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刺入
第46章刺入
見疏塘受傷,微知立刻以極快的速度沖到了她身邊,揮劍将方才劃傷疏塘的藤蔓斬得稀碎。
雪岸隔着四下竄動的藤蔓都能看到微知那擰作一團的眉頭。
藤音嗜血,疏塘受了傷,四下的藤蔓感應到了血腥味。
所有的藤蔓似是着了魔一般,紛紛淩空騰起,朝疏塘的方向湧去。
這麽大的陣仗,微知要是還不用九天神火,那他就只能硬拼了。
可縱使他修為高深,恐怕也不能保證護住疏塘的情況下自己毫發無損,多少都得掉層皮。
雪岸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就等着微知使出九天神火。
卻見微知握緊了博觀,随後朝自己的手臂一劃,鮮紅的血液便浸透銀白的衣衫一滴滴流了出來。
他這是……瘋了嗎?
雪岸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只見微知騰空躍起,揮劍斬斷周圍的藤蔓,待落定時,他已經站到了離疏塘幾丈遠的地方。
天族神君的精純之血,自然比任何的血液都有誘惑力。
雪岸看出來微知是想用自己的血,吸引藤音的注意力,這樣疏塘就不會成為衆矢之的。
可這無疑是困獸之鬥。
按理說現在應該還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微知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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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微知這些年學的法術,随便使出一種都能抵擋一二,絕不會一點法子都沒有。
他的腦子怕不是被泥給糊住了。
雪岸正疑惑,忽然轉念一想,微知這一招會不會是故意的。
他是想讓藤音放下警惕,然後再一招制敵。
可接下來疏塘說的話,卻讓她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是四周的樂聲!大家暫閉聽覺,這聲音會讓人産生惰性,最後放棄抵抗。”
難怪雪岸從剛進蝕雨林就覺得這聲音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現在想來,說不定那些百年大樹本就聽命于藤音,而他們幾個,已經聽了一路各種此起彼伏的樂聲。
這樣的悄無聲息,難怪連微知都着了道。
也或許是因為他和疏塘一直走在前面的緣故,所以他二人才率先中了招。
好在這是靈族的地盤,疏塘至少了解一二,若非如此,說不定他們幾人最後還真自願成了這藤音的盤中餐。
雪岸随手扯斷了身前朝她襲來的藤蔓,正要施法封住聽覺,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藤蔓插入血肉的聲音。
她一轉頭,只見穿過風滞肩胛骨的兩根藤蔓上正滴着粘稠的血液。
不過眨眼間,藤蔓上的血液便像水滴在沙灘上一樣,漸漸滲透了下去,風滞身上的血就這麽一點點地被吸進藤蔓當中。
雪岸看着面前那個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住藤音的人,一時忘了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是靈隕臺,還是蝕雨林。
她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只記得那個擋在她身前的人,最後……不見了。
之後的數千年,她只能在回憶裏,在夢中,在畫上,才能看見那個人的樣子。
雪岸的身體微微顫抖,她的餘光似乎瞥到無數根藤蔓正朝這邊湧來,梨溶正持劍與那些藤蔓纏鬥。
“司丞大人,小心!”
司丞大人?
風滞!
眼前的人是風滞,不是逢漁姑姑!
雪岸猛地擡眼,一把拽過風滞,徒手将那連根藤蔓撕扯得稀碎。
鮮紅的血液從那些殘肢斷臂中濺出,濺了雪岸一身。
藤音入體,那人便動彈不得,眼下雪岸扯碎了藤蔓,風滞不由得踉跄了兩步。
雪岸見狀,一把将他抱住,她生怕眼前的人就此消失不見,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雪岸……”
男子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見喚的不是憶回,雪岸漸漸松開了手。
她殺出鬼域之後,便漸漸忘了憶回這個名字,漸漸忘了她就是憶回。
她甚至開始憎惡這個名字,是這個名字讓她失去了一切,亦或許,她從未得到過任何東西。
可是這一次,她多麽希望耳邊傳來的是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輕地喚她憶回,哪怕就只是一聲。
見雪岸魂不守舍,臉上滿是失落,風滞眼中的光也随之暗了下去。
他能感覺到,雪岸救的似乎不是他,而是隔着他,在救一個根本救不回來的人。
“雪岸,你不是一個人。”
語罷,風滞朝雪岸笑了笑。
縱使他的身上被戳出了兩個窟窿,縱使他此時滿身血污,臉上的笑卻不染纖塵,讓人一看就掃盡了所有的陰霾。
雪岸擡眼看着他,心中滿是疑惑。
疑惑他為何能隔着五千年的時光,說出與逢漁一樣的話來,疑惑他為何要擋在自己身前,濺自己一身血。
雪岸的嘴角随着他微微上揚,随手抹了一下臉上的血漬。
當她轉過對着藤音的時候,眼中只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殺氣。
雪岸捏訣的十指不斷變換,指尖銀紅色的光圈變換着形态不斷壯大,轉瞬之間,那團光圈突然生出巨大的火焰。
雪岸騰空而起,那團火焰猶如一條巨大的火龍,席卷着身旁四散的火焰點燃了四周所有的藤蔓。
藤蔓迅速朝朝那棵巨樹燒去,似一條條火蛇迅速地攀岩而上。
藤蔓雖沒有再熄滅,可那樹幹就像是防火一般,縱使渾身已經通紅,它卻仍舊巋然不動。
這棵樹是藤音靈力的源泉,如果樹不滅,藤音亦不會死。
雪岸又加了幾分力道,可光靠她一人完全不夠,她沖微知喊道:“愣着幹嘛!還不幫忙?”
