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和我結婚。”
宋珲平淡無波地說出這一句話, 常鳶看着他臉上純粹公事公辦的神情, 她屏住呼吸, 同樣冷靜地反問回去:“為什麽?”
聽到常鳶的問題, 宋珲微微轉身仰頭,看向窗外的高樓大廈, 對着常鳶的側臉露出幾分嘲諷的笑:“小鳶,在此之前, 你從未問過為什麽。”
沒問過常母為什麽要離開。
沒問到宋珲為什麽會被追殺。
沒問過自己為什麽要做宋珲的助理。
宋珲從沒有想過主動瞞着常鳶什麽, 但常鳶哪怕做了他手上的刀子, 也只願意做一個不思考的刀子。
聽到宋珲微微黯然的聲音,常鳶也側過臉去望着窗外, 不由得猜測, 那一棟一棟高聳如雲的高樓大廈藏着多少忍辱負重的心?
“那晚你和我媽的對話,我聽到了。”常鳶仿佛像在說一個久遠的事情,“你們想做的, 我做就是了,你們高興就好。”
頓了頓, 又補充了一句:“除了結婚。我有喜歡的人了。”
“程熊藺?”宋珲轉回頭, 看着常鳶的眼睛, “你和她才認識多久?”
隔着玻璃聊天,常鳶顯得放松了許多,她倚靠在桌沿邊,認真地說:“不久。所以珍惜。”
宋珲笑出聲來:“這樣說未免有欠公平。”
“你還相信公平嗎?”常鳶放松了音調,勸說道, “放我出去。如果你需要一個婚姻,大可以找一個別的名門淑女。所謂的商業聯姻,有的是人擠破了腦袋。”
“你是在建議我修複和程熊藺的婚約?”宋珲邪氣地一笑,挑釁地看着常鳶。
“她不會答應的。”聽到這話,常鳶眼裏閃過數縷的掙紮和動搖,卻仍堅定地說。
宋珲卻抿了抿唇,看着常鳶說道:“程家也會有需要聯姻的時候,只要我想。”
常鳶琢磨着宋珲神情裏的真真假假,心裏滿是不解:“宋珲哥,你不是那種人。”
聽到熟悉的稱呼,宋珲放下了一身的戒備,陡然把之前的苛求全部推翻:“我當然不是這種人了。小鳶不想結婚就不結婚。你好好待在這裏,你的身份證明我已經拿到了,過兩天送你去S島,從此你可以自由了。”
“那為什麽現在要關着我?”常鳶掌心貼着玻璃,冰涼的觸感讓她差點打了個冷戰,故意求和道,“你要做什麽,我都可以幫你。”
宋珲的變化肯定跟程熊藺有關,如果宋珲要對付程熊藺,她想幫程熊藺。
聽到常鳶言不由衷的話,宋珲瞬間冷了臉:“別問那麽多,你在這裏最安全,乖乖待在這,別動。”
說完,便大跨步地離開,不再跟常鳶多說半句。
常鳶看了幾眼門上的鎖,沒有動,只安靜地坐下來,拿出手機,毫不意外地發現上面一格信號都沒有。
宋珲究竟要做什麽?
***
因為昨天那個突然和常鳶打起來的陌生人信息沒有打聽出來,程熊藺打算晚上約常鳶出去吃飯,套一套她的話。
可發了幾條信息,都沒有得到哪怕一個标點的回複。
她皺着眉盯着手機瞧,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機壞了。
正懷疑着,手機響起鈴聲,程熊藺來不及看一眼就慌忙接起來,卻聽見那邊傳來的卻是阿卓的焦灼難安的聲音。
程熊藺絕不承認自己有一點兒失落。
“大小姐不好了,現在網絡上全是您出櫃的消息,說您騙婚宋總裁,性質惡劣。”阿卓一早上起來就焦頭爛額,“網絡上的輿論現在一邊倒,程氏的股票今天開盤到現在,全線都綠了。”
程熊藺驚得站起身來,不可思議地拿過一旁的平板,翻了翻最新的網絡新聞。
媒體不可能有自己的照片,可上面赫然就是自己,不僅如此,還有很多似是而非的視頻,第一眼看過去,程熊藺都覺得視頻裏在女人堆裏暧昧游走的就是自己了。
財經頻道還煞有介事地分析:程家騙婚的背後是否有驚天內幕,畢竟不想當老大的老二都不是好老二,程家被壓多年,恐怕早就狼子野心。
不可能,不要說宋珲那邊做了防備,自己也做了準備,這些主流的新聞媒體都提前打過招呼,為什麽一夜之間就全變了風向。
程熊藺慌忙給宋珲打去電話,宋珲那邊等了好久才接起,卻是Eve的聲音:“程小姐,總裁現在在開緊急會議,我們會請他稍後給您回電。”
緊急會議?宋珲那邊也接受到消息了?
