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熊老終于還是沒忍住, 問出了口:“小藺兒, 魚肉好吃嗎?”
“好吃, 這種剔了魚刺的魚肉真的不能更棒了。”程熊藺埋頭吃飯, 因為常鳶的勤快,她現在半邊碗都蓋滿了菜, 如果她不抓緊吃,整個碗眼看就要被覆蓋完全了。
熊老點點頭, 又慈祥地看了一眼常鳶:“小常啊, 別光顧着剔魚刺, 我看你根本沒吃兩口。”
常鳶還沒反應,程熊藺就率先擡起頭來了, 這才驚覺常鳶只顧着給自己夾菜了, 趕緊把滿腔的愛回饋回去,笑眯眯地看着常鳶,指着滿桌子的菜, 溫柔地問:“常鳶你喜歡什麽,我給你夾。”
常鳶完全沒客氣, 把自己全是白飯的碗往程熊藺面前一送, 乖巧地回答:“小白菜。”
熊老偏頭幹咳了幾下, 他怎麽覺得這個姓常的小姑娘似乎一直在眼巴巴地等小藺兒夾菜呢?而且一等還等好久了!
程熊藺夾了一筷子小白菜放到碗裏,看着碗裏的一青二白,又蹙着眉搖了搖頭:“光吃小白菜怎麽能行,水煮肉片吃嗎?”
常鳶點頭,她其實不挑食, 都吃。
程熊藺覺得水煮肉片的紅湯融在飯裏,味道不好,幹脆将整碗水煮肉片端到常鳶面前,恰好把紅燒魚擋住了:“湯喝嗎?羊肉湯很滋補。”
常鳶一邊點頭,一邊不着痕跡地将紅燒魚放到面前來,她發現程熊藺特別喜歡這道菜,她還要繼續給她挑刺才行。
熊老目瞪口呆地看着程熊藺問一句挪一道菜,挪着挪着,所有的菜全部都挪到常鳶面前擠着了。
好不容易挪完了,自家的孫女樂呵呵地繼續吃自己碗裏的飯菜,姓常的小姑娘則一臉滿足地盡享“滿漢全席”。
熊老不由得感嘆道:“如果小輩們都能跟你們這樣相親相愛就好了!”
聽到熊老這樣的感嘆,程熊藺正吃着飯差點嗆到,尴尬地笑,咽下嘴巴裏的飯才笑着說道:“外公,年輕人關系好着呢,你老就別瞎操心了。”
熊老卻瞬間拉下了臉:“關系好?那宋珲那小子為什麽退你婚?那是誰在背後潑我親外孫女的髒水!還有那個視頻我都沒好意思看?”
來了來了,程熊藺就知道熊老一定會提,她硬着頭皮繼續吃飯,只是吃飯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常鳶見熊老眉宇間滿是怒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熊老誠懇地開腔了:“熊老先生,總裁和阿藺的婚約本就是商業聯姻,兩人之間利益多于情意,倘或兩人就此結婚,阿藺又能得到多大的幸福呢?都說隔代親,熊老先生恐怕是最想阿藺得到真正幸福的人,您難道就不希望阿藺嫁一個她喜歡也喜歡她的人嗎?”
一番話下來,熊老臉色好看了不少,卻注意到了常鳶對宋珲的稱呼:“你是宋珲的人?”
“不,我是我自己的人。”常鳶搖了搖頭,沒有把話題往自己身上繞,而是繼續幫程熊藺說話,“熊老,程家在華國的影響越大,所受的非議和污蔑就會越多,最近阿藺遇到的事雖然說是飛來橫禍,但又未嘗不是一次歷練。”
程熊藺也跟着點頭,一雙眼直直地看向熊老,理直氣壯地說:“外公,我才不怕別人說什麽呢?他們說什麽是他們的自由,我行得正、坐得端,什麽也不怕。”
說完,程熊藺在桌子底下偷偷握住常鳶的手,又仰着頭倔強地補了一句:“我的私事我有自己做主的權利,雖然那個視頻的事是捏造的,但如果是真的,我就是喜歡女人,我就是和一群女人厮混了,但那又怎樣,我有選擇我生活方式的自由,他們管得着嗎?我要是道德不端,自有別的懲罰,何曾需要他們指手畫腳了?”
