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20

幾年後，大學生涯過去了。這對我而言才是人生的開始，而這一刻對思除而言卻早已是走着既定的人生，的一個中間點。他這個家族控制的人生，從很多年前就已經開始進行了。

這幾年的相思，挂念，令我清楚明白到我對思除有着怎樣的一份感情。我好喜歡他，好想讓他變成我一個人的，但我在做的，只是勉強地維持着我們本來便沒有多深厚的牽絆。

這是一種類似愛情的友情，表面上以朋友相稱，實質上對他的執着和眷戀，早已超出了友情的範圍。

大學畢業後，思除他接手了他們家族裏一個重要的主管部門的工作，而我則進入了一所普通的IT行業的民企，每個月領着還算頗為不錯的工資。

我搬了出來住，雖說我不可能搬到豪宅區去，但是，至少我還是可以住到地理上靠近思除的地方。只是，要像高一時那天那樣，坐一程公交車而已。

有時，思除下班累了，還會來我家休息，甚至直接睡下了不走。

這就足夠了。

我以為本應是這樣的，安定平穩的日子還能過一段時間下去，沒想到，很快就大事不妙了。

思除才剛剛畢業出來一兩年，他的爺爺就已經在打算讓他成家立室的事，希望早點喝到孫媳婦那杯茶，抱個息孫好來個四代同堂。這件事思除從來沒有告訴過我，是和他那麽多年磕磕絆絆地相處下來，也和他的一些同輩家人有點來往，他的族妹告訴我的。

然後，那一天來了。

他的族妹告訴我，星期日就是思除和某個貴族千金小姐相親，相好親就訂婚的日子。連地點都有了，是在某處的一所大教堂，到時候雙方家人都會在。

我試探地問過思除，他來我家的時候，我問他這周日有什麽事。他只是笑笑地說：“嗯？沒什麽事啊。”

但以我多年來對他的了解而言，他這樣的神情，肯定是有事，而且是大事。

絕對就是關于訂婚的事。

那天他的家人會在，很大機會連那個大權在握的爺爺都會在場，當然那個女人也會在。今次不是高中當天，這次的選擇一子步錯，我就會永遠地失去思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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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周日，我該怎麽辦？

去搶婚，把思除追回來-----------------------------第21章

什麽都不做，待在家，接受命運，尊重思除的選擇---------------------------------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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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一：

星期日當天，我決定到訂婚現場去搶婚，将思除搶回來。就算最後搶不成功，就算我成為了他們家族裏高攀不起少爺的笑柄，我也要對得起自己多年來對思除的心意，無悔我的青春。

即使多年後再想起來，也不會為沒有争取過地失去，而覺得遺撼。

我固然不可能開着保時捷去搶婚，作為一個剛工作不久的年輕人，我也還沒有屬于自己的車。但我也不至于像個高中生一樣踩着自行車去搶婚，我是打車去的，告訴出租車時間那預備訂婚地點附近的地址。

下車以後，我二話不說地就往着思除的訂婚場所直接奔去。

到達的時候，全場人都驚呆了。

外面有一些保安阻止我進去，然而，不管他們怎麽不讓我進，我還硬是要進去。也許因為今天只是相親訂婚，兩邊家長吃飯聊個天的日子，又不是正式的婚禮，所以保衛不算很嚴，在外面看守的為數也不多，不然我可能就要發飙了。

然後，我終于成功地沖進去現場了。

如我所料這裏上了年紀的人很多，為首的一個是思除的爺爺，另外站着幾個高齡婦人，都穿着唐裝。還有一些個中年人和老頭子。估計是冷家和對方的家長聚在了一起。

場面頗為豪華，放有好幾席桌。其中，我的視線找到了思除，他站在靠右靠後的位置，旁邊不遠處站着一個身穿閃亮晚裝的富貴女孩。

我想我應該慶幸這兩個人，一個沒穿正裝，一個沒穿白色婚紗，或者大紅旗袍。

四目交接。

思除一臉的不可置信，驚吒地看着我。而我則直接往他走去，無視了站在他身邊那個女人。

那女人驚叫着道：“喂！你是什麽人？快來人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這一刻對着我。

左方的冷老爺子認出了我，他大聲吼道：“你不是思除的舊同學嗎？你來這裏幹嗎？今天節目還沒有開始呢。”

“開始了不就來不及了嗎？”我沒有停下腳下的步伐，只是稍稍轉過頭，冷笑着對老頭子道，然後回過頭來直接來到思除面前。

“你、你怎麽來了？”思除瞪大了雙眼，望着我。

“來搶婚啊。”我充滿霸占欲地笑着對他道，“思除，你不能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你不能和她結婚！”

“為什麽？”思除滿目不解地道。

“因為你應該和我在一起啊！”我激動地對着他喊道，直直地凝視着他，“我才更适合你！請你和我在一起吧！來吧，跟我走！思除，我喜歡你啊！”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傾吐出這些話的，只聽得那個所謂的準“新娘子”對着門外大叫，然後進來一堆身材高壯的保安，一起将我架住。

