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賭注

“對不起,我忘了你是殘魂,接觸不到這人間的事物。”

經她一提醒,雪岸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若有所思地伸手去接茶杯…

結果正如成均所料,她的手指從杯身上穿過,抓了個空。

可在聽雪閣的時候,她明明能接住風滞的扇子,能坐在那棵冰瑩花樹上,能接觸到閣中的一切,可為何現在卻不行了。

難道她只能接觸風滞的東西,還是只有風滞在的時候她才能接觸到其他東西。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

成均見雪岸半晌沒說話,以為她在為自己只是一縷殘魂的事情而難過,便立即轉移了話題。

雪岸自然猜到了她的用意,一臉笑意地說道:“我叫雪岸。”

成均的目光落在雪岸臉上,半晌沒移開,在這斷生城,她從未見過有誰笑起來這麽好看,就連她一個女子,都看了心生歡喜,更別說是男子了。

想到男子,成均突然回過神來,警惕地朝門外望了一眼。

一臉認真地對雪岸說道:“你以後就跟我住,我家裏面還有一個哥哥,他雖然很少回來,但他脾氣不好,你要是見着他盡量躲着些。”

“好啊!”

雪岸微微一笑,她的身上明明沒有半點生氣,卻讓整間屋子突然充滿了生機。

成均死後因為怨氣太重不願去鬼域入輪回道,便想辦法留在了人間,她只是普通的魂靈,算不上惡靈,所以自然不知道雪岸在一衆惡靈眼中是什麽樣的存在。

見雪岸這般懂事,成均便獨自回了屋,雪岸本以為她只是進去換衣服,可卻半晌沒見她出來,于是雪岸便透過門縫朝裏面望了一眼。

而她這一眼,正好看到了褪去衣衫在上藥的成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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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從她臉上看,她的皮膚還算白皙,但她的身上卻布滿了冒着黑氣的傷痕,基本上找不出來幾處完好的皮膚。

而這些傷痕,應該是惡靈所傷,因為只有惡靈才會在傷口上留下煞氣,看來她去醫館便是為了買藥治傷。

不過那藥看上去倒是有點用處,剛塗上去,煞氣就消散了許多。

世間有這樣的大夫,倒也算醫術高明了。

雪岸轉身走了出去,負手站在院中,她本想曬曬太陽,卻發現這斷生城的陽光不僅十分微弱,甚至沒有任何溫度不喜光的,向來只有惡靈,所以定是因為城中有不少惡靈,才故意遮擋住了陽光。

專門為了惡靈遮擋陽光,要麽就是城主真的宅心仁厚,要麽就是這些惡靈本就是城主的人。

“雪岸,你在幹什麽?”

成均上完藥出來,看雪岸鎮定自若地站在院中,她立即過去将她拉回了屋。

“城主雖然遮擋了城中的太陽,但咱們本就懼光,更何況你……你怎麽敢一直站在陽光下呢。”

成均本以為雪岸只是一縷殘魂,若是長時間暴露在陽光下,定會灰飛煙滅,可雪岸卻根本不擔心這些,反而開口就問了城主的情況。

“城主為何要遮擋陽光,難不成他也是惡靈?”

成均本來還挺擔心雪岸,現在卻被她滿不在乎的态度驚到了,半晌沒有說話。

雪岸見她不說話,便随口應付道:“姐姐放心,我雖只是一縷殘魂,但我不怕光。”

哪有魂靈不怕光的?

但成均看雪岸這般從容,似是真的沒事,才開口答道:

“城主鮮少出絕妄殿,沒幾個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也沒人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有人說他是天族,也有人說他是魔族,當然,像你這樣說他是惡靈的也有。”

絕妄殿?

雪岸轉了轉眼珠子。

“那怎樣才能去絕妄殿?”

“絕妄殿有強大的結界,沒人去得了。”

成均回答雪岸的時候并沒有多想,她只當是小姑娘剛來,對城中的一切都好奇,所以便一一給她解答了。

她卻不知就是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将會改變她未來的人生軌跡。

雪岸在成均家裏待了幾日,偶爾便同她出去逛逛,待摸清楚了斷生城的大致路子,她便準備去絕妄殿探一探那城主的底細。

成均的傷藥用完了,一大早便去了那個挂着“懸壺濟世”的醫館,城中的人稱它為懸舍。

見成均走遠了,雪岸這才準備出門,可剛出門,便看見一個渾身酒氣踉踉跄跄的男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看他渾身上下彌漫着煞氣,應該是惡靈無疑。

在這斷生城遇見幾個惡靈再正常不過,雪岸瞥了他一眼,便朝前走去,可剛走了兩步,那惡靈便化作一團煞氣擋在了雪岸面前。

“你怎麽會從我家出來?”

聽這語氣,他應該就是成均那個脾氣不好的哥哥了。

不過成均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魂靈,他的哥哥竟然會是惡靈,這倒是挺有意思的。

“我是成均的朋友。”雪岸不緊不慢地答道。

“朋友?”

