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江先生,結婚了沒
兩個小時後,汽車駛入一處豪華別墅群,時茵這才從懵逼的狀态中回過點神來。
車子很快在其中一幢旁邊停下,自動門緩緩打開,有兩個傭人走出來,一個幫拿行李,一個幫開車門。
時茵舔舔嘴唇,轉臉問方姨,“我住這?”
方姨笑着點頭,“這是江先生兩年前買的房子。來,慢慢的,我扶您下車。”
時茵機械地任她攙扶着,又望一眼眼前氣派的仿古雕花大門,狐疑,“我以前也住……這?”
方姨先是一愣,随即反應過來,“瞧我這記性,楊助理跟我說您不大記得從前的事,您以前大多時候是住這裏的。”
這……
時茵腦海裏頓時又響起那幾個字——“我的女人”,急急拉着方姨胳膊,存着最後一絲僥幸問:“我和江硯池到底是什麽關系?”
方姨扶她的動作微頓,看着她白皙消瘦的臉龐,一番欲言又止之後,目光轉向已經下車的楊助理。
楊助理像是根本沒注意到這邊在說什麽,面無表情道,“方姨,好好照顧時小姐。”
他看向時茵,微點一下頭,上車離開。
時茵回過頭來,方姨臉色已經如常。
“時小姐,我們進去吧,看看廚房準備了什麽下午茶。”
時茵擡頭望望天邊火紅的晚霞,這時候下午茶?
方姨臉上閃過一絲尴尬,呵呵笑了兩聲。
時茵心中雖然抓心撓肝,知道暫時也問不出什麽,只好先跟着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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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踏進門裏,一團雪白的東西以極快的速度往她腿邊撞了過來。
時茵條件反射地躲避,身體虛弱晃了兩晃差點沒站住,好在方姨自始至終都在旁扶着。
她喘口氣站直一看,一只胖乎乎的白色卷毛狗正扒着她的褲腿猛搖尾巴,眼睛圓溜溜,頭也滾圓像個雪球。
方姨輕喝,“卷卷,不許淘氣!”
“卷卷……”
時茵盯着腿邊那一團卷毛,這名字起的是不是太偷懶了點?
“時小姐,您不記得了吧,這小家夥還是您帶過來的,您給取的名。”
時茵驚訝,再看小肥狗沖着她哼哼唧唧示好的樣,明擺着就是熟識她的。
她緩緩蹲下身,狗狗立即撲到她膝蓋上,熟門熟路地團成一團,滴溜溜的眼睛像浸了水一樣,溫順有靈性地地望着她。
不知怎麽,時茵鼻子突然有點發酸,心裏明明空空的,卻又有無盡的悲傷。
她抱着卷卷,把臉埋進那身雪白的毛裏,偷偷擦幹莫名其妙濕了的眼眶。
偌大的長方形餐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
時茵孤零零地坐着,卷卷伏在她椅子旁。
“時小姐,您多吃點,看着比以前瘦了不少,可得好好補補。”
不僅是方姨,廚房裏幹活的趙阿姨也認識她。
“蒸仔排、玉帶蝦仁、素什錦、苦瓜羹……這些都是您以前常吃的,看還合不合胃口。”
時茵開始相信,她以前真在這裏住過,真和江硯池有一腿。
不過別的都還行,這苦瓜羹?
她嘗了一口,在趙阿姨的虎視眈眈下勉強咽下去,再沒敢喝第二口。
她以前,竟然這麽愛吃苦?
吃完飯,方姨拎着她的行李帶她上樓。
走進右手邊第一間房,很自然地說:“這是您以前住的房間。”
時茵走進一看,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
她以前是……這種品味?
厚厚的白色長絨地毯,幾乎一整面牆的淺金色蕾絲窗簾,古典歐式宮廷風大床,床頂是圓形的,上面垂下層層疊疊的白紗床幔。
還有金色的水晶吊燈,古典壁畫,燭臺造型壁燈,雕花繁複的實木梳妝臺……所有的一切極盡浪漫奢華之相。
要不是聽方姨說了,她一定覺得這裏曾經住過一位高貴的公主殿下。
奇怪的是,放眼看去,整個房間裏除了一些昂貴的精致擺設外看不到一件私人物品,不像是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不過也有可能是打掃得太過整潔的緣故。
她往裏走。
這才發現床對面的牆上有一道暗門,輕輕推開,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這是個和剛才卧室差不多大小的衣帽間,裏面像品牌專櫃一樣陳列着各式各樣的衣服,鞋子,包包。而且一眼望去大多都是新的,很多衣服上的吊牌都還沒拆。
其中有一排櫃子,放的全是帽子,各種顏色,各種款式。她估量了下,大概夠戴倆月每天不重樣。
方姨跟過來,解釋道,“這些是江先生讓人送來的。旁邊是浴室,水已經放好,我扶您去泡個澡?”