可從現在的風向來看,宋珲和風華擺的是受害者的姿态。
那麽,動手的是宋珲!
想到這,程熊藺睜大了眼睛,她被宋珲騙了?!
常鳶在裏面是什麽角色?
程熊藺迅速拿了手包,急匆匆出門,趕去程氏集團的總部,可剛一開門,記者的長|槍短炮就怼了過來。
“程大小姐,網上說您喜歡女人是真的嗎?”
“程大小姐,風華的宋總裁知道您的性取向嗎?”
“程大小姐,你當初為何獨獨挑中了沒錢沒勢的宋總裁,是因為好拿捏嗎?”
“程大小姐,程氏是不是出現了資金問題,一舉停了好幾個項目,這和宋總發現您騙婚有關嗎?”
……
噼裏啪啦的問話直喇喇地襲來,程熊藺被怼得倒退好幾步,最後只能退回別墅裏面,察覺有閃光燈,程熊藺幹脆把所有的窗簾全部拉上了。
要是別的小姑娘,此刻可能已經亂了陣腳,程熊藺腦子裏的思路卻無比清晰。
她暫時不能把矛頭指向宋珲,萬一聽信了某些有心人的挑撥離間,只會得不償失。
當前最最重要的還是澄清新聞裏錯誤的部分。
讓阿卓去調查照片和視頻來源之後,她撥通了程父的電話:“爸爸,我……”
程父今天開了一天的會,整個人陷在沙發椅子裏,語氣疲憊但又強撐着:“讓你滾你就真的滾了?別的事怎麽沒見你這麽聽話的?昨天那麽早走,你媽媽多傷心你知道嗎?”
程熊藺噎了噎,她不擅長和程父走感情線,想直接跟他說程氏的事,卻聽見程父繼續說道:“去M國了也好,國內那些人一個賽一個的嘴巴不留德,喜歡女人怎麽了,香香的,軟軟的,誰不喜歡?”
“爸爸!”程熊藺又是感動又是窘迫地打斷他的話,“程氏那些項目怎麽停了?”
“政府例行的項目抽查,突然集中到了今天。”程父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宋珲那小子前段時間突然往項目裏塞了很多監督人員,項目質量應該不會有問題。”
“宋珲沒有動別的手腳吧。”程熊藺試探着問,如果宋珲要搞鬼,恐怕防不勝防。
“沒有,我防着他呢。”程父話裏有驕傲,“他乖巧得很,這些事好像不是他做的。”
“只要宋珲不搞鬼就好”,程熊藺松了口氣,“爸,我暫時離不開這裏,你那邊盡量保持沉默,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
程父在那邊應下:“你在M國好好待着,暫時別回來,等這段風波過了,你再風風光光回來。”
程熊藺知道她留在國內的消息,程父很快就能知道,但在電話裏還是不忍心揭穿:“您小瞧我了,您這大鯊魚我都不怕,其它那些蝦兵蟹将我更不怕了。”
程父爽朗地大笑:“行行行,是我程衍的女兒。你外公剛打電話來,說他下個禮拜日要去M國開個書畫展,你記得親自去捧場,不然,你外公可不好哄。”
程熊藺皺了皺眉,聽程父和熊老的語氣,都是讓自己躲起來避風頭,這還真不是自己的作風,要是讓她知道誰在背後搞鬼,她一定不會饒了那人。
中斷了和程父的電話,阿卓那邊的信息也傳了回來:“大小姐,那些視頻是真的,沒有編輯痕跡。”
“那個人是我?”程熊藺不可思議地點開視頻的圖,認真地辨認着上面“自己”的臉。
阿卓吞吞吐吐:“好像是,或許是那人跟您長得太像。這樣……我們要澄清,只能找到這個人才能澄清,否則都不太可信。”
程熊藺覺得世界玄幻了,雖然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性取向是女,但是并不是來者不拒,視頻那些女人,濃妝豔抹的,明顯不是自己的菜。
程熊藺撇撇嘴,她喜歡的明明是常鳶那種寡淡風。
不過也太寡淡了吧,她出了這麽大的事,常鳶竟然一聲不吭,果然只是嘴上說的好聽。
***
宋珲還是有良心的。
他什麽也沒有做,只是束手旁觀了而已。
常家看中了程家,其實也并沒有那麽複雜,只是希望程家成為他們信息網絡的一個重要站點。
