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對戲

蘇墨煙進了餐廳, 一眼就瞥見了角落靠窗位置的陸錦白和許潤安。

但也只是瞥了一眼，她便仿佛沒看見他似的，壓低了眼睫。

李慶問了一些關于狗狗腸胃不好如何調養類的問題。

蘇墨煙認真回答, 兩個人從取餐到用餐，全程都在交流。

他倆在餐廳裏坐了多久，許潤安便陪着陸錦白在那個角落裏蹲了多久。

後來還是許潤安看不下去了，找了個借口把李慶拖走，陸錦白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這才明朗起來。

蘇墨煙和陸錦白前後抵達一號拍攝地, 湖城一中。

《暗戀》這部劇摻雜了一部分校園戲份, 方導那邊定下的第一場戲，就是男女主校園時期的初見。

劇本裏江錦這個角色, 年少時營養不良，體弱。

和男主顧白初見是在學校附近的一條冗長巷子裏。

江錦作為轉校生初來乍到，撞見了兩撥男生打群架。

她當時吓壞了, 想跑卻又腿軟。

後來男主顧白發現她，使喚一個小弟過去查看情況。

礙于那個小弟長相太兇, 再加上江錦低血糖犯了, 當場暈了過去。

戲外的蘇墨煙與戲裏的江錦, 性格截然不同。

但她代入感不錯, 大概是因為江錦這個角色的人設和年少時的陸錦白有些相似。

都屬于體弱多病那種，嬌軟, 惹人疼惜。

有了參考對象, 蘇墨煙剖析角色，做人物小傳時就格外得心應手。

拍攝時，她本人自身那種清冷感驟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脆弱感。

陸錦白被她驚愣了一秒, 打心底深處升起了強烈的保護欲。

實話說，他還是很感激許潤安的，至少在他的劇本裏，他看見了不一樣的蘇墨煙。

一個柔弱小女子。

戲中，江錦當衆暈倒。

原本熱血沸騰的群架頓時偃旗息鼓，顧白敵對的人全撤了，不想擔責。

最後自然是顧白把人送去了醫院，一直等到江錦醒來，他打了招呼方才離開。

江錦也因此對顧白一見鐘情。

她看他的眼神飽含情意，坦誠熱烈。

可惜顧白并沒有發現，他腦子裏想的是改天還得挑個時間再和隔壁學校那幫狗東西幹一架。

得把露天球場的使用權贏到手。

校園戲份拍了三天，蘇墨煙遇到了第一個難點。

——一場即将拍攝的夜戲。

劇情設定是女主小心翼翼暗戀了男主三年，眼看着馬上就要高考各奔東西了。

她終于趁着晚自習停電時，鼓足了勇氣，偷親了趴在桌上睡覺的男主。

也就是說，蘇墨煙要偷親陸錦白。

這場戲對她而言很容易錯亂，因為她和江錦一樣，喜歡了某人許多年。

拍攝時，蘇墨煙的狀态不太好。

每次靠近陸錦白，去偷親他的臉時，她就會難以自控的緊張、臉紅，然後卡殼。

以至于方導舉着大喇叭接連喊停三次。

“蘇墨煙你過來！”方導脾氣上來了。

這時候已經夜裏十一點多了，因為之前被江雨月NG耽擱了不少時間，大家至今為止還沒吃晚飯。

不管是方導還是其他工作人員，這會兒都已經餓出情緒來了。

所以蘇墨煙在這種時候NG，無疑成了衆矢之的。

除了陸錦白，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帶着幾分哀怨。

方導更是劈頭蓋臉一頓罵，“不就是親一下臉嗎，你這都親不下去？”

“我跟你講啊，你和陸老師後面還有更激烈的吻戲和床戲。”

“你給我麻溜調整好心态聽到沒有？”

“實在不行你就把陸老師那張俊臉想象成你喜歡的人，或者喜歡的食物，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你也得給我親下去！”

蘇墨煙深吸了一口氣，倒是沒把方導的氣話放在心上。

認錯态度很端正，“抱歉方導，是我的問題，請您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

她的話讓一旁準備上前的陸錦白收回了腳步。

懸着的心落回了原位，男人心裏沉甸甸的，只以為蘇墨煙是厭惡極了自己，所以下不了口。

畢竟她寧可欠傅知晏都不肯欠他。

大概也是因為蘇墨煙态度端正，所以方導壓下了脾氣。

休息十分鐘，順便讓化妝師補補妝。

十分鐘後，教室裏的燈光忽然滅掉了。

鏡頭下的陸錦白側枕在手臂上睡覺，露了半張俊顏。

蘇墨煙就坐在他身邊的位置，這會兒跟着劇情節奏一點點靠近男生。

屏了一口氣，她小心翼翼地親了一下男生的臉。

柔軟唇瓣貼到陸錦白臉上時，蘇墨煙腦海裏浮現的是年少時期的他，穿白襯衣，笑時唇角梨渦輕現。

她的心跳無端加快，一吻落下後，飛快逃離，空落落的內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方導沒有喊停，蘇墨煙心裏繃緊那根弦終于放松下來。

