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冬悅

眼看着自己的丫鬟當機了。

應千雲只能先放開美人,回去解釋。

小露看着身姿挺拔風流潇灑到讓人臉紅心跳的小姐,忍不住感慨。

小姐有句話說得沒錯。

女人帥氣來,就沒男人什麽事情了。

小姐只是加深了自己的膚色。

把柳葉眉畫成了向上劍眉,再用特制眼線改變了眼睛的形狀。

氣勢一擡,眉毛一挑。

人就像是一把藏于刀鞘的寶劍,鋒芒卻不傷人。

周身流淌着的一種讓人安心的沉穩和可靠。

氣勢淩厲中帶着溫柔,配合俊美中帶着柔軟的五官。

像是征戰殺伐的将軍,也像是溫柔多情的公子。

整個人充滿了神秘感以及刺激感。

就現在,人才往回走了兩步。

後面已經有五六張帕子戀戀不舍的在揮。

柔情似水的目光,哀婉動情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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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恪守職業道德的在幾米遠的地方,化作絲絲情障向你纏來。

小露深吸一口氣,鼓起腮幫子表示不滿。

道理我都懂!

但是長得帥就能來了青樓嗎?!

“我們這不是初來乍到,我也摸不清酒樓食坊在哪兒嗎?”

小露繼續瞪。

換好衣服之後,應千雲把小露的的腰一摟。

足尖一點,輕飄飄的就躍上了應家的房頂。

沒兩下騰挪就翻出了坊市圍牆。

整個人直接像是飛一樣的,跳躍在樓頂和坊牆之上。

說不出刺激與潇灑,當然,還有點小害怕。

但是哪怕再害怕,小露都沒忽略一件事。

你是走直線的!

直線!!

出了家門你直奔青樓來,你好意思說你對京城不熟?!

請在撒謊和整個京城你就對青樓很熟兩個選項之間選一個。

風流倜傥的俊公子用扇子敲了敲小露的肚子。

餓不餓?

餓。

青樓裏飄出來的,不僅僅是歌舞樂聲,脂粉氣味,還有濃郁的飯菜香味。

小露不得不回憶小姐出發前的承諾。

這裏的飯菜,真的是京城一絕?

“這要是趙嬷嬷,展嬷嬷知道了……”

“不告訴她們不就行了。”

“那那那那……”

就這一次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啊。

能跟着應千雲的丫鬟,哪裏是安分守己的主。

青樓啊。

雖然不太好,但是不趁着這個時間跟着小姐來玩,以後就沒機會了吧。

俗話說。

來都來了。

難得一次。

還能咋的。

“你還叫小路,馬路的路,你家公子我姓牧,叫牧成,洛陽人士,是個富貴浪蕩公子哥,家裏行商的,做絲綢生意。”

小露一開始還認真記着,然後臉再度鼓起來了。

為什麽你人設要補那麽全,你還想來幾次?!

“小……公子,我這樣能進去?”

小姐在臉上倒騰過了。

而她沒有。

“就說你今年11。”

小露是可愛型的,可愛的好處就是。

男孩子也能很可愛。

14歲的女孩子和11歲的男孩子能可愛到一起。

小露:→_→,那你就不覺得帶一個11歲的孩子上青樓有什麽問題嗎?

事實上,青樓的姑娘們絕對比小露更加見多識廣。

看着他們主仆這一系列互動就知道。

後面氣呼呼的小童不是可有可無的跟班。

也不是被硬拉來“開眼界”的。

都不用應千雲打招呼。姑娘們就笑語嫣然的和小露保持着禮貌客氣的距離。

沒有去逗弄小孩子。

服務業果然是最需要看人下菜碟的。

純粹尋歡作樂的,尋找心靈知己的,還是以此為平臺進行必要交際的。

站在門口的姑娘或者老鸨,看一眼,聊幾句。

就得門清兒的把顧客引領到不同的地方。

應千雲再度回到菀香閣門口。

後面跟着一個不甘不願并且相當緊張的小露。

身邊是瞬間喜笑顏開的姑娘們。

應千雲一人一個銀稞子,送到姑娘們手裏,人人有份。

然後又是一張大額銀票塞到了老鸨手中。

“今日不打茶圍,一支登樓酒,一朵四品花,雅間滿玉香。”