對常家來說,這個世界是一個巨大的信息網,沒有他們到不了的地方,如果有,那就攻破它,趁虛而入,把它吞噬掉。
這番從程熊藺開刀的動作,也只是為了讓程氏自亂陣腳,引起人心波動,從而能夠順勢完成資金、間諜和信息盜取技術的入侵。
常家的動作很快,宋珲不得不承認,他們的信息網太可怕,短短一夜的功夫,似乎到處都有他們的痕跡。
網上那些關于程熊藺的照片和視頻,他拿到的第一時間就拿去給技術部分析了,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所以,拿不出确切的證據,衆口铄金,積毀銷骨,程熊藺的名聲極有可能就此毀了,程氏的品牌可靠性也會因此受損。
宋珲之所以把常鳶關起來,也是不想常鳶看到這些。
根據他的經驗,這些消息最多折騰兩三天,等常鳶出來,一切就會風平浪靜。
只是風平浪靜的背後,還會有什麽暗流洶湧,宋珲也說不準。
如果只是引起動亂,沒必要通知自己。
他直覺,常家的動作才剛剛開始。
這些年常家向他申請資金越來越高昂,所以他們看中的恐怕還有程氏積年的財富,程氏怕是保不住了。
如果再繼續這麽縱容常家瘋狂擴張,宋家遲早是他們的目标。
宋珲想,常家還真當自己事當年傻乎乎好騙的年輕人啊。
宋珲打開保險箱,從裏面拿出給常鳶的贈予合同,修改了上面的一些條款。
***
常鳶坐了一整天,乖順地吃飯、看書,偶爾瞥向辦公室裏的攝像頭一眼。
漸漸入了夜,常鳶走到辦公室的休息間裏,床正對着的地方仍然有一個攝像頭。
這就有點變态了。
常鳶心裏腹诽着,合衣躺下,背對着攝像頭一動不動。
監視器那邊的人看着常鳶睡了,也忍不住打起呵欠來:“常助理犯了錯什麽錯喔?”
“誰知道呢?都是高層的事。”另一個人還在吃着夜宵,嘴上含糊道,“平白無故把人監|禁起來,這算侵犯常助理的人身自由吧。”
“吃你的,多什麽嘴。”打呵欠那人瞬間清醒了,左右看看,意味不明地感嘆,“一個世界有一個世界的法律,混為一談的是傻子。”
“傻子”随便應了幾聲,繼續吃宵夜。
鏡頭裏的常鳶仍一動不動地裹着被子酣睡,完全無害的樣子,但實際上,常鳶只是将被子擺成了人形的樣子,自己則偷偷摸摸挪到了大門口,她從身上掏出一把鑰匙,試探了幾下,聽着鎖裏的聲響,刻意的朝着某個方向輕微一動,就聽到鎖開的聲音。
但常鳶擔心還有報警器,便伸手在門縫便摸了幾下,敲了敲門,沒聽出異樣,常鳶便鑽出門去,借着夜色的掩護,很快地離開了27樓。
怕遇到熟悉的還在加班的員工,她沒有坐電梯,路過請w加w壹ww壹w零ww捌w壹柒w玖w伍w壹26樓的時候,看到宋珲辦公室仍燈火通明,她嘆了口氣,繼續下樓。
宋珲達成了自己的目标,常鳶早就該功成身退,可兩次都沒有走成。
第一次是因為宋珲的挽留,她不忍心,第二次是因為她自己想再見程熊藺,她別有用心。
這一次,她必須離開了。
她有她自己想過的人生,不想再配合宋珲做什麽了。
常鳶加緊步伐往程熊藺家趕,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現在她只想先見程熊藺一面,只要她還是完好的,所有其它的一切變故都可以忽略不計。
剛一踏進小區,常鳶就敏感地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氣氛。
夜色裏藏了很多人,常鳶銳利地掃過別墅四周,還能隐約看到一些香煙的星火,有人低聲咒罵着,空氣裏傳來不好聞的飯菜泡面味道。
程熊藺好像是被這些人包圍起來了。
常鳶臉色一變,想起程熊藺家被自己一次次糟蹋的儲備糧,冰箱裏應該早就是空空如也的了。
她有些思維跳躍地想:如果程熊藺真的一天都沒能出門,她吃飯了嗎?
