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已修

寧臻自認為相當好說話了, 言清書莫名其妙冒犯了她，她所求的也不過是一句“對不起”。但凡換個人，沒準早一巴掌招呼上去了。

可言清書似乎并不這麽想, 他沉默片刻後突兀地問了一句：“當初江君惟強吻你，你也讓他道歉了嗎？”

寧臻聽了心裏很不舒服，且不說江君惟那個不算真正意義上的強迫，就算是, 言清書以為他是誰？哪來的勇氣跟江君惟相提并論？

她沉下臉, 冷笑道：“人家不用我說, 自己就先主動賠禮道歉了好嗎？”

寧臻準備了不少回怼的話, 如果言清書再不識趣地問些有的沒的, 那就別怪她連寧致的面子都不給留了。

“對不起, 學妹, 我剛剛一時沖動對你做了不禮貌的事, 希望你大人有大量, 可以原諒我。”

所幸言清書沒有糾纏不休，話鋒一轉直接道歉，不但語氣異常真誠, 表情也無一絲勉強，完美得叫人下意識就想相信并原諒他。

寧臻怔了怔，本以為言清書扯出江君惟是想逃避責任, 誰知對方不過問了一個問題，接着就誠意十足地低頭致歉了。

老實說, 她訝然的同時也有點不知所措。也許是從寧致那兒聽多了關于言清書的溢美之詞，抱大腿歸抱大腿，他依然在她心中留下了個輕易不肯認錯服輸的印象。

這般要強的人忽然服軟，再想想剛剛他所經歷的慘劇, 寧臻的憤怒不知不覺間就淡去了許多。

但……做錯就是做錯，誠然言清書被人綠了值得同情，可她不是更無辜嗎？總不能因為不小心用錯了安慰方式，就把他肚子裏的邪火發洩到她身上吧？

“好，我收到你的道歉了，今天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這意味着不止是他的強吻，林婉的劈腿她也會當作不曾發生。

言清書聽懂了寧臻話語裏的暗示，神情卻不見有多少如釋重負，倒像是更陰翳了。

寧臻瞥了一眼就覺得心頭直跳，他這副模樣實在太符合男人遭遇重大刺激後黑化前的描述了。她不關心他會不會因愛生恨、繼而瘋狂地報複林婉，她只希望不要牽連到自己身上。

“抱歉讓你看到和聽到那些不堪的事。”言清書低聲說道：“我其實也沒料到她會做到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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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實話，他早就知道林婉和王義成已經勾搭成雙，只是沒想到他們兩個竟會大膽到在學校的公衆場合放浪形骸……

真當自己是死的嗎？

寧臻敷衍地應了一聲，神經繃得緊緊的，不敢安慰他看開點；也不想深究他們兩個的情變過程。

開玩笑，萬一無意間又刺激到言清書，吃虧的還不是她自己？于是，她假的不行地咳嗽了兩聲，借以掩飾自己。

見寧臻無動于衷，言清書的眼神閃了閃，收回了原本打算“倒一倒苦水”的計劃。

想來是方才那個吻吓到她了，他心底失落極了，本以為自己刷了這麽久存在感，寧臻心裏多少對他有些不同。誰知輕輕一試，才發現他在對方心裏什麽都不是。

這對言清書而言是個不小的打擊，他記得夢境裏寧臻對“自己”數年如一日的深情，再加上倆人認識以來她的态度雖然算不上熱切，卻也不是毫無回應，久而久之他便生出了某種希望。

感情的事向來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沒準寧臻自己都不知道她對他也是有幾分好感的呢？

可惜這一切終究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奢望，對于他突如其來的親吻，寧臻的表現實在太鎮定了。

他倒寧願她的反應戲劇性一些，比如憤恨地甩他一巴掌，比如紅着臉“嘤嘤嘤”地跑開……不管哪一種，不管回應是積極還是消極的，至少說明他在她心目中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路人。

言清書心間不免湧上濃濃的懊惱之意，要是他剛才能控制住自己就好了，起碼還能利用林婉的出軌賣一波慘，在寧臻那裏掙幾分好感度。

現在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對，這雞勉強也能算是偷成了……他情不自禁地回憶起她唇舌的柔軟和甜美芳香的氣息，眸色漸深。

寧臻壓根不知道對方正在腦子裏臆想和她在一起的限制級畫面，她始終沒忘記自己會出現在這裏、承受一場無妄之災的原因是什麽。

“學長，簽收單的事，需要我接手嗎？”她試探地問了一句，于公于私她都不想跟林婉打交道，但基于不久前才耳聞目睹的慘烈事實，她覺得自己有必要體諒下言清書的心情。

“不用，我可以處理，反正也是要找她談一談的。”

寧臻尴尬地笑了笑，這話她還真沒法接。

“你先回去吧，單子的事不用管了，交給我來找。”

寧臻如蒙大赦，對他的“逐客令”求之不得，迅速起身、迅速跺腳流通血液、迅速丢下一句“學長謝謝那我先走了”就要閃人。

言清書卻在她快觸及門把手時溫聲叫住了她，“寧臻，我想再重申一次，今天發生的所有我都很抱歉。”

因為背着光，她瞧不太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看見他高大的身影。

不知怎麽地，她的心莫名抽疼了一下。

寧臻甩開心中奇怪的感覺，客氣地笑着說了句“沒事”。

是真沒事還是假沒事倆人心裏都門兒清，不過是維系着表面上的和諧罷了。

寧臻一走，言清書的臉上便徹底沒了表情。他很快在箱子底端的夾縫處找到了簽收用的單子，看了看時間，不慌不忙地走回男生宿舍樓。

他到的時候林婉果然已經等在那裏了，身上穿的還是方才辦公室裏的那件紅色大衣，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

她一見言清書，立刻就滿面笑容地迎了過去，口中不停歇地表達着自己因為“客觀原因”無法準時赴約的歉意。

言清書靜靜地看着她表演，神情不喜不怒，那些解釋和嬌嗔沒有一句真的進了他的耳朵，因為他滿心滿眼都在忍耐和克制，就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流露出厭惡的表情來。

林婉本來心裏就有鬼，等發現言清書光聽自己叭叭叭，回應少得可憐時更是有些慌了神，擔心對方是不是在暗中醞釀着什麽。

要知道，她雖然琵琶別抱，但現下言清書對她還有用，倆人萬萬沒到分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