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手術超時

此時這間病房裏,只有安陽陽一個人,寬敞明亮的窗子反射着外面明媚的陽光,有些刺眼。她不知道廉影幾時會再被推回進這間病房來,甚至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回來,這原本熱鬧溫馨的病房一時間讓她忽然覺得可怕。

這一切,似乎都是她害的,至少在很大程度上,與她有關,她從來不是個自怨自艾的人,可是眼下的情形,她沒辦法使自己脫離關系。

可是,如果他真的回不來了……

她似乎也沒有資格好好地活下去,她轉身,看了看身後那幹淨的幾乎完全透明的玻璃窗,五層樓的高度……她才不會像那些被愛情沖昏了頭腦的小女子一樣尋死覓活呢,她依然會活下去,哪怕是承受一生的痛苦。

因為,她死不起,不僅僅是由于還有父母家人,而是,那段曾經的回憶,她舍不得忘卻,她要用一生來銘刻。

有時候連自己也覺得可笑,願意為他承受哪怕是将會比死還痛苦的殘生,卻為什麽不願意為他留下來呢?人有時候總是會将自己逼近一個死角,走不出,想不透,其實,所向往的原本很簡單。

就如此刻的安陽陽,心中在千萬遍地對他說:如果你回來,我就留下來。

是的,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堅定過,只要他能好好地活着,她就留下來,做他的女朋友、未婚妻、妻子。人一輩子很難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那麽還有什麽可計較的呢?人在生死關頭的時候,總是很容易就能把平時想不通的事想透。

安陽陽忽然站起身,她想起還有一件事沒有做,這件事,必須在廉影手術完成前做完,因為,将會獲得新生的不只是廉影,還有她。

她看到對面床邊的角櫃上并排放着兩臺筆記本電腦,那是早上祁龍淵和穆天從昨夜休息的病房搬回來的。她也不知哪一臺是穆天的,哪一臺是祁龍淵的,此時也不管那麽多,只是随便抱了一臺過來,接上電源。

不太熟練地開機,從桌面找到游戲《天龍八部》的圖标,她登陸自己的賬號,這次一定要将它徹底删除了,甚至她不打算管[為情贖罪]在不在線。

然而,就在她那個顯得陌生的小女號[為愛封心]出現在屏幕上時,信息欄裏卻彈出了三條讓她無法不震驚的信息。

第一條是[為情贖罪]的留言。

第二條是系統信息:“親愛的玩家,由于感情破裂,您的夫君[為情贖罪]已單方面強制解除你們的婚姻關系。”

第三條依然是系統信息:“親愛的玩家,您的好友[為情贖罪]已退隐江湖。”

有那麽一刻,她真的愣住了,毫無預兆地,[為情贖罪]就這麽走了,婚姻解除了,號删了,還留下那麽平靜理智的話,她不想去考究那些話到底是不是真實的,她唯一知道的是,[為情贖罪]就那麽生生地消失在她的生活裏了,還留下祝她幸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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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什麽資格祝我幸福?

網絡終究是網絡,果真是誰都不會在意誰,她心裏忽然泛起一種自嘲的笑,然而,卻是切切實實的傷心。或許,自己一直都是傻子吧,該抓住的不懂得抓住,平白浪費精力在那些原本就會從自己身邊消失的人身上。

單單是一個被她僅稱為游戲朋友的人的離開,都很難過,她沒法想象,如果廉影真的從她的生命裏消失了,那對自己而言,會是一種怎樣殘忍的下場。

想到此,她迅速地打開網銀賬戶,對自己的游戲賬號充值,她不删號了,既然[為情贖罪]的號已經删了,她再離開還有什麽意義,她要做回゜懶陽陽べ。

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着,幾乎只在短短的幾秒鐘,她就将名字改了回來,回到從前的゜懶陽陽べ。然後将號上所有後來自己買的和[為情贖罪]送的時裝通通丢掉,只留一件最初的穿在身上,是當初她見到乄龍禦、澄影へ時穿的那件。

