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H市這場雨斷斷續續下了三天，在導演被不斷燃燒的經費逼瘋之前終于放晴，錄制計劃已經改了大半，剩下的旅行直接被擠壓到兩天。
恢複直播前，幾個人一起發了宣傳文案。
@只是奶酪：終于開始錄制了，我等的都快發黴了，節目組也太多災多難了吧？強烈建議導演下一季開播前去燒燒香，這也太慘了，不過能完整錄完就好啦，我還是很期待的。
@就是不吃香菜：這也算好？我的直播呢！把我的直播還給我！嗚嗚嗚嗚嗚，好不容易等到天晴了雨停了，結果導演不行了？不直播也可以，節目組能不能攝像機母帶的東西一刀不剪給我放出來？不要擔心我沒有流量！我有錢！我有的是錢！
@豈有此理百年好合：馬上就要開始錄告別視頻了吧？嗚嗚嗚嗚，該說不說的，雖然去年很傷，但是告別視頻真的很甜啊，嗚嗚嗚嗚嗚，錄播的話不會只有成片吧？我缺的是那半個小時的成片嗎？我想看中間的細節糖啊！節目組這根本就是剝奪了我最大的快樂！
《我們的浪漫旅行》節目組的最終策劃，就是每對夫夫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策劃一個屬于他們獨一無二的告別情景劇，自己選擇地點，主題和拍攝方式都可以自己決定，可以是想象中未來可能會發生的事，也可以是彌補關于過去的遺憾，甚至可以是奇幻無厘頭的設計，不管情節有多裏皮，導演組都會全力配合嘉賓們所有的腦洞。
嘉賓自己對于愛情的理解或者是期待，雖然有時候可能不現實，但是至少凝聚了他們這個階段最大的愛意，無論是成品還是拍攝讨論過程中的所有互動細節，都是酷愛磕糖的節目粉絲最喜歡的，所以他們對這個環節很是期待。
但是策劃者就不一定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段又寧和祁然的房子成了大家集體拍攝的第一首選地，今天的任務發布照樣在D別墅客廳展開，導播宣布完任務之後直接退場，留下他們幾個自己頭疼。
段又寧看着大家習以為常的席地而坐，又一次感嘆幸好客廳裏有地毯。
“啊啊，為什麽會有這個環節啊？”，黎殊已經薅掉了三根頭發：“這個事情對我來說也太難了吧！”
“你可是擅長畫各種小甜餅的漫畫家诶！”竺夏正發愁，聽他抱怨都點好奇：“創造一個劇本什麽的，不應該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嗎？”
“畫別人的故事和策劃自己的劇本怎麽能一樣？”黎殊癱倒在宴尚辭身上：“我現在甚至覺得小晏的那個吃播挺好的，反正我們倆本身也沒什麽粉絲，随便湊合湊合得了。”
“黎殊竟然是漫畫家嗎？”雖然知道黎殊畫畫很厲害，但是段又寧一直以為和他一樣是愛好罷了，所所以這會兒還有些驚訝：“好厲害啊！”
“還好還好，”黎殊有些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就是随便畫一畫啦。”
段又寧十分幹脆：“那你的作品名叫什麽？我去支持你啊，或者你有微博嗎？我們互關？”
黎殊和宴尚辭剛來的時候，幾個人的微博就互關了，不過都是關注的工作微博，很顯然不是黎殊平常會發布關于自己漫畫消息的賬號：“放心吧，你不想被大家發現身份的話我就只用小號關注你。”
“當然有了，我還關注你和祁然了，而且還關注了你們倆的......”黎殊猛地一頓，将CP超話幾個字咽下：“還關注了你們倆的工作室。”
“你怎麽不早說啊，”段又寧有些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們都不怎麽玩微博呢。”
“就是順手的事，”黎殊幹笑兩聲：“不過互關就不必了，我畫的漫畫你們應該也不喜歡，你買了的話還得被出版商賺差價，我們之間不說這個，不說這個。”
“那好吧，如果後面有需要的話你就通知我，”段又寧輕笑：“我也可以在大號上給你宣傳。”
“嗯嗯好，”黎殊松了口氣：“那什麽，寧寧你們想好要告別視頻的主題了嗎？”
“還沒有，”段又寧指了指一旁老神在在的祁然：“不過祁然說他承包了。”
“真好，”陳曦嘆了口氣：“這時候影帝的好處就呈現出來了，哪像程聲，怎麽想怎麽像MV。”
“MV有什麽不好？”程聲不服氣了：“我就不信還有誰能拍出MV來。”
“我們可能也拍MV。”竺夏若若舉手：“不過不僅僅是MV”
“隊長說想拍一個關于我們決賽的視頻，彌補我們比賽裏面沒有同過組的遺憾”竺夏解釋道：“剛好把我們的團員都喊過來，錄一個我們最新專輯的MV。”
“那很好啊，”黎殊眼前一亮：“那我和小晏也可以拍校園劇，剛好彌補我們沒有一起上過課的遺憾。”
“那這麽說來，我們組就是拍程序員的一天彌補我沒有陪曦曦上過班的遺憾？”程聲覺得自己可能不太行：“那估計應該整個視頻裏只有我們倆背對背敲電腦了。”
畫面感很強了，連楚茗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最重要的是，他敲出的是漂亮的代碼，”祁然十分有深意地看了眼程聲：“而你......”