一開口,自然不是平時的聲音。

低沉磁性,聽在耳朵裏,就是醉人心扉的溫柔缱绻。

說不清的酥麻感覺飛紅了佳人的臉龐。

撩撥了心弦。

專業素養絕對過硬的老鸨都在這聲音中沉醉了幾秒,才熱情的回應。

“花不負君,公子這邊請。”

小露跟在後面覺得自己的引以為傲的表情管理徹底失敗了:小姐!!為什麽你連上青樓的行話都知道!!!

聽到應千雲是不打茶圍,只是來聽曲吃東西的。

在旁邊因為應千雲的特殊待遇酸了半天的其他客人。

無論是什麽年齡段的都松了口氣。

他們都是沖着花魁來的。

競争對手能少一個是一個。

他們敢保證,剛剛那個風騷的小白臉。

哪怕詩詞不如何,花魁恐怕也會有心見一見的。

看看剛剛那架勢,估計只要他一點頭,他的雅間裏瞬間能塞滿一屋子的姑娘。

有錢又有顏……這小白臉誰啊!

哪來的?誰家的?

空氣中彌漫的酸味就和應千雲沒什麽關系了。

她得先完成來青樓的首要任務。

在你餓得不行的時候。

打開包廂的門,已經有一桌菜在等着你,是何等的幸福。

連一開始四處張望的小露,此刻眼睛裏也只剩下吃吃吃了。

門一關。

連基本的用餐禮儀都不用顧着。

在東西進肚子的那一刻。

兩人滿足的感慨:活過來了。

“小姐,這菜真的很好吃。”

“那還用說,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當菀香閣的姑娘抱着琵琶走到門口的時候。

就看到仆人端着五六個空盤出來。

換第二桌酒席進去。

美女:…………

“冬悅見過公子。”

良好的職業素養,讓美女選擇對剛剛那一幕視而不見。

雖然來青樓,一上來就猛吃一桌,的确是有點……活久見。

小露好奇的看向來人。

剛剛風卷殘雲的時候,自家小姐已經解釋過了。

四品花并非是等級,而是指擅樂者。

應千雲剛剛給老鸨的銀票,就代表着她有資格選的咖位。

在沒有單獨點名的情況下。

他們會在目前無客的姑娘中,挑選銀票面額之內技藝最好的姑娘。

剛聽完這個解釋。

小露還以為會見到一個容貌并不出衆的姑娘。

事實證明,在青樓,才貌雙全那是基本标配。

這位冬悅姑娘的并非時下流行的清雅脫俗的才女美。

而是美得相當有侵略性。

五官深邃略帶異域風情。

就像是一杯毒酒,明知有毒,卻忍不住淺嘗一口。

小露贊嘆完畢後,繼續吃。

冬悅:…………

“冬悅姑娘有禮了,請。”

這就是随便彈的意思了。

帶着得體的笑意,坐在回音的角落。

靈動的指尖已經在琵琶上飛舞了起來。

不是纏纏綿綿的訴情之曲。

不是凄婉哀怨的幽怨之歌。

而是一首輕快愉悅表達小曲……相當下飯。

再度為專業人士的職業素養鼓掌點贊。

嘴裏吃着美味,眼睛裏看着美人,耳朵裏有好聽的曲子聽着。

環境優美,氣氛舒适,菜品味道極好。

到了這個地步。

小露也不得不承認。

這裏真的挺不錯的。

能錯得了?

