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躁動與死寂
這只侍蟲的确沒有攻擊性, 但祂總是在這裏晃來晃去确實也是個大麻煩。
郁庭幾次通過精神力表示這種聊天讓自己感到冒犯，那只侍蟲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其實郁庭覺得這只侍蟲蠻有意思的，如果他是個藝術家, 肯定會坐下來跟這只侍蟲聊聊天，詢問祂們的生活習慣，去剖析侍蟲的心理, 分析這中進化帶給了這些高等蟲族多少的孤獨感。
然後感慨這些遠親的可悲。
奈何郁庭就不是那種多愁善感的蟲, 而且他們首要任務是找到那群不知道有沒有活着的第一星系人員。
大概在第二天的時候，監控那頭發現了一些東西。
那是星艦的殘骸, 只有巴掌大, 上面的塗漆剮蹭嚴重, 殘骸被掩埋在土中, 這說明他們找的方向也許沒有錯。
郁庭他們操控着星艦到發現殘骸的附近播撒更多的監控。
整個第一聯合軍的人當然不可能只用星艦分布, 他們還有母艦，而母艦體積大, 能夠被發現的幾率更大, 當然, 前提是母艦沒有被損壞的太嚴重。
之後他們發現了越來越多的殘骸, 但是明梵的臉色卻愈發凝重。因為他們沒有找到人類生存過的痕跡。
攝像頭甚至發現了整箱的營養液，裏頭的營養液整齊排列, 沒有被拆封。
這離蟲族聚集地不算近，天空中沒有盤旋的偵查蟲過來預警，如果他們真的是在這附近出事的，那麽他們沒道理放着這些營養液不來拿。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附近沒有活人。
這個猜測也許真的就只是猜測而已……嶼。汐。團。隊。
不過他們也沒有發現第一聯合軍的屍體, 也許他們只是在這附近被蟲族攻擊了, 星艦或者母艦有所損壞。
可這好像也不太能說得過去, 他們是根據能源石的移動軌跡來找的，蟲族閑的沒事總不會搬運能源石吧，這可是祂們準備給蟲皇的禮物，而且能源石也就移動了那麽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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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人類蹤跡。】七七忽然出聲，郁庭和明梵兩人都是一驚。
與此同時，七七打開了那個全息監控，裏頭很明顯能夠看到以為蹲在草叢中，警惕環往四周的人，那人剃着寸頭，身上還套着破破爛爛的迷彩服，目光銳利堅毅。
“周浩？”明梵很顯然認出了這個人，“這人在什麽地方？”
【西南方，距離我們大概二十多公裏。】七七回應，【需要我先聯系嗎？】
郁庭點頭:“打開監控的擴音。”
【是。】七七點頭。
郁庭看向依舊表情不好看的明梵，詢問:“你知道應該怎麽做？還是我來？”
“不，我來吧。”明梵說着摁下七七彈出的【對話】按鈕，開口道:“周浩？”
監控裏那躲在草叢裏的人吓了一跳，他睜大雙眼，驚魂未定的左右看。
由于監控太小，小到肉眼看不出，所以周浩不清楚自己身邊現在飄着一顆監控小球，他打量四周之後喃喃自語:“好家夥，太久沒接觸人類世界出幻覺了？我怎麽還能聽到小将軍的聲音呢？”
說完，他默默捧心:“可能是我太想他了。”
不等周浩陷入悲傷的情緒，監控的錄音又響起了:“周浩，現在是只剩你一個人了？”
周浩又是一愣:“卧槽？！小将軍？！”
“是我。”明梵應聲。
“你還活着？！”周浩詫異，“不是我腦子混亂了吧？！”
很快的，周浩就有了答案。
巨大的黑色星艦飛來，星艦懸浮在他的頭頂。
