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宴上

方宸妃神色平平, 許貴妃卻是熱情不減, 還叫了方茵上前來說話。

方茵按着輩分算是方宸妃的侄女兒, 但她的容貌儀态卻并不似方太後或是方宸妃, 反是清麗秀美, 端莊自然。

她今日既是入宮赴宴, 自也是精心打扮過了的, 身上穿着一件粉紫色繡折枝牡丹的對襟薄緞褙子,下面是一條細折兒的藕荷色長裙, 裙擺下漏出一點兒粉色軟緞繡鞋的鞋尖,上面還嵌着珍珠。

她烏鴉鴉的雲鬓上則斜簪一支金嵌珍珠寶石蜻蜓式簪, 簪子做工精致,蜻蜓觸須羽翅皆齊, 栩栩如生。随着她行禮起身, 頭上的那支金嵌珍珠寶石蜻蜓式簪似也跟着輕輕一動,蜻蜓綴着珍珠的觸須和鑲嵌着紅寶的羽翅也随之晃動,珠光盈盈,自有一番靈動之美。

許貴妃拉着方茵的手, 仔仔細細的将人打量了一番, 越看越是喜歡,不由又問了些方茵家裏的事情。

方茵大大方方的應着, 倒也不怯場。

許貴妃看着很是喜歡, 想了想,便把自己手上那個金累絲龍戲珠紋镯子取下來,拉過方茵的手要給她戴上:“好孩子, 這镯子倒是正襯你今日的打扮。”

那金累絲龍戲珠紋镯子乃是純金作底,正中嵌着一顆比蓮子還大的明珠,珠光圓潤,寶華流轉,實是難的。

方茵倒是不妨許貴妃這動作,吓了一跳,不由擡眼去看方宸妃。

方宸妃從宮人手裏接了熱茶來,只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長者賜不可辭,這既是娘娘給的,你便收下。”

方茵這才垂頭行禮,恭敬收了下了。

許貴妃親手替方茵戴上镯子,順着她纖巧白皙的手腕往上看,不由一笑:“你們小姑娘家,就該多打扮打扮。”又瞧了方茵一眼,贊道,“多好看.......”

方茵雖是大方穩重,眼下亦是被許貴妃這親近勁兒給弄得有些羞赧起來,微微垂了垂頭。

方宸妃喝了口茶,瞧了方茵一眼,終于解圍道:“你先下去,遲些兒就要開宴了,倒不好拘着你在這兒。”

許貴妃也沒攔着,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被許貴妃這難得的熱情之火給燒得迷糊了,方茵才走幾步,好似絆着了什麽,竟是摔了一跤。

左右忙上前去扶,只是這麽一摔,方茵那輕薄柔軟的紗緞長裙便被地上的什麽東西給劃破了,頗是狼狽。

大庭廣衆之下摔了這麽一跤,哪怕方茵素來穩重,此時也不由漲紅了臉,只能勉強穩住情緒,扶着宮人的手先站起身卻也不敢往下面看。。

底下人原還瞧着許貴妃待方茵的熱情親近,暗道許貴妃約莫是真瞧中人家承恩侯府的方姑娘了,方家又是皇帝外家,上頭還有方太後和方宸妃,方姑娘方茵本人也算是人才出衆……這些人雖然有些嘀咕,但想了一圈後也是暗暗認了。只是沒想到,方茵才走幾步就摔了,實在是.......

下面暗流湧動,許貴妃倒是依舊态度和藹,甚至還趕在方宸妃之前道:“我偏殿那兒還有姑娘家穿用的裙衫,方姑娘不若先去換身新衣衫?”

方茵瞧了眼自己被劃破的裙擺,心下極是感動,連忙謝了許貴妃的好意,随着許貴妃宮中的女官往偏殿去了。

方宸妃倒是少見許貴妃這樣周道,端着茶盞問了一句:“姐姐還在偏殿備了裙衫?”

“可不是,”許貴妃抿唇一笑,依舊美豔絕倫,“這開花宴嘛,小姑娘家也多,時不時的便要有些事兒,總也得留神準備些東西,省得出了意外。”

說着,許貴妃又補充了一句:“算算時間,再過一會兒孩子們也要來了,總也得叫姑娘家穿戴整齊了才好。”

方宸妃聞言倒是疑心略減:也是,遲些兒大皇子等人就要來了,許貴妃既是看中了方茵,想必也是盼着大皇子也能喜歡方茵,這小兒女間頭一遭見面是要仔細些。

許貴妃見方宸妃不說話了,于是又轉頭去問張淑妃道:“妹妹可有看中的?”

張淑妃早就和娘家暗箱操作暗定了二皇子妃的名額,眼下也只是捏了個果子在手裏,委婉一笑:“都是機靈的姑娘,我看着都還好......”最好的當然是她們張家的。

許貴妃目光一轉,掃一眼不遠處的張瑤琴等人,倒是沒有說話。

正說話呢,許貴妃派去請人的女官倒是已到了皇子公主的跟前。這女官在許貴妃身邊頗得重用,素有幾分體面,說起話來也是有條有理的:“娘娘說了,幾位殿下這些日子既要上課又要給太後娘娘侍疾,實在是太辛苦了.......難得今日宮中有宴飲,幾位殿下倒是可以去前面坐一坐,放松一二。”

其實,許貴妃派人過來,估計就只想請大皇子和二皇子過去——畢竟是給這兩人選妃,要是能挑個他們合心意的自然也好。只是,眼下對外說的是賞花宴,明面上還是要有些掩飾,自然也得把其他幾個皇子公主一起叫上,也算是湊個數。

叫姬月白說,如果那些閨秀今日都是張瑤琴、方茵等人的陪襯,那麽她和其餘幾位皇子公主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陪襯,只是衆人心照不宣罷了。而且,姬月白心裏尚且惦記着遲些去看方太後,對于這種賞花宴實在是沒有半點的興趣。

