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036 心之所向,一生所求

溫雪翡先走到長公主身邊。

她看了一眼畫作, 兩眼忽而愣怔,同先前的長公主一模一樣。

大燕“畫之一道”之所以繁榮鼎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除了前人積累以外,更是因為帝王家的喜愛。

就連科舉考試裏,都特設有“畫學”一科。

也是怪哉。

大燕皇族自上而下, 大多都極其喜歡繪畫。

長平長公主的繪畫造詣自是頗高,畫技方面雖溫雪翡亦是驚豔,但她愣住卻不是這個原因。

畫之一道,從古綿延至今, 它自有其發展歷史軌跡。

從一開始重草木魚花鳥人的形,其後步入上流宮廷,随着朝代變遷,風格自莊嚴華麗, 繼而高貴典雅, 再又描述市井生活, 但皆是在重寫實,且色彩鮮亮。

但自前朝開始, 士族文人皆喜以畫作修身養性,開創了新的流派, 舍了嚴謹細致,不再苛求于形似, 而是着重于畫中意境, 意為“寫意文人畫”。

其色彩也舍了鮮亮,更圖萬物本真,所以偏素雅淡彩。

長平長公主這幅“華服美人圖”,除卻在溫雪翡的衣服首飾上還原了本真的色彩, 其他技法皆是着重于描意。

意,什麽意。

命題的意。

“暗戀成雙”的意。

畫面中的溫雪翡和辜長思,仿佛現實中的人物縮影,同二人極為形似。

她仰頭看他,他低頭垂首,二人相擁于在石榴樹下,在木秋千前,身後有假山清池點綴。

雖是相擁,看似是情感的直接表達,可是女子的動作有那麽一個踉跄,仿佛将跌,男子看着像是擁她,實則是在救她,由此将直觀蓬勃的感情朦胧掉,不會傳達出兩人是知道對方心意的肢體擁抱。

其後,再論細節,這幅畫裏,女子的手雖是搭在男子的肩頭,另一只手卻是小心拿着鴛鴦木雕,好巧不巧,男子耳朵另一只手也是拿着鴛鴦木雕。

男子握着鴛,女子握着鴦,暗含着二人對彼此的心意。

再說女子搭在男子肩頭的那只手,畫面中女子的手不若尋常女子瘦削,反而略顯圓潤。

溫雪翡看到這時,會心一笑,只覺長平長公主當真是愛畫,連她不同于尋常女子的圓潤手指這樣的細節都沒有放過。

但這并不是長平長公主最為出彩的地方,最為出彩的是她畫出了溫雪翡手指壓住辜長思肩上石榴花的細節。

石榴花落于黑甲,是融于黑甲的柔情。

而女子的手壓住了石榴花,也是暗藏着女子是男子的柔情的心之所向。

還有男子擁着女子腰.肢的那只手,并未碰觸女子,而是拿着一柄黑曜石寶劍,隔絕在兩人中間。

這裏的細節,是在男子握劍的手,白皙的手指關節,潤了些微水紅。

如果溫雪翡沒看錯,這水紅色,是長平長公主刻意調過的,極其的清淡,需得仔細辨別,才能在白宣紙上捕捉到了那一點點的微紅。

也就是男子手指的微紅。

畫筆也有傳達不了的,比如微顫的手指,但可以換一種形式去表達。

男子手指的微紅,是暗藏在冷漠容顏下的羞澀在意。

深藏于心,淺浮于表。

隐蔽斐然。

就像那需仔細觀察的水紅筆墨。

細細品來,才能覺出男子深藏的暗戀。

至于為何諸多細節都在體現男子對女子的暗戀,而少有體現女子對男子的暗戀。

則是因為……

溫雪翡目色落在了宣紙上。

女子同男子的交織的眼神。

亦是…她和辜長思交織的眼神。

女子眼睑微斂,擡眸間,欲摔倒的驚愕混着一絲若有似無的欣喜。

那是遇到心上人的欣喜。

之所以女子沒有那麽多的細節,是因為她的眼神已然足矣。

溫雪翡心跳漏了好幾拍。

原在長公主眼裏,他二人竟是這般。

那…長公主豈不是會發現……

誰料,長公主卻是道。

“你二人的眼神,本宮有些說不清,方才專心畫畫,我竟不知是憑先前記憶來畫的,就是你飛出秋千那次,還是憑方才所感而畫……”

聞言,溫雪翡咳咳兩聲,趕緊轉移話題。

“長公主,這不重要,不若我們好生欣賞欣賞這幅畫。”

“是!這般佳作,自當好好欣賞,你來品品?”

