳孔不可置信的放大,耳邊的嘈雜聲這時都自動消了下去,慢動作的重新坐回椅子上,這時也顧不上身邊那大老爺的口臭了,心裏一陣波濤洶湧的翻滾,她想方設法為司木的舉動做開脫,然終歸效果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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