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兩清
相比蘇墨煙的詫異, 江雨月反應很淡。
經過她身邊時，還特意停下來，對緊跟在身邊的助理道：“你先出去等我。”
片場的化妝間一共兩個, 這個原本是只給男一號和女一號共用的。
按理說其他角色應該去轉角那邊的化妝間。
助理離開後，化妝間裏便只剩下蘇墨煙和江雨月兩個人了。
四周格外靜谧，工作人員在江雨月之前去了洗手間，還沒回來。
兩人面對面，蘇墨煙眼神冰冷，猶如寒窖。
對江雨月的厭惡毫不掩飾。
對方卻滿不在乎, 反倒笑着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見啊姐姐。”
“你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
話落, 她也沒等蘇墨煙回話。
接着裝作一副恍然的模樣：“哎呀瞧我這個腦子，你都跟了傅氏集團的太子爺了, 日子能差到哪兒去？”
“老爸那些債，我聽說都是他替你解決的呢。”
“姐姐，傅總對你可真好啊。”
“你說你怎麽這麽有福氣？什麽時候也讓我和我媽沾沾你的光就好了。”
江雨月還是韓雨月時, 蘇墨煙就聽慣了她的陰陽怪氣。
她是蘇墨煙的父親在國外和別的女人生的孩子，比蘇墨煙小兩歲。
蘇墨煙出國後和她一起生活過一陣子, 直到父親和那個女人離婚, 韓雨月改和她母親姓。
他們也就分開住了。
後來蘇墨煙才明白, 原來父親和韓雨月的母親離婚是早有預謀。
他老人家是明知道債主會找上門來要錢, 特意把名下的財産先一步轉移了。
直到蘇志強沒了，蘇墨煙才明白他養自己這些年并不是白養的。
所謂父愛, 她從未得到過。
他将債務留給了蘇墨煙, 将韓雨月母女擇得幹幹淨淨，後路也都給了她們。
父親說他當初出國發展，是韓雨月的母親全力支持，所以他欠她們母女。
蘇墨煙則欠他, 所以他将所有的債務留給了她。
全然不曾考慮蘇墨煙能否承擔……
那時候蘇墨煙就想，自己是個多餘的人。
這輩子注定不會再有快樂了。
後來她遇到了傅知晏。
他也是她父親的債主之一。
初見時，傅知晏給蘇墨煙的感覺，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商人的精明腹黑。
他打量她，仿佛打量一件未來可期的商品。
然後出錢替她還清了雜亂的債務，成為了她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債主。
原本蘇墨煙以為，傅知晏會以極其霸道的手段逼迫她為他掙錢。
可那男人卻只是嗓音溫沉的問她願不願意出道當藝人，願不願意簽約他名下的知語傳媒，掙錢還債。
傅知晏給蘇墨煙的條件并不苛刻。
他給她的合同和其他藝人無異，是蘇墨煙心裏最冷漠的救世主。
因為傅知晏相中她這張臉，覺得她是潛力股。
所以蘇墨煙的人生才重見了一絲絲的光明。
但傅知晏不是她的光，他是黑夜，借給了她一雙黑色的眼睛，幫助她去尋找光明。
蘇墨煙堂而皇之的走神，惹得江雨月十分不快。
她以前就很讨厭蘇墨煙一臉淡然，好像什麽都不在乎，清心寡欲，超塵脫俗的樣子。
覺得她這人真裝，做作，虛僞，以此為手段，俘獲那些男生的心。
“我跟你說話，你裝什麽聾？”
“蘇墨煙，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這麽端着，裝給誰看啊？”
江雨月冷笑，語氣與之前相比，添了一些火.藥.味，略帶嘲諷。
蘇墨煙回過神來，她往江雨月跟前走了半步，凜然氣勢迫得她往後退去。
臉上也不複剛才那麽神氣了，眉頭輕皺着，眼露懼意：“你想幹什麽？”
“我可告訴你，這是在國內！你要是敢動我，我男朋友是不會放過你的！”
江雨月臉上血色漸失，還在往後退。
蘇墨煙直接抓住了她一只胳膊，輕輕扯開了唇角。
聲音清冽冷淡：“聽說你現在改叫江雨月了？”
“不想變回蘇雨月或是韓雨月，就離我遠點，做好你的江雨月。”
“否則，爸的債務，我不介意分你一半。”
不管怎麽說，江雨月身上也流淌着蘇志強的血。
在那些人眼裏，父債女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所以蘇墨煙才會成為被讨債的對象。