時茵看她架勢像是要親自幫她洗,忙婉拒,“我自己可以,你去忙吧。”
方姨見她态度堅決,也不好再說,臨走時不放心地叮囑,“我住樓下,牆上有按鈴,您有事随時叫我。”
“等等,方姨。”
時茵想起什麽,略有些遲疑地問道,“江先生,平常會來這邊住?”
“江先生工作忙,還經常飛來飛去的,之前每個月過來一次。”
時茵心一涼。
原來,她只是被人豢養的金絲雀,等着金主偶爾的臨幸。
回到卧室,時茵心情十分惆悵。
緩了好一會,看看方姨拎上來的行李,決定還是先去洗澡。
咦,這是什麽?
行李包外側袋子裏竟然放着一個牛皮紙袋。
不知道原先就在,還是被人後放進去的。
拆開紙袋,裏面是一個灰色皮質錢包,還有一只手機。
她心跳如擂,翻開錢包,裏面有銀行卡、身份證、駕駛證。
毫無疑問,證件上的姓名欄都寫着:時茵。照片也是她,是不同時期有頭發的她。
仔細比較各個時期的照片,她發現一個共同點,自己無一例外看上去都面容冷淡,雖然五官漂亮,但是眼睛裏卻沒有光彩,看不到半點開心的樣子。
總結一句話就是:美則美矣,沒有靈魂。
怎麽會這樣?她小時候明明是個歡脫活潑的性子,年僅四歲就已經穩站幼兒園C位,小朋友們搶着要跟她玩。
她拿起手機翻看,很新,連開機密碼都沒設置。
微信、短信、相機裏,一片空白,什麽信息都沒有。
通訊錄裏倒是有一個人,是楊助理。
她有些失望地躺倒在床上。
所以,她四歲被媽媽接到城裏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為什麽會改姓“時”?外婆呢?還有……媽媽,她為什麽沒有去醫院看過她?
既然她已經和丁浩海談婚論嫁,為什麽又和江硯池不清不楚?
她又是怎麽成為江硯池養着的……金絲雀?
無數個問題在她腦海裏出現,找不到答案。
她越來越迷茫,找不到未來的方向。
不過,這種迷茫也就持續了頂多五分鐘。
既來之則安之。
種種跡象來看,第一次人生好像有點苦逼,如果她真渣了丁浩海,她被砸就是報應,甚至丁浩海也渣了她,兩人算扯平。
現在她喪失記憶,無依無靠,只能先抱緊江硯池的大腿。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确認江硯池有沒有結婚。
畢竟,她不能做破壞別人家庭的事,這點道德底線得有。
這個問題不搞清楚,她今晚沒法在這個金屋睡覺。
于是,她果斷撥打楊助理電話。
此時的楊晉正在公司加班。
桌面上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他條件反射地先是看向對面led顯示屏上的人,見他并沒注意這邊,這才看一眼手機,面露驚訝。
略略猶豫之後關掉手機屏幕。
旁邊的副總簡維瞟一眼他,看向屏幕上的老板。
紐約現在是早上七點,江硯池已經坐在辦公桌前。白襯衫扣得整整齊齊,一件黑色西裝搭在他身後的椅背上。
簡維知道他上午要出席一個活動,所以趕在活動開始前進行這個視頻會議。
而江硯池此時手上正拿着一根深色領帶,慢條斯理地往頸上系。
簡維見狀,膽大地開起玩笑,“老大,這時候就需要一個女人來幹這活,多有情趣!”
江硯池手上動作不停,瞥一眼他,“你倒是懂情趣,怎麽還離了?”