一切盡在不言中。
程聲氣急：“那你倒是說說你們拍什麽？你跟寧寧回到學校彌補遺憾的話你也只能課堂上睡覺吧？”
“我們才不拍這些過去的事情，”祁然十分傲嬌：“至于拍什麽，就不用你管了。”
剛剛還想借機彌補一下沒見過祁然調酒師一面遺憾的段又寧：......
程聲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好的哦，期待祁導的大作呢~”
幾個人又鬧了會兒，吃過晚飯，段又寧趁機補上了之前答應粉絲的廚藝教學視頻，一直到晚上十點鐘，別墅恢複安靜。
祁然将溫好的牛奶遞給段又寧：“今天準備幾點睡覺？”
“十二點之前？”段又寧有些不确定：“今天老師發了新的文件過來，我其實不确定幾點能看完。”
自從答應了柳傳聲給他做講座助理，段又寧一直在進行準備工作，前兩天錄制任務比較輕，他看文獻資料到兩三點都是常事，段又寧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麽，他雖然日常作息規律，但是當初做風投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日夜颠倒過。但是祁然十分反對他熬夜，為了督促他早睡，甚至連斷電的法子都使出來了。
見他又要繼續唠叨，段又寧提前保證：“我保證絕對不會超過一點，可以了吧？”
“錄制也就剩下三天，明天去蹦極，剩下兩天準備告別短片，周六晚上我們就回去了，你到時候再看又不是來不及，”祁然皺了皺眉提醒道：“至少今天必須早睡，不然明天蹦極身體狀态不一定能達标。”
“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段又寧無奈：“我又不是小孩子，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
“今天一定得早睡，不然明天蹦極取消。”祁然下最後通牒：“晚上十二點準時斷電。”
“好好好，我知道了。”
說好了的高冷影帝呢？段又寧小聲吐槽：“童話果然都是騙人的。”
“說什麽呢？”祁然輕輕壓了下他的頭：“你最近真的很愛說小話诶。”
“沒什麽，”段又寧學着他的語氣：“你最近記性真的很不好诶，不是說好了不摸我頭發？”
“我可沒答應，”祁然輕笑，在他炸毛前将他整個人轉了個身：“快走吧，段學霸，珍惜你剩下不多的學習時間。”
段又寧順着他的力度上樓，走到主卧旁停下：“那我先去休息了，不用你等着我斷電了，我十二點保證睡覺，你該睡就先睡吧。”
“嗯好，”祁然點了點頭：“雖然知道你現在不睡，還是先跟你說個晚安。”
“嗯，”一副反正我一定會檢查你有沒有按時睡覺的表情，段又寧無奈輕笑：“晚安。”
自從上次暫停錄制之後，導演幹脆就沒再收回手機，段又寧樂得不用解釋，幾乎每天都會和柳傳聲交流一番，有時候是學習彙報，有時候是答疑，有時候就是簡單的問好打招呼。
柳傳聲偶爾還是會嫌棄地吐槽兩句他的職業，明白了他嘴硬心軟本質的段又寧已經從之前的忽視開始附和，每次都以柳傳聲對他的安慰結束。
想到柳傳聲每次的吐槽，段又寧笑了笑，打開手機，發現柳傳聲又發了兩個文件過來。
段又寧道了句謝，才開始從頭學習。
柳傳聲給他發的都是一些最新發表的甚至可能還沒有發表的論文，有些事是他的，有些是他的學生的，但是對現在的段又寧來說都是很難接觸到的資料，這個世界關于數學的研究和發展好像比現實世界快一點，所以段又寧每次學習也需要一定的時間理解。
正看到最複雜的地方，房門突然開始響動，段又寧警覺回神，将電腦放下，悄悄走到門後。
一分鐘後，門應聲而開。
祁然先是十分小心地探了探頭，房間內的燈已經關了，只剩下床頭的夜燈和床上的電腦還在亮着，祁然先是松了口氣，才發現床上竟然沒人。
