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孟星飏還沒醒,只要她足……

傅挽挽初時對斯文清秀的崔醫女印象不錯,眼下聽了這事,心裏多少有些不舒服了。

畢竟,人家以死相逼想要給定國公沖喜的呀,真是用情至深、至死不渝,也虧得這份癡情令沈貴妃和小沈氏不喜,把這事透給她知道了。

傅挽挽不禁感慨,孟星飏都毀容變成活死人了,居然還能招蜂引蝶,那要是等他醒了,不知道外頭多少莺莺燕燕要把她這個沖喜夫人給拉下馬。

她無奈地舒了口氣,擡眼看向尋靈:“崔醫女不是在後院煎藥嗎?”

尋靈說:“藥已經煎上了,她想過來查看一下公爺的情況。”

“公爺的病既是李大人在看的,旁人就不必了,不然李大人或許以為我們不信任他呢。宮裏既讓崔醫女負責煎藥,必然煎藥這事異常慎重,還請崔醫女一直看着,萬一旁人哪裏弄得不對,影響了藥效就不好了。”

“是。”尋靈應聲去了。

小沈氏對傅挽挽的應對贊賞不已:“要不要我去跟貴妃說說,換個醫女到聽濤軒來?”

“也不知李大人是不是看中了她的醫術,特特派她來煎藥。眼下且留着她吧。”傅挽挽被她瞧得不好意思了,只好解釋道,“等公爺醒了,若是真個跟她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情分,留與不留的,便叫公爺自己說了算。”

小沈氏沉默了。

孟星飏離京之後,一直随軍征戰,他們七八年間都沒見過,只是通書信再見就是他重傷回京,其間發生過什麽事也不甚清楚。

傅挽挽是皇帝賜下的,孟星飏若真醒了,對這婚事是什麽态度還不清楚。

“挽挽,你別想太多,以星飏的性子身邊不可能有多少女人的。”

傅挽挽聽到小沈氏安慰自己,沖她笑道:“我覺得也是。”

小沈氏見她這般俏皮伶俐,自是笑起來。

她倒不是在敷衍傅挽挽,星飏雙親都是生性恬淡的人,原也沒什麽不好,可如今見着傅挽挽這般活絡熱鬧的,聽濤軒裏一下就有了生氣。

星飏這一生太凄苦了,合該有個這樣的姑娘在他身邊。

小沈氏看着傅挽挽,心中不勝感慨,若星飏醒過來,他所有的生活就能變得跟常人一樣了。

“姨母,煎藥得好幾個時辰呢,這邊太熱,你回去歇着,等會兒服藥的時候我讓攬月去叫你。”小沈氏颔首,又跟傅挽挽說了幾句家常便離開了。

傅挽挽聽了崔雅寧的事,說在意呢也不至于,若說完全不在意那也是假話。

她打開暖閣的窗戶隔着竹簾看去,望見崔雅寧和含玉都坐在樹下煎藥。

回到桌旁,再拿起會真記也看不進去了。

她索性起身出去,見攬月和驚雲在廊下小聲說話。

見她出來,兩人都止住聲音望過來。

“你們在說正事嗎?”傅挽挽尴尬地笑着說。

攬月道:“沒有,我跟驚雲在讨教一些練功的事。”

傅挽挽颔首,眸光在攬月和驚雲身上飄忽。

攬月見狀,好奇道:“夫人有什麽吩咐嗎?”

“沒什麽吩咐,我就是……”傅挽挽緊張地攥了攥帕子,有些難為情,“有些事想問問你們。”

“夫人問吧,知道的我們都告訴你。”

傅挽挽道:“之前聽你們說,你們在打小便跟在公爺身邊的。”

攬月一邊聽一邊點頭。

“那你們認識這個崔醫女嗎?”傅挽挽問。

“不認識啊。”攬月不解道,“夫人為什麽問這個?”

傅挽挽心裏略微一松,這才道,“方才姨母告訴我,崔醫女曾經向貴妃娘娘請旨,想為公爺沖喜。”

“啊?”攬月非常吃驚,像是頭一回聽說這事。

“你們都不知道這事嗎?”

驚雲沒有說話,攬月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傅挽挽愈發放心,如果驚雲攬月這樣的貼身侍衛都不認識崔雅寧,那崔雅寧從前定然跟孟星飏是沒什麽交集的。

“夫人,你是不是以為她跟公爺有什麽關系?”攬月問。

傅挽挽點頭:“姨母說她對公爺特別癡情,所以我還想她是不是跟公爺曾經見過。你們沒見過她,那我就放心了。”說完,傅挽挽忽然想到了什麽,眸光灼灼望向他們,“那個……公爺在北疆的時候,身邊有沒有紅顏知己啊?”

攬月剛想說話,忽然收到了驚雲的冷冷一瞥,忙閉上嘴。

傅挽挽期待地看着他,卻沒等到他開口,只好看向驚雲,驚雲也沒有說話,只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是……是有紅顏知己的嗎?”

其實想想也知道,孟星飏那樣的人物,怎麽會不惹來女子的仰慕。京城裏都有這麽多惦記他的呢。

而且他年少輕狂、血氣方剛的,身邊有女人也很正常。

“爺身邊女人不少,不過爺眼光很高,看上的沒幾個。”驚雲緩緩道。

攬月眨了眨眼睛。

女人不少?爺的身邊不就尋靈她們幾個女侍衛麽?哪兒來的女人?