***
程熊藺沒吃飯,她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挨餓。
常鳶那個無賴把她的冰箱掏了空,只給她留下那麽一點點粥,還虧得她早上還有點小小的感動。
沒良心的,她肯定是站到宋珲那邊去了。
宋珲一看就跟常鳶老交情了,新情人就比不上老熟人嗎?
唉唉唉,這顆心終究是錯付了。
程熊藺誇張地學着電視裏的樣子說着臺詞,仰面躺着一口客廳的沙發上,不遠處放着電視劇,手上的平板則一遍遍重複播放着網絡上那些香豔的視頻。
忽略女主人公的臉,拍得還是很有藝術感的,就連那些濃妝豔抹的女人在昏暗的燈光下多了一些隐秘的誘惑。
程熊藺摸了摸下巴,其實她也可以試試看這些重口味的,相比于她們的有聲有色,那些長相寡淡的人顯得特別絕情。
你看,她救了的那個女人,被人捅得就要死了,她好心好意救活她,那人卻半點感激都沒有,撩撥了她之後消失了個幹淨。
再看看常鳶,之前還各種哈巴狗一樣賴着她,一出事就沒影了。
程熊藺餓得懶得計較了,她本可以打電話通知安保來趕人和送外賣,但是不知道在期盼什麽。或許就是想在這之前,先見到常鳶,親眼看她着急一下,安慰一下。
結果呢?所以,怪她傻咯。
程熊藺看着視頻裏晃動的人影,越來越困,漸漸阖上了眼皮,呼吸漸次均勻。
終于買好食物的常鳶,提着五花八門的食物,偷偷摸摸進了門,她剛準備直接上樓,就發現在沙發上睡着了的程熊藺。
她化着妝,穿着一身要出門的長裙,安靜地睡在沙發裏,就像剛剛才回到家,累倒在沙發上。
常鳶把食物小心地放在餐桌上,蹑手蹑腳走過去,把手伸到她的膝蓋窩下,想把她抱回到二樓床上去,卻被程熊藺手邊的視頻吸引了目光。
上面是程熊藺?
常鳶收回手,直接在程熊藺腳邊坐下,目不轉睛地看着視頻裏的人。
視頻是在一個昏暗的房間拍的,像素卻極好,五光十色的燈光一條一條地在人們的臉上劃過。那個程熊藺坐在正中間,歪斜着靠在一個胸部豐滿的女人身上。
看到這裏,常鳶沒忍住攏了攏外套,喃喃地罵了幾句,又繼續目不轉睛地看。
那些女人都穿着開叉極高的旗袍,程熊藺的手從一個個裙擺伸出去,隐沒在女人們的兩腿之間,女人們的嬌笑聲随之暧昧起來。
常鳶看着皺了眉,不舒服地動了動身子,全身怪怪的,暖融融的,她沒忍住朝程熊藺更靠近了一點。
程熊藺竟然還有看片的小癖好?真是沒想到。
只是為什麽要女主角化妝成自己的樣子,看着不膈應嗎?
看得又激動又別扭,常鳶很想把程熊藺搖醒教訓她一番,這種片不能多看,傷腎。
但見程熊藺眉宇間有疲勞的神情,她縮回手,靠着程熊藺的小腿繼續看視頻。
別說,拍得挺好的。
畫面那叫一個活色生香,女主角的演技也挺好的,一撚一抹極具風情。
常鳶放飛地想,這要是程熊藺做出來,該是什麽樣子啊?她要是穿旗袍,咳咳。
常鳶吸溜了一下鼻子,有點擔心自己流鼻血了。
程熊藺睡得不安穩,感覺自己的腳微微有些發麻,睜開眼瞧過去,一眼就看發現常鳶正在她的腳邊斜躺着看視頻,目不轉睛,那叫一個認真和專注。
視頻裏的嬌笑聲還在特別不要臉地呻|吟着。
程熊藺驚得直接從沙發上跳起來,把平板從常鳶手裏搶回來,抱在懷裏,臉上又是紅又是白:“那個……你怎麽在這!你有本事消失一輩子啊!”
“我遇到點事。”常鳶輕描淡寫地回,擡手指了指程熊藺的視頻,欲言又止地想勸程熊藺節制,“那個,不好……”
程熊藺卻以為常鳶也把裏面浪蕩的女人當成自己了,霎時間又是惱怒,又是尴尬,還有點想辯解:“我沒有!”