此刻,她還算滿意地打量着自己的號,至少在表面上看來,又回到那個゜懶陽陽べ了,她師傅的゜懶陽陽べ,乄龍禦、澄影へ的゜懶陽陽べ。

然後,她迅速地下線,将電腦關機,擺放回原來的位置,她可不想被穆天或者祁龍淵看見自己偷偷動過他們的電腦。做完這一切之後,她看了一下時鐘,從打開電腦到關機,僅僅才用了20分鐘時間。果然虛拟只是虛拟,與[為情贖罪]的結束原來可以這樣容易。原本,這20分鐘就可以做完的事,她恨自己拖了這麽久,一直拖到廉影撐不下去。

從病房出來,安陽陽又回到手術室的門口,祁龍淵、穆天、林玖他們鬼鬼祟祟地出去後,還沒有回來,此時只有廉家的保姆何芸一個人坐在塑料椅上,目不轉睛地望着手術室的門。

一個小時還沒有過去,卻好像過了春夏秋冬那麽漫長。

看到安陽陽走過來,何芸連忙站起身來招呼她。她也順從地走過去,在何芸身邊坐下,對這位在廉家辛勤服務了多年的阿姨,她滿心敬重。

何芸也是心直口快的敞亮人,先聊了幾句家常後,便道:“姑娘,別怪芸姨多嘴,從你來北京這些天看,我們家小影挺在乎你的。”

“芸姨……”安陽陽無語了,真的那麽明顯得讓長輩都看出來了麽。

何芸道:“我在廉家十多年了,拿小影就當我自己的孩子,芸姨看得出你是個好姑娘,小影還是有眼光的。”

“芸姨,您能跟我說說他小時候的事麽?”安陽陽一是真的想知道廉影這麽多年是怎樣過的,二是她覺得自己還是岔開話題比較明智。

“好啊。”等手術畢竟是個熬人的過程,何芸還是願意暫時分散一下注意力的,更何況,那些歷歷在目的往事,經她一提,也全都像放電影一般回憶起來。

“我是廉太太的同鄉介紹到他家的,是原先的廉太太,小影的親媽,不是這個。”

“我明白……”安陽陽全神貫注地聽着。

何芸繼續道:“那時候我剛離婚,孩子被他爸帶走了,我一個人在老家,想孩子也怪寂寞的,後來就來了廉太太家,我來那一年,小影剛8歲。”

“廉太太倒不像其他養尊處優的豪門夫人,聽說她在東北老家生了小影後,就出來有自己的工作了,她原先是大學教授,後來到國家研究所裏搞科研,不過,就算工作再忙,她也是個顧家的人,廉老爺子的飯,多半都是她親手給做,都不用我幫忙。”

何芸停了停,接着嘆息道:“不過,廉太太有一點不好,就是身子太弱了。我來那兩年,她就是一直是帶病工作,再後來,上不了班了,就在家休養,醫院也沒少跑,唉,最後她走的那一年,小影16歲。”

安陽陽平時幾乎很少聽廉影說起他的家人,今天是頭一次聽到有關廉太太的事,讓她不由得心生欽敬,的确,她也一直認為,嫁入豪門的女子,也該有自己的夢想和事業,而不是一味淪為家庭主婦。

何芸接着道:“小影從小就只跟廉太太親,廉老爺子年輕的時候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打孩子。後來,廉太太沒了,小影在這個家徹底話就少了。”

“那他是什麽時候查出心髒有問題的呢?”安陽陽不禁問。

“小學體檢,人家老師就跟廉老爺子和廉太太說了。”何芸道:“只不過那時廉老爺子一心忙事業,廉太太在搞科研,孩子又沒什麽症狀,就一直沒當回事。後來廉太太身體不好,就更顧不上了。”

“可是,後來就算廉太太不在了,廉老爺也應該給兒子治病啊。”安陽陽不解。

何芸搖頭,“別看廉老爺子掌管着這麽大的公司和豐厚的家産,實際上他是個特別保守的人,任何有風險的事都不想做,小影這病得手術,手術有風險啊,廉太太又只留下這麽一個兒子,廉老爺子當然不願意冒險了。”