周浩身上的衣服被氣流吹的更亂了，然而他卻只是呆呆的盯着面前的星艦愣神:“我的媽呀。”這要是幻覺，那他現在估計已經瘋的很徹底了。
……
“S-I1能源石要往上送嗎？”有研究員詢問裴雁亭。
“對，最近萬盼南有點不對勁。”裴雁亭點頭，“把這個秘密交給柏昆元帥，暫時不要通知孟豔。”
孟豔就是那位威脅了郁庭和明梵的研究員，她隸屬于幽靈星盜團，和裴雁亭他們只是合作的關系。
這顆能源石是怎麽來的裴雁亭他們這一派其實不太清楚，這是幽靈星盜團和幾個星系代表派系之間合作搞到的。
而孟豔知道部分內幕，比如為什麽他們這兒只出了四五個人就拿回了能源石，而且這些人還全都活着回來了。
不過她能夠接觸到的似乎也不是全部，這個能源石暫時放在他們這兒是因為安全，但現在因為實驗體會被能源石影響的緣故，這顆蒙元時期只能送走。
當然，不能送給幽靈星盜團。
在這位研究員拿着盒子離開之後沒多久，孟豔就進來了:“嘿，裴參謀長，我們改良了基因融合的方法，增厚創造出更加穩定可控，同時實力更加強悍的實驗體。”
裴雁亭下意識皺眉，而孟豔直接把一個小的方形紅漆飾品放在了裴雁亭的桌上，而後摁下播放，裏頭彈出一個半透明的面板，那是研究報告。
“這些基因都來自一只軍蟲，這些實驗體的體能夠被拔到最高，2S。”孟豔說，“而且他們的皮膚和牙齒硬度會進一步提高，不過缺點就是可能會顯現出部分蟲化的特征。但性格上絕對要比一代穩定。”
“給我看做什麽？”裴雁亭皺眉詢問，“你直接去做實驗不就行了，實驗體現在都已經被捆好了。”
“不行哦。”孟豔嘆了口氣，“那些都已經是廢品啦，應該被淘汰掉，用他們的話是搞不出什麽成果的。”
裴雁亭抿唇:“你是想要新的實驗體？”
孟豔伸出三個手指頭:“三千人，這個實驗已經被驗證過了是有效的，軍隊大部分人的體能都是A，擁有一個體能全體在2S的旅，那絕對會成為我們抵禦蟲族的中堅力量。”
“我們會有新的軍團，說不定還能夠實現對蟲族的返攻。”孟豔說，“到時候裴參謀長你也算是功臣喽。”
裴雁亭擡眼，他能夠看到孟豔的笑容，但裴雁亭沒有立刻答應:“給我些時間，這不是我能夠決定的，我需要請示柏昆元帥。”
“能夠理解。”孟豔點頭，她也并不着急，因為她很清楚這項實驗是能夠通過的。
在出門之前，孟豔回頭看了一眼裴雁亭，而後道:“下次見到你，希望你的表情不要這麽苦大仇深。”
苦大仇深？裴雁亭下意識伸手在自己臉上摸了一把。
不過不等裴雁亭繼續深思，他派過去的研究員就給他發來了消息。
【參謀長，剛才我派人去運送能源石，被萬盼南的人盤問了好久，知道只是運送能源石，并且我不會離開之後，他們才放人出去。】
萬盼南？他想要做什麽？！真想叛變麽？
回想了一下萬盼南的性格，裴雁亭覺得這還真說不準。
就要裴雁亭想要往回發消息的時候，忽然發現光腦卡死了，用不了了。
這絕對不應該，只要是在星圖所在的範圍裏，星網應該都是能夠使用的。
裴雁亭起身，想要走出去，結果門剛打開，他就被兩人給攔下，攔下他的并不是裴雁亭安排的守衛，看那兩人目光中的狠厲，裴雁亭知道，這肯定是萬盼南手底下的人。
“裴參謀長，幹嘛去啊？”一人笑着問，這人嘴角倒是上揚的，可眼底盡是厭惡:“星網用不了了，我們懷疑基地裏頭被人襲擊，正在排查呢，您老人家乖乖的待在房間裏，要是您出去被人給害死了，我們罪過可就大喽。”
說是被襲擊，可面前這人的語氣中沒有一絲緊迫感。很明顯是在說假話，忽悠都忽悠的不走心。
“萬盼南想要做什麽？！”裴雁亭不想和這群人兜圈子，厲聲詢問。
“诶，您這話說的？我們首長能是想幹什麽？這不是保護您麽？”那人完全不接茬。
另外一人點頭應和:“就是，您體諒體檢咱們哈，咱們這也不容易。”
他們嘴上并不怎麽嚴厲，不過身體卻死死的堵住門口，手就沒有從槍柄上放下來過。
