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也太好了吧,要不要這麽體貼啊!”
宿舍裏,杜簡抱着手機哇哇大叫:“室長你是野核啊!不碰中線就算了,居然還一直給裴寶讓藍爸爸!”
打野倒了大龍,藍方集合攻上高地一舉爆了對方水晶,杜簡直接起跳歡呼:“牛逼!牛逼!!!”
他興奮地去看曾逸晨,撞了下他肩膀,笑得賤兮兮:“室長,你這麽照顧裴寶,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其實也是他小舅舅?”
“怎麽會。”曾逸晨笑着。
安瀾兢兢業業給他們每個人點了贊,退回房間,問:“還來嗎?”
杜簡看了眼時間,四點四十:“來!再兩把正好去吃飯。”
他也退回組隊頁面,開始游戲的按鈕點不了,還有個人沒回房間。
“裴寶,裴寶?”
“嗯?”裴蘊回神:“叫你爹幹嘛?”
“啧,怎麽就這麽欠。”杜簡服了他:“趕快回房間,就等你一個了。”
叮咚一聲,屏幕上方探出一條微信消息:
小舅舅:【下午組裏有教學研讨講座,我會晚些回去,阿姨已經做好晚飯離開了,回去自己先吃,不必等我。】
裴蘊動動手指回了個【好】,收起手機:“你們繼續吧,我不來了。”
杜簡:“為什麽,你要回去了?”
裴蘊:“昂,回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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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簡目送人離開,搖頭晃腦,啧啧感嘆:“有家裏人管着的小朋友就是不一樣。”
裴蘊走到半道天就下雨了。
他一路跑着鑽進大門,看見底樓會客大廳的沙發上坐滿了人,本以為是來躲雨的,順耳聽了兩句才發現好像不是。
“我們囡囡可優秀了,碩士畢業,現在正在世界五百強企業裏頭上班,領導特別器重她,來年就能升職了。”
“哎呀我家阿強也不賴的咧,去年剛拿到博士畢業,不想給別人打工,就自己創業開了家公司,估計就快上市了。”
“我們囡囡溫柔賢惠。”
“我家阿強善良體貼。”
......
噢,相親啊。
不過怎麽挑在這個地方,找個飯店邊吃邊聊不更好?
裴蘊這麽想着,好奇多看了兩眼,不好意思停留打擾,很快走過進了電梯。
結果到了家門口一摸衣兜,空空如也。
裴蘊腦袋瓜一個激靈,不會這麽倒黴吧?
可任他翻遍身上每個兜,就是沒有發現鑰匙的蹤跡。
撓撓下巴仔細回想了一下,今天出門得急,穿了鞋就沖出門趕電梯了,鑰匙好像被他落在了玄關櫃子上忘了帶......
倒黴。
他伸着脖子往外面看了眼,雨下得更大了,他沒傘,現在折回去學校找陸闕也不現實。
換平時還能去底樓大廳坐着等,不過今天有人在那裏相着親,他就不好下去了,只能無聊靠着牆壁玩手機。
登上游戲,杜簡他們正好結束一局正在組隊中,對方一見他上線了,立刻拉進隊伍。
安瀾:“邊吃飯邊玩?”
裴蘊瞎說:“當然不是,我已經吃完啦。”
杜簡:“我靠這麽快???你用漏鬥塞的吧?!”
裴蘊:“你管我。室長呢,怎麽就剩你們兩個了?”
“你一走,室長就也吃飯去了。”
杜簡開了開局:“還說順便幫我和安瀾帶,正好省得我們換衣服了,嘿嘿。”
裴蘊:“讓我一拖二啊?不得行,帶不動。”
杜簡:“別!爹你堅強一點!努努力!!帶得動!!!”
這聲爹喊得越來越脆生了,裴蘊樂得合不攏嘴。
玩了兩把,他的姿勢也從站着變成蹲着,膝蓋撐着下巴,眼皮沉甸甸直打架。
小舅舅怎麽還不回來,他都等困了。
“哎,裴寶。”杜簡喊他:“上次跟你說那個事怎麽樣了?”
裴蘊懶洋洋的:“哪個?”
“上你那兒吃火鍋的事啊。”
杜簡笑嘻嘻說:“你不是說,陸教授跟我們印象中不一樣麽,那不是就代表這事可以商量商量?”
他說完後,半天沒聽見回應,喂了兩聲:“裴寶?裴寶?爹?兒砸?!诶,怎麽沒聲兒了,我喇叭壞了嗎......”
