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嗯。”

鹿黎這次自己都應得沒底氣,他推了推駱池明的肩,轉移話題道:“你作業寫完了嗎,第一節 就是數學,老師要檢查。”

駱池明本悠閑地晃蕩着椅子,聽到鹿黎的提醒,戛然止住自己的動作,罵罵咧咧地轉過身。他從塞得像垃圾桶的課桌洞裏翻出書,胡亂地往上面填起“ABC”。

耳根瞬間清淨了不少,鹿黎這次松懈地趴在桌子上。他手裏拿着的牛奶是家裏訂的,每天早上準時送到小區樓下的牛奶箱,但他經常忘記拿,反倒是不喝牛奶的林斯嶼每天都記着。

以前都是坐公交車的時候就給他,今天應該是忘記了,所以剛才給他送過來。

動聽的下課鈴聲響起,鹿黎先把牛奶放在邊上,準備中午再喝,然後起身去教室外灌熱水,把林斯嶼給他的咖啡給泡了。

速溶咖啡就像是甜飲料,沒什麽大用。鹿黎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勉勉強強撐着上完一天的課,等教室裏的人都走散,他還在不緊不慢地整自己書包。

他是慢性子,做什麽事情都要慢慢來,整完之後确認自己沒有少拿東西,鹿黎才像只小蝸牛一樣慢騰騰地往樓下走。

學校似乎是想讓學生感覺到時間的緊迫性,最後一節自習課高二比高一長十分鐘,高三也比高二長十分鐘。

鹿黎一個人百般無聊地坐在椅子上看風景,日落時的陽光不灼熱,溫和地照在他身上。他等了沒多久,還沒多少人走出來的時候,林斯嶼就從教學裏走了出來。

他們背上的書包是同款,連顏色都一樣。

“哥。”鹿黎蹦蹦跳跳地跑過去,跟着他一起并排走,“其實我一天不喝牛奶也沒事,下次要是我忘了不用給我送。”

林斯嶼走過明暗交接處,餘晖從他身上掠過,渡上一層金色。他用鼻音“嗯”了聲,音調卻像是疑惑的上揚。

他的聲音夾着點笑意:“不是說要長得和我一樣高?”

鹿黎拉着林斯嶼站定,當着他的面比劃了一下自己和林斯嶼之間的身高差距,認清現實誠懇地道:

“但我現在好像長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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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斯嶼從小到大都是班裏最高的一個,有人說小時候長得高的男生,長大後反而會長不高,但林斯嶼的個子在青春期也穩定地拔高。

他就像是播種後長得最好的那棵樹苗,竄得飛快,鹿黎就是挨在他身邊那根,從青春期之後才開始長個。

“我要和小嶼哥哥長得一樣高!”

這話是他剛開始長個時當着所有人面說的,鹿黎現在還記得自己當時雄赳赳的樣子。

但現實卻是他垂着眼尾,拽着林斯嶼的書包帶子,納悶地問道:“為什麽我不能長得和你一樣高?”

鹿黎其實也不矮,甚至比大部分男生都要來得高一點,只不過和林斯嶼比起來,就硬是差了半個頭。

“還能長。”林斯嶼寬慰着他道。

他們一言一語已經走到學校門口的公交車站。林斯嶼先讓鹿黎走上去,高峰期的公交車格外擁擠,他把鹿黎拽到自己面前護着。

鹿黎随手扶住身邊的欄杆,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看起來更加亮:“上高中真好。”

林斯嶼挪開和他對視着他的視線,用很平靜的聲線明知故問地道:“哪裏好?”

鹿黎眨了眨眼,把自己的心裏話毫不猶豫地說出來:“因為又可以和你一起上下學。”

鹿黎和林斯嶼從小就住隔壁,他讀幼兒園的時候爸媽鬧離婚,斷斷續續吵了好幾次架,吵得最厲害的時候錯過了他放學的時間。

林斯嶼的父母在拉架,但林斯嶼惦記着弟弟,從家裏溜出來,找到坐在老師旁邊哭鼻子的鹿黎。

他就比鹿黎長兩歲,但已經像個小大人,也或許是因為在鹿黎面前,林斯嶼覺得自己要裝出大人的樣子,才能保護好自己的小弟弟。

林斯嶼替他擦幹眼淚,然後拉着他的手,牽着他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沒有人接我回家。”鹿黎哭得抽抽嗒嗒,然後笨拙地伸出手抱林斯嶼,把鼻涕和眼淚都糊在了林斯嶼衣服上。

他頂着哭腫的眼睛,手指上用的力氣快把林斯嶼的衣服揪破,鹿黎哭得像是只被丢棄的小狗:“哥哥,你以後都會來接我嗎?”

林斯嶼從小就愛幹淨,他的衣服現在像是破爛的畫布,他也沒有生氣。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捏了捏鹿黎的臉頰,保證道:“我會一直接你回家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小學二年級,比鹿黎大兩級,但為了這句諾言,林斯嶼留了一級,現在只比鹿黎大了一級。

要是林父同意的話,林斯嶼當時甚至想去幼兒園裏陪自己的弟弟,只可惜,他只能永遠比鹿黎錯開一年。

他剛上高中的時候,鹿黎才上初三,學校一東一西,他們只能被迫分道揚镳。

林斯嶼拉着天花板上的提環,他和鹿黎的距離太近,公交車大轉彎的時候,鹿黎總是會因為慣性撞進他的懷裏。

他伸手扶住鹿黎的手臂,微挑了下嘴唇,然後又把嘴唇抿直,只留下嘴角不太明顯的弧度,像是捉迷藏似的藏住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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