裴雁亭被他們給堵了回去，沒多久，孟豔也被人用槍指着給趕進來了。
在見到裴雁亭的時候孟豔聳了聳肩。
“我們懷疑這位孟研究院是星盜成員派在我們這兒的卧底。”用槍指着孟豔腦袋的那名士兵表示。
裴雁亭無語:“那你們還把她和我關在一起？”
“不好意思啊裴參謀長，因為您和她關系太好了，所以現在您也有嫌疑，而且這兒位置不夠用，您不想和您所謂的那些實驗體還在一起吧？”士兵冷笑，“除了那些實驗體以外，其他房間還得關您帶來的那些人呢，他們也有嫌疑。”
“他們發現了我有大型殺傷性武器。”孟豔聳肩，“安置了能夠炸毀整個第二聯合軍基地的炸彈。”
裴雁亭沒有表現出太過驚訝的反應，因為他知道孟豔會這麽做，因為作為一個試驗場，第二聯合軍是很有可能失控的，一旦失控，也只有徹底炸毀才能永絕後患。
等那些士兵出去關上門之後，孟豔又找了個地方坐下:“如果我一天之內沒有上交報告，會有人來找我的，看樣子萬盼南是打算獨出去了。”
“他可能會去做個星盜？”孟豔不确定道，“不過第二軍也很厲害啦，要打起來直接消滅的可能性不高，又不能像第一聯合軍那樣，把他們忽悠進阿莫南阿。”
“秉承着咱們的合作關系，等他們過來把我帶走的時候，我會順便救你的。”孟豔說。
裴雁亭沒有應聲。
……
阿莫南阿。
“真的是小将軍！”有人想要伸手去掐一把明梵的臉，被明梵冷冷的瞪回去了。
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架機甲的殘骸處，這兒機甲只剩下半截了，還聚集着二三十人，據說這些就是第一聯合軍全部的活口了。
而其他人在死亡之後都被蟲族清掃進了蒼茫的宇宙裏。
那位呗明梵瞪了的Alpha有些尴尬的哈哈笑了兩聲，而後就老實了，小将軍果然還是那個小将軍，冷漠的要命。
而另一位女性Alpha則是好奇的看着郁庭，這時候郁庭戴上了他的機甲，還是全套，帶頭盔的那種，他的頭盔早就被修複好了，所以對面看不清他的模樣。
不過從身形判斷，郁庭起碼不是一個Alpha。
“首長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周浩一路上都在興奮，要哭不哭的:“我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您了，您是真的在阿莫南阿麽？”
“誰告訴你的？”明梵問。
“我們接到的任務就是從阿莫南阿把您帶回來，還有能源石。”周浩解釋，“當時外界盛傳你死了嘛，但是我們接到密報，說收到了您的信息，還有蟲皇被蟲族帶走了，要全體第一聯合軍立即出發。”
明梵手指微顫，郁庭一把将明梵的手給握緊了。
一旁圍觀的幾位Alpha露出震驚的神情。
“蟲皇被盜是假的。”周浩說，“我們發現了，而且我們倒在了找能源石的路上。大家都死了，我親眼看着他們在我面前被蟲族的口器撕碎，首長……他們如果知道您還活着，肯定會很高興的。”
“也許吧。”明梵淡淡應聲，而後又詢問，“S-I1能源是你們偷出來的？”
“對。”另一位戰士接話，“我們一直在調試裝備，試圖聯系上外面，前幾天我們終于接收到了消息，那頭是聯合政府的人，他們要求我們拿到能源石，否則不會冒險過來救我們。”
“我們在蟲巢的外面踩點了好久，才找到祂們防守薄弱的時間，但等我們拿到能源石交接之後，他們直接扔下我們跑了。”說到這裏，那位戰士忍不住罵了一聲混蛋。
“你不覺得太順利了嗎？”明梵問。
“不順利。”周浩說到這裏，回想起當初的狀況，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我們前腳出巢穴，祂們後腳就飛出來了，那家夥，遮天蔽日，祂們地毯式搜索，不過範圍太大，咱們目标太小，沒有找到咱們。”