剛準備往前走兩步确認，就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下，轉頭直接對上被手電筒照着的段又寧的臉。
“你怎麽在這兒呢？”祁然心有餘悸：“吓死我了。”
段又寧伸手将房間的大燈打開：“你才吓死我了呢，說吧，大半夜的又撬門，你到底想幹嘛？”
“我就是來看看你睡了沒，”祁然故作鎮定地指了指床上的電腦：“果然，被我抓到了吧？不是說十二點就休息嗎？”
段又寧将手機鎖屏怼到他臉上：“十一點五十三，還有七分鐘才到十二點。”
“那你就不能亮着燈看嗎？”祁然義正言辭：“這麽暗容易近視眼的好吧？你別不把這個當回事，近視眼很難受的你知道嗎？”
“嗯，繼續編，”段又寧走到床邊坐下：“要不再給你十分鐘做做功課？”
“你們學霸都這麽較真嗎？”
“又是我的錯喽？”段又寧被他破罐子破摔的語氣驚到：“你認真的？”
祁然企圖渾水摸魚：“好了好了，我不就是來看看你有沒有睡嗎，不要這麽計較啦。”
“嗯，”段又寧敷衍地點了點頭，起身推他：“那我馬上就睡了，你回去吧。”
“等一下，”祁然伸手擋住他關門：“你明明就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你還委屈上了，”段又寧氣笑了：“你自己說你這個行為幼不幼稚，你還撬門上瘾了？”
說到這，段又寧低頭看向祁然的手，發現他拿的工具竟然還是上次跟工作人員借的：“合着你還是早有預謀？”
段又寧笑：“你不會還準備把這個帶回家吧？”
“那到不至于，”祁然已經不覺的尴尬了：“家裏客卧我有鑰匙。”
“你還挺驕傲，”段又寧輕踹了他一腳：“你能不能別這麽理所當然的樣子？”
“哎呀，反正這個床也挺大的，”祁然幹脆直接耍賴将人摟在懷裏：“而且天氣這麽冷，你又不喜歡開暖氣，萬一着涼了怎麽辦？”
段又寧被他推着往後退，眼見着他把門關上，索性放棄反抗：“那你能不能也為節目組想想？你弄壞這把鎖導演是要換新的你知道嗎？”
“誰讓你防我跟防賊似的，”祁然提起就覺得生氣：“明明有備用鑰匙你偏偏都收起來了，我只能撬鎖了。”
祁然轉了轉手上的工具：“不過說真的，這個工具還是蠻好用的。”
段又寧：......
“你覺得這是你現在該說的話嗎？”
“對，十二點了，”祁然伸手幫他把正響着的鬧鐘關閉：“該睡覺了，明天還要去蹦極呢，快休息快休息。”
“祁然！”段又寧一個不察被他放倒再床上，被迫蓋上了被子，沒好氣地錘了他一拳：“你是土匪嗎？”
祁然将人摟進懷裏，心滿意足：“那你是我的壓寨先生嗎？”
“好了，”見他陷入沉默，祁然低聲哄人：“反正我都已經進來了你不能再把握攆出去吧？走廊裏真的挺冷的，你摸我手。”
“我只帶了薄睡衣，再繼續在外面呆下去可能會感冒，”祁然伸手将電腦合上放到一邊：“那你期待了很久的蹦極就又要泡湯了。”
“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蹦極诶，你也不想再繼續拖吧？而且我如果感冒了，我們可能連告別短片都拍不了，那多可惜啊......”
“祁然，”見他喋喋不休的，段又寧突然開口：“你是在緊張嗎？”
見他愣住，段又寧了然一笑：“原來你也會緊張啊。”
“我當然會緊張了，”祁然将頭埋進他頸間：“我緊張死了。”
段又寧忽然好奇：“那我要是一定要趕你走你怎麽辦？”
“那我就只能讓你沒有力氣想這件事了。”
“你要怎麽......”對上祁然認真的視線，段又寧剩下的話忽然停住。
祁然的手已經恢複溫熱，甚至比以往還要灼熱，緊緊的貼在他的腰間，因為剛剛放電腦的原因，現在祁然半邊身子都壓在他身上，段又寧能明顯感覺到他的重量，和......
段又寧忽然語塞：“你......”
段又寧明确的知道自己心裏沒有任何不願意的情緒，但是他也的确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如果祁然真的......