簡維一下子被戳到痛處,嘴角垮下。
江硯池熟稔地把領帶系好,整整衣領,不動聲色地掃一眼有些分神的楊晉。
接着收回目光,示意簡維,“開始。”
簡維打開筆記本,開始彙報公司最新的西灣項目開發方案。
……
兩分鐘後,楊晉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簡維聲音不停,看向他。
心中大奇,楊助理為人嚴謹,會議上手機鈴聲響這種失誤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發生。
更何況是發生兩次?
江硯池這時微微轉動椅子,瞥向楊晉,“是她?”
楊晉暗暗松口氣,點頭,“是。”
江硯池伸手做了個手勢,身體緩緩向後靠,手上捏了一支金色簽字筆,随意把玩着。
楊晉按下免提。
簡維驚訝地來回看兩人,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麽啞謎。
“你好,是楊助理嗎?”
是時茵輕快柔和的聲音。
簡維詫異地對着楊晉挑了挑眉,眼神促狹。
仿佛在說:你小子走桃花運了!
沒想到一記冷光射來,他轉過頭去,老板正優雅地靠在椅子上,随意轉動着那支金筆。
他狐疑地摸摸自己陡然發涼的脖子。
“剛打第一遍你沒接,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了?”時茵軟和的聲音裏帶着一絲歉意。
“沒有。”
“不好意思啊,我實在是有個很要緊的事想問你,就兩分鐘。”
楊晉這時注意到老板手中轉動的筆停了下來。
他回答:“請講。”
簡維端杯喝水,心中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
楊晉啊楊晉你是跟女生說話不是向老板彙報工作,能不能不要這麽一本正經?
他噙着一口水正要對他擠眉弄眼,忽然警覺地往右轉臉,老板正扯着嘴角盯着他。
“江先生……結婚了沒?”
“咳!”雙重驚吓,簡維一口水全噴了出來。
楊晉抽了兩張紙,面無表情地擦着臉,如實回答,“沒有。”
“女朋友呢?或者……情人?公開未公開的都算上。”
楊晉跟随江硯池一起長大,從國內到國外,再籌謀多年重新回到國內,确定他沒有交往過任何女人,更談不上對外公開過。
而且老板曾交代,若是時助理主動問他問題,需如實回答。
他開口:“沒有。”
“好,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
時茵挂斷電話。
楊晉也放下手機。
簡維正在緊急搶救面前淋濕的筆記本。
江硯池滑動椅子向前,輕輕扔下手中的筆,擡眼看楊晉,“昨天講的話不記得?”
楊晉一驚,昨天講的話?
他迅速回憶,昨天他向老板彙報時助理哭了的事,老板只讓他準備帽子別的沒說什麽,再有就是時助理打的那通淩晨電話,老板提過“我的女人”這幾個字。
“我的女人”?
所以……他剛才的回答錯了?
他反應過來,拿起手機,“我馬上打給時助理。”
江硯池擡手制止。
楊晉細看他表情,倒不像是不高興的樣子,心中疑惑,卻還是放下手機。
“她手是怎麽回事?”
江硯池松開剛剛系好的領帶,低聲問。
“醫生說至少是六七年前的舊傷,當時沒有好好治療,耽誤了。”
江硯池臉上沒有絲毫波瀾,語氣也是淡淡,“怎麽受的傷?”
“因為沒有就醫記錄,時間也久了……”楊晉面露愧色。
“繼續查,查清楚為止。”
“是。”
簡維無心再管筆記本,來回瞪着兩人。
他們兩次提到“時助理”,不會是他知道的那個吧?
不可能。
那位不是昏迷不醒在醫院躺着?剛剛電話裏的女孩聲音柔軟婉轉,像是帶着笑,怎麽可能是那個冷冰冰惜字如金的時助理!
他正琢磨,冷不丁聽到老板在叫他。
“老大,什麽事?”
江硯池看向他,“西灣項目重新做方案,明早十點我要見到郵件。”
随即,屏幕一閃。
簡維愣愣地看着已經不見人影的屏幕,後知後覺地轉臉看楊晉,“我是不是得罪老板了?”
因為那句系領帶的調侃?還是……
楊晉客觀地說:“今天的方案确實不夠精彩。”
“嘶,落井下石是不?”
楊晉不理他,合上筆記本夾在胳膊下,大步走出會議室。
心裏卻越來越疑惑,他是不是低估了時助理在老板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