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其實我一直覺得你不像個人
滿滿一衣櫃的人皮玩偶, 也不知道那個極度變态的酒店老板究竟縫了多久,又究竟用刑具殘忍殺害了多少姑娘,放了多少血, 剝了多少張皮。
趙星海現在有些明白了,這酒店老板貌似只殺年輕女人, 這是他的怪癖, 他在前臺留下的那張寫了“我心愛的姑娘, 你到底在哪”的卡片, 也并不是字面意思。
心愛的姑娘不是固定的對象,或許他只是在不斷窺視、不斷尋找,試圖做出一個讓自己最滿意的玩偶。
而穿越者當前的任務,就是縫制出這個最滿意的玩偶。
他從櫃子最裏面,抱出了一只類似黑胡桃木的箱子, 箱子花紋精致, 散發着淡淡的香料味道。
“我懷疑這裏面裝的就是小女巫的皮。”他說, “問題是開箱子的鑰匙在哪?”
于是四個人開始一起找, 把房間翻了個底朝天,最後姜玄月重新拿起花瓶, 從絹布玫瑰的花蕊裏,找着了藏得很隐蔽的銅鑰匙。
她不耐煩把鑰匙扔給趙星海:“搞這無聊的形式.主義。”
“……你兇我有什麽用?我也覺得無聊,你得去罵這破游戲的設計者。”
趙星海打開了黑箱子, 見箱子裏當真整整齊齊疊着一張被裁剪好的柔軟人皮, 此外還有用于填充的棉花、制作衣服的布料、針線、紐扣和水彩筆,以及一張畫好的圖紙。
“好的,那麽問題來了,你們誰會針線活?”
淩旭冷聲反問:“你不一直以聰明人自居嗎?連針線活都不會?”
“……我聰明歸聰明,你告訴我智商和針線活有他媽什麽關系?”
“你不縫, 難道指望姜玄月縫?”
姜玄月道:“我可以縫,但縫得怎麽樣,能不能過關就不一定了。”
那是不一定嗎?那指定是不可能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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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奶奶常年拿刀的手,誰敢讓她碰針線這種細致活兒?
趙星海無奈之下,只好認命:“算了,那我就……”
“老趙。”這時旁觀的齊雲肆開了口,“你為什麽不問我?”
“我問你什麽?問你你會?”
“我會啊。”齊雲肆接過圖紙,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很多年前就學過縫娃娃,月月十六歲那年我還送給過她一只親手縫的小兔子——對了月月,那兔子你還留着嗎?”
姜玄月端詳着手裏那支被血染紅的假玫瑰花,沉默片刻,漠然投來一瞥。
“早扔了。”
“啊……确實,那時手藝不太好,縫了只醜兔子,你不喜歡也正常,以後送你個更漂亮的。”
“別送了,我不喜歡這種幼稚的東西。”
齊雲肆壓低聲音和趙星海耳語:“女孩子都口是心非,喜歡非說不喜歡,就像她喜歡我也從來不說一樣。”
趙星海無力扶額:“她從來不說,是根本不喜歡你。”
“胡扯,她對我的評價都和其他人不同,她只說過我傻。”
“因為你是真傻啊!”
趙星海很清楚,要點醒某位齊姓妄想症男子,這輩子是沒什麽可能了。
……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齊雲肆不辱使命,正在依照圖紙,一針一線認真縫制人皮玩偶的輪廓。
趙星海坐在他旁邊,負責用筆把玩偶裙子的圖樣畫出來,便于待會兒裁剪。
兩人一邊工作,一邊互相抱怨。
“人皮的觸感太奇怪了,我現在渾身起雞皮疙瘩。”
“習慣就好了,你摸自己臉不也是同樣的感覺。”
“你以前在監察局時,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強迫畫裙子嗎?”
“我做夢也想不到,我簡直倒了八輩子血黴。”
他們是時空監察局的首席要員,始終以來的職責,就是調整和維護各個平行空間的穩定秩序。
他們多年來像是站在上帝視角開金手指,按部就班去完成局內下達的指令,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以普通人的身份去受游戲操控。
這太考驗心态了。
與此同時,沒參與縫玩偶的姜玄月和淩旭,正在房間外的走廊裏,各自靠着牆相對而立。
淩旭腹部的傷有點嚴重,盡管上藥包紮了卻沒能好好休息,精神狀态明顯不佳。
他臉色顯而易見的蒼白,但眼神卻依舊銳利,他一瞬不瞬注視着姜玄月,良久,終于開口問道。
“你就沒什麽想和我說的?”
“咱倆有什麽好說的?”姜玄月反問,“我都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跟着出來,我只是要透口氣。”
“關于空間混亂,關于試煉計劃,關于T局長,你全都不感興趣?”
“我應該感興趣?”她的語氣慢悠悠,“傳送羅盤是你偷的,局長我見不見也無所謂,試煉計劃的意外已經發生了沒法停止——你還想聽我說點什麽?”
淩旭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難得像此刻一樣,露出微妙的困惑與不理解的神色。
“這些事與你無關嗎?”