程熊藺這話說得混不吝,常鳶雙手将程熊藺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裏,想着如果熊老生氣地要舉拐杖打人的話,她要把程熊藺保護在身後,替她承了那一棒子。
可沒曾想,熊老卻容光煥發地大笑起來,拄着他的拐杖連連敲擊着地板:“好好好,小藺兒長大了!外公我就怕女孩子家臉皮薄,遇到點事就尋死覓活,這才巴巴地跑到M國來一趟。沒想到我的小藺兒啊長大了,勇敢了,老夫欣慰啊!”
熊老從座位上站起來,摸了摸程熊藺的頭:“這事小藺兒受委屈了,但事來了咱不在怕的,大風大浪以後還多着呢!加油啊我的乖孫!”
越老越像小孩子,熊老還調皮地握拳做了個加油的姿勢,把程熊藺逗得笑出聲來。
常鳶眨着眼皮看着峰回路轉的場景,也大大地松了口氣:“外公,你真好!”
熊老點點頭,看了一眼常鳶:“讓你喊爺爺不願意,倒願意喊外公。”
程熊藺連忙縮回自己的手,外公不會看出來什麽了吧。
可熊老沒說什麽,轉身讓李嫂扶他上樓:“外公老咯,要早睡早起,你們剛吃完飯別那麽早睡,對胃不好。”
囑咐完便走了,仿佛之前說常鳶的那句話只是個玩笑。
程熊藺還想說什麽,熊老又回過頭來,繼續說道:“既然小藺兒沒事,書畫展我也懶得搞了,來的盡是些看不懂的人,懶得應付了。你們自己玩去吧,別玩過火就行,爛攤子那麽多,收拾起來還是挺麻煩的。”
程熊藺樂呵呵地露齒一笑:“謝謝外公。”
***
得了熊老的特赦令,程熊藺很開心,她在寧市必須端着名媛的派頭,但是到了M國,那就是鳥飛出了籠子,撒了歡了。
從外公家回來地第一天,程熊藺就像個暴發戶老板一樣,急于向自己的小蜜鳶展示她的大房子,大車子,這些都是之前向常鳶許諾過的。
程熊藺在M國的別墅是城堡風的,但是走進去又變成了一目了然的工業風,再往裏走一步忽然又變成了柔軟的公主風。
變化多端,是一個每時每刻都給予常鳶驚喜的程熊藺。
“常鳶,我比宋珲有情趣多了,你選我絕對是這輩子做的最好最對的決定!”程熊藺揚着一張興奮的笑臉,帶着常鳶在家裏走來走去,指着二樓的空房間說道,“我知道你是練跆拳道的,我們可以在這裏裝一個小型的跆拳道訓練場,再在主卧和這間房中間弄一個活動門,我可以趴在床上,看你耍帥,還不怕被你誤傷,是不是很棒!”
話音剛落,常鳶猝不及防朝程熊藺的面門打出帶風的一拳,程熊藺吓得愣在當場,瞪大了雙眼見那一拳剛剛好停在自己的鼻尖,不由得帶了哭腔:“你幹嘛啊,吓死我了。”
常鳶把她擁在懷裏,拍着她的背安慰,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就算拳頭打出去了,我也肯定不會誤傷你的,你要對我有信心。”一副炫耀自己好本事的樣子。
程熊藺一拳打到常鳶的肚子上,軟綿綿地毫無殺傷力,無奈地搖頭:“常鳶,你……你這樣是會注孤生的。”
常鳶抓住肚子上的手,拿到嘴巴下,輕輕落下一吻:“我已經有媳婦了。”
程熊藺踢了她一腳:“放手,誰是你媳婦,你剛剛還想打你媳婦呢。”
常鳶委屈地用雙腳将程熊藺的腳夾在腿間,低頭在程熊藺的鎖骨處又一吻:“我如果在這邊打跆拳道,你在那麽遠的地方,我想你了怎麽辦?所以你必須離我近一點。”
正說着的時候,常鳶纏在程熊藺腰上的雙手用力将程熊藺抱起來,走了幾步将她放在房間正中的地方,放開手,滿意地看了看程熊藺的位置,點點頭,“你待在這裏最好,我保證不誤傷到你。最好我打一拳,你就親我一口,那我一整天就會精神滿滿的,不信你親親看?”