溫雪翡肩頭微松,好在長公主更愛畫。

還好還好。

為着趕緊轉移長公主的注意,溫雪翡下意識脫口道。

“長公主這幅畫自是行雲流水的妙筆生花,雪翡都被您畫好看了,且您看您這幾處清池勾勒,雖是靜,卻因錦鯉擺尾,而有了動,再者錦鯉亦是成雙,也貼緊着這次命題,處處細節足以見真本事,頗有‘素練桃粉濃’的如臨之感,還有……”

溫雪翡忽而停頓。

她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在品長平長公主的畫。

一時,她指畫的手緩緩垂落,瞳孔微有收縮。

塵封已久的回憶,悄然被翻開。

那時的溫父還沒有來盛京做官,一家人還在江南水鄉。

溫雪翡記得那是個一個燥熱的夏日,南方空氣的濕潤粘在她肌膚上,像是被罩在了一個蒸籠裏利。

回憶裏的溫雪翡不過五六歲模樣。

小小的,臉還帶着嬰兒肥,圓圓的手指雖然不若現在這般大,但好像更肥肥了些。

垂着頭,手裏拿着小書袋,身後跟着同樣小小的綠芙、綠棠、綠櫻、綠薇四大綠綠組丫鬟。

綠綠組丫鬟們,左一句右一句地安慰着小雪翡。

她今日又被夫子罵了。

是教書法的夫子,她力氣小,握不好筆,寫出來歪歪扭扭,夫子的臉也被氣得歪歪扭扭。

說她姐姐溫胭脂也沒比她大多少,為何就能練就一手好字,而她不行。

小雪翡很沮喪,每每學一門技藝,好似就是去除一條錯誤的路。

讀書被罵,琴也被罵,棋也被罵,書也被罵……

還是小蘿蔔頭的小雪翡只感覺自己的腦袋真的要變成蘿蔔了,空白白一片,什麽都不會。

回到自己院落的時候,小雪翡不意外看見了溫母。

小雪翡本是含在眼裏打轉轉的眼淚,見到溫母就沒忍住掉了下來,書袋子還在手腕上垂着,就一路小跑,跑到了溫母懷裏。

小聲啜泣道。

“母親,雪翡沒用,又被夫子嫌棄了。”

溫母微愣,眸色放柔,輕輕拍着小雪翡的背,安慰道。

“我們雪翡怎麽會沒用呢,女子讀書是為了明智,也不用說要有多出衆,只要雪翡能過的開心就好,你說是與不是。”

過了會,溫母皺了皺眉,神色略有斟酌,補充道。

“若是真心難受,雪翡不用學這些也可以,你不必勉強自己。”

小雪翡卻是搖頭。

“不行,父親,母親,姐姐都是好厲害好厲害的人,你們都有大學問,雪翡沒有,他們會因此笑話父親母親還有姐姐的。”

“雪翡不要給大家丢臉。”

溫母拍着小雪翡後背的手一頓,神色劃過些許動容,接着道。

“若是如此,雪翡不還沒有學畫嗎?興許你于畫之一道頗有天賦,不若母親親自教你可好?”