“首領你呢？”周浩又詢問，“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被郁庭給救了。”明梵指了指郁庭。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周浩又問，“首領，你能帶我們離開這個破地方嗎？我真的不想待了，我們受夠了。”當他們得知自己被徹底放棄的時候，那種由內而生的絕望實在是太痛苦了。
他們以為他們三十個得在阿莫南阿度過一生了，最後的結局就是被蟲族啃食致死，和他們的同僚一樣，被扔進太空，成為太空垃圾。
可現在明梵居然找到了他們！
明梵拉過周浩，猛的抱住了對方，與他熱烈動作相反的，是輕拍周浩後背的那只手。
“你們餓了嗎？”明梵忽然問。
“還行，不是很餓。”周浩被明梵這忽如其來的熱情給震懾住了，什麽時候他們高冷的小将軍這麽熱情過？
“在被蟲族寄生的時候，人成為了幼蟲，是無法進食的。但幼蟲的保護機制會自主忽略掉這一點。”明梵松開周浩，一字一句道，“周浩，你發現沒，被你們擺在殘破機甲裏頭的營養液，你們一瓶都沒喝過？”
幼蟲是會繼承原宿主的記憶的，這樣方便僞裝，所以幼蟲總覺得自己就是原主。
“什麽？”周浩沒有反應過來。
“除了你們以外，所有人都死了？”明梵又問。
“對！”周浩點頭，“我們親眼看到的，所有人都被撕碎了，母艦炸裂，只剩下我們了。”
“也許還有一兩個活着的。”明梵說。
“不，沒了。”周浩相當篤定，而後他想起了什麽，跑去星艦裏面拿出一塊面板，這是他們用來聯系外界的東西，只關聯內部網絡，而後他調出一張圖，指着上面的光點道:“這次任務很危險，我們都在身體裏裝載了芯片來做統計，這裏除了我們以外的所有人都灰了，真的只有我們活下來了。”
明梵搖頭:“不，是一個都沒剩。”
在周浩呆愣的目光中，明梵的槍對準了他的眉心。
“首領？”周浩睜大雙眼，“你不是……來帶我們走的嗎？這是在幹什麽？玩笑嗎？”他盡量讓自己的音調變得輕松诙諧，可他怎麽也掩飾不住其中的顫抖。
“我們大家都……”周浩扭頭去看自己的戰友，結果卻發現他們的手腳開始異化，有的手開始覆蓋夾殼和倒刺。
有的長出了翅膀，撐破衣服伸了出來。
周浩忽然發現自己的視野似乎寬闊了很多，他伸手去摸，摸到了腦袋上巨大的複眼。
在遇到威脅的時候，“幼蟲”會迅速的被體內成蟲盤吞噬，變成徹徹底底的蟲族。
明梵眼中，在自己舉起槍的瞬間，這種變化就已經開始了，而他面前的周浩在回頭之後迅速異化完成，嘶吼着要朝明梵撲過來。
最後被明梵一槍爆頭，剩餘那些蟲族也是如此。
郁庭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等一切結束之後，他才上前輕輕拍撫明梵的肩膀:“咱們趁早離開吧，這兒是蟲族的地盤，很危險。”
在他們發現那些沒有喝過的營養液之後又發現人時，就已經察覺出不對勁了。
二十多公裏對于Alpha來說并不算遠，而且周浩的外表看起來并沒有受傷。
兩人都明白了這些幸存者有問題，郁庭在聯系時問的那句“還是我來？”并不是負責聯系，而是負責處理。
而且那個什麽潛入蟲族腹地偷取能源石的說辭實在是太詭異了。
第一聯合軍都已經殺的只剩他們三十多個了，怎麽他們三十多個還能繞過蟲族的層層防禦偷到能源石？在沒有任何的工具設備的情況下？這怎麽想都不合理。
“這是一種默許行為。”明梵跟郁庭上了星艦。“這些蟲族想要借‘第一聯合軍’的手把能源石送出去，我記得人類聯合政府是有可能被軍蟲滲透的，而現在蟲皇正好在人類的手上。”
“他們的目的很明确了。”明梵接着說。
“……嗯。”郁庭将機甲重新變回了黑色貼身式的，而後他見明梵坐在指揮臺，垂頭背對着自己，沒忍住走了上去。
