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已修
縱觀過去的二十年, 陸曉敢說寧臻是他們這個圈子裏最省心的孩子。身上完全沒有二代三代們的那些臭毛病,除了腦回路清奇一點,她從小到大幾乎不曾做過任何出格的事。
最過分的也只是和蔣源來往了一陣子, 倆人甚至還沒發展到床上就結束了。
可這樣的“乖乖女”做派卻讓陸曉和寧之安始終懸着一顆心,他們倆對“歹竹出好筍”的說法并不買賬,考慮到自己以及寧致都是愛玩的,推己及人, 自然怎麽都覺得寧臻不會是盞省油的燈。
抱着“平日裏越沉默的人爆發時越可怕”的念頭, 夫婦倆一直暗中關注着寧臻生活裏的動态, 就怕哪天後者突然放大招, 炸得他們肝膽俱裂。
所以認真說起來, 夫妻倆比寧致還要早一步知道寧臻喜歡上江君惟且高調追求對方的事。不過他們比寧致更穩得住, 至今不曾在寧臻面前透露過半點口風。
好比剛剛寧臻跟陸曉傾訴晚上的事, 用“某位學長”指代江君惟, 陸曉也就配合地假裝一無所知, 只當才得知女兒對“某位學長”有意思。
和寧致一樣,夫婦倆也找人查了江君惟,不同的是他們對這個年輕的男人無喜無惡, 調查純粹是為了保障寧臻的人身安全。
至于感情方面的問題,女兒已經成年,該由她自己去面對和選擇。
話雖如此, 在聽到寧臻心酸委屈地講述自己是如何被江君惟冷落時,陸曉仍是不由自主地怒火中燒——江君惟怎麽能這樣對待她的掌上明珠?
只是氣歸氣, 陸曉理智尚在,于是當即編了個子虛烏有的“年輕時的追求者”的故事來提點寧臻。
不得不說,在抹黑江君惟這件事上,陸曉和寧致母子倆達成了驚人的一致, 都選擇潛移默化地給寧臻種下懷疑與否定的種子。
聽完晚上這一出大戲,陸曉對江君惟的印象已然只剩下厭惡。但為了防爆女兒可能遲到的叛逆期,她還是非常冷靜地克制住自己不在女兒吐槽江君惟時順勢踩兩腳。
這已經是一個母親在聽到自家女兒被人欺負時所能忍耐的極限了。哪怕清楚她現在只要随口說兩句江君惟的好話,就有很大幾率能把寧臻刺激得更加惱火,陸曉也沒有那麽做。
她着實看不上江君惟試圖pua寧臻的行徑,無法昧着良心勸女兒大度。
再說了,以陸曉對寧臻的了解,如果她自己能表現得不把這件事當回事,寧臻反倒更有可能釋懷不了。
作為開明的家長,她肯定不會做直接開口反對這類沒品的事,可那并不代表她不能旁敲側擊地給寧臻“灌輸”一些正确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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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東西點到為止就好,陸曉沒有再多說什麽,只說讓寧臻坐着休息,她去廚房幫寧之安。
見自家母上大人只是對她今晚的遭遇玩笑性地評論了一句,寧臻心裏難免有種空蕩蕩的挫敗感,好像是她在無理取鬧,那點委屈和不甘在對方眼裏根本算不得事。
照理說原本她也沒打算征求父母的意見,陸曉什麽反應她都應該無所謂才是。誰知等對方真的表現出不在意,她又憋屈得渾身難受起來……
寧臻理不清自己這種詭異的心态是怎麽回事,悶悶不樂地吃着寧之安煮好的宵夜,對他們兩個有一搭沒一搭說的話幾乎是全程左耳進右耳出。
洗漱完上床,思緒依然是一團亂麻的她盯着和江君惟的聊天記錄看了許久,那條“沒事,晚上吃了多少錢我轉給你”的消息始終保持在草稿狀态。
半晌,寧臻嘆了口氣,退出了對話框。心道還是算了,等明天再發吧,今晚她實在沒心情跟江君惟聯系。
不過話說回來,飯錢的事倒是提醒她了,差點就忘了給言清書轉賬。對方也是奇怪,明明覺得找寧致報銷不方便的是他,不主動把微信付款憑證發過來跟她算錢的也是他。
寧臻用租車軟件大致計算了路費,加了一些“感謝費”後給言清書發了個一百塊錢的紅包,并注明了“車錢”。
聊天記錄很空,所以她一眼就看到紅包上面對方剛剛通過她的好友驗證時,順手發的一個打招呼的小貓表情包。
寧臻不知怎麽,忽然就覺得自己只孤零零發個紅包有點不太禮貌,鬼使神差地又找了張抱着爪子說“謝謝”的小貓圖片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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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臻本以為自己還要糾結很久才能睡着,誰知腦袋一沾上枕頭就陷入了夢鄉。
一夜好覺的她醒來時已經是日上三竿。
手機一開機就是一串連續的震動,寧臻看了下時間和課表,第一次對上課産生了嚴重的抗拒之心。
所幸周五多是不太重要的公共課,她考慮了幾秒,便幹脆地決定翹了。
寧臻正要給簡心打個電話說一下自己不回去了,卻瞥見通話記錄裏有兩個寧之安的未接來電。
她這才恍然記起自己昨晚好像在吃宵夜時答應了對方什麽事……
果不其然,聽完語音留言的寧臻笑不出來了——她承諾寧之安今天會去寧氏幫他的忙,現在距離約定的時間都過去半個多小時了。
躺床上虛度一天光陰的計劃就此泡湯,到底是自己親口同意的事,再不情願也得撐下去。寧臻自我哀怨了一會,随即迅速收拾妥當,打車去了寧氏東區分公司的攝影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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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寧之安這回找寧臻當助手的理由十分光明正大——寧氏準備增發一批公司年歷作為西南項目的宣發資料,她作為攝影師的女兒,又是q大的學生,來搭把手再合适不過了。
拍攝公司年歷是寧氏的企業文化之一,每年到了年末,寧氏都會選擇性地挑取部分員工參與來年的公司年歷拍攝。被選上的人除了寧致這種掌權的大股東,剩下的要麽是過去一年曾經對集團做出突出貢獻的,要麽是未來集團打算重點培養的,再不濟也是集團裏顏值最高的。
總而言之,能上公司年歷的人不是已經飛黃騰達了,就是走在即将飛黃騰達的路上,所以寧氏的所有員工人人都以能上公司年歷為傲。
按常規操作,年歷拍攝工作應該是外包給其他傳媒公司的,但禁不住寧氏創始人之一的寧之安自己就玩攝影,于是這筆宣傳費便自然而然地被省了下來。
實際上,寧臻十分懷疑這個所謂的“增強企業凝聚力”的年歷傳統一開始就是為了滿足寧之安的私人拍攝欲望設立的。
至于寧之安的攝像技術究竟怎麽樣,簡單地說就是專業裏最業餘的,業餘裏最專業的。好在年歷多是用于公司內部以及贈送商業夥伴,主要目的并不是面向公衆的宣傳,因此寧之安的水平倒也足夠了。何況,寧之安還有個專業人士比不上的優點——他膽子夠大,新意夠多。
譬如寧臻十八歲生日那年,寧之安由于感慨“吾家有女初長成”,懷着一顆慈父的心将整本年歷拍成了花季雨季的小清新風格,哪怕是大腹便便的集團股東陸航亦——他的岳父大人——也被他拍得像是穿着白襯衣亞麻長褲,在青草地上仰望天空的幹淨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