青樓自古就是最高端的休閑娛樂場所。

可以說,哪怕除去特殊服務,青樓其他服務細節都是最好的。

所以,無論南來北往的客商要談生意。

還是官員之間想要私下交流交流。

這裏都是賓主盡歡并且私密性極高的場所。

甚至可以說是唯一場所。

一直專心當音樂播放器的冬悅心情也越來越好了。

醉心音律的人,最盼望的就是能有懂曲的知音。

迎來送往的地方,最希望盼到的是尊重自己的人。

聽曲的人是真心贊嘆,還是随意敷衍。

尊敬自己個表演的人,還是把自己當個玩物。

自己到底是個可有可無的壁花,還是被當做一個人來尊敬。

她看的出來。

非富即貴的客人,能對自己一個樂籍樂女的尊重,也能看出對方人品貴重一二。

應千雲和小露對她彈曲的喜愛和尊重,讓她對今天的兩位客人越來越有好感。

外頭傳來了一聲轟然的歡呼聲。

這間包間很裏面,隔音效果也不錯。

能讓動靜傳進來……

只有一件事了,花魁出場了。

冬悅的手緊緊的握了一下琵琶。

鬼使神差的,彈了一首自己最喜歡的曲子。

瞬間琵琶音中傳來奔雷之音。

鐵馬冰河伴随着電閃雷鳴。

嘶吼的厲鬼在雷雨中哭泣。

萬惡的魑魅在黑夜中厮殺。

一雙被養護到極美的手,在琵琶上飛舞出了殘影。

絕美的音色在這雙手中編織成了震撼人心的幻境。

最後一個破音劃過。

曲罷,餘音逐輕,卻巧妙的組成了雨後初晴意境。

此刻若不是屋外還有些許嘈雜的聲音幹擾了餘音缭繞。

這一曲會更加完美。

面對這難度突然幾何倍增加的爆發式演奏。

應千雲和小露直接海豹式鼓掌。

厲害,太厲害了!!

牛逼啊!!

之前的曲子都是輕松簡單的小調,完全沒展現出大佬的手腕。

這一換曲子。

技巧上就炫到讓人腿軟。

曲中透露出的情感和畫面感,這更是宗師級的水準。

“冬姑娘簡直是……”白居易那首詩怎麽寫的來着。

曲罷曾教善才服?

不不不,善才得跪下叫爺爺才夠。

小露沒見過多少世面。

應千雲卻是直接和記憶中那些國寶級演奏家的視頻做了對比。

不遑多讓啊。

冬悅才幾歲!

等等,這是一百兩銀子就能見到的等級嗎?

這是這點錢就能聽到的?

冬悅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花魁登臺的方向。

有些感慨,自己真是一把年紀了反而起了好勝心了。

“冬悅獻醜了。若是公子喜歡,冬悅可以再來首難度更高的。”

看着兩人真心贊嘆目光。

稍微松口氣。

略微平穩了氣息之後,剛剛炸場的琵琶再度傳來了神樂。

“不醜不醜!彈得太好了。小姐,我們把她搶走吧!”

噌啦一下。

剛剛那急促如雷的節奏都沒有亂的手指。

直接在琵琶中間橫向劃過。

制造出這把琵琶多少年都沒有出現過的雜音。

冬悅愣愣的看着眼前英俊的青年。

小姐?!!

冬悅覺得自己有一肚子話要說。

面容最後只能停留在焦慮上。

她不僅僅是擔心應千雲被家人發現一頓毒打了。

她還擔心人身安全。

現在已經宵禁。

明天坊門寅時二刻才會開。

那時候天色未明。

不少雞鳴狗盜之輩都是趁着這段時間為非作歹。

可若是等到天明再走,家裏怎麽瞞得過去?

