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破局

就在姬月白和白啓絞盡腦汁的思量對策時, 不遠處那個看似神志模糊的白守義終于在瓊昭儀的推動下握住了那柄匕首。

只見瓊昭儀左右張望了一下, 然後伸出手, 試探着扶起神志模糊的白守義, 引導着對方往一側走去。

姬月白此時已徹底摸清了瓊昭儀的想法:既然她要讓皇帝以為白守義是刺客,那自然要擺出刺殺的架勢,不能讓白守義直愣愣的站在這裏。估計,她是想讓白守義拿着匕首站在陰暗處, 見駕時假意叫破呼救,皇帝驚怒之下多半也不會懷疑。至于白守義, 以他目前的狀态, 甚至來不及喊冤就會被皇帝身邊的護衛當場斬殺——或者說,既已到了這一步, 無論是于閣老、許貴妃還是眼前的瓊昭儀都已打定了主意要叫白守義當場喪命。只要白守義一死, 刺殺皇帝之事才算是真正的死無對證、鐵證如山,哪怕事後有人質疑, 白家這謀反之名也是再洗脫不得。

這一番布局可真是狠毒到了極點,根本是不給白家留半點活路。

姬月白心思急轉,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緊緊攥着白啓的手看着瓊昭儀扶着白守義的手緩緩行動。

他們兩人都還小,手掌也未長成,掌心更滿是濕漉漉的冷汗, 在攥緊對方的同時似乎還能感覺到胸口那砰砰砰的心跳聲,那鼓噪的心跳聲如同擂鼓,随着瓊昭儀的行動而越發激烈。

怎麽辦, 怎麽辦?

姬月白咬着唇,因為用力過度的緣故似乎還嘗到了鐵鏽般的血腥味,幾乎無法維持冷靜。

她抓着白啓的手躲在大理石屏風後,一面思索一面眼看着瓊昭儀和白守義的身影越來越近,終于慢半拍的意識到了什麽:瓊昭儀這是想把白守義扶到屏風後,也就是姬月白和白啓兩人現下所處的屏風。

姬月白心髒重重一跳,随即便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雙眸驀的一亮,轉頭去看白啓。

“瓊昭儀怕是想把你父親扶到這座屏風後。”姬月白遲疑了一下,然後才用求問的語氣道,“如果他們靠近了,你有把握在移機之內,以最快的速度內敲暈你父親嗎?”

芳華殿,瓊昭儀,白守義——這一個布局,最容易下手的其實确實是白守義,而破局也應該從白守義的身上着手。

白守義眼下神志暈暈卻還是沒有徹底暈過去,還能含糊應對和行走,外人若只是粗略一瞥顯然是看不出什麽異樣的。而且,眼下內殿中光線如此昏暗,香爐燒着農香,香霧濃的幾乎熏眼,這樣的情況下,當皇帝看見一個拿着匕首的男人躲在屏風後,再有瓊昭儀等人在側言語引導,自然會順理成章的以為這就是個刺客。

可若是白守義徹底暈過去了呢?瓊昭儀再是指鹿為馬也不可能說一個昏迷之人就是刺客?只要白守義不被當場斃命,等他徹底醒過神來,這事自然也有了分辨餘地。

白啓聞言亦是跟着會意過來,蹙眉思索片刻才道:“我人小力微,武道上也才起步而已,若父親全盛時自是沒辦法的,但眼下父親神志不清,倒是可以一試。”

“必須一擊必中,”眼見着瓊昭儀扶着白守義越行越近,姬月白那刻意壓低的語聲也越來越急切起來,猶如匆匆滾落玉盤的珍珠一般清脆急促,“瓊昭儀的心腹就守在外面,要是一擊不中,她出聲一叫,那麽我們就絕不會有第二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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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啓神色鄭重的注視着瓊昭儀以及被瓊昭儀牽引着行動的白守義,終于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姬月白深吸了一口氣,強自冷靜下來,竭力給自己打氣,像是自語又仿佛是安慰白啓:“只要把你父親擊暈,那麽這一個死局便也算是有了缺口,我們也就有了和瓊昭儀談判的籌碼......”

眼見着瓊昭儀馬上就要上前,姬月白連忙松開自己攥着白啓的手,然後又十分緊張的叮咛他,“瓊昭儀還懷着孕,眼下三月未到,你出手的時候千萬小心,千萬千萬別傷了她——她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她眼下最大的希望,你要是毀了她的希望,指不定她立刻就要瘋了,肯定是要與你魚死網破了........”