裴蘊在盯着面前空地出神。
沒來由地,他又想起那天在車上時陸闕對他說的話了。
陸闕回來的時候,外面雨勢已經漸漸止住。
殘留的水跡從傘尖滴落,他走出電梯,轉角看見蹲在門口的人時,步伐一頓。
裴蘊抱着手臂,臉埋進臂彎只露出個後腦勺,看起來已經睡着了,個頭不低的大男生,這樣縮成一團,竟也顯得瘦削單薄。
裴蘊蹲的地方特意避着風口,但畢竟在外面,睡着了依舊冷得直縮肩膀。
被叫醒時,腦子還懵着不知身在何處,只是看見人了就下意識喊一聲:“小舅舅。”
陸闕視線從他臉上掃過,眸光一閃,很快恢複沉靜。
嗯了聲,握着裴蘊的手臂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沒帶鑰匙?”
裴蘊打着哈欠,小腿發麻:“上午出門時放在櫃子上忘了。”
陸闕松開手:“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正當這時電梯門開了,腳步聲和說話聲在靠近。
裴蘊動動嘴唇剛想說話,忽然被握住手臂往前一帶,有只手掌扣在他腦後往下一壓,他的臉就被藏進了陸闕肩膀。
“嗳,老師回來啦?”
是住在對門的鄰居,一對中年夫妻,拐進來看見他們,笑着打招呼。
陸闕:“嗯。”
“哎,這是怎麽了?”女人歪着頭打量:“小孩兒是在哭嗎?沒事吧?”
陸闕:“沒事,出門忘了帶鑰匙,凍着了。”
“哦哦,現在天氣冷,小年輕穿得少就是容易凍着,趕緊回家去吧,家裏暖和。”
鄰居夫妻進了家門,陸闕才掏出鑰匙打開門,把裴蘊帶進去。
“小舅舅你不是說你在開會嗎,我怕打擾你。”裴蘊低頭換鞋,順便補上剛才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回答。
陸闕:“如果我耽誤到很晚也沒有回來呢。”
裴蘊理所當然:“我多等等就是了。”
他換好鞋直起身,看見了櫃子上自己的鑰匙,嘴角一咧,拿起來叮叮當當晃了晃,想說什麽,一回頭卻正好撞進一雙眼睛,深邃沉寂。
陸闕問他:“小蘊,你是不是不願意跟我一起住。”
裴蘊立刻否認:“怎麽會?絕對沒有!”
陸闕沒有說話。
裴蘊最怕被他這樣看着,眼神飄忽一圈,撐不過兩秒就洩氣了,悻悻:“好吧,我攤牌。”
“我就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突然有了個不能宣之于口的身份,突然被迫搬出宿舍,突然跟敬畏有餘親近不足的小舅舅住到了一起,卻被這樣周全妥帖地照顧......
甚至懷疑會不會哪天突然夢醒,發現在現實中,他其實早就被送進了異研院。
他不知道自己眼睛還是紅紅,沮喪地垂着腦袋,平時蓬勃生動的眉眼溫順下來,探出嘴角的獠牙也不會讓人覺得兇,反而顯出很溫順的模樣。
“知道了。”
陸闕靜靜看了他好一會兒,收回目光,轉身去往客廳:“去洗個澡吧,在外面呆了那麽久,別感冒了。”
裴蘊忐忑半天,就等來一句這個,愣愣哦了一聲,往房間走幾步,忍不住糾結地回頭:“小舅舅——”
陸闕:“眼睛和牙齒,在外面自己多注意。”
“啊?”
裴蘊下意識擡手摸摸,倏地睜大眼。 !
這玩意兒什麽時候冒出來的?!
“還有。”
陸闕将脫下的外套随意搭在沙發背:“下次遇到這樣的事,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
“不用怕打擾我。”
“我真是服了,你知道我昨天發現了什麽嗎?!”
一大清早,張梁慎打來電話将陸闕從睡夢中吵醒,接起看了眼時間,六點五十分,也差不多該起了。
“一會兒打回給你。”
沒管對方連聲的挽留,陸闕挂掉電話起身去了衛生間,收拾完畢後換好衣服,才出房間。
裴蘊上午沒課,房門緊閉,人還沒起。
陸闕從他房門前經過,來到廚房,将電話按下回撥後放在料理臺一處,将黑色襯衫的袖口往上挽了些,開始動手做早餐。
“發現什麽了。”電話接通後,他在對方興師問罪之前續起剛才的話題。
“......”
張梁慎在電話那頭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算了,我大度不跟你計較,先說正事。”
“昨天晚上臨睡之前,盛輝把一份有關加速改造法的文件誤發到了群裏,雖然撤回得很快,但因為那會兒我剛好在看手機,就順手點開看了一眼,好家夥,這一眼差點兒沒給我氣得腦充血。”
一晚上過去,張梁慎怒氣未消,至今提起仍是咬牙切齒的狀态:“你知道嗎,他那個加速法特麽就是個半成品,剛研發出來還沒經過試驗就想投入使用,你說他是不是有病?真不把吸血鬼當人了?”