郁庭站着，從郁庭的角度只能看到明梵的頭發，他伸手在明梵臉跟前晃了晃:“你還好麽？”
“我沒事。”明梵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
“哦，如果你沒事，你這個時候應該在感嘆命運無常，畢竟你是個多愁善感的Alpha，而不是在這兒一言不發。”
郁庭說着，壓下自己的上半身，把腦袋放在明梵跟前。
明梵雙目赤紅，死死的咬住牙關。在看到郁庭探過頭來的時候明梵很明顯是被吓到了，猛的往後一仰。
也就是這個動作，讓明梵好不容易憋在眼眶裏的眼淚掉了下來。
也就一兩滴，不過這一兩滴把倆人都給整懵了。
怎麽說呢，郁庭是知道明梵此時的情緒會崩潰。
就算是真的一個人都找不到，都比現在的情況要好。第一聯合軍繁多的任務重有一條“解救小将軍明梵。”，這其實只是上頭為了牽制他們的一個理由。
因為高層知道，明梵已經“死”了，為了避免這個第一聯合軍真的如虎添翼發現這裏沒有蟲皇，而且真的拿到能源石。為了避免他們還能活着回去。
盡管按照那個幼蟲記憶力周浩的說法，他們倒在了尋找能源石的路上，還沒來得及去找尋他們的首長。
但如果他們找到的能源石，最後也會被拖死在這裏，因為他們沒法在阿莫南阿找到明梵。
周浩在看到明梵時的欣喜是真實的，那是屬于原本那個周浩的情緒。而那個周浩在被寄生的時候就已經死亡了。
在得知這一切後，明梵怎麽可能還冷靜的下來？
郁庭當時心裏就咯噔了一下，看着明梵朝那些寄生在他曾經戰友體內的蟲族開槍，郁庭沒有一點爽快的感覺。
說實在的，這太慘了。
“現在看來，第一聯合軍全軍覆沒，以及這次能源石的事，背後起碼有一只高等蟲族在操控。”郁庭說。
不然沒必要拐彎抹角的通過這幾個第一聯合軍的手送出S-I1能源石，畢竟如果是蟲族親手送，或者莫名其妙把能源石放在蟲族邊界，那傻子都能看出有問題。
而且剛才那個占據周浩身體的幼蟲說，他們前腳走，那些蟲族後腳追，遮天蔽日到處都是蟲，與其說是追殺，不如說是做戲。
畢竟丢失了能源石之後那些蟲看着可沒什麽緊迫感，帶領他們的侍蟲還有精力來跟郁庭搭話，那絕對是閑得無聊才會出現的行為。
“我要殺了他。”明梵輕聲說。
“無論罪魁禍首是誰。”明梵擦去了剛才因為大動作而從眼眶裏掉下來的眼淚，平靜道，“現在其實說什麽都遲了，我能做的只剩下宣洩那一無是處的怒火。”
“我會殺了他。”明梵又說。
他沒有歇斯底裏，沒有瘋狂。冷靜的就像是随口一說。
明梵坐在位置上，慢慢的将那一點點狼狽都收起，甚至還整了整自己的衣襟，他現在整個人的氣場壓抑又危險。
郁庭看着明梵這樣，心念微動。
明梵在郁庭面前，大概也就只有剛認識時一小段時間露出過這樣的姿态。
而明梵剛才說的那些，讓郁庭發現，最初他領着這位小将軍去夜總會，出來的時候這厮忽然文藝，說了句“其實我們很相似。”原來是真的啊。
郁庭收起了那點不自在，笑了出來:“我幫你啊。”
他靠近了明梵，兩人的鼻尖輕輕點在了一起，郁庭說:“正好我被那群亂七八糟的混蛋耍的有些窩火。”
……
“喂。”孟豔将揉成一團的紙扔向了裴雁亭，“我們已經被關了兩天了，你怎麽一點都不急呢？”
紙這種東西在星際世界裏面作用不大，除了一些複古愛好者，沒人會買這種東西。
而孟豔就是個複古愛好者，這些紙都是從她的辦公室搜羅來的，由于他們的光腦被關閉的很徹底，所以這紙就是怕他們閑得無聊，給他們撕着玩的。
“沒興趣。”裴雁亭懶得擡眼看她，反而道:“萬盼南再怎麽沖動，也不是個不準備後路的莽夫，他也不敢拿第二星系身後星球人的命來玩，所以他應該是有所準備。”
“啊！”孟豔有些崩潰的起身，她摁響了房間警報，房間的門立刻打開，兩名侍衛走了進來。
孟豔一手捂着自己的耳朵，一手指着身後的裴雁亭:“我申請換個房間遠離他，和他待在一起對我身心健康不利。”