白啓亦是已徹底冷靜下來,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然後,他深吸了一口氣,半蹲下來,右臂輕擡,小臂內斂,手掌握拳,向前虛推,點地的足尖至小腿再至大腿的線條淩厲且流暢,如同他微微前傾的脊背一樣暗蘊着随時都可能爆發的力量——他擺出的是最簡單也最精妙的起手式——白家子弟自幼習武,白啓更是由白老将軍一手帶大,幼時也曾在軍中習武,頗得白老将軍精傳,雖然還沒正式開始習武學習戰場搏殺但基礎功确實是十分紮實,至少這一個起手式可攻可守,變招自然也是很快。

此時的白啓神色肅然,與先前跳脫玩笑的模樣全然不同,他就如同一只盯住了獵物的兇獸,全神貫注的準備着,随時都可能一躍而起撲殺獵物。

姬月白也跟着屏住呼吸,緊張的在自己心裏數着時間——只要白啓一擊成功,她就必須出聲安撫住瓊昭儀的情緒,要是對方情緒失控喚來門外心腹或是驚動芳華殿裏其餘人等,衆目睽睽之下,她們之間最後的談判的機會就沒了。沒了後路之後,瓊昭儀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麽失去理智之事,情況就更不可控了。

眼見着瓊昭儀馬上就要扶着白守義繞過面前的大理石屏風,半蹲着的白啓忽然一躍而起,朝着白守義的方向飛撲而去,以手握拳,直擊白守義的額頭——他深知自己人小力微,眼下更是不敢留力。

因白守義本就神志昏沉,額角遭了重擊,他也不由依着本能向後退了兩步。可這兩步也并未沖消白啓那一拳,他高大的身子随之一晃,随即便歪歪的往後倒去,發出重物落地時的悶聲。

這一擊實在是疾如閃電,哪怕姬月白都吓得呆了片刻,更何況是久居深宮的瓊昭儀——眼見異變驟生,瓊昭儀面色微白的看着白守義倒在地上,先是呆怔片刻,随即便伸手護住自己還未顯懷的小腹,下意識的也往後退了幾步,喃喃道:“你,你們......”

瓊昭儀的臉上失盡了血色,待得發現這打倒白守義的不過是個年紀尚小的少年後方才勉強回過神來,正欲開口叫人進來護衛。

也就在此時,調整好了心緒的姬月白擡步上前去,輕聲安撫道:“娘娘莫要慌張。”

瓊昭儀看見從屏風後走出來的姬月白,毫無血色面龐上神色又跟着變了數遍。想起姬月白的身份,她又驚又慌,還有幾分秘密被發現後的惱怒:“公主?你怎麽......”她心潮激烈本欲質問姬月白為何帶人偷入殿中,可話到一半卻又想起眼下情況,只得強自忍耐,竟是又把那些質問的話給咽了回去。

姬月白先前在屏風後早便想好了說辭,眼下雖然十分緊張,但還是憑借着本能,強自把話說下去:“還請娘娘冷靜——您還懷着孩子呢,眼下情緒激動,若是動了胎氣可怎麽辦?”

姬月白這話倒是正好說到了瓊昭儀心坎上,且她語聲輕緩、隐含善意,瓊昭儀聽入耳中竟是真的漸漸緩了神色,稍稍冷靜。

只是,哪怕冷靜下來,想起自己所有籌謀只差最後一步卻被姬月白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竄出來的小子一手推翻,瓊昭儀多少還是有些惱怒。她的面色和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我自問平日不曾冒犯殿下,便是對着淑妃娘娘亦是十分恭謹.......殿下今日又為何帶人闖入我宮中?”她不提白守義的事情,反倒是直接質問姬月白偷入殿中之事,顯然是想先發制人,占據制高點,把眼前這事糊弄過去。

可姬月白卻神色不動,反而垂眸掃了一眼正躺在地上的白守義,淡淡道:“我自然是跟着白副統領後面進來的。”

說到白守義,瓊昭儀的臉色也跟着變了變,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可心情卻更是糟糕:白守義如今昏迷不醒,許貴妃吩咐她的事情還不知要如何收場呢……

然而,姬月白此時卻又擡起下巴,挑眉看向瓊昭儀,接着往下說道:“父皇素是寵愛昭儀娘娘,若是知道您今日屏退諸人,只留白副統領在殿中飲茶說話,還不知要作何感想呢.......”孤男寡女,一者還是宮妃,要是皇帝知道了,哪怕真信任瓊昭儀也不肯不存一點芥蒂。

“殿下!”瓊昭儀自是聰明人,聽到這裏已是又驚又怒,斷然開口打斷了姬月白的話。随即,她才勉強壓住心頭火氣,目光從躺在地上的白守義和站在一側的白啓身上飛快的掠過,最後終于落在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公主身上,端正了神情,輕緩而鄭重的問道,“殿下此來,究竟有何用意?”

姬月白一雙明眸正正的看着瓊昭儀,水眸中似波光潋滟,眸光極亮,而她的語聲清脆且悅耳:“我來芳華殿,自是為了娘娘。”

“為了我?”瓊昭儀紅唇一抿,似笑非笑,顯然是不相信姬月白的話。

姬月白卻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狀若從容的應聲道:“是啊,我是來救娘娘的性命的。”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我最近經常逛起.點,被斷章班教做人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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