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表哥劫

三公主死死盯着秦筝的高高揚起的手掌, 眼淚卻在眼眸裏頭翻滾着，似乎被吓得忘記掉落，秦筝抿了下唇, 緩緩地松開了三公主的手腕, 手腕上輕微的紅印, 三公主被吓得差點雙腿無力, 坐在地上, 她強撐着，被丫鬟扶着，想張開嘴巴破口大罵, 卻被秦筝投過來冷凝的目光也唬住了。

秦筝與葉炎在前頭并肩而行, 三公主被小心攙扶着在後頭跟着。

他們一行人并沒有坐上馬車, 而是在越發熱鬧的集市裏頭漫步行走着。

今日是開集的日子。每逢上旬日的初八和十五開集, 今日湊巧又是佛節, 從辰時開始陸陸續續進京城的人多了起來。

他們順着河邊的街走着, 路邊的楊柳上的葉子已經掉落在了地上, 鋪上一層厚厚的軟毯, 風輕輕吹過, 陽光暖暖地印在石板路上，細碎得散落一地，好似一朵朵花。

秦筝唇角噙着歡笑, 趁着秋日裏頭這一絲暖陽, 在前頭緩慢踏步。葉炎陪在一旁。

她即便是身着男裝, 面上特意裝出了幾分英氣, 可眉眼間的柔情妩媚，顧盼生輝，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葉炎都能夠輕而易舉地捕捉到。

兩人這麽悠閑地漫步着，很是不錯。

護城河道通向了城門，不遠處便是。城門邊角處搭着的涼棚，是城門守衛侍衛的休息之所。

秦筝與葉炎并沒有回頭，若是他們二人回頭，定會發現，已經把三公主落在後頭了。

他們往僻靜處的小路走去，準備繞過着這條小路，到巷子口後，前頭有一碼頭，這處碼頭與其他處碼頭有些許不同。

卻在拐角處的角落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秦筝轉了身，往抽泣的姑娘聲那兒去，卻被葉炎拉到了聽壁腳處。

秦筝偷偷探出頭，眼角餘光看到了那一抹豔麗之色，那雙繡鞋很是精美，是皇帝賞賜的錦緞所做，她今日并未穿出來，另一雙在白蕊那兒。

白蕊嗚嗚咽咽地柔聲嬌語求：“鄒文哥，你幫幫我吧，就這麽一次，幫幫我們白家吧，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我哥被趕出去，也不能看着白家敗落。他們會死的，流放他們受不住的。姑奶奶都不幫我們，郡主也不幫我了，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鄒文背對着秦筝與葉炎，他身板挺得直直的，雙手放在腿邊，只道：“我們鄒家救不了你們白家，再說你們白家這事犯的是大罪，沒有任何人能夠幫你。上次我給你送了口信，我說了，若是你願意，我會勸說我娘，讓她找媒人上秦家下聘禮，我以娶妻的禮節迎娶你，你出嫁後，就不是白家人了，而是我鄒家的人，到時候你想如何想辦法救白家，我也會偷偷兒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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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願意，你不是趁機嫌棄我在要挾你麽？”鄒文指了指自己腰間的荷包下的穗子，“看，你給我的穗子，我已經扔掉了，從你回信後，我就扔掉了。”

“我願意跟你說話，只是看在你是秦家的表姑娘的份上，今日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我不會讓我家陷入困境的，你走吧。”

白蕊一聽，退了一步，之後唾了一口唾沫在鄒文臉上，又發覺自個做過了，縮了下脖子，之後又覺得鄒文确實欠了她，便鼓起勇氣，一把推開她，“好，你記住，以後，以後我都不會求你！！”

白蕊踩着繡鞋跑了出去。秦筝瞠目結舌地瞅了瞅白蕊的背影，又看了看鄒文，皺了皺眉頭，推了推葉炎，示意他，我們該溜了。

兩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三公主卻站在不遠處四處張望着，剛還看到秦筝與葉炎的影子，現在倒是溜了，她有點心慌了，生怕被故意丢下。