小雪翡頭忽然從溫母懷中擡起,眼神驟而晶亮。

“甚好甚好,母親可是了不得的大才女,大畫師。”

小雪翡記得聽下人們說過,自家母親當年未嫁給父親之時,是江南響當當的第一女畫師。

連她和姐姐的名字。

胭脂。

雪翡。

皆是色彩,足以證明溫母有多愛畫。

小雪翡拍着手,跟着母親來到畫案前。

她記得母親的命題是讓她畫魚。

小雪翡第一次畫畫,她選了最普通的黑墨和硬毫筆。

她記得院裏池塘的魚的,她每天都有跟它們打招呼。

連它們喜歡甩尾巴到左邊,還是右邊都記得清清楚楚呢。

小雪翡将腦海裏的畫面一一映照于畫上。

一氣呵成,半點沒停。

小雪翡自己畫完之後,都有些愣住,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暢通無阻的感覺。

而且……

她看向自己的畫。

她竟真的把她腦海裏的畫,畫出來了。

不止畫了母親要求的一條魚,她畫了一整個池塘的魚,連池塘的波光粼粼都畫出來了。

跟她腦海裏的畫面一模一樣。

小雪翡想。

這回應該不會被說了吧,這幅畫可比先前那幅歪歪扭扭的字強多了。

而且,母親這般溫柔,定會誇她的。

小雪翡暗自竊喜,偷偷看了一眼母親。

這一看,小雪翡臉上的笑意,頓住了。

溫母并沒有笑,反而露出了震驚的神情,其後緩緩歸于複雜。

她沒看小雪翡,而是将畫快速卷了起來,甚至于上面的墨還沒幹。

“母親……”小雪翡不解。

溫母的動作極快,不一會就把畫卷卷好,目色看向前方,并沒有落在小雪翡身上,音調帶着些許的冷。

“你不适合畫畫。”

“母親……”小雪翡瞪大了眼,未曾想自家母親會這麽直白。

但小雪翡心态興許是經過夫子們的千錘百煉,不一會,就笑了笑,給自己打氣道。

“母親,雪翡會努力的,不論是讀書也好,琴棋書畫也好,雪翡都會……”

可小雪翡話還沒說完,溫母突然厲聲。

“說了不适合!你不适合!努力什麽!”

“其餘我不管你,但這畫畫,你絕不能碰。”

“……為什麽?”小雪翡顫顫睫毛,眼淚再次打了轉轉。

溫母看在眼裏,但卻硬生生別過了臉,輕飄飄落下一句。

“雪翡,母親是過來人,畫之一途,不同于別的,沒有天賦,努力也沒有用,既然你于此道沒有天賦,與其畫出糟粕,不若多花心思在別的技藝上。”

至親之人的否定,自然比夫子的否定,更讓小雪翡受打擊。

她眼裏盈着淚。

溫母好似看見了,又好似沒有看見,握着溫雪翡的畫卷的手緊了緊,但并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離去了。

這件事很快被教書法的夫子知道了,這位夫子同樣是要教溫雪翡畫作。

這下正好免了,她對溫雪翡神色更多了幾分嘲諷。

後來,溫雪翡偷聽到那位夫子說。

“江南第一女畫師的女兒,畫出糟粕之作,确實會讓自家母親臉上無光。”

“也難怪溫夫人直接禁止了這溫二姑娘碰畫。”

“可想而知,這得是多沒有天賦,才會讓一貫溫柔的溫夫人如此直白厲色,估摸着是太過丢人的水準。”

“偏這溫二姑娘還不自量力,還想通過努力去改善,可溫夫人有一句話說的對,畫畫這一道,天賦決定了終點和天花板,努力有什麽用,不過是一些令溫夫人丢人的匠氣之作罷了。”

“若是溫二姑娘懂些事,自當封筆,不要再碰畫畫了,我瞧着也不止不碰畫畫,最好連賞畫品畫都一并省略,她自己就那點水平,如何點評旁人,一會誤人子弟,少了一個大家,她可賠不起,也該替溫夫人省點心,做什麽都不行,總得會懂事吧。”

小雪翡當時躲在牆角,完完整整将夫子的話聽完,眼眶再次盈滿了淚水,可這一次卻硬生生憋着沒有掉。

原來…母親是這個意思。

這确實也是母親第一次對她厲色,提出這樣的要求。

小雪翡垂下了頭,抱着自己的小書袋,一小步一小步走回了院子。

那一日,小雪翡回去之後,将所有的色彩顏料封存在了箱底。

此後,再也未曾在宣紙上作畫。

自然,也從未點評過旁人的畫作。

她說到一半,便想起當年夫子的話。

她這般水平,若是擅自品畫,興許是誤人子弟。

溫雪翡眼尾顫了顫,剛想收聲。

長平長公主的聲音卻是響起。

“素練桃粉濃?可是化用了《畫鷹》裏那句‘素練風霜起’?”