“有也沒關系的。”常鳶寬宏大量的說,這都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她特別理解。
這都沒關系?常鳶都不意思意思吃點兒醋嗎?
程熊藺瞪大了一雙眼盯着常鳶,這家夥果然是裝腔作勢喜歡自己的,看到這種視頻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可她總不好問:“我跟這些亂七八糟的女人上過床,你都沒關系?”看着她一臉理解的樣子,只能氣沖沖地反問道,“你也有過?”
常鳶皺了皺眉,自己肯定是沒有的,在認識程熊藺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性取向,怎麽可能看這種片子,但是看着程熊藺一副炸了毛的樣子,便好心安撫道:“有的,有的。你餓不餓,我買了好多吃的,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我把能買到的都買了一點兒。”
程熊藺哪裏還顧得上吃,臉上的表情錯綜複雜,沒忍住倒退了好幾步。
她昨天剛覺得自己喜歡常鳶了,結果今天就發現常鳶竟然是這麽“open”的人,保守的自己承受不來,累覺不愛了。
***
程熊藺還是很餓很餓的,她坐在餐桌旁,看着常鳶把琳琅滿目的小吃放在自己的面前。
“我怕餐廳做菜的時間太長,就挑了一些小吃,你将就着吃。”看着桌上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吃,常鳶滿懷歉意地說,“明天我帶你出去吃大餐!”
程熊藺卻覺得眼前豐盛極了,她帶着食品手套,拿起一個圓圓的糯米團,試探着咬了一口,高興地說:“好吃。”
常鳶坐在她對面,看她彎着眉眼吃得開心,心裏也高興起來:“你少吃點糯米的,胃的負擔重,這裏有一碗桂圓粥,你先吃這個。”
程熊藺卻連連擺頭,轉頭去吃別的東西:“我再也不要喝粥了。”
常鳶聽她的口氣,大概也猜到,程熊藺今天恐怕只喝了早上的粥,心裏愧疚不已:“對不起,我下次不管什麽時候,都把冰箱填的滿滿的。”
程熊藺點點頭,後又搖了搖頭:“還以後?那群記者都知道我住這裏了,我不能留在這兒了。你要住這裏,便住這裏,我是不住了。”
常鳶聽她語氣是想要跟自己劃分界限,她委屈地看着程熊藺,不管有沒有用,先賣賣慘:“我今天被炒鱿魚了,沒有身份證……哦,對了,”她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黑卡,“宋珲的銀行卡明天我估計就不能用了。從今天開始,我沒錢,沒工作,沒住的地方,藺藺你不收留我嗎?”
“宋珲炒你鱿魚?”程熊藺不相信,“為什麽?”
常鳶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一個不抹黑宋珲的理由,便閉着眼睛搪塞道:“看膩了,你知道那些總裁什麽的都喜新厭舊,就喜歡剛畢業的小女生。”
反正宋珲那麽多緋聞,這也不算抹黑吧。常鳶暗自寬慰自己。
程熊藺嘴角暗自抽了兩下,借着喝粥的姿勢掩飾,常鳶這個借口還真是粗糙到一定境界了,她擡頭望向常鳶的眼睛,極度認真地問:“常鳶,你不知道你家總裁對你有意思嗎?”
看着程熊藺眼裏的篤定,常鳶眼神慌亂,挪開視線,強詞奪理:“你別瞎說。我喜歡你,你不能因為不喜歡我,就給我安排別人。”
我還成了強詞奪理的?你這樣子明顯是心虛。
程熊藺冷冷哼了一聲,埋頭吃東西,已經有了四五分飽,程熊藺足以優雅地進食了。
兩人之間的氛圍有那麽一丢丢尴尬,常鳶拿起被冷落在一旁的平板,想要關掉視頻,程熊藺卻攔住她:“關掉幹什麽?我還要看的。”
程熊藺就不信了,她居然找不出一丁點兒破綻。裏面的女人不是她,她篤定。
常鳶卻震驚地看向程熊藺,苦口婆心地勸:“這個看多了不好,睡前尤其不能看,你要是真的想……我也可以……”
說完,常鳶的臉爆紅,她也不想這麽快發生這樣的關系,這不是情勢所迫嘛。
可是心裏還有點期待是怎麽回事?些微有點不要臉。
程熊藺見常鳶的反應奇怪,怎麽忽然發春起來,再仔細一回想常鳶前前後後的反應:“你不會是以為我把這個當毛片看吧?”
