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鷹擊長空③

“我……我沒有錢,真的沒有……”

女孩的聲音細若蚊吶卻帶着一股倔強,明明害怕得發抖卻一副寧死不屈。

黑暗游走的深巷裏,此刻夜深人靜,早已沒有行人,而制造危險的家夥,開始出洞。

“你沒錢,那這是什麽?小姑娘還戴手表呢。”

此時一個頭發打絡,前劉海遮了半邊臉的猥瑣青年,正堵着一個嬌弱的漂亮女孩,他旁邊還站了個長得跟竹竿似的高個,雙手環胸,以一種睥睨的姿态俯視着獵物。

“小妹妹身上的錢,加起來才不到十塊,啧,我們耐心可是有限的哦。”

此時,長劉海伸手去掐女孩的臉頰,細皮嫩肉的皮膚,一下就現了紅,她眼眶裏的淚水打轉,哭着發抖道:“你們要怎麽樣才肯放過我!”

“喲!”

一個長得比他兄弟都要胖的墩子走上前,三人以一種包圍之勢,将小姑娘困在牆角裏。

竹竿:“下回的保護費,怎麽給啊?”

長劉海:“哥哥們的肚子,可是很快就要餓的。”

這時,墩子伸手去抓女孩的辮子,用力扯了扯。

“啊——別抓我頭發!”

小姑娘吃痛得越發想哭出來,那胖墩仿佛找到了新的好玩方式,笑得更猥瑣了。

就在他另一只蹄子也要伸過去時,突然,肩膀讓人不輕不重地搭了上去,他不耐煩地甩了下,結果卻越發掐得疼了,遂扭頭罵道:“你們誰他媽掐我肩膀!”

這時,長劉海和竹竿像看傻逼一樣看他:“誰他媽掐你了!”

Advertisement

說着,卻發現墩子的肩膀上,此刻赫然搭着一只手,纖細修長,骨節分明,巷子裏若隐若現的昏暗中,猶如死神之手,頃刻索命。

三個混混是背對着恐懼的源頭,而被抵在牆角的柳歲穗,卻是怔怔地看見,一道高挑的身影,在燈光微弱的世界裏,孑然獨立,鴨舌帽掩住了半邊臉,暗影勾勒出深邃的棱角,她勾起的嘴唇悠悠說了句:

“是我掐的你。”

一句話在黑夜裏涼涼泛起,混混緩緩轉過頭去,墩子吓得發出豬叫:“啊!鬼啊!”

說着扯住柳歲穗的頭發,一把将她推到身前擋住!

許淩霄掂着手裏的木棍,往他抓人的豬蹄子挑了去,墩子一吃痛,逃似地松開了。

這時,許淩霄觑見時機,将柳歲穗扯到了身後。

哪知這姑娘吓得渾身發軟,她一扯,幾乎是黏在自己身上了。

許淩霄暗罵一句,這特麽給的是男主的劇本啊!

甩了甩手,有些無奈:“到後邊待着。”

柳歲穗肩膀讓人給扶正了,沒等她松手,就見長劉海手裏提着棍子就往她們這裏砸,吓得叫了聲:“小心!”

就在她瑟瑟地把臉捂在救命恩人的手臂上時,預期的棍子沒有落下,只聽一陣吃痛,是那些混混的殺豬聲!

再一擡頭,許淩霄那長腿直接往竹竿的腰肚子精準一踢,長劉海試圖趁虛而入,結果還沒靠近,卻被她手裏飛甩出的椅子腿砸了半邊腦殼。

“兄弟哪一路的!這片區從來都是歸我們保護,你這樣可不合規矩!”

那長劉海估計是他們三人中的腦袋擔當,現下讓許淩霄的椅子腿砸了下,懂得打不過,就嘴炮的道理。

許淩霄懶得理會,低頭問柳歲穗:“他們拿了多少錢?”

她怯怯地舉手,比了個“十”,就在她松開自己的手時,抓着梯子腿的長劉海再次偷襲,許淩霄一個旋腿踢,一腳把他飛出半米遠。

突然,那長劉海指着她,瞳孔睜睜:“我靠,許淩霄是你!”

許淩霄眉目一凜,正在思索怎麽打到他閉嘴時,像撲棱蛾子似的長劉海突然讓人從身後擰肩,手臂瞬間反剪到背,只聽咔嚓一聲,柳歲穗吓得捂住了嘴巴。

“啧,這麽熱鬧呢?”