“放心,沒人知道我出來了。而且我會武功。”

冬悅:哦

“我可是天下第一高手。”

冬悅:→_→

“我直接用輕功□□過來的。等會兒我也□□回去。”

冬悅:…………

這就是不信了,等會兒再展示吧。

眼看着演奏者心神不寧,應千雲索性拉開另一個話題。

以冬悅的技巧和容貌,完全能有資格争一争花魁的位置。

怎麽就退居二線呢。

花魁的待遇顯然更好,出路也更多一些。

看看外面一擲千金的人。

打茶圍就是見花魁的入場費,花魁會根據你們的文采挑選一個最合眼緣的。

就這,你們還只能聊聊。

如果聊得不開心,花魁就彈琴送客。

是的,你只能走人。

宋徽宗被李師師送走都不能說什麽。

“我是上屆花魁的候選。當年如月館的蕭嫣兒豔冠群芳,菀香閣只能選擇溫柔清雅路線。”

冬悅想到當年的選擇心情顯然又好了起來。

“我不願意改。”

“都落到這個地方了,把自己性子都改了,那還有什麽意思。”

“我有它就夠了。”憐愛的撫摸着琵琶,笑得自信且灑脫。

菀香閣不能有第二個花魁。

冬悅勢必就不予花魁争鋒,甚至還要适度的避讓藏拙。

菀香閣為了保證花魁的轟動,甚至會刻意打壓她的資源。

讓她籍籍無名一些。

這些都無所謂。

她最好的花期,就在在這種半隐藏中度過。

沒經歷過五陵年少争纏頭,就得面臨暮去朝來顏色故。

每個人有自己的選擇。

也要面對這些選擇帶來的後果。

“除了少數知音,沒人聽過我真正的琴音。”

冬悅前一刻目光還是:你們也是我的知音。

下一刻想起性別問題。

看着眼前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姑娘,再度為她們的安全發愁。

應千雲和小露看冬悅的目光出奇的統一。

好飒好美的小姐姐,心地還好,想要。

“你的贖身銀子是多少?”

冬悅愣了一下,随後就笑了。

“多謝你的好意,菀香閣是……”

“我知道,隸屬教坊司。”

官方營業機構。

底氣足,後臺硬。給了姑娘們更大的擇客自由度。

可要想脫籍,就不僅僅給老鸨一筆巨款的能解決的。

還得有官方許可證明。

這個證明可不好拿。

“包在我身上。”

冬悅覺得今晚太刺激了。

先是難得的失态一下。

客人是兩個姑娘。

兩個姑娘要給她贖身?!

為什麽?

因為她的琵琶?

整個康樂坊擅樂者不知凡幾。

想聽的話,何必費錢費力的贖身?

兩個小姑娘一定是看多了話本才有這個想法。

冬悅笑着搖頭,謝過兩位小妹妹的好意。

“當然,我要徹底給你一個自由身,你要需要付出別的。”

應千雲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冬悅和小露兩人愣了一下。

然後很明顯的在臉上寫滿了震驚。

兩人的臉上寫滿了

原來你好這口!

冬悅看着應千雲的臉。

沉默了一下。

然後臉頰浮現緋紅。

輕輕松了一下衣領,身子骨歪了一點點。

是你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小露看看眼前的大美女,再看看自家小姐。

額,也不是不可以。

小姐高興就好。

應千雲:…………

“我是另外有事讓你幫忙。”

“我能幫什麽?”重新坐正。

自古服務業就是最佳情報系統。

聲色犬馬的場所,永遠能整理出最細密的情報。

也是最能暴露本性的地方。

應千雲也不是要冬悅打聽什麽國家機密。

朝堂局勢,江湖秘聞。

她只是為了應對即将到來的“急促式相親”。

無論是嫡母篩選的,還是她自己偶遇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需要人幫忙在獨特的場所,先選出一批底線外的。

冬悅在菀香閣多年,有底氣,有人脈,有情商,有手腕。

更何況脾氣還對了胃口,琵琶還彈得那麽好。

應千雲都覺得自己福星高照。

一上來就遇到一顆明珠蒙塵,還是那麽好的合作對象。

作者有話要說:

只查到古代如果想見花魁,入門資格大概就是大半年工資。

其他花費到底多少錢,就不知道了。

一百兩就當多不退少要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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