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傲因

強烈的氣壓像是席卷而過的龍卷風,突然之間就消失了。

季滿庭攤手道:“我開個玩笑。”

唐九容靠在牆上,雙手環胸,手指不自覺抓緊,然而面上平靜道:“都一大把年紀了,不要做中學生才會做的事。”

季滿庭笑的堪稱慈祥:“所以說啊,我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

唐九容望向顧銀盼,顧銀盼也正回過頭來,鬓邊的銀發還沒有消失,發絲淩亂,眼眶和鼻頭皆是發紅,眼角淚光點點,癱坐在地,看來楚楚可憐。

大約是因為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顧銀盼,唐九容覺得自己的心靈好像被重擊了一下。

可是硬要具體形容這重擊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唐九容認為這裏面的感情有些複雜,同情憐惜,不過也有對對方也有這麽一天的幸災樂禍。

話雖如此,更多的是不滿,這不滿是對季滿庭又做出了多餘的事情的不滿。

唐九容可以想象,季滿庭對于顧銀盼留在自己身邊有不放心,可是無論如何,對方不應該對自己的生活總是指手畫腳。

她走到顧銀盼的身邊,把顧銀盼拉起來摟在懷裏,輕輕地撫摸着對方的頭發,顧銀盼出乎意料的安靜,像是一只溫順的貓咪。

季滿庭望着這一幕,微微皺起眉頭,然而随即又松開,嘆息道:“好,是我的錯。”

唐九容冷冷看着季滿庭,季滿庭緩緩後退,待退到露臺邊緣之際,突然像是融化于水中的墨汁般消散了,而與此同時摟着唐九容腰的顧銀盼突然收緊了手指,唐九容感受到一種疼痛,于是皺起眉頭。

手指突然又松開,顧銀盼道:“她走了。”

唐九容的手指劃過顧銀盼的發絲,随後來到肩膀,遲疑片刻後,撐着對方的肩膀稍稍推開,想去看對方的神色,顧銀盼卻立刻又把臉埋在了唐九容的懷裏,于是兩人維持這個動作靜止了好一會兒,直到唐九容打了個噴嚏。

不知道是夜風有些涼還是揚起的花粉鑽進了鼻子,一個打完後又是下一個,一連打了五個,顧銀盼放棄繼續趴在唐九容的懷裏了,推開唐九容把臉露了出來。

她的面容已經恢複常态,臉上也看不出什麽情緒波動的痕跡,只是眼角還有些淚痕,把纖長的睫毛沾在了一起,顯得眼睛邊緣更黑,像是化了條眼線似的——這樣看來,就更像是某種貓科動物的眼睛,顯得明亮而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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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銀盼看了唐九容一眼,眼神裏看不出什麽情緒,就轉身向房間走去,唐九容不知為何,看着顧銀盼的背影問出一句:“今天晚上你不準備修煉了麽?”

顧銀盼道:“今天被打斷了,效果不會好,我準備休息一下。”聲音聽起來很沉穩。

唐九容于是也後腳跟了上去,腳挨到門口的時候,稍稍遲疑了一下,卻還是踏了進去,并順手關上了露臺的門,下一秒她感覺到失重感,大約花了一秒的時間她意識到自己飛到半空中,然後被壓在了床上。

随後是從脖子傳來的一種火辣辣的疼痛,唐九容很想要苦笑一下,卻因為身體太過于緊張,連呼吸都屏住了。

顧銀盼壓在她的身上,雙腿從她腰上跨過,手指按在她的脖子上,明明只是小小的一只,卻叫唐九容沒辦法動彈。

唐九容看着顧銀盼的眼睛,她看見那眼中的怒氣,正像是浪潮一樣起伏不定。

所以,果然還是生氣了的,剛才那乖巧小貓咪的樣子,只是沒有反應過來而已。

脖子上的肌肉僵硬繃緊,唐九容感受到除了疼痛外的感覺,似乎是因為血液留過皮膚,而帶來輕微的癢。

唐九容道:“……沒抓破動脈?”

顧銀盼沒說話,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唐九容道:“……看來應該沒有,要是抓到動脈了,我哪能像現在這樣還能輕松說整句話啊。”

顧銀盼擡起手,挪腿坐到了一邊。

血量其實不多,不過她這會兒開始後悔了,她會做出這樣的事來,顯然只是遷怒。

不過叫她道歉,是萬萬不能夠了,于是她只是悶聲不吭,看着唐九容捂着脖子坐起來。

唐九容覺得有點頭暈目眩,盤腿坐了會兒,過了一會兒,腦子裏的恐懼漸漸驅散,她想到,房間裏的這只其實算得上是一只兇猛的野獸。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也沒準備珍惜生命的緣故,本能的恐懼散去之後,也沒有産生什麽後怕之情,她坐在床上,反而有些遺憾地想,剛才顧銀盼下手更重些就好了,要是更重些,可能也就一了百了地死了。

或許是因為這個想法,唐九容沒有立刻離開,于是随着時間的逝去,顧銀盼的後悔變成了愧疚,愧疚又變成了不自在,不自在驅動她的身體,她靠近唐九容,看着對方脖子上的三道抓傷。

傷口不算深,卻也翻起了一層皮肉,黃色的燈光下鮮血像是鮮豔的胭脂,在白皙的肌膚上蜿蜒出一道道痕跡來,有種奇異的美感。

顧銀盼看着傷口,這樣的傷口,她現在就是能治愈的。

唐九容拿紙巾擦了擦能看見的鮮血,總算準備起來了,她挪到床邊,見顧銀盼的目光也随着自己移動,忍不住道:“怎麽?你還有追逐獵物的本能?”

顧銀盼嘴角一抽:“你繼續嘴賤,我再撓幾道。”

這傷口可是很疼的,唐九容閉了嘴,離開了房間。

顧銀盼坐在原地,有些懊悔自己最後也沒有幫唐九容治療,又立刻自我安慰道:沒事的,這樣的傷口,就算自己不去治療,只要她上點人類的藥物,第二天也就結痂了。

于是第二天,顧銀盼看着唐九容還在流血的傷口,無法理解地問:“你沒有上藥麽?”

唐九容唉聲嘆氣:“我也想啊,可是家裏沒藥,我這樣去買的話,怕吓到路人。”

顧銀盼道:“那你綁個布條什麽的。”

唐九容:“血是會流下來的,總之,接下來幾天我是沒辦法出門了。”

這句話好像突然給了顧銀盼某個借口,顧銀盼得以開口道:“這樣不行,算了,我就給你點藥。”

她拿出了一個小瓷瓶,遞給唐九容,唐九容接了過來,打開塞子正準備聞聞,顧銀盼卻說:“不準聞,直接用,塗抹。”

唐九容把裏面的內容物倒在手心,發現是透明的稍微有些粘稠的液體。

實不相瞞,看上去有點像口水。

不過就算是硫酸,也只能用了,唐九容把這液體抹在傷口處,很快感受到一種酥酥癢癢的感覺,傷口處像是有小蟲子在爬,然而很快就沒有了先前那種火辣辣的疼痛。

她拿出小鏡子來看,發現幾分鐘前還在流血發炎的傷口,已經長出了粉紅色的嫩肉。

這簡直就是神藥啊。

唐九容在心裏感慨,顧銀盼也很滿意,她心中的愧疚終于減輕了些,于是她得以輕松地喝了口可樂,然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她說:“好了,說正事,現在我必須要知道,哪裏能找到妖怪。”

季滿庭給她帶來了緊迫感,她必須要盡快提高實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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