一邊的三皇子卻有些躍躍欲試,點頭應着:“我正想着要去看看呢。”

其實,三皇子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想去見見張瑤琴。

三皇子初遇着張瑤琴時年紀還小,除了幾個姐妹外也沒見過幾個小姑娘,正是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時候,忽而見着張瑤琴這樣美貌出衆的小姐姐,當真是覺得遇着仙女兒。哪怕,張瑤琴後來被逐出宮,他也因此受了些責罰,可他心裏對于張瑤琴的好感卻是半點不減,反到是随着時間的流逝越發懷念起來。知道今日張瑤琴也要來,三皇子自然想去見見人。

大公主看了眼三皇子,心覺得自家弟弟真真是沒出息到了極點。她略一思忖,這回倒是沒像往日那樣去牽姬月白的手,反是上前幾步抓緊了三皇子的手,想着此回宴上人多,可得千萬看住了人,可不能叫自己這傻瓜弟弟在那麽一衆人前丢臉!

大皇子回頭看了一眼神情各異的弟弟妹妹,倒是笑了一聲:“快都別鬧了,先走,再晚就要開宴了。”

二皇子素來不願落于人後,也跟着道:“很是,要是去晚了,貴妃娘娘面上也不好看。”這話說的,仿佛大皇子催他們就是為了許貴妃宴會上面子好看。

大皇子看了二皇子一眼。

二皇子面色不變,反到是轉頭看了看,見姬月白與四皇子走在最後面,不由又笑着:“四弟,你怎麽又落後面了......”

四皇子素是體弱,如今都開春了還裹着裘衣,一張小臉雪白雪白的,幾與裘衣一色。

不過,四皇子如今也漸漸大了,倒沒再似小時候那樣總待在蓬萊宮養病,也按例來聞知閣上課了。當然,偶爾天冷天熱,季節變動,他還是要告個病假什麽的。今日他也來了,不過因他身量小,腿也短,走的最慢,不知不覺便落到了最後面,此時正側着頭與姬月白說着話。眼下忽而被二皇子叫着,四皇子倒是好似被針紮了似的,險些跳起來。還是姬月白捏了捏他的手,他才緩了一口氣,接口應了:“沒事,我慢慢走就是了。”

二皇子卻好似很有做兄長的責任心,上去牽了他的手,溫聲道:“你身子不好,要不然還是跟着我,二哥這兒多少也能看顧你些。”

人啊,年紀大了,總也是有些長進的,所以總有人勸那些熊孩子爹娘說什麽“等孩子大了就懂事了”。便如二皇子這樣的,往時還愛給姬月白添堵使壞,如今倒是很會裝些個樣子,人前人後端出個友愛弟妹的模樣,真是不懂事也能裝懂事了。

姬月白看在眼裏,真心覺得無論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全都沒意思極了!

還是傅修齊悄悄上前來,也學着适才姬月白捏四皇子小手那樣,暗暗的捏了捏姬月白的小手以作安慰。

姬月白卻是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女孩子的手是想捏就能捏的嗎?臉呢?臉呢!

當然,氣歸氣,她還是沒有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

雖然傅修齊等作為伴讀也跟着皇子公主們一起去了,但這種場合,伴讀自然不好與皇子公主們坐在一起,許貴妃便叫人在下面給他們添了座次。

因着今日許氏也帶着傅敏過來了,許貴妃大手一揮,便叫傅修齊和傅景軒去和許氏等人坐一桌了。

對面坐着許氏、傅敏還有傅景軒這一家三口,傅修齊真是吃着玉粒金莼也咽不下。

偏偏這會兒除了吃似乎也沒什麽可做的了。

正在傅修齊窮極無聊,擡眼去瞧坐在上首的姬月白等人時,一側上菜的宮人手一歪,一不小心便把案邊的冰碗子給推倒了。

那冰碗子乃是禦膳房用新鮮瓜果還有蜂蜜調制出來的甜點,用薄如蟬翼的玉色瓷碗盛着,經了冰鎮,清甜可口,十分解膩,倒是頗讨小姑娘家的歡喜。只是傅修齊不喜歡吃這種甜膩吃食,略嘗了一口就擱在一邊了。眼下宮人一不小心推翻了瓷碗,裏頭的瓜果蜂蜜一時間全都跟着倒了出來。

眼見着粘稠的蜂蜜水便要順着案幾往下滴,傅修齊下意識的用手擋了擋,衣袍下擺這才沒被打濕。雖如此,他的手掌還有袖角倉促之間都沾了上了粘稠的蜂蜜還有瓜果汁水,形容看上去頗為狼狽。

上菜的宮人年紀尚輕,許是沒見過這樣的事情,忽見着自己手上出了這麽個大錯,臉都吓白了,連告罪的話都說得哆哆嗦嗦,好似随時都要哭出來似的。

傅修齊低頭嗅了嗅**的袖子,果是聞見了瓜果甜香,暗道自己今日可真是倒了大黴。他眼下也沒了罵人的心思,只與那宮人懶懶的擺了擺手,便道:“算了,我去洗一洗便是了.......”他想着,今日穿的是寶藍色的衣袍,用水洗一洗,等幹了後應該也看不大出來。

宮人似也想将功贖罪,忙道:“我領公子去偏殿淨手。”

傅修齊掃了她一眼,略點了點頭,轉頭與許氏等人說了幾聲,這才随人起身。

其實,宴上出門一般都是要與許貴妃等主宴人說一聲的,只是今日是賞花宴,禮儀頗是寬松,許貴妃也讓諸人随意,眼下便有不少姑娘都起身賞花,所以傅修齊只需與左右說一聲報個備便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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