冷老爺子咳了兩聲，像是要把肺都氣得咳出來，“來人！快！将這臭小子拉下去！不知所謂的家夥，同性戀還想拉我家孫兒下水、”

話音未落，我已經被那幾個強壯保安共同抓住，動彈不得，根本站不穩，直往後被拖了幾步。

就在此時，本來默然不語的思除突然開口了，“住手！放下他。”

保安們聞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我踉跄了兩下終于站穩。

思除獨自走到我跟前，轉過身對他的家長們道：“你們不要傷害他。”

“你要維護他？”見思除護着我，冷老爺子勵聲問道，“維護這個不知廉恥的家夥？”

思除稍稍轉過頭來，朝我輕輕笑了笑，給我一個安心的笑容。然後回身對他爺爺說：“爺爺，恕孩兒不孝，您如果罵他的話，就把孩兒也一起罵了好了。他不是不知廉恥的家夥，他是我的……男朋友。”

說完，他笑了笑，轉頭對我道：“怎麽樣？你不是要我跟你走嗎？”

我沒來得及多想，下意識地牽起他的手跋腿就跑。我一時也沒想到去哪裏，就徑直帶他上車回了我家。

這是什麽情況，我的搶婚成功了嗎？思除他願意和我在一起了？

太幸福了，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

回到家，我将思除塞入屋內，重重關上門。

“喂，對象，帶我回你家幹嗎？”他忍不住笑意道，“想推倒我啊？”

“對！就是想推倒你！”我逞強地兇他道。

“可是你把我的家長都得罪完了，你良心不會不安嗎？”他說。

“你不也是要跟那個女人結婚嘛，大家彼此彼此。”我心虛地把話回過去。

他還在微笑，內向的他一天笑這麽久實屬難得，“我說，你今天來搶婚，是真要代替那女孩和我交換一輩子的承諾嘛？”

“當然喽，”我說，“不然你不就被別人搶走啦。”

“你喜歡我？”他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從你高中轉校之後那時候開始。”我答道。

他忽然沉默了。然後無聲地靠過來，親了親我的額頭。

“我也是。”他輕輕地道。

我二話不說将他撲倒在床，他今天沒穿西裝外套，只穿了一件淺白色的襯衫，配合他單薄瘦弱的身姿，更顯得誘惑。

我吻他的嘴唇，用盡一切方法去疼愛他。我緊緊地抱住他的身體，想将溫熱都傳到他身上。

将十年八載以來，一切的夢想都化成現實。

不知道糾纏了多久，外面的天色開始轉沉。

床上的他倚在枕頭上，揉着眼，朦胧地問我：“都下午了嗎？”

“嗯，”我柔聲道，“你餓了嗎？餓了我下樓給你買吃的。”

“你別走。”他靠過來，抓住我的手。“我有話對你說。”

“什麽事？”我以為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哈哈。

“其實，你想多了，你個二貨，”他沒好氣地道。“你今天不用這樣子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那女孩結，我先前不告訴你，是打算拒絕了之後，再告訴你的。就是怕你誤會。我今天去，只是想把話跟他們說清楚而已，怎知道還沒開始說你就來了。”

原來……

他接着道：“我知道，這麽多年以來，你一直努力地維系着我們之間那絲縷的緣分不斷掉。你辛苦了，就像今日你來追我，一如當年你不顧千裏來東郊看我，你辛苦了。所以，不管今天怎麽樣，我都是不會讓這段緣分斷掉的，我會守護住它。”

我的思除實在太好了，嗚嗚嗚。我又忍不住親了他幾口。然後連吃的也忘記買了，我們就這樣纏綿地過了一夜。

10年後結局：思除繼續為冷氏企業做部門主事，而我則在IT企業上班，每幾年升遷一次，十年後升為部門主管。偶爾去思除那裏幫忙。冷老爺子死後，冷氏企業交由思除的族兄繼承。五年之後，冷族兄患上了肝病，需要退休靜養，冷家的企業又交給了能幹的思除接手，由我當兼職無薪副手。在我們去醫院探病的時刻，冷兄很感動，親口地承認叫了我“弟媳”。

我想，我們成為了分享同一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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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星期日。

我決定尊重思除，我決定任由思除去決定，這個結局。

不是不悲傷的，不是不難受的，不過是一直以來，總是我單方面在努力維系這段關系，我也累了。不是說厭倦了思除，而是厭倦了這樣單方面纏住不放的自己。我看到這樣的自己，自己也覺讨厭。

我在屋內坐了一整天。

從早上醒來一直坐着，沒有吃飯，沒有外出，仿佛不知道是日是夜，外面的世界已與我毫無關聯。

只得由着時針一分一秒地過去。

倒數着我失去思除的時間。

明明一天沒吃東西，我竟也不覺得餓，只覺得心口痛得厲害。才發現眼角有些濕潤，我用手擦一擦，我都多少年沒有哭過了。

今天怎生就流眼淚了呢。

我的腦海裏，飄過和思除有關的一片片記憶，有我們高中同桌的時光，有他生日時送我禮物的一低頭，有和他一起笑一起鬧的時刻……

我在等待這些都徹底成為過去。連同埋葬着我的心都一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