“有關無關的,反正我在哪都無所謂,監察局未必好,這裏也未必差。”
“知道嗎姜玄月,其實我一直覺得你不像個人。”
“……你有病就去治,別在這浪費我時間。”
姜玄月懶得搭理他,轉身準備離開,卻又突然被他從身後扯住衣角。
她頓了頓,将手摸向腰間別着的刀:“最好別逼我殺你,我現在殺你輕而易舉。”
淩旭無視她的威脅,只繼續自己的思路。
“正常人怎麽會像你這樣,沒有立場也沒有感情,你哪怕對齊雲肆那個傻子有點感情也行,我都不至于覺得你像個被精心設計出來的殺戮工具。”
“你口才這麽好,我以前怎麽沒發現。”姜玄月平靜點頭,“齊雲肆是挺傻,但你可比他煩多了,滾開。”
她将手用力一甩,獨自走向走廊深處。
……
酒店的所有窗戶都是被封死的,所以白天和黑夜沒什麽區別,但從大廳的鐘聲能夠判斷,齊雲肆的玩偶縫了快三個小時。
用他的話來講:盡力了,這已經夠快了。
縫好的人皮玩偶和圖紙上不能說完全相同,但也達到了八.九分相似,他自我欣賞半晌,很是感慨。
“就當練練手,以後再給月月縫兔子就更熟練了。”
趙星海吐槽:“恕我直言,姜應該并不想收你的兔子,你看她像是喜歡兔子的人?她殺兔子烤了吃還差不多。”
“好了,你不要直言了。”
兩人打開衣櫃,将最後這只用女巫皮膚縫制的玩偶,放在了中央空出的地方。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他們聽到了回蕩在整座房間的女性笑聲。
齊雲肆回過頭去,正看到鏡子裏,映出了女巫的影像。
她被剝掉皮的血肉模糊的身體,像極了一件鮮紅的禮服,那雙嚴重充血的眼睛隐藏在糾纏的黑發下,慘白的臉上挂着微笑。
她身體前傾,似要破鏡而出。
“我靠吓我一跳!”
齊雲肆剛想和趙星海說這件事,卻聽到趙星海在招呼自己。
“老齊,這有東西!”
床前的地板“咔嗒”一聲脆響,随即掀開了一角,裏面放着一幅相框,相框裏空空如也,白色底板卻被整齊分成了八個格子。
趙星海端着相框,若有所思:“這好像是要我們往裏填充拼圖?”
“是挺像的。”齊雲肆點頭,“問題是拼圖在哪?把月月和淩旭叫回來,咱商量商量。”
然而他根本沒來得及去叫姜玄月和淩旭,說時遲那時快,空氣中驟然傳來詭異的波動,緊接着地面下陷,兩人瞬間被卷入了扭曲空間。
不僅是齊雲肆和趙星海,包括在外面溜達的姜玄月和淩旭,也在那一刻受到了空間扭曲的影響。
他們仍舊在這座酒店內,只是被随機傳送到了酒店的各處地方,并且這裏的空間每隔十分鐘就重新變幻一次,他們所在的位置也會不停改變。
縫制人皮玩偶會解鎖新的道具:拼圖相框。
這意味着四人組接下來的新任務,是尋找正确的拼圖。
為什麽說是正确的拼圖呢?
因為新任務一開啓,酒店內散落無數拼圖,自然有假的混淆判斷,而真的只有八塊。
相框在趙星海那裏,在連續收集了三塊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拼圖之後,他研究着拼圖上的圖案,忽然明白過來。
分辨拼圖真假的标準,就藏在先前女巫唱的那首歌謠裏。
【馬追牛,蛇纏兔,肥豬走路龍繞柱;
野雞飛入油鍋裏,血滴紅酒煮老鼠。】
真假拼圖上畫的都是這些動物,但動物們的動作與狀态都不一樣,能成功與這句歌謠對應上的圖像,才是正确的拼圖。
他想,自己得趕快把這一信息,告訴另外三位隊友。
……如果他們把彼此當成隊友的話。
當又一次空間變換,姜玄月被傳送到了三樓的樓梯口。
她就近進入310房間,轉了一圈,從床上的枕頭裏拆出了一張拼圖碎片,上面畫着一條蛇在吞食一只雞;又從書架的某本書裏翻出了一張,畫着一匹馬馱着一頭豬。
雖說趙星海發現相框的時候她沒在旁邊,不太了解新任務的構成,但此刻也大抵了解應該找什麽東西了。
她離開了310房,還沒走兩步,隐約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再度回頭望向樓梯口。
原先伫立在那裏的生肖銅像,居然離奇的消失了。
不多時,她聽到了類似野獸的低吼聲。
渾身布滿血紅斑紋的老虎,正磨着鋒利的獠牙,從走廊盡頭探出半截身體。
它雙眼陰森空洞,直勾勾盯着這邊,将目标鎖定了她。
十二座生肖銅像,全都化成了被惡鬼附體的怪獸。
目前存留在酒店內的活人,就是它們捕獵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