可蘇志強也不止蘇墨煙一個女兒。
江雨月說到底也是姓蘇的。
她當初被她媽帶走，逃了一時，卻也不代表就能逃一世。
“你少唬我了，那些債主都被傅知晏給打發了。”
“誰還會管我是不是蘇志強的女兒？”
這也是江雨月敢進娛樂圈的原因，畢竟她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江雨月以為，蘇墨煙根本奈何不了她，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沒想，女人卻貼近她耳邊，沉聲提醒道：“別忘了你在國外的時候進過戒毒所。”
“你說将來你要是在國內爆紅了，國外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小心被人曝出來可怎麽辦才好啊？”
話說完，蘇墨煙勾着唇角退開。
她沒再看江雨月青紅交錯的臉色，徑直去了化妝鏡那邊落座。
恰好化妝師回來了，除了蘇墨煙的化妝師，還有男一號陸錦白的化妝師。
“咦，陸老師人呢？不是讓他先過來等我嗎？”
“給他助理打個電話問問吧……”
兩個化妝師閑聊着，和江雨月擦肩而過。
其中一個徑直走向蘇墨煙，笑着打了招呼，然後開始往她臉上招呼。
臉色難看的江雨月輕咬了一下唇瓣，頭也沒回地走了。
她一走，瞬間成了兩名化妝師的話題。
“這個江雨月是純新人吧，方導怎麽會用她的？”
給蘇墨煙化妝的化妝師是個男人。
臉上的妝容比女人更精致，皮膚也比女人更白嫩細膩，保養得很好。
和他閑聊的化妝師是女孩子，負責陸錦白的妝。
這會兒陸錦白沒到，她便在旁邊做準備工作。
随便聊兩句。
男化妝師回：“人家是帶資進組，就算是方導，那也得為五鬥米折腰不是。”
“那這位的金主眼睛可真夠瞎的，江雨月那鼻子眼睛都動過吧。”
“圈子裏多少美人啊，非得找這樣的？”女化妝師話落，意有所指地看了蘇墨煙一眼。
想說什麽，卻又咽回去了。
男化妝師輕笑：“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下這口飯的。”
“行了，你趕緊聯系陸老師的助理吧，少說兩句。”
“哎呀我也就敢當着你和蘇老師的面這麽說。”
“是吧蘇老師？”
忽然被cue的蘇墨煙迷迷糊糊擡起頭，轉眼就被化妝師扭回去。
讓她不要亂動。
就在女化妝師又問了蘇墨煙一遍後，陸錦白從門外進來了。
他身後還跟着助理。
男人的出現直接終結了所有話題。
幾個人相繼跟他打招呼，方才就沒怎麽把蘇墨煙一個新人放在眼裏的化妝師，對上陸錦白，一個比一個恭敬。
“不好意思啊陸老師，剛才我有點事，讓您久等了。”
“您快過來坐吧，一會兒林副導該過來催了。”
陸錦白沒說什麽，在蘇墨煙旁邊的化妝鏡前落座。
側目淡淡掃她一眼，神色略有些複雜。
後面拍宣傳照時，蘇墨煙也總感覺陸錦白在偷看她。
但每每她的視線瞥過去，男人又移開了目光，假裝看向別處。
這種感覺令蘇墨煙覺得膈應，連晚飯都沒有吃好，工作結束後，她早早回了酒店房間休息。
晚上九點多，蘇墨煙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
她濕潤的長發還沒來得及吹幹，房門便被人敲響了。
看見門外的陸錦白時，蘇墨煙愣了片刻。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讓男人進屋時，陸錦白不請自入，還反手替她關上了房門。
蘇墨煙：“……”
“這麽晚了，陸老師不在房間休息，找我有事嗎？”
她一邊說，一邊往後退，橫身攔住了陸錦白。
似是禁止他再往前一步。
男人倒也不惱，神色格外凝重。
“蘇墨煙，你是不是傻？”
“現在已經不興父債子償那一套了，你爸的債務，憑什麽要你替他還？”
陸錦白話落的一剎，蘇墨煙心裏咯噔了一下。
沒等她說什麽，陸錦白沉沉嘆了一口氣，從兜裏掏出了一張銀行卡，塞到了她手裏。
“這裏面有五千萬，拿去還給傅知晏。”
“從今往後，你和他兩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