微知從看見雪岸使出九天神火開始,整個人就愣在了原地。
這可是他們天族的法術,只有天帝才會的法術,一個小妖怎會使得如此熟練?
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覺得這一定是幻覺。
可他手臂上的傷是真的疼,眼前的火光也是真真實實地存在,是真正的九天神火。
他已經封了聽覺,但他從雪岸的嘴型已經讀出了她說的話。
随即,他也變換着十指,轉瞬之間,另一條火龍迅速朝樹身燃去,林中立即火光沖天。
雪岸和微知正凝神施法,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棵燃燒着的巨樹正在發生着某種變化。
樹身纏繞着的藤蔓忽然往樹幹上一個碗口大的樹洞處聚集。
而後洞中突然新生出了無數條藤蔓,藤蔓似春日瘋長的麥穗一般,越來越多,越來越長,以極快的速度同時束縛住了雪岸和微知的手腳。
雙手被束縛,指尖神火也漸漸滅了下去。
火勢越來越小,周圍的藤蔓越發猖狂起來,一根疊一根地蔓上雪岸和微知的身體,卻并未吸食他們的血液。
而是像報複一般,攜着滿腹的仇恨,誓要将他們整個人包裹其中,讓他們一點點地體會窒息而死的折磨。
幾近瘋狂的藤蔓已經纏繞到了雪岸的肩膀,眼看就要覆上她的脖頸,而她卻動彈不得。
只聽一旁微知提高嗓音道:“你為何會九天神火?”
雪岸從使出九天神火的那一刻就料到,微知一定會有所懷疑。
只是她沒想到微知會在這種生死存亡的檔口問她,難不成他真以為自己活不成了?
不!他可是微知。
他和雪岸一樣,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會妥協。
那麽他之所以現在開口問雪岸,想必是覺得在這個命懸一線的時刻,雪岸定會無暇說謊。
可他錯了,即使現在被藤音整個吞沒,雪岸也不會跟他說出實情。
因為她不想腹背受敵,不想再給天族的人再傷她一次的機會。
雪岸裝作一臉茫然的樣子。
“原來這就是九天神火呀!你不也會嗎,有什麽稀奇的?不過,咱們眼下最應該擔心的,不應該是自己的小命嗎?”
雪岸給微知使了個眼色,微知垂眸一看,藤蔓已經蔓上了他的脖子,而雪岸這邊也是同樣的情況。
雖然掙紮也沒什麽用,但微知還是嘗試着用盡全力做最後一搏。
正當他晃動着身子掙紮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了另一股強大的靈力。
雪岸見微知神色異常,便也随着他的視線望去。
只見風滞修長的手掌中竟生出了無數透明的花瓣,花瓣泛着瑩瑩微光,逐漸凝結成了一把短劍的樣子。
而後花瓣消失,一把實實在在的短劍落在了風滞手中。
短劍約莫一尺有餘,銀色的劍柄上鑲嵌着幾朵輕盈的花瓣,紅色的曲線紋理纏繞其間,與劍鋒上的光芒交相呼應,出塵之中泛着幾許邪魅。
風滞身受重傷,絕不可能幻化出這等神器。
除非……這本就是他的法器。
只是這法器小巧輕盈,怎麽看都像是女子之物,與風滞這司丞大人的身份多少還是有些出入。
看到那把劍,雪岸心中突然閃過一種奇怪的感覺,不過只是片刻,那種感覺便消失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那把劍已經以極快的速度脫離了風滞的手掌,正穿過無數藤蔓朝他和微知的方向飛來。
雪岸的目光随劍身移動,只見那把劍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那生出無數藤蔓的樹洞裏。
之前雪岸和微知光顧着施法沒有顧及到這個樹洞的變化,風滞卻看得清清楚楚。
若他沒猜錯,那個樹洞應該就是這棵樹的要害。
九天神火雖能燒盡樹身的藤蔓,卻燒不到藤蔓的根源,而這些藤蔓的根,就是這棵樹的根。
只要這棵樹一倒,藤音便失去了固身之本,土崩瓦解不過只是時間的問題。
果然,在那把劍插入樹洞的一瞬間,四周突然發出一聲弦斷之音,随後樂聲戛然而止。
洞口的樹皮開始皲裂,斑駁的痕跡逐漸蔓延至整個樹身。
纏住雪岸和微知的藤蔓開始松動,正在攻擊疏塘和梨溶的藤蔓也逐漸變得遲緩。
雪岸和微知試着掙脫了藤蔓,剛落到地面,眼前的巨樹便開始劇烈的晃動。
由于樹身實在太大,整個地面也随之晃動起來。
還未燒盡的火焰随着大地的晃動不時掉落到地面,點燃了周邊的樹林。
插在樹洞裏的短劍突然發出奇異的光芒,風滞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突然擡眸。
“跑!”
風滞話音未落,眼前的巨樹突然裂開,巨大的爆炸聲裹挾着強烈的熱浪,響徹雲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夫妻模式即将開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