她腦海裏短暫思考了一下後面的劇情。

陸錦白比她反應更快，已經按照劇本裏寫的，直接捉住了她的手腕。

恰在此時，教室裏的燈盡數點亮。

黑暗被光明徹底驅散，蘇墨煙心跳狂亂，滿臉寫着“做賊心虛”幾個字。

等蘇墨煙的目光落到陸錦白臉上時，他已經掀開了眼簾，晦暗不明的眸子正看着她。

那一刻，蘇墨煙真實的體會到了劇本中江錦的心情。

忐忑羞澀，恨不得找一條地縫鑽進去，心髒仿佛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似的。

好在陸錦白按照劇本往下走。

只默默收斂了神色，壓下了內心的暗湧，松開了蘇墨煙的手。

他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嗓音帶着點剛睡醒的磁啞：“剛才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什麽夢？”

“美夢。”

“卡！”方導喊停，臉上終于回暖，喜笑顏開。

“很好，今天就到這裏，收工了！”

蘇墨煙臉上的紅暈還沒褪去，她心跳還有餘音。

離開之前，方導單獨找蘇墨煙和陸錦白談了一下明天的戲。

他倆下一場戲是實打實的吻戲。

劇情是高考結束聚餐，那晚在KTV也停電了片刻。

江錦從洗手間出來時，室內忽然漆黑一片，她被人帶回了洗手間裏，于黑暗中接吻。

那個吻之後，顧白喘着氣在她耳邊，與她約好了三天後游樂園見面。

他沒有多說一個字，只是親了江錦，沒有任何解釋。

也正因為這種暧昧不明的氛圍，讓人心跳加快，無限憧憬後面的約會。

蘇墨煙回到酒店房間洗完澡後，便一直捧着劇本研讀這一段劇情。

關于江錦的表情把控，以及接吻講求的美感，蘇墨煙一點頭緒都沒有。

她到底不是科班出身，演技飄忽不定。

思來想去，蘇墨煙還是帶上劇本敲開了對面陸錦白房間的門。

彼時男人剛洗完澡，穿着淺灰色睡袍，腰帶随意打了個結。

胸膛微露，肌膚上還滾着水珠，極具誘惑力。

蘇墨煙只看了一眼，便匆匆別開了視線，耳根悄悄滾燙。

門內的陸錦白看着她，詫異了兩秒，嗓音低沉：“找我有事？”

他聲音裏并沒有帶任何情緒，就好像他們之間沒有經歷那場微小的矛盾。

這讓蘇墨煙的心安穩了許多。

“陸老師這會兒有空嗎？我想跟你對一下明天的戲。”

蘇墨煙是怕自己明天再耽誤進程，被方導單獨訓話。

她就像個臨時抱佛腳的考生，只想争分奪秒多溫習一下功課。

陸錦白揚眉，詫異于她的主動上門。

腦子裏迅速轉了一下明天的戲份，他抿唇，隐忍了笑意。

不動聲色地側身給她讓道：“進來吧。”

陸錦白房間裏沒開主燈。

只床頭的暖色壁燈散着微光，室內光線略顯昏暗。

蘇墨煙一頭腦熱帶着劇本過來。

直至男人将房門關上，她環顧四周察覺到這暧昧的氛圍，這才冷靜了許多。

一時間有些後悔，她似乎不應該大半夜跑來敲他的房門。

而且接下來要對的戲還是吻戲……

陸錦白會不會誤會她用心不良？

就在蘇墨煙胡思亂想之際，男人從背後靠近她。

難為情地開了口：“煙煙，對不起……”

“昨晚是我太莽撞了。”

這一整天陸錦白都在折磨中度過。

因為蘇墨煙除了拍戲，一個字也不肯和他交流。

陸錦白也知道自己這樣多少缺乏了骨氣。

可蘇墨煙不搭理他，他心裏委實就像搗毀了蟻穴似的，被千萬只螞蟻啃咬着。

又癢又疼，難以忍受。

男人低聲下氣的道歉讓蘇墨煙的心境沉穩了許多。

她能感覺到背後貼近的男人，即便他什麽也沒做，只是貼她很近，若即若離。

心跳隐約又開始加快了。

蘇墨煙重重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往前走了半步，然後回身看向陸錦白。

很配合的把昨晚的結打開：“應該是我道歉才對。”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已經和知語傳媒簽約了。”

“這筆錢我自己可以還上，我想靠自己。”

蘇墨煙話落，沒給陸錦白繼續這個話題的機會。

她側身面向洗手間那邊，淡淡道：“去那邊對戲會不會好一點？”

感覺場地和劇本裏描述的KTV洗手間很相近。

男人欲言又止，随後把話咽了回去。

他順着蘇墨煙的目光看向洗手間，嗓音微不可察的啞了一些：“會吧……”

因為劇本裏寫，顧白摸黑把江錦帶回了洗手間裏。

毫無防備的江錦被逼至洗手臺那邊，顧白抵着她，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