“我看鄒文好似對她也不是那麽絕情，怎麽說出那麽絕情的話？”秦筝雖有些不喜白蕊，可也有幾分可憐她敗落的身世。

葉炎駐足解釋：“鄒文不可能為了家庭而保不是鄒家的白蕊，這件事不是鄒家能夠插手的，若是鄒家插手，也不能全身而退。白蕊不能明白鄒文的暗示，以為鄒文是圖她的人，這才惱羞成怒。”

“嗯。”秦筝沉思片刻，點頭同意，之後卻又問了一道送命題，“如果哪天，我們還沒有成親，我家也出了這樣的事，你會不惜一切救我，還是退婚再娶個美嬌娘？”

葉炎愣了一下，不是好好兒分析白蕊和鄒文兩人的事麽，怎麽突然間就假設到了他自個身上了呢？

若葉炎以後娶的是其他人，他不會在意那人心中如何想，只會老實不客氣地表達出他一定會以家族的利益為重。

但以後陪着他過一輩子的人是秦筝，秦筝是他心目中獨一無二，最不想也不能辜負的人，可家族，葉家百年的榮耀，也只能是他一個人扛起來。

“我不知道。”葉炎緩緩地說出口。

秦筝嘟了下嘴巴，“你怎麽會不知道呢？”

“因為我不會讓你我身處這樣艱難選擇的境地中，葉家的一切我要，你我也要！”葉炎眼底滿滿都是霸道與自信。

秦筝面上冷淡地哦了一聲，嘴角卻不由得翹了起來，露出歡欣的笑容。

三公主回身見秦筝與葉炎走過來，剛才的不快被丢下的恐懼給沖散了，反而上前迎了幾步，焦急地抱怨着，“你們兩人去哪裏了？讓我一頓好找。”

秦筝笑而不語，三公主想問葉炎，卻不敢，只能憋在心底，跟在他們二人身後。

到了小碼頭，只有零星幾人落落散散地站着，葉炎命侍衛上前，往左邊的小道跑去，三公主吹着河道上的風，縮了縮脖子，有幾分冷意。

“你們兩人帶我來這幹什麽？不會是想把我丢到河裏吧？”

“你這個想法，我會考慮。”秦筝半真半假地對三公主說，三公主瞪圓了眼睛，秦筝如此嚣張，竟然敢起這樣的心思。

不一會，碼頭靠了一艘畫舫，三公主正要埋怨這畫舫擋了道時，侍衛從裏頭下來了，拱手請他們上去。

三人分主次坐在了畫舫上，畫舫尋着河道緩緩地行駛着。

“這畫舫這個時候用的人不多。這碼頭是官家專用，因而人少，一般都是運送些軍需用品。老百姓們都清楚，因而也少人來這溜達。”

“三公主，你瞅瞅前頭那艘畫舫，與我們的畫舫相比如何？”秦筝指了指，三公主懶懶地順着秦筝的手往前頭看去，正要從頭到尾品評一番兩艘畫舫的優劣時，卻見到她的表哥身邊挨着坐着一俏麗妩媚的姑娘，姑娘的手還挽着表哥的手臂。

三公主猛地站了起來，“這！！”

“三公主不認得那姑娘吧？那姑娘是春琴樓中的頭牌之一，入幕之賓也是屈指可數，聽聞邀請她陪坐就需要五十兩銀子，她眼光也高，不是什麽人都能如此放下身段迎合的。”

“不過你家表哥也确實有幾分本領，聽聞你舅舅家有一部分錢還需要嘉妃接濟，怎的還有些閑錢用在此處？”

“你！！”三公主轉而問秦筝，“你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對？”

“三公主您真的想多了，一切只是湊巧罷了。”

葉炎颔首點頭，“确實是湊巧。”