這一招殺雞儆猴,直接讓長劉海的另兩個同夥,竹竿和墩子吓得抱在一起。

“鹿鳴!”

柳歲穗驚喜地拔高了聲音,正想要走上前,卻見一旁站着的許淩霄,又默默退回到她身後,手裏捏着她衣袖。

許淩霄今天本就心情不爽,這些混混簡直是送上來的原始暴力發洩靶子。對于她這種入過特種部隊的戰士來說,對付幾個古惑仔,一只手确實夠了,不然,柳歲穗這樣抓着她的手臂,她都懷疑這妹妹是不是對家派來的!

“還不把錢還回去,你兄弟胳膊不要啦!”

沈鹿鳴剛才還一副散步偶遇的語氣,現在突然使勁一掰,伴随長劉海的鬼叫,其他兩個兄弟吓得趕緊哆嗦道:“給……嗎?”

長劉海痛得額頭冒汗,罵道:“你們想我死嗎!”

墩子手忙腳亂地從兜裏掏出了幾張皺巴巴的錢,遞給沈鹿鳴。

他使了下眼色:“從哪兒拿的,就給誰還回去。”

柳歲穗吓傻了,她本來還覺得這些流氓很可怕,但剛才一番打鬥,她突然覺得好像許淩霄和沈鹿鳴要更恐怖,面對遞過來的錢,她差點就想說:給你們醫藥費吧。

“拿着啊!”

許淩霄一句不耐煩的話讓她吓得趕緊上手去接。

遞完錢,墩子趕緊跑回牆角,生怕再有人突然抓他後背了,然而——

“等等。”

許淩霄突然說了句:“道歉。”

墩子的瞳孔,猙獰得扭曲。

這些游手好閑的混混,自以為年紀大,就敢欺負勒索學生,看準的就是他們的害怕和不敢告家長,哪怕今天,許淩霄把他們打一頓,第二天,他們還會像打不死的害蟲,繼續出洞,變本加厲。

他們會再次通過暴力,修補和掩蓋昨日的挫敗,找回自信和傲慢,實則,都是些欺軟怕硬的渣。

道歉——這讓一旁的沈鹿鳴,都不免驚愕。

許淩霄側過頭,朝他道:“先松開這人,你們三個,一字,靠牆排開。”

長劉海吃痛地捂着手,眼睛惡狠狠地瞪着許淩霄:“你居然騙我們——”

“少廢話!”

許淩霄低吼了聲,雙手負在身後,“都給我排好,道歉!”

長劉海站在中間,墩子和竹竿一左一右,就是他的兩個智障護法,竹竿目光猶疑不安地看着大哥,就聽他咬牙道:“對不起。”

許淩霄:“不夠整齊。”

這時,長劉海打了墩子腦袋一下:“你啞巴了嗎!”

“對不起!”

許淩霄不耐煩道:“喉嚨糊住了嗎!”

“對不起!”

此時,三個人齊齊朝許淩霄和柳歲穗大喊了聲,就這三個字,比他們打一架出的汗還兇猛。

自尊心,是這個年紀,最要命的東西。

許淩霄扭頭看向柳歲穗:“書包裏有筆和紙嗎?”

柳歲穗一聽,趕緊低頭找了起來,一旁的沈鹿鳴雙手抱胸,看好戲似地嘴角挂着笑:“淩霄,你這趕到比我還快,都沒機會給我施展施展。”

許淩霄不由撩了個白眼,男主角的出場,在劇中的安排是女主不肯回家要錢,混混就當着她的面,把書一頁一頁地撕下來,一個人最在乎什麽,就把什麽毀滅在他面前。

譬如,書本之于柳歲穗。

尊嚴,之于這群古惑仔。

“給他們一人發一張空白稿紙,一支筆。”

聽了許淩霄的話,柳歲穗看着那三個流氓,還是心有餘悸,沈鹿鳴心下了然,伸手道:“我來吧。”

柳歲穗捏着稿紙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顯得指甲蓋泛了白,剛才她見許淩霄利落的打法,震撼人心,而更讓她崇拜佩服的,是勇氣。

遂朝沈鹿鳴搖了搖頭,“我可以。”

于是,緩緩朝他們三個走去,分別遞了紙和筆。

等最後到長劉海的時候,他僵着不接,只撇過頭去:“我脫臼了,手擡不起來。”

許淩霄看向沈鹿鳴:“能處理?”