程熊藺把常鳶不要臉湊過來的臉頰推開:“常鳶你越來越會耍無賴了。”
常鳶卻樂得耍無賴,她特別愛看程熊藺臉紅的樣子,又将自己的臉送上去,雙手抱住程熊藺的腰,程熊藺一躲開,她就拿頭蹭她的頭發、脖子、鎖骨、肩頭,能蹭到的地方都蹭一遍。
程熊藺被她蹭得笑個不停:“行啦行啦,我投降了,你把臉送過來。”
常鳶立馬送過去,程熊藺低頭正要吻,常鳶卻壞心思地一偏頭,嘴唇穩穩地吻向程熊藺的唇,一瞅準程熊藺驚訝的時機,溜進更深處,加深了今天的吻。
和初次親吻不同,這次的吻更心平氣和一些,親吻的間隙兩人還有閑暇互相逗着對方的舌頭,像是玩起了游戲一般。
***
兩人膩歪了許久,還是要出門見人的,尤其是程熊藺,阿卓已經從國內緊跟着飛到了M國,就等着她到公司把最近積壓的工作一起解決了。
程熊藺在M國的産業算是她自己一點一點打拼出來的。她從前和程父鬧得比現在僵得多,她還以為程父終有一天會嫌棄自己,把自己趕出家門,所以以防萬一,她努力做一個自食其力的富二代,要是真被趕出去了,仍然能風風光光地活着。
她的産業并沒有多輝煌,在M國無數明星企業的中間,她的企業頂多算是匹看上去還不賴的黑馬,不少人誇她年少有為,巾帼不讓須眉,但也僅限于此了。
程熊藺要想更成功,她還需要更厲害的人才和更大的機遇。
站在LIN公司的大樓底下,程熊藺又恢複了她端莊的笑容:“常助理,瞧我這輝煌的産業,你願意給我做助理嗎?”
常鳶擡頭看了一眼陽光下格外亮眼的大廈,低頭學着M國騎士禮儀一般,将右手握拳放到心口,微微躬身,笑語道:“我願為公主效勞,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程熊藺笑着抱住常鳶的肩膀,帶着她往裏走:“什麽公主?這個稱呼太羞恥了。”臉上卻挂着愉快的笑容,微擡着下颌,驕傲地說,“從今以後,常鳶就是我程熊藺的助理了,你要記住哦,你的親親總裁只能是我,讓宋珲閃一邊兒去!”
常鳶笑着點頭:“嗯,那程總裁,餘生請多多關照。”
常鳶一經提醒才想起自己仍舊忘了給宋珲回郵件,這都多少天了,但宋珲不見了自己的行蹤,十有八九會去查的,所以她倒不必多此一舉了。
“乖,我肯定會好好關照你的。”程熊藺十分滿意地掐了一把常鳶的臉,沉下心來跟常鳶介紹自己在M國的産業。
LIN準确來說是一個創業産業園,在這棟大樓裏集合了二十多家創業公司,程熊藺作為投資者,每家創業公司都保證了三分之一的控股,從所有權上來說,這些公司都歸屬于程熊藺,但是它們又有經營的自主權。
而LIN裏完全屬于程熊藺的公司不到十家,其中規模最大的是LIN服裝設計公司,程熊藺的辦公室就在這裏。
一路走來,很多熱情洋溢的年輕人便開心地跟程熊藺打招呼。
“程,你終于舍得回來啦!”
“又漂亮了!”
“程是在哪裏拐了個大美女,單身麽?”
親密的話語一個一個湧上來,常鳶和程熊藺應接不暇,一直到辦公室關了門才輕松一些。
“阿藺,你這個總裁做得似乎太親民了些吧!”常鳶不由得感嘆道。
程熊藺無奈地笑着回道:“資-源-整-理-未-知-數我也不想的,氣質決定的。”
常鳶沒有多說什麽,大體知道程熊藺公司現在的問題核心所在了,氛圍雖然很好,但終究各自為政,缺乏規範的制度。
要想做大,恐怕還是要做一番大變動才行。
這是常鳶從她這個助理的角度看到的,但是程熊藺公司的問題卻遠不止如此。
幸運的是,屬于程熊藺的機遇正一個一個地向她走來,她要做的抓住每一個機遇,耐心地、滿懷希望地熬過春天前最後的嚴冬。
而嚴冬這一次真的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