“你們兩人合起夥來一唱一和。秦筝，你是為了昨日我在涼亭中拂了你的面子故意報複我的吧？”三公主如今算是想明白了。

“沒錯。”秦筝冷冷一笑，“昨日之事，我本事好意，你不領也就罷了，還在我面前想要借機踩上一踩。既然你昨日下我的面子，今日我就讓你明白，什麽才是真正地下面子。你看好的下嫁的表哥是這樣的人，你是告訴你母妃還是不告訴你母妃呢？”

“對了，嘉妃娘娘也許一直都知曉。要不你表哥手中的銀子到底從何而來？”秦筝柔柔一笑，友好地提醒她最為重要的事。

三公主怒火卻在聽到嘉妃這兩個字滅了，她冷哼一聲，坐下，拿起面前的酒壺，注入酒杯的酒水滿滿一杯，倒進嘴裏，一下子連連灌下了三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全宮裏，沒有生母的二公主都比我這個有母親的三公主過得好，因為沒有人會算計一個一無所有的公主，只有我，被親生母親一點一點地算計。”

“你今天确實想要下我面子，可你下我面子的手段多得很，不必告訴我這件事。甚至于你真恨我恨得要死，你也不必如此對我。”

“你只要眼睜睜看着我出嫁，嫁給我表哥，你心裏不是更爽麽？”三公主扶着額頭，“行了，你的好意，我明白了。”

“可我什麽都做不了。”三公主吶吶地嘲諷自己，“一個公主，卻如此沒用。”

秦筝卻道：“不，你可以。”她看向葉炎，葉炎點點頭。

三人等到了夜色漸濃時，三公主的表哥下了畫舫，他們也跟着下了。

在小巷口的拐角處，葉炎身邊侍衛拿着麻袋，一個快速套在了三公主表哥的頭上，秦筝他們三人走了上來，麻袋裏頭的人嗚嗚嗚地掙紮着。

秦筝抽出皮鞭，狠狠地打了兩下，那人掙紮得更厲害了，秦筝還要下鞭子時，三公主竟然猛地上前，擡起腳，就是一頓亂踢，只聽得麻袋裏頭的人從反抗地叫嚣到後頭地哀求。

三公主踢累了，一屁股坐在了石板路上，雙眸閃着亮光。

秦筝上前伸出手，三公主看了秦筝的手一眼，将自己手放在秦筝手上，兩人相互攙扶着出了巷子口，而巷子口邊上，卻閃過了一個人影，那人轉身，秦筝看清楚了，不由得小聲道：“小灰！”

小灰駐足，等了他們一會，葉炎上前護住秦筝，秦筝扶着葉炎的手臂，探出頭，小心翼翼地問：“小灰，不對，表哥，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小灰看向秦筝，又看了一眼三公主，果斷地點頭，“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多謝表哥，改日我請你吃飯。”秦筝趕緊提出謝意，她其實就是客套一番而已，倒是小灰，竟然認認真真地答了，“好，我等你。”

小灰轉身離開，葉炎望着小灰的背影，心底有些許不安，他蹙了蹙眉。

葉炎送了三公主與秦筝到宮城角門處，三公主與秦筝結伴進了後宮中，兩人臨分別時，三公主喚住了秦筝，“秦筝，我跟你道歉，對不起，還有謝謝你。我承認我有點厚臉皮，但是，我想問，我們，是不是已經是朋友了？”

秦筝冷着臉，上下打量着她，道：“我沒有這麽蠢的朋友。”

三公主怒火沖上了眼眸，卻強制壓了下去，正要開口反駁時，秦筝攤手，一副毫無辦法，只能妥協的口吻，“不過呢，看在你跟我在一起變得有點聰明的份上，我就認了你這個朋友吧。”沒辦法啊，我也不想的，是你纏着我，我只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三公主轉怒為喜，哼了一聲，“我才這麽認為的吧。”兩人相視而笑。

過了兩日，秦筝戀戀不舍地與莊太貴妃和三公主告別，回秦府了，這日，正好是長公主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