他自然不能拆穿爺撒的謊,只能憋笑,配合道:“是,仰慕公爺的女子可多了呢。”

傅挽挽沒留意到攬月滑稽的表情,一心只品着驚雲的話。

看上的沒幾個,那豈不是有那麽三兩個看上的?

“他看上是誰?”

“啊?”攬月編不下去,他可沒看出爺看上了誰,見驚雲已經沒有說話的意思了,怕是也拿不出個姓名來,他只好打哈哈道,“夫人何必問這個,這都是過去的事了,而且人遠在北疆,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反正這個崔雅寧,爺絕對不認識。”

“知道了。”傅挽挽怏怏說完,自個兒進屋去了。

知道個大概也就行了,問得太清楚只會自讨沒趣。

攬月驚雲要真個說出紅顏知己來,難不成她要去把人接到京城裏來麽?

不過想着想着,她又擔心起來,若定國公服了解毒藥後醒過來派人把相好的從北疆接回京城來了,她該如何自處?

越想越煩躁,躺在榻上輾轉反側。

如此磨蹭了一個時辰後,尋靈在門外道:“夫人,藥煎好了。”

傅挽挽暫時撇下腦中的雜念,起身出了西屋,便見崔雅寧捧着一個白瓷藥罐站在屋外。

“有勞崔醫女了。”傅挽挽道,“把藥拿給尋靈,醫女便可回宮複命了。”

崔雅寧道:“我既奉命為公爺侍藥,還是等着公爺服藥後再走。”

傅挽挽颔首:“還是醫女想得周到,尋靈,你進去喂藥吧。”

尋靈沒想到傅挽挽這麽說,便上前去接藥。

崔雅寧卻沒有松手。

傅挽挽道:“崔醫女想是知道的,公爺當年被一路追殺,闖了多少生死關,回到京城的時候,身邊剩下的可信之人也不多了。事情雖然過去兩年多了,亦不能松懈。除了聽濤軒裏的人,旁人不容許近公爺的身。”

這些話原是尋靈他們最愛對傅挽挽念叨的,今日她倒全朝崔雅寧說了。

崔雅寧只得将藥盅交給尋靈。

傅挽挽又道:“崔醫女可以在外頭稍候,等尋靈喂過藥,再回宮複命吧。”

說完,她便在正屋坐下,自喝茶去了。

崔雅寧只得在廊下站定,等着片刻,尋靈方出來回說藥都喂下了,沒有吐出來。

“如此,崔醫女可安心回宮複命了。”

崔雅寧看着傅挽挽眸光不善,面上恭敬退了下去,心裏卻頗為煩躁。

直到走出聽濤軒,方極不自在的擰起眉來。

崔雅寧并不是現在的崔雅寧。

從前的崔雅寧一心鑽研醫術,雖然無法做太醫,但她一直在太醫院過着平靜的日子。直到孟星飏率軍破宮,登基為帝。孟星飏勵精圖治,一改宮中弊病,他命人重新考察太醫院衆禦醫的醫術,力排衆議将原是醫女的崔雅寧任命為院判。

崔雅寧從沒想過自己能成為一名堂堂正正的太醫,更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太醫院的院判,每日都能為帝後請脈。

孟星飏……

崔雅寧生平頭一次,對醫術以外的事情起了興致。

孟星飏的相貌,孟星飏的謀略,孟星飏的武功,孟星飏的人品,唯獨不好的,是孟星飏的妻子。

傅挽挽不學無術,空有一副好皮囊,她沒有哪一點配得上孟星飏,偏生孟星飏為她空置六宮,萬千寵愛于一身。

崔雅寧思來想去,孟星飏對傅挽挽不可能有愛,他之所以對傅挽挽好,只是基于一個好男人對原配妻子的好。

傅挽挽當初給孟星飏沖喜是不情不願的,只不過是她撞了大運,叫孟星飏解了毒、養好傷,恢複了容貌,坐享後半輩子的福。

她身在宮廷,日日目睹孟星飏和傅挽挽的萬般恩愛,心中愈溢焦急,某一日忽地就發急症病倒了,孟星飏讓禦醫救治,卻藥石無靈一命嗚呼。

誰曾想,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竟然回到了自己十九歲這年,孟星飏重傷卧病,傅挽挽尚未為他沖喜。

她大喜過望,拿定主意為孟星飏沖喜,用自己的醫術為他解毒和治傷,成為他心裏眼裏的那個人。

誰知自己那個沒遠見的爹不聽自己的勸告,在貴妃面前說那些蠢話,壞了大事,以致于影響了貴妃對她的看法。

即便她不做沖喜妻,只想為孟星飏治病,沈貴妃都不肯答應。

她只能忍耐半年,眼睜睜看着傅挽挽做了沖喜娘子,才等到李修元治病的機會,她自請為孟星飏煎藥,李修元答應了。

誰知這傅挽挽竟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蠢,居然對自己有了防備之心,不肯讓自己去給孟星飏喂藥。

沉住氣,她必須沉住氣,不能像之前那樣沖動行事。

孟星飏還沒醒,只要她足夠耐心,一定能等到機會。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