兩個侍衛對視一眼，而後一起把孟豔給推了回去，重新将門關上。
“你想試着逃跑？”裴雁亭擡眼詢問他。
“不，我只想逃離你。”孟豔啧了一聲，“兩天了！大哥！按照地球時間計算四十八小時了！你一直就在糾結萬盼南到底有沒有退路！說不定他就是狗急跳牆了呢！”
“我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裴雁亭認真的分析，“應該是有某種方法被他确定了有效。而且就在這段時間。”
“也就是說，他确保他帶着第二聯合軍脫離之後，還能保衛民衆。”
孟豔沒話說了，她也不想說了，她幹脆乖乖坐下來繼續折紙，她很慶幸自己還學過這麽個技能，不然她被困在這裏簡直要瘋了。
她心裏祈禱着幽靈星盜團的人快點來，把她帶走吧，順便把這個裴雁亭的嘴給堵上，太招人煩了。
就在孟豔心裏想法浮現的瞬間，她聽到了轟的一聲。
來了！
孟豔起身。
幽靈星盜團硬抗第二聯合軍也不是不行，他們對外的實力有所保留，不過硬抗的話絕對會損失慘重。畢竟他們的硬件設置根本沒有用來制造什麽牛逼的武器，都用來研究怎麽讓人返祖了。
不過想要帶走孟豔還是夠了的。幽靈星盜團要救人，肯定會相方法吸引蟲族過來進攻，趁着第二聯合軍應付不過來的時候再搞事。
果然，大概三十分鐘之後，門再次打開了。這次進來的不是萬盼南的衛兵，而是幽靈星盜團的人。
而原先看門的那兩位被打傷了腿和手臂，幽靈星盜團來的人多，而第二聯合軍基地大部分将士都抵抗蟲族去了。
“孟小姐，跟我們走。”領頭人朝着孟豔招了招手。
孟豔點頭，只是到了門口的時候，她皺眉看向還坐在那兒的裴雁亭:“喂！走了，我們能把你送去柏昆将軍那兒。”
“嗯。”裴雁亭點了點頭，卻沒有動，“給我留把槍，你們的幽靈星盜團的槍。”
孟豔挑起一邊的眉毛，而後不再多問，從身旁人的腰間抽出了一把槍，放在地上，伸手一推，槍就滑到了裴雁亭那邊去。
而後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用一種歡脫的語氣沖着身旁幽靈星盜團的人說道:“哎呀哎呀，想死你們了，你們怎麽才來？”
幽靈星盜團的人将她護在中間，并沒有戀戰，找到需要的人物之後迅速撤離，可謂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裴雁亭撿起槍，在兩位暫時爬不起來的守衛警惕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關在裴雁亭旁邊的就是裴雁亭的那些下屬，裴雁亭打開門，房間裏頭的人齊齊起立。
“任務失敗。”裴雁亭平淡道，“萬盼南叛逃，這個試驗場報廢。”
聽他說試驗場三個字的時候，一旁的侍衛氣的差點血崩，有個侍衛沒忍住，大罵出聲:“裴雁亭你個狗娘養的硬是一點人性都沒有了！”
裴雁亭的目光朝那邊瞥了一下，而後又收回了，他指了指其中一位手下，那人明白裴雁亭的意思，立即站出來。
“你去，拿着他的權限卡。”裴雁亭又指了指自己身後的那個倒地侍衛，“然後去找柏昆元帥，告訴他任務失敗。”
“要我護送您過去嗎？”那人詢問。
“不，我不堪重任，沒有完成任務，就不過去複命了。”裴雁亭說完，又伸手将那扇房門給關掉了。
随後裴雁亭推了那位有些驚訝的alpha一把:“抓緊時間，快去。”
“啊？！是！”那人立正，随後急急忙忙跑向躺地的那名侍衛，取下對方胸前的權限卡。
裴雁亭依舊是懶得看，他繼續走，去了中央實驗室。
裴雁亭打開離入口最近的那扇門，看着裏頭那些嘶吼掙紮的怪物，沖着他們的腦袋舉起了槍。
伴随着幾聲槍響，裴雁亭從屋內走了出來，而後他又重複着打開了第二扇門，第三扇，第四……