“好了，我不做什麽，”祁然翻過身将他摟在懷裏：“不說明天還有錄制，我可是還沒有追求成功呢。”
“那你還睡我床上？”威脅感消失，段又寧又恢複一貫的淡定：“這是一個追求者能有的行為嗎？”
“別的追求者當然不行，”祁然不知可否：“但是我又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段又寧揪了揪他的頭發：“展開說說。”
祁然十分自信：“我是有法律保護的。”
“哦，”段又寧點了點頭：“你是說那個還有四個多月就要到期的紅本本嗎？”
祁然：......
“你怎麽還記得這個？我回去就先把合同撕毀。”
段又寧：“可是我那邊還有一份诶，我記得當初好像還找律師公證過的。”
祁然：......
祁然嘆了口氣：“好困啊，快睡覺快睡覺，明天還要早起錄制呢。”
段又寧無聲輕笑，任由他将自己又往懷裏摟了摟。
“你為什麽會喜歡抱着人睡覺啊？”段又寧一直很好奇：“你看起來跟本就不像是這種人啊。”
祁然輕聲道：“那我看起來像什麽人？”
“高冷毒舌，對人愛答不理的那種？”段又寧想到剛來的那段時間：“反正我第一次看到你是挺想揍你的。”
“那為什麽沒揍？”
“因為覺得自己打不過呗，”段又寧無奈：“你以為是什麽？我對你一見鐘情？”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祁然語氣愉悅：“我允許了。”
“你不要轉移話題，”段又寧擰了擰他的腰：“回答我的問題，你以前一直不知道自己喜歡抱着人睡嗎？”
“我從三歲就一個人睡了，怎麽可能會知道這個？”祁然頓了頓：“而且我以前應該不這麽睡吧。”
段又寧接着問：“那從什麽時候變了呢？”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從九歲？”祁然想了想：“應該是從我父母去世開始吧。”
小說裏一直沒有提到過祁然的父母，段又寧一直以為是因為角色不重所以才，段又寧忽然明白，為什麽祁然只說要帶他去看奶奶，為什麽從來沒有提到過爸媽。
那麽小就腰接受父母不在了的事實，祁然那個時候肯定也很難過吧？所以才一直是這麽沒有安全感的睡姿嗎？段又寧忽然有點手足無措，早知道，他就不該，
“好了，別胡思亂想，反正我早晚也要跟你說的啊，”祁然嘆了口氣：“而且你不問的話，我其實也不知道怎麽提起，突然跟你說我父母的事情感覺很突兀的樣子。”
“其實他們沒有去世之前我也跟他們不太熟，”祁然苦笑：“很奇怪的說法，但也是事實，我其實算是他們兩個人的意外，我母親身體不好，他們兩個原本是不準備要孩子的。”
“後來不小心懷上了我，我父親也是想讓她打掉的，但是到了醫院我母親忽然反悔，跟我父親鬧了很久才終于讓他同意把我生下來，但是我生下來之後，我母親的身體就更不好了，父親就陪着她到處看醫生在國外修養，所以其實從我記事起就是奶奶和王姨在照顧我。”
“得知母親去世父親殉情的時候我還在期末考，老師慌慌張張地沖進考場告訴我家裏有電話。”
“我當時好像也沒有很傷心的樣子，”感受到段又寧的力度，祁然輕笑：“甚至有一種命運如此的錯覺，後來奶奶說我只做了幾次噩夢，就再也沒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他們了。”
“母親和父親其實對我還不錯，偶爾打電話也會問我的成績，可惜我其實很普通，可能不能符合他對于未來後代的想象，慢慢地也就不再問了，”祁然恍然道：“當初我也想過如果我能再聰明一點就好了，也許他們不會那麽久不回國，也許父親不會這麽毫不留戀的選擇離開。”
“後來我想明白了，他愛我，也愛奶奶，但是他最愛我的母親，”祁然語氣很輕：“他的最愛不在了，他的生活就沒了顏色。”
但是還是會怪他的吧？段又寧心中酸澀，将祁然抱的更緊了些：“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嗯，”祁然一笑：“有你和奶奶一起，我們這個家就已經很完整了。”
“要是能早一點認識你，該多好啊。”
“那，你想補一個初見嗎？”段又寧擡頭：“彌補一下這個遺憾？什麽場景都可以，校園裏也好，你離家出走那段時間也好，或者其他什麽時間都可以，你想嗎？”
“不用了，”祁然聲音很輕：“我都遇到你了，哪裏還有什麽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