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066到戟城

出京之時, 京中閨中密友, 只是上門探望并贈臨別禮, 因女子出門不便, 不似秦筝身份,他人不敢明面上多言, 加之秦筝早已定親, 如今也成了婦人,而很多密友都是還未出閣的姑娘。

馬車特意重新修整了一番, 加了寬, 裏頭鋪上了暖烘烘的毯子,越往北上走風沙越大不說,還路不好走,颠簸,加之到了阕城門入夏已然到了中後段, 不過一個月就開始入秋了,阕城從來都只有冬夏兩季,夏季也比一般城市短多了。

馬車其實是一個車隊,非常非常地長, 足足十輛以上, 加之邊上有明晃晃的侍衛守護着, 後頭要去阕城貿易的商販有些有門路的, 打聽到了消息, 也在後頭跟着, 因而秦筝和葉炎出城這日, 隊伍十分壯觀與龐大。

長輩們不能出來相送,倒是秦策騎馬而來,秦簡一大早就鬧着要過來,據秦策所說,被揪着耳朵十分強硬地送上了馬車,往書院裏去了,雙眼還挂着淚珠,可憐兮兮的。

秦筝聽秦策笑着提起,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心頭酸了,眼眶一下就溢滿了淚珠,前幾日還能潇灑地安慰自己說不過就是北上而已,如今想來,倒是有些許的感傷了。

秦策伸手揉了揉秦筝的腦袋,安撫地說:“沒事,過個幾年就能回來了,若是不能,我帶着爹娘和弟弟上去看你也行。”

秦筝含淚點頭,葉炎親自扶了秦筝上馬車後,與秦策告別。

秦策伸手捶了捶他的胸脯,兩個男人之間,多餘的話不用多說,一個眼神就能明了秦策想要表達什麽,葉炎只堅定地道:“我會豁出性命護着她,讓她無憂!”

“我等着看。”

葉炎與其他好友一一擁抱捶胸告別,這才上了馬,領着一隊人,出城而去。

有擅長于吹簫的友人,拿起了簫,吹着送別歌。

過了城郊,葉炎怕秦筝悶,也實在按捺不住不陪着自個娘子,騎馬吃着風沙。若說以往沒有吃過,那就是胡扯了,不過能夠在娘子身邊,怎麽會有想在外頭騎馬吹風的想法?因而找了個扯謊的借口,直接就上馬車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讓其他瞅着,很想揍人。

秦筝剛出城神情有些許恹恹的,離別的思緒還沒有全都扯開,到了葉炎進了馬車,她倒是驚了一下,以為外頭出了什麽事,得知葉炎不過是想進來休息一番,秦筝這才松了口氣。

在馬車裏頭,兩人就這麽一個坐着,一個躺着,有時候兩人一起躺着,到了驿站和能歇息的地兒就停下來歇息,有時候搭個帳篷,有時候幹脆就住在馬車裏頭,好在馬車裏頭配備齊全,馬車也足足比平常使用的馬車寬敞了不少。

越往北上,風景越發不同了,因着在夏日裏頭,綠油油的大片葉子不多,反倒是窄的葉子居多,視野寬闊,但風沙也大,她有時候推開窗戶想要看一眼時,都要防着大風別卷起了沙子。有些時候下了馬車,還得戴上兩層薄紗。

上了馬車,消遣的事兒就少了,前幾日還玩起了花牌,過幾日下了棋,再過幾日行了沒有酒的令,花樣幾天翻新一次,但多少也膩煩了。

在離阕城還有一百多公裏時的這天,也是他們出京城在路上的一個月又十天,再過上五六天,他們就到阕城了。

兩人就這麽安安靜靜地躺着看書。

葉炎在昨兒晚上臨睡前層囑咐過秦筝幾句,阕城是個歷來兵家必争之地,也是邊界線的城池,因而有很多羟人會喬裝打扮偷偷混進來,不過大部分都查得嚴,但出門要十分注意,侍衛一定要帶足。

倒是秦筝随口問了一句他是不是半路改道了?

葉炎點頭。

本是葉炎要提前到阕城,但為了陪秦筝,也不放心秦筝一個人北上,前幾日接到了十五那邊的傳書,說是阕城兵防不錯,但收到了可靠消息,羟人的左王終于忍不住了,在前幾日夜裏直接将老王給殺了,自立為王了。

為了斬草除根,連帶着預計把小太子也給弄死,可沒想到老王姜還是老的辣,竟然留了一手,在察覺不對之前,已經讓人偷偷護送小太子出去了。

等左王殺了老王,找小太子,也就是右王時,他的帳篷竟然空無一人。

左王立馬就反應過來了,回去先将老王的屍首卸塊了不說,還派了心腹開始一撥一撥地搜查。

老王的親信得知左王兵變,自是起了反抗之心,帶着手下的兵跟左王內讧了,左王實力雄厚,幾乎要架空老王了,因而一手鎮壓了老羟王手下的兵,直接血洗之後,收為自己所用,另一方面,派人追殺小太子。

算算日子,左王如今已經成為羟人的新王了。

從邊關的防線來說,并沒有薄弱處,但卻有一些地兒是非常容易讓羟人趁機混進來的,特別是離阕城一百多公裏的戟城。

這裏民風淳樸,由于土地一年四季有三季處于幹涸時期,種植的莊稼都是耐旱作物,他們當農民的人少之又少,因只靠着種糧食只能餓死,因而十分熱衷于貿易。

這戟城也是商隊必經之地。戟城人會将其他地兒的物品千裏迢迢運載過來,之後與附近的羟人進行交換,可以以物易物,也可以換取一些銀兩。

最近這幾日,正是開市的日子,因而雖然戟城關口有派兵把持着,卻也并不嚴苛,只要他們不鬧事,不是羟人派過來打探消息的奸細,戟城人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因着戟城人對羟人并不排斥,羟人在掠奪邊關選址時,從來都不選這裏。當然,也由于這裏實在太過于荒蕪了,占了這塊地,他們連牛羊都養不起,戟城差不多寸草不生了。