安陽陽詫異地望着何芸,她真的不理解,人的思想竟然會迥異到這種地步,她原本以為,在商海叱咤風雲的廉清遠會是個多麽有魄力的人,雖然對兒子冷淡了些,可沒想到竟然是這樣,這下子廉老爺子在她心裏的形象全毀了。

何芸繼續道:“廉太太活着的時候,廉老爺子那可是相當寶貝他們娘倆的,雖然對孩子嚴厲,那也是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現在可好,人家又娶了新太太,新太太還生了個兒子,最主要的那還是個健康沒毛病的孩子。”

“現在的廉夫人,不是據說還帶來一個孩子麽?我聽影說他有兩個弟弟。”安陽陽道。

“是小銳吧,那是廉夫人跟她前夫生的。唉,說起來那也是個可憐的孩子,父母離異,又都再婚了,兩邊都不像個家。”何芸嘆息。

“他身體究竟是什麽時候嚴重到這種地步的?”安陽陽問。

“上高中那會,學習任務重,他又堅持住校不回家,還堅決不讓醫院給開證明,體育運動也照常參加。後來回東北上大學,情況就更不太好了。別看平時跟個正常人似的,犯病的時候三五天起不來也是常有的。”

何芸正說着話,卻見走廊對面,祁龍淵、林玖、穆天三人回來了。安陽陽也立刻擡頭向他們望去,中午的太陽正曬得很,只見三個人擦着汗,卻神色如常,倒有點像是男生之間出去打了一架回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一樣。

“時間快到了吧?做完了沒?”林玖第一個大步走上前。

安陽陽這才注意到時間,忙看了下時鐘,果然已過去3個小時了,怪不得早就覺得有點餓了呢。不過,她一點也沒心思吃東西,而是站起身,湊到手術室緊閉的大門旁,透過門縫向內張望着,卻什麽也望不到。

她記得醫生說三四個小時就可以做完的,那麽,大概也快到了吧。

祁龍淵、穆天、林玖三人顯然也是沒吃飯,一個個有氣無力地東倒西歪在對面的椅子上,卻都不約而同地向着手術室的大門望去,幾個人之間,誰也不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安陽陽不時地望望手術室緊閉的大門,又望望對面的三人。祁龍淵一向廢話不多,她是知道的,至于穆天,似乎又沒那麽熟,而林玖呢,自從那一次在游戲裏被他罵了一頓之後,兩個人就沒再說過話了,反正,她安陽陽現在是不想主動去找他說話。

于是,幾個人就這樣默默地等着,等着手術室大門的打開,亦或是等待有一個人當先出來打破沉默。

四個小時過去,手術室內還是沒有一絲動靜。

當時鐘轉到第五圈的時候,安陽陽終于坐不住了。不只是她,對面的三個人也早已在原地徘徊着,不時抓住一個兩個走過這邊的護士詢問,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安陽陽記得,她曾經詢問過醫生,醫生說會盡量縮短手術的時間,因為廉影有貧血和血小板低等問題,身體極弱,手術拖的越久情況越不好,可是,現在已明顯超出了手術預定的時間,這讓她心裏漸漸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會不會是出問題了?

林玖已經有點急了,抓住一個護士不說清楚不許走人,小護士也是百般無奈地解釋,她真的不知道。

當時鐘的指針逼近下午3點的時候,已經馬上六個小時了,就連穆天也已按捺不住,直接往主治醫師辦公室走去,不論情況怎麽樣,他必須了解。

安陽陽默默地靠在手術室的大門上,剛剛才下定決心留下來,而此刻,她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活過來的心又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這兩天來,她都沒怎麽吃東西,沒怎麽睡覺,可是在她看來,這些都不重要,她只想把手術室裏那些醫生揪出來,大聲地問:你們能不能效率點!六個小時了啊,他撐得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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