那團煞氣慢慢化為了人形,轉悠着眼珠子上下打量了雪岸片刻,随後谄媚地笑着說道:“我是成均的哥哥,我叫成平。”

光看他的眼神,雪岸便知道他心思不純。

但她還有正事在身,懶得搭理他,便給了他個眼神示意他別擋路。

而成平不但沒有讓開,反而伸手攔住了雪岸。

“你應該剛來城裏沒多久吧,既是成均的朋友,我這個做哥哥的肯定得盡一下地主之誼,不如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雪岸勾了勾嘴角,眼神中卻充滿刺骨的寒意。

“好啊!不過……若是不好玩,你耽誤的時間可是要賠的。”

成平嗜賭成性,只有輸光了才會回家,回家之後便将所有的氣撒在成均身上,成均身上的傷便全都是拜他所賜。

家裏面值點錢的東西全被他拿去賭了,只剩下那簡陋的屋舍和她那渾身是傷的妹妹了。

他這次回來本來打算把成均拿去當賭注,不過從看到雪岸的第一眼,他便改變了注意。

惡靈大多醜陋,越醜陋就越想變美,而雪岸這副樣貌,無疑是惡靈當中的香饽饽。

這麽完美的皮相肯定比自家那妹妹值錢,成平看雪岸的眼中充滿了貪婪,而這樣的眼神,雪岸早已見怪不怪。

毫不意外,成平帶着雪岸到了賭坊,剛跨過門檻,雪岸便突然停下了腳步。

撕裂般的疼痛正在侵蝕雪岸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她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逐漸變得透明,而下一步就是慢慢化作飛灰。

雪岸現在最後悔的,便是沒有将風滞帶過來,這次是真的大意了。

成平只知道雪岸是一縷殘魂,現在看她有些不對勁,猜到她定是要魂飛魄散了,于是他便拽着她大步往賭坊裏面走。

這到到嘴的肥肉決不能讓她就這麽沒了,他一定要在雪岸魂飛魄散前剝下她的皮。

可他還沒走到賭桌前,就發現自己的手已經抓空了,而雪岸已經化作紅煙消失在了賭坊中。

“媽的!就差一點!”

賭坊裏面的人看他垂頭頓足,紛紛開始起哄。

“怎麽空着手就來了,你妹妹呢?”

“對呀!你們家那破房子我們可看不上啊!”

“這窮鬼莫不是想用身家性命當賭注吧!”

不知過了多久,雪岸才恢複了意識,她一睜開眼便看見一扇打開的窗戶,透過那扇窗戶,她看見了一座城樓。

那是……是雒城的城樓?

不!是斷生城的城樓。

窗外那微弱的陽光告訴她,她并沒有魂飛魄散,她依然還在斷生城。

而能從這個角度看到城樓的,就只有雒城的城中客棧,也就是現在斷生城的興亡客棧。

雪岸環視了一下屋內,只有簡單的一床一塌一書桌,而她現在正身着一身玄衣,以打坐的姿勢坐在正對窗的榻上。

她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衫有些濕潤,便伸手摸了一下。

修長白皙的手指立即被染得腥紅,若是身着一身白衣,那這些血足夠将整件衣衫染紅了,可偏偏是一件玄衣,不細看還真不容易發現。

雪岸發現一旁的書桌上散發着微弱的靈力,便起身走了過去。

桌上的放了一個硯臺,硯臺下壓了一張白紙,她剛走過去,白紙上便顯現出了一行字:答應我的事情還沒做到,你休想灰飛煙滅。

看着紙上的這一行字,雪岸不覺地恍了神。

不過只是片刻便回過神來,輕笑了一聲道:“原來是你!”

被惡靈咬過的傷口若不進行處理便不會結痂,過了這麽多天,風滞身上依然還在往外滲血,以至于浸濕了整件衣衫。

不過他身上的血倒還挺多的,這麽多天都沒流幹。

雪岸幫風滞清除了身上的煞氣,但他的傷口卻需要找個大夫包紮處理一下。

雪岸吩咐小二拿了套幹淨的衣服來換上,随後就去了懸舍。

懸舍裏面的陳設和雒城的周府一般無二,只是院中多了些曬藥的架子。

雪岸剛進去,眼前便幻化出了一個小藥童,看那藥童身上的氣息,應該是魔族中人。

而這府內,還有更強大的魔族氣息。

“公子的傷勢不輕,請随我來。”

雪岸在小藥童的引領下進了內院,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正眯着眼睛坐在在院中的石凳上看書。

那強大的氣息,便是從他身上而來,見雪岸進來,他便起身走過來上下打量着風滞。

“明明是妖族中人,身上的氣息竟如此複雜,随我來吧。”

雪岸随他進了問診室,便看他在屋內搗鼓了半天,似是在翻找什麽東西。

“大夫,你就幫我身上的傷口巴紮一下就行,煞氣我自己已經處理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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