溫雪翡頓了頓。

素練風霜起,是說畫面逼真,畫卷上騰飛了肅殺之氣。

而長平長公主這幅自然不是肅殺之氣,而是一排桃粉暧昧。

溫雪翡有些汗顏,以為長平長公主不喜:“雪翡水平不足,興許評判不夠到位,還望長平長公主見諒。”

長平長公主卻挑了挑眉,搖搖頭:“非也,本宮倒覺得你這點評新奇有趣,你再多說說。”

今日雖然長平長公主總誇她,但于畫之一道,時隔多年,溫雪翡還是第一次被誇,一時她神情微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當真…有趣?”

長平長公主點頭:“自然,你就盡管放開說。”

溫雪翡抿了抿唇,有些不可置信。

但…心似受到了鼓舞般,她再次看向眼前的畫作,微微吸氣。

下一息,她眼神倏而微定。

“雪翡認為從整體布局而言……”

“再論細節,若是雪翡沒有估量錯,這鴛鴦木雕……”

“這手指壓石榴花……”

“這男子的指尖微紅……”

“說完意,神,韻,再論形……這處的使力……這裏的濃墨……”

……

溫雪翡絮絮叨叨了講述了一堆,說完竟還有些口渴。

而長平長公主聽着聽着,卻是越發瞪大了眼,直勾勾地看着溫雪翡。

“你可曾研習過謝赫《古畫品錄》一作中的六法論?”

溫雪翡不解搖搖頭:“雪翡第一次聽說。”

長平長公主有些啞然。

方才溫雪翡所點評的話,不止将長平長公主所有的精妙之處全部找出,更是每一處都有她自己獨到的見解,說與之間,更是讓長平長公主發現了自身畫技的一些問題。

可以說,聽溫雪翡一言,她竟莫名有些醍醐灌頂之感。

其實溫雪翡言語沒有長平長公主那些老師來得高深,但她的觀察切入都非常獨特,每每總會讓長平長公主有種茅塞頓開之感。

尤其,溫雪翡說她不知道謝赫的“六法論”,可她方才說的确實是按“氣韻生動,骨法用筆,應物象形,随類賦彩,經營位置,傳移摸寫”來論的。

奇怪,難不成溫雪翡是自帶天賦?

可沒聽說溫雪翡會畫畫呢。

長平長公主兀自陷入思考。

這時,漣漪宮大門忽然被敲開。

是趙公公擔憂的臉。

他小心看了眼溫雪翡,然後才同長平長公主道。

“殿下,溫默溫大人已在宮門外等候多時,不知您這邊好了嗎?”

長平長公主還想同溫雪翡多聊一會,剛想說讓溫默再等等。

趙公公卻是又道:“殿下,方才我過來之時,瞧着三公主也朝這邊過來了。”

長平長公主神色一頓,眼神忽而從溫雪翡身上轉到辜長思身上,面容浮現些許頭疼。

“知道了知道了!”

“雪翡,你先跟趙公公出宮吧,別讓溫大人等急了。”

溫雪翡依言點頭,卻看了一眼站在畫卷前一動不動地辜長思。

“辜世子,那雪翡先行告退了。”

溫雪翡話是這麽說,眼神卻有些不舍。

琢磨辜長思會不會跟她一起出宮。

這樣,兩人在路上,還能說會話。

至于說什麽,溫雪翡沒想好。

不過只要能跟辜長思在一起,想來就算聊路邊的小石子有幾個,應該都很有意思。

但……

“嗯,溫二姑娘走好。”

好…好冷淡哦!