陸闕眼神微沉:“投入使用了?”
“那倒沒有。”張梁慎呼了兩口氣:“每個月申請次數有限,他的啓用申請得下個月才能遞上去,異管局效率有多慢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是能通過,估計也要幾個月之後了。”
說到這裏,他諷刺地笑了一聲:“真沒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會因為上頭是這種工作效率而感到慶幸。”
陸闕将烤好的面包取出,沒有說話。
張梁慎:“對了,他那個什麽加速法原理我跟你說過吧?”
陸闕:“說過。”
張梁慎:“啧,我是真的想不通,你說這盛輝腦子是不是被蛀蟲啃空所以出問題了?花這麽多年的功夫一門心思非要研究出來,完了還迫不及待要投入使用,吸血鬼是搶了他老婆還是殺了他全家,讓他恨不得把人全趕盡殺絕。”
陸闕:“據我所知,他至今沒有成家,家裏雙親也都健在。”
“所以我才更搞不懂啊!”
張梁慎長嘆口氣:“最氣人的是就這種人還有學生上趕着讓他做自己導師,你說這些學生是怎麽回事?不會是被社會輿論荼毒太深,真來嫉惡如仇那一套吧?”
陸闕:“不清楚。”
“唉,算了不說他了,越說越氣。”
張梁慎換了個話題:“诶對了,你跟你小外甥住一起也有好些天了,感覺怎麽樣,還習慣吧?”
陸闕沖了杯牛奶:“沒什麽不習慣的。”
“我問的不是你,我是問你家小朋友他習不習慣。”
張梁慎聲音聽起來不乏有幸災樂禍的嫌疑:“跟你單獨住一起肯定痛苦極了,我猜猜,會不會人壓力大到每天早出晚歸都躲着你,家裏撞上了都恨不得繞道走?”
陸闕将早餐端到餐桌,拉開椅子坐下:“這就不用你管了。”
“切,誰要管了,我就是個吃瓜群衆而已。”
挂電話之前張梁慎想到什麽:“你幾天上午沒課是吧?那你來一趟院裏,我跟你說一些最近的研究成果,放心,都跟改造無關。”
“嗯,我一會兒過去。”
“行那你快點兒的,我挂了,去食堂找點兒吃的。”
陸闕吃完将餐盤收拾好,洗完手擦幹時看了眼旁邊放着的另一份早餐,視線頓住,眉心微動。
半晌,他将擦手紙扔進垃圾桶,給張梁慎發了條消息: 。:【不用去食堂了,我順便給你帶一份。】
張梁慎:【這麽好?OK那我就等着了/謝謝老板jpg.】
陸闕把早餐打包,将冰箱裏的吐司和果醬取出,放進了料理臺上方最右的櫃子,又順手從裏拿出一本什麽放進口袋,一切收拾妥當後方才出門。
裴蘊一直睡到十點才醒。
在床上翻來覆去賴了十多分鐘,等餓得不行了才爬起來。
洗臉刷牙完畢鑽進廚房,一眼看見冰箱上貼着一張便簽,上面被人用漂亮的行楷留了行小字:
【臨時有急事先走了,早餐自己做,家裏有吐司和果醬。】
喔,好的。
裴蘊對着冰箱點點腦袋,把便簽撕下來揉成圓滾滾一小團後扔進垃圾桶。
泡了杯牛奶放在一邊,打開冰箱翻半天死活找不到吐司果醬。扭頭在料理臺上尋了一圈,還是沒有。
他小舅舅是不是記錯了啊?
撓頭,要不還是出門随便買點吃吧。
他端着牛奶準備離開,不過步伐慢吞吞的走到門口又停下,手機握在手裏猶豫再三,回頭看了兩眼。
還是撥通了電話。
“喂,小舅舅。”
他小心翼翼:“你在忙嗎?”
“沒有。”電話那頭聽起來很安靜:“什麽事?”
裴蘊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也沒什麽事,就是,我找不到吐司和果醬在哪。”
陸闕:“冰箱裏沒有麽。”
裴蘊:“沒有,我都找了幾遍了。”
對面似乎想了一下:“你看看最右上的櫃子。”
裴蘊順着他說的位置,拉開櫃門:“啊,有!原來在這。”
陸闕嗯了聲:“應該昨晚收拾冰箱時取出來的,你放回去吧。”
裴蘊:“好嘞。”
挂了電話,裴蘊喜滋滋把東西拿下來和牛奶一起放在一邊,哼着調子開始搗鼓烤面包機。
三分鐘後——
裴蘊:“喂,小舅舅,問個問題,這臺烤面包機他有說明書嗎?”
陸闕:“沒有。”
裴蘊:“......”
陸闕:“我說,你照着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