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身中鈎吻者,初時七竅流……

傅挽挽倒不也不慌。

她說的都是實話,又不是壞話。

“難道不是嗎?你就是那種人,明明喜歡的東西要說不喜歡,明明不喜歡的東西也不敢宣之于口。說好聽點是喜怒不形于色,說難聽點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夠了。你以為你是誰?可以對我指手畫腳。”傅衛衛的聲音,昭示着她的憤怒。

傅挽挽搖了搖手中的宮扇,悠然道:“我說的那些話也不是對你說的,是對李大人說的,我是對他指手畫腳,不是對你指手畫腳,李大人,我說的對嗎?”

李修元的神情比方才嘉言郡主糾纏的時候更難看幾分。

他斟酌片刻,方道:“兩位,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你們現在互相當做沒看到對方,各走各的路,如何?”

“不如何。”兩人齊聲道。

傅衛衛話不多,臉上表情微冷,她往前走了幾步,“傅挽挽,有時候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臉皮,如果我是你,壓根沒有臉面站在我跟前說話。”

“我為什麽不敢站在你面前說話,我又沒有做虧心事。”

“是嗎?你就這麽坦然?”

傅挽挽別過臉:“當年的事情過去了那麽久,你找的證據都是旁證,你為什麽不等着爹回來處置,非要急吼吼地把我和姨娘關進柴房,你這樣做,不就是想稀裏糊塗趕盡殺絕嗎?我要是你,見到我那才心虛呢!”

“這些話是李修元告訴你的吧?”

傅挽挽回過頭,朝李修元得意地一笑:“瞧見了吧,她就是這樣的人,明明你是向着她的,就因為跟我說了幾句話,她立即就要問罪于你。”

李修元聽着她們倆的對話,無奈道:“兩位可以都問罪于我,只要你們不再繼續吵。”

尋靈也察覺到傅挽挽和傅衛衛之間不同尋常的氣氛,對傅挽挽道:“夫人,咱們還是先回去吧,我可打不過他們倆。”

傅挽挽對尋靈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行為很唾棄,她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同傅衛衛當面鑼對面鼓的說話,她才不會輕易放過。

她轉向傅衛衛,昂首道:“索性把話說開,你當初非把我關進柴房,是不是想置我于死地?”

“若我想置你于死地,你現在還能在這裏趾高氣揚嗎?”傅衛衛冷冷橫她一眼,語氣極是不屑。

“你要是後悔了,現在也可以動手。”說着,傅挽挽上前一步,把脖子送到傅衛衛跟前。

只不過這個動作一做完,她立即心虛了。

她是個最怕死的,今日話趕話說到這份上了,萬一傅衛衛一時沖動扭斷她的脖子。

她餘光瞥向李修元,拼命朝他使眼色,希望他能再說句話給個臺階下下。

李修元懂了她的眼神,卻沒有開口,只望着傅挽挽,一副大開眼界的稀奇樣子。

傅挽挽正盤算着該如何自找臺階,忽然發現傅衛衛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沒有剛才的疏離冷漠,也沒有剛才的劍拔弩張。

正想說點什麽,她發現自己的眼角有點濕潤。

是怕死怕得哭了嗎?

傅挽挽下意識地去抹了一下眼角,卻發現自己指尖撚的不是眼淚,而是血跡。

她流血了嗎?她的眼睛流血了嗎?

傅挽挽想說點什麽,只覺得眼睛傳來一陣劇痛,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抓什麽東西倚靠一下,整個人就失去了知覺往前栽去。

“傅挽挽!”

“夫人!”

三個人一齊上前,将倒地的傅挽挽扶住。

這一瞧可不得了,傅挽挽不禁雙目滲出血珠,鼻子、唇邊、耳洞裏都滲出了血珠,而這血不是鮮紅的,而是詭異的發紫。

“她中毒了?”傅衛衛有些驚訝,轉頭望向李修元。

尋靈呆愣住,一時慌了神:“中毒?怎麽可能,我一直陪在夫人身邊,她什麽時候……”

李修元道:“先別想她是怎麽中毒的,把她放平,我看看是什麽毒物。”

尋靈當下慌了神,只能依着李修元的吩咐把她放平。

不過,剛才傅挽挽失去知覺之前,她抓住了傅衛衛的手。

尋靈去掰她的手,卻壓根掰不動。

傅衛衛面沉如水,沒有說話,只是依照李修元的吩咐迅速将傅挽挽放平到地上。只是這樣一來,被傅挽挽拉住的她也只能彎腰蹲着,非常別扭。

李修元伸手搭脈,蹙眉疾思,伸手連連點了傅挽挽幾處穴位。

“中了什麽毒?”傅衛衛問。

“她的脈象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所以?是什麽毒?”