常鳶咳了兩聲,程熊藺懂得還真不少,還知道毛片呢。
程熊藺哭笑不得,她傻到會拿疑似自己的豔照門視頻纾解情|欲?
“你說你也會,也是指看毛片?”程熊藺繼續問道。
常鳶點點頭,當然是啊,不然還能是什麽?
程熊藺啞口無言,氣憤地拿食指敲了敲上面的程熊藺,登時那個程熊藺臉上便是一坨油漬,看着更添惡心:“沒看到這是我嗎?我自己演毛片,我傻啊!”
常鳶搖了搖頭:“這又不是你。”
程熊藺一口郁氣堵在胸口無處發洩,剛要傾吐,聽到常鳶的話後立刻冷靜下來:“你怎麽知道不是我?不要跟我說什麽心靈感應啊!我不信那一套。”
常鳶不解地看向程熊藺,皺了皺眉:“這不是你找人拍的?”再聯想到程熊藺家被圍了那麽多記者,常鳶恍然大悟,“別人拿這個視頻冤枉你?”又繼續問道,“總裁?”
常鳶渾身的氣場淩厲起來,宋珲竟然拿這種視頻侮辱程熊藺!
“應該不是他,”程熊藺搖了搖頭,放下了吃東西的手,取下手套,拿起視頻仔仔細細地看,“你怎麽看出來的,我自己看都覺得是我,這臉,這五官,雖然沒多少正面特寫,但特別像我。”
常鳶壓抑住自己的怒氣,坐到程熊藺的身邊,将她懷抱在自己的懷裏,手指若無其事地指着視頻裏的那個程熊藺,尤其重重地指了指她右耳上的耳釘。
“這是一個切口,取下耳釘,就有一個小環,拿水拍一拍就能慢慢撕掉這層面具。”常鳶語氣平淡地解釋,“這個面具只能女人用,因為女人會化妝,能夠更好地掩飾掉一些不足的地方。”
程熊藺大開眼界,要不是常鳶說,她真的看不出來有面具。
好吧,其實她現在也沒看出來。
看着程熊藺仍然一頭霧水,常鳶只好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木丸,輕輕一捏,木丸對半打開,露出了一個乳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的确懸着一個小小的黑色耳釘。
“就是這個。”常鳶把木丸送到程熊藺面前,“這個是用過的,沒有第一次用時服帖了。”
程熊藺身處手指,将面具夾起來,輕薄地不得了:“這個想易容成誰,就能易容成誰?”
“不能,它是通過調整面部五官的距離、弧度來做的易容,一般只是用來掩飾真容的。也就是說,長得很不一樣的人,但五官可能相似性高,通過面具距離和弧度的調整就能做到肉眼可見的高度相似了。”
程熊藺恍然大悟,聽起來沒有那麽玄幻了,還有點科學的道理。
“我想看,你戴起來,我看一眼。”程熊藺把面具送到常鳶的面前,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她還是要親眼看看效果,這樣才好想對策。
常鳶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用臉蹭了蹭程熊藺的臉頰:“那我戴了,你不能笑。鐘師父說我戴這個特別醜。”
程熊藺卻喜歡看常鳶犯囧,不懷好意地應和:“保證不笑,絕對不笑。”
常鳶只好拿了面具,去了衛生間。
程熊藺一邊舀着粥,一邊往衛生間探頭探腦。她說了不吃的桂圓粥,結果被她不知不覺喝了一大半,最後剩下一大口,程熊藺索性一次性塞到嘴裏了。
“說好,你不準笑!”常鳶背對着程熊藺從衛生間走出來,再次強調道。
程熊藺慌忙地把粥咽下,開口道:“絕對,保證!”
常鳶還是略微踟蹰了一下,慢慢地偏過頭,先是偏白的下颚,再是被面具扯薄後有些發紅的唇,最後是一雙細長的柳眉眼。
常鳶面具戴得随便,臉周圍像是有了發皺的死皮,整張臉并不好看。
看着常鳶的樣子程熊藺愣住了,一會兒慶幸自己剛剛把粥吞幹淨了,一會兒又糾結自己該給出什麽表情。
面前的這個人竟然就是7年前那只有恩不報的白眼狼。
這就很尴尬了。
作者有話要說: 沒到萬欸,可是情節到了……所以就當日了吧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