沈鹿鳴嘴角挂着笑,朝長劉海走去:“當然,打了人,也得毀屍滅跡,做全套。”

長劉海瞬間痛苦面具,身後院牆已無路可逃,只得側過身去蜷縮着:“你幹嘛!我喊人的啊!”

衆人:“……”

沈鹿鳴一把鉗住長劉海的肩膀,伴随着一陣鬼哭狼嚎,附近的狗都開始叫喚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求偶。

沈鹿鳴是個刺頭兒,這身功夫都是他從小被霸淩,交學費練出來的。

他的人生宗旨就是:同樣倆肩膀扛一腦袋,你仗着比我大,我打不過你,但是你打我十拳,我拼命都要還你一拳,我就是要告訴你,欺負我不舒服。

就在長劉海快痛暈過去,旁邊的墩子和竹竿吓得快尿褲子的時候,沈鹿鳴松開了他,拍了拍手,道:“接着。”

長劉海吓得趕緊雙手去捧柳歲穗手裏的紙和筆,這一動彈,發現胳膊肘能動了!

驚訝地看向沈鹿鳴:“接、接回來?!”

沈鹿鳴挑了道眉:“哥哥我縱橫七星街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跟在誰屁股後邊要糖吃呢!”

許淩霄走上前:“姓名,年齡,家庭住址,寫上。”

混混當即一愣,就聽許淩霄又道:“三分鐘,歲穗,你計時。”

“噢!好!”

讓她一說,柳歲穗果然開始盯着自己腕上的手表,三個混混恨不得瞬間遁地,轉身以牆為桌,在上面寫了起來。

“別交頭接耳,你們三個,站開一點。”

許淩霄每說一句話,落在這三人耳朵裏,就是一道催命符。

此時沈鹿鳴站在許淩霄身邊,笑聲道:“你這是沒少被老許軍訓啊,都訓出反社會人格了。”

許淩霄瞥了他一眼:“不然,等着他們下次再找你算賬?”

沈鹿鳴豎起一個拇指:“惡人自有惡人磨。”

“三分鐘到了!”

柳歲穗壯着膽子喊了聲,三個惡人頓時抖了個激靈。

許淩霄:“停筆,交貨。”

她伸了伸手,惡人們的稿紙紛紛交了過來,上面歪歪斜斜的字,沒幾個能入眼的,中間還帶打圈,簡單一行字,給寫出了茴香豆的四種寫法。

許淩霄念了幾個字:”七……”

長劉海:“七星街……”

好家夥,這個’星’給直接畫個五角星代替了。

許淩霄沒眼看,拿起筆:“就你們這種才華,被抓進局裏,連份檢讨書都寫不出來。直接被帶去勞改,什麽時候寫出來了,什麽時候再談。”

于是,許淩霄按着他們的口述,把地址上的圓圈和錯別字都補全了,随後将三份稿紙折了起來,遞給柳歲穗收好。

“要是你們寫的這些信息有什麽錯誤,那可就要後果自負。”

這時,墩子挂在竹竿身上,瑟瑟問道:“那我們能走了嗎?”

許淩霄扯唇笑了笑:“不早了啊。”

“是啊是啊!”

“你們這都耽誤人寫作業了,怎麽賠?”

她一句話不輕不重,敲打着這些惡人的腦袋。

三個人面面相觑,正要伸手掏兜裏的錢,卻聽許淩霄道:“你們三個,每人寫一份檢讨書,把自己做過的事好好反省,字數不得低于三百。明天下午六點,解放中學後門交貨。”

她話音一落,三個惡人瞬間滲出一身汗,“我們交錢行嗎?!”

不就是錢嗎,他們給了,回頭還能再賺!

許淩霄冷笑了聲,回頭朝柳歲穗道:“書包裏有字典嗎?”

她點了點頭,忙掏出來遞了過去。

“八毛錢。”

許淩霄一說,墩子趕緊掏了八角。

柳歲穗怯怯地接了過來,突然,只聽“砰砰砰”的聲音,剛才還在她手裏溫柔呵護的字典,此刻成了磚頭,一個不落地拍到三個惡人的腦袋上:

“咱們這,良城,國家科技發展的重鎮。未來的航空城。你們竟然在這裏影響公共治安。檢讨書,翻字典都得給我寫出來,明天下午六點前,我看不到貨,你們都卷鋪蓋滾蛋。”

許淩霄涼脖子的話音一落,墩子撲騰跪到地上:“大哥,我知道錯了!”

許淩霄折磨人的手段,強到令人絕望。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落在巷子拐角處,一雙沉靜的目光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