李修元答非所問:“先把夫人送回聽濤軒。”

傅衛衛不知道李修元賣什麽關子,她眉頭緊鎖沒有說話,尋靈卻忍不住了:“李大人,你救救夫人吧,聽濤軒的人也不會解毒。”

“你別急,我不是不救,只不過我不是大夫,要不要我來救還是得聽定國公的意思。更何況,這裏是沒辦法救的。”

“來得及嗎?”傅衛衛問。

“我已經封了幾處大穴,半個時辰之內且無礙。”

尋靈蹲下身想把傅挽挽背起來,可是傅挽挽還是緊緊攥着傅衛衛的手腕。

傅衛衛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來背她吧。”

說着,便小心翼翼地将傅挽挽的手轉動了一下,順勢将她背了起來。

李修元看着她這舉動,心下一哂,口是心非,傅挽挽确實很了解她。

三人輕功極好,片刻便回到了聽濤軒。

見傅挽挽中毒,聽濤軒裏的人自是震驚,立即将傅挽挽安置在了西暖閣,連剛剛解毒的定國公也有攬月攙扶着走了過來。

李修元站在榻邊,拿白布沾了傅挽挽眼角滲出的血珠,聞了聞。

“什麽毒?”屋裏的人齊齊問道。

李修元道:“還是那句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世上你沒有見過沒有聽過的毒,不多。”傅衛衛道。

“的确,所以我猜這是一種許久未曾現實的古毒。”

“到底是什麽?”傅衛衛有些耐不住了,

“鈎吻。我只在古書上看過記載,身中鈎吻者,初時七竅流血,如花朵初綻,随着毒藥行遍周身,血色愈深,待血液徹底變黑,便經脈盡斷而死。”

傅衛衛未曾聽說過這種毒藥,一直沉默在旁的驚雲問:“既然你只在書上看過記載,何以如此篤定她中的就是鈎吻?”

“卻有猜測的成分,但十有八九就是這毒。因為公爺身上所中的牽機是我在同一本書上看過的,我懷疑,這個用毒高手跟我看過的是同一本書。”

“書在何處?”

李修元微微一笑:“我看的那本,自然是收藏在了皇極府。”

“書上可記載了如何解毒?”

“有,我得出一趟。此毒發動甚快,需要這裏內力最強的人在我回來之前封住夫人的心脈。”

“好。”卻是傅衛衛和驚雲同時開了口。

李修元的眸光在他們二人身上打了個轉,笑道:“也可以一起。”說着便如一陣風般離開了聽濤軒。

攬月見狀,觑了一眼傅衛衛,低聲道:“還是我和大姑娘一起為夫人運功。以我們倆的功力應當足矣。”

驚雲沒有說話,徑直上榻,扶傅挽挽坐起來。

他這般利落,傅衛衛自然不會廢話什麽,兩人一前一後為傅挽挽運起功來。

屋裏眉宇間盡是焦灼。

照李修元的說法,今日給傅挽挽下毒的人,很可能就是當年對孟星飏下毒的人。所以,今日他對夫人下毒,沖的還是定國公府。

指不定這只是個先手,還有後手在等着他們……

“先出去。”聽風低聲道。

攬月和尋靈推着他的輪椅走了出去,一起到了東暖閣。

他們三個人都是經歷過當年連環追殺的人,深知敵人的狠辣和歹毒。

“調派人手來小院,對方已經盯住了夫人,必然也盯住了這裏,爺在救夫人,我們一定要護好這院子。”聽風在三人之中是最老成的,當年武功也拔尖,所以才被孟星飏選為了替身。

尋靈道:“你還是呆在東暖閣,不要管外面了。”

聽風點頭,看向尋靈:“你的失職爺必然重罰,但眼下別想太多,只要護好這院子。”

當下他便為二人分工,攬月留在西暖閣,尋靈去屋頂,院牆四周的暗衛繼續當差,聽風打開了窗戶,坐在東暖閣的窗下看書。

若敵人當真殺進來,最終目标還是要殺孟星飏,他這個替身必須堅持到最後。

如此嚴陣以待了一個時辰後,李修元終于回來了。

“李大人,你找到解藥了?”攬月見是他進來,大喜過望道。

李修元點頭,轉向榻上運功的兩人,拿起了手中的白色瓷瓶。

“這麽快就能配出解藥?”驚雲問。

“這藥并不是配的,而是去買的。”

“買?難道這解藥滿大街都是?”攬月沉不住氣了,他只覺得這個李大人的說法也太荒謬了。

李修元知道他們不肯相信,只好道:“制毒的那位古人,在做出毒藥的同時便做出了解藥,名字也是一對,毒藥叫作鈎吻,而解藥叫作花葬。”

“花葬?”驚雲皺眉。

李修元見他猜出,點了點頭,緩緩道:“你沒想錯,鈎吻的解藥就是你知道的那種媚藥,花葬。”

“媚藥?”這回,是傅衛衛和攬月同時詫異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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