直到最後一扇門被推開，裴雁亭殺死了最後一個實驗體。
萬盼南抵禦蟲族果然沒有帶這些實驗體，但他還是覺得他能夠贏。萬盼南同樣不會拿自己手底下的兵做賭注。
他所獲得的東西大概和聯合政府無關。
具體是什麽，裴雁亭也懶得猜了。
他打量了一圈周身的屍體，目光在落到他們身上軍裝的時候總是會有所停頓。
最後裴雁亭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軍裝，整整齊齊的疊放在一邊，将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他總覺得自己還應該有很多話想說，但說什麽都太虛僞了。
剛才被他一個個殺死的，是經由他的手創造出來的怪物，而這些怪物還活着的時候，都是他的戰友。
是的，戰友。
但現在裴雁亭也沒法硬往自己臉上貼一層金了。
面對這些屍體，裴雁亭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話，最後餘下的卻只是一聲長長的嘆息。
裴雁亭扣動了扳機。
“砰。”孟豔在星艦上，用手比劃了一個槍的姿勢，朝着身旁的杯子，模仿槍聲。
“你在幹什麽？”過來救人的幽靈星盜團首領黃西則詢問。
“沒什麽，只是覺得好玩喽。”孟豔撇了一下嘴，“總有些人做着壞事還被道德感折磨，實在太別扭了，啧，一點都不利落幹脆。”
“這種人玩到最後就把自己給玩死了。”孟豔将自己剛剛折好的白色花朵放在了桌子上。
……
郁庭他們回來的時候就把星艦停在實驗室裏頭。
等他們從星艦裏面出來的時候，明梵的情緒已經看不出絲毫問題了，起碼他把自己那一身恐怖的氣場收了收。
反正過來迎接的幾人，只有被法尼抱在懷裏的明小八察覺出有些不對勁，歪了歪腦袋。
在過來之前，郁庭就已經通知了，現在的情況是找到了一群被蟲族寄生的前隊員，得到了一些不太美妙的消息，并且明梵親手殺死了自己前戰友。
所以法尼他們沒有熱烈歡迎，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萬盼南那邊剛遭遇蟲族襲擊。”文澤開口道，他已經從醫療倉裏面爬出來了，其實他本身還得再躺躺的，不過文澤本身工作太多，躺在裏面不方便他辦公。
“我知道。”郁庭點頭，“七七給我彙報了。”
“哈哈哈，是嗎？”法尼笑的最尴尬，一邊笑還一邊忍不住的去看明梵，确定明梵狀态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郁庭嗯了一聲，最後一手推着明梵的後背，一邊往前走:“我要去編寫新系統的程序了，先和他兩個人待一段時間。”
“好，你倆待着，好好待着啊，哈哈。”法尼盡量讓自己顯得正常，但由于他的聲音極大，所以效果實在不怎麽好。
等郁庭和明梵離開之後，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法尼，法尼自己也扶住了自己的額頭:“別說了，我能明白。”
而在郁庭和明梵單獨相處的空間裏面，明梵本來打算在一旁陪着郁庭，結果郁庭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要靠上來睡一覺麽？我估計挺長時間不會站起來。”
“我很重。”明梵說，“會壓麻你的。”
“我這兒有機甲。”郁庭拍了一下，讓他放心。
明梵不再多說，把腦袋放了上去。
“感覺怎麽樣？”郁庭問。
“有點硌。”明梵誠實道。
郁庭無奈了:“将就一下呗。”
明梵靠的更近了一些，頭發蹭到了郁庭的脖頸:“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