溫雪翡杏眸掃過辜長思的靴子,有些沮喪。

看來辜長思是不喜歡同她讨論路邊的小石子有幾顆這種無聊的問題。

那…那她回去練女紅。

……

溫雪翡走後。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長平長公主看向還站在畫案上看畫的辜長思,挑挑眉道。

“你怎麽不同小雪翡一起走,你方才沒聽嗎?”

“我那三侄女可是追着過來了。”

趙公公嘴裏的三公主,當今聖上最為寵愛的三公主,是辜長思的頭號愛慕者。

“如何?你不會是看上我三侄女了吧。”長公主半開玩笑。

辜長思沒回頭,聲音卻好似比先前冷了一些:“長平,你這話若是一炷香之前說,你的華服美人圖冊估計就沒了。”

輕描淡寫地一句話。

透露出來的意思卻讓長平長公主瞪大了眼。

辜長思竟然因為一句玩笑話,要毀了她多年收藏記錄的華服美人圖冊,要知這圖冊,可是相當于她半條命啊!

不過,為什麽是…一炷香之前?

礙于某種緣由,長平長公主也不敢真同辜長思硬對上,只得轉移話題道。

“那你留下來作甚?”

“我這三侄女要來了,你可是不好走了。”

此時,長平長公主先前所做的“雙人華服美人圖”已然風幹。

辜長思眼微垂,執起了宣紙一角。

“這幅畫,我要了。”

長平長公主愣了愣:“你什麽意思?”

“說來你今日也怪,小雪翡因為這個命題故事入畫,便也罷了,你又為何答應,還願同女子親密接觸,難不成……”

長平長公主說到這,眼眸忽而頓了頓,像是意識到什麽,猛地像辜長思看去。

辜長思轉身地坦然,冷漠的桃花眼平靜地同長平長公主對視。

長平長公主瞳孔越發睜大,像是震驚,稍許,她聲音有些抖道。

“難不成…難不成……”

“……你是為了還那一茶之人情!”

長平長公主自覺真相恍然大悟,先前她有多聽一嘴,辜長思于養心殿饞了溫雪翡的茶。

嗤!

看似冷冰冰的高嶺之花,沒想到還貪圖人小姑娘的桃花茶。

辜長思:……

“是吧,被本宮猜對了吧,你說你要饞桃花茶,你早說啊,本宮早些時候替你備着,你也不至于搶一小姑娘的茶……”見辜長思沉默,長平長公主越發有理有據地懷疑着。

“長平。”辜長思冷淡打斷。

“這畫,你給不給。”

“自是不給。”長平長公主環着胸,揚起下巴,華服美人圖是她的心血,今日這幅又是她所有美人圖裏最為完美的一幅。

她自當妥帖收藏,好生欣賞。

要她給辜長思,還不如拿走她半條命呢。

但……

“意闌衫,三天後。”

一貫張揚肆意的長平長公主嘴角的笑意忽頓,過了會,她輕輕眨眨眼。

“跟我…有什麽關系?”

辜長思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看着長平長公主,透着某種篤定。

長平長公主的抿了抿唇,過了會,聲音像是壓着什麽。

“當真?”

“嗯。”

“你拿去吧。”毫不猶豫的回答。

在出口的瞬間,長平長公主目色空了一瞬。

腦海恍惚劃過一張叼着狗尾巴草的浪蕩容顏。

“長平,你困住我的身,困不住我的心。”

“長平,你放棄吧。”

“何必呢,長平。”

……

長平眼微阖,再次睜眼的時候,眼裏依然肆意,笑了笑道。

“那你作何要這幅畫?”

辜長思此時已然卷好畫卷,他修長的食指摩挲了下手裏的畫。

淡淡地說了一句長平聽不懂的話。

“心之所向。”

亦是。

一生所求。

關于“暗戀成雙”這件事。

***

溫雪翡歸家之時,天色已然黑了。

跟着她一起回來的還有要宣旨的趙公公。

溫雪翡帶着趙公公去主院,未曾想母親和姐姐都早早在了主院。

見溫雪翡歸來,溫母快速從主座起身,趕忙上前,将她左右打量,正想說點什麽。

卻看到了溫雪翡身後的趙公公。

溫母倏而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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