秦筝第一次見到邊關的城鎮,城牆是用厚實的土堆夯起的,裏頭據說疊了石塊,這些石塊還是千裏迢迢運過來的,城牆從建立起來就是非堅固。

馬車進城時,侍衛遞上了令牌,葉炎出去露了一面,才恭敬地被人請了進去。

今日是貿易最為熱鬧的一日,在馬車裏頭秦筝還沒這麽感覺,可等到撩開簾子往外頭瞧去,只見後頭進城的人排得烏泱泱一片,若不是守城的将領全都身着最為堅固的铠甲,板着個黑煞神一般的面孔,加之手上握着寒氣逼人的武器,只怕那些個人全都能沖進來。

秦筝第一次明白什麽叫做出門真的需要帶上侍衛了。

更別提邊上還有一些明顯就能看出來很是強壯的羟人。

秦筝戴着帷帽,裏頭還裹了一層紗,讓人看不清面孔,為了能夠融入邊關城鎮,特意穿了與這地風俗較為接近的服飾,也就是騎馬服。

葉炎與人在前頭交談,秦筝走了一會,人越來越多了,只能扶着朝露上了馬車。

葉炎聽人彙報一些近況,秦筝覺得無趣,便讓朝露去跟葉炎打招呼,想坐着馬車到裏頭去逛逛。

秦筝如此提到,葉炎是有些許不太樂意的,可想到秦跟着他他也有可能照顧不周全,便撥了三分之二的侍衛給秦筝,還替在她手中塞了信號炮,再三叮囑她不許下馬車。

好在秦筝還算聽話,真的沒有下過馬車,只是在馬車裏頭往外頭望去,都是賣的活物和皮毛,有些馬看上去好似野馬,剛被馴服過的,雙眸中帶着一絲烈性,更多是賣的奶制品以及皮毛,全都是上好的物。

特別是皮毛,油光水滑,只怕是京城中皇帝的國庫裏頭也找不上幾件如此好的,更別提這裏還是一抓一大把。

秦筝都開始有點猶豫要不要買上幾件了。

正當秦筝盯着皮毛時,卻聽見前頭一陣喧嘩聲,朝露立馬将藏在身上的匕首握緊,身軀緊繃,好似離弦的箭一般,而侍衛全都警戒了,将秦筝所乘坐的馬車圍得嚴嚴實實。

秦筝則将手伸到袖子裏頭,緊緊握着長鞭,外頭一陣喊打喊殺了許久,很快這陣喧鬧聲越發近了,她側耳傾聽,似乎是賣吃的商販被偷了東西,好似抓賊,沒想到這賊狡猾得很,身手也不錯,竟然溜得特別快。

他追得快要丢了老命,才勉強跟上,如今這賊被他踩在腳下呢。

“哈!你個雜種!!竟然混了進來,還敢偷吃我的東西!”商販一頓罵之後,直接操起了身上的皮鞭,對着偷吃賊一頓打。

秦筝聽了一會,竟然沒有聽到被打人哀叫求饒聲,疑狐地望向了朝露,朝露撩開馬車的簾子,喚了身邊一個侍衛,“過去看看什麽情況?”

侍衛翻身下馬,嚷着:“讓開讓開!”

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聽到了外地口音,大呼小叫着,沒回頭,一陣罵,“娘的,你算老幾,讓老子給你讓開?”

他還沒罵完,只覺得脖子一陣冰涼,低頭一看,一把冷劍架在他脖子上,侍衛冷冷地問:“現在,讓不讓?”

“讓讓讓!”那人哭喊着說。

他們二人鬧的動靜不小,邊上站着的人見侍衛能把劍帶進來,自是明白估計是京城裏頭又派了兵過來了,民不與官鬥,還不趕緊讓開了。

讓出一條路,侍衛上前看了一眼,走了回去,在馬車前跪下道:“主子,是一商販在毆打一小孩子。”

秦筝一聽,眉間皺起了川字,“可知為了什麽?”

“那小孩偷吃了東西。”

她一聽,就不舒服了,前世她逃難,為了活着,也不是沒有偷吃過東西,如今聽到一小孩子如此,心中更加不忍了。

“拿點銀子過去。”朝露下了馬車,将銀子遞給了侍衛。

侍衛走過去,商販已經停腳了,面上逞着兇色,敢在貿易日如此打人,後頭也是有靠山的,見侍衛拿了銀子要贖人,接過銀子,直接扔地上,呸了一聲,“老子又不是沒見過銀子!老子就是想打這個雜種!!”

秦筝一聽,怒從心生,立馬撩了門簾,下了馬車,其他侍衛也跟着下了馬車,圍着秦筝往前走,“你說什麽?”

“呦!還是個娘們!”商販如此道,語氣裏帶着調戲的意思,眼眸中都是看不起秦筝,在北方,男人的地位一直比女人高,男人在家中說一不二,女人被男人用拳腳教訓了,也不敢吭聲,還得将男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在男人眼中,女人比牲口高不了多少。

秦筝一個抽鞭子,打在了商販的臉上,商販被突然抽了一鞭子,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就雙手直直伸着,要撲上來掐秦筝時,直接被朝露伸手抗住肩膀,一個過肩,摔在了地上,一腳踩在了地上。

“看不起我們女人?怎麽?你怎麽趴地上數烏龜呢?”朝露冷嘲熱諷,腳用力一踩,差點将他肺給踩禿了。

其他圍觀的人全都不敢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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