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有魅

喂,你是誰啊。

這個聲音穿透厚重的幕布一般,悠悠地傳到了心底。

實在問誰呢?我麽?可是我是誰,我也不知道啊。

雖然不知道,卻隐約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它覺得自己選錯了對象。

雖然剛剛誕生,對世事還沒有太多的了解,卻知道原本不該是宿主來問它問題,而應該是它去接觸宿主才對。

它是欲念成魅,激發人心底的欲念,調動人的情感,放大一切負面情緒,然後以此作為食量,慢慢壯大自己,可是這次附身的對象,好像有點不對勁。

當它發現自己被什麽力量拖拽的時候,心中不對勁的感覺就不斷放大,直到它感受到了光。

它開始掙紮,因為它讨厭陽光。

在它覺得自己好像要在陽光中消融的時候,有什麽溫暖的氣息将它包裹住了,于是它穩定下來,看見了眼前的人。

應該不是“人”?如果是普通人,不會有這樣天然的龐大的能量。

……果然是選錯對象了。

此時渺渺看着漂浮在自己手心的,像是霧霾般灰色的東西,有些茫然。

将這個東西揪出來之後,先前洶湧激蕩的許多情感,果然平靜了很多,但是渺渺并不覺得開心,反而覺得少了什麽東西。

那些躁動的,令她不安的情緒,在消失後令她覺得想念起來,她覺得那些情緒更讓她有活着的感覺。

可是那些到底是虛假的東西,渺渺意識到這點,于是冷靜下來,決定處理一下自己的爛攤子。

她首先收回了對王紫璇的詛咒,在王紫璇脫離了生命危險之後,攥着這團心魅回到了家中,她剛到樓下的時候,顧銀盼便從窗戶口跟她打招呼,于是她沒有回家,而是直接上了六樓,果不其然,看見喬中羽也正在六樓,還有那個那天和她擦肩而過的男人。

渺渺一愣,随後馬上意識到,看來手裏這團心魅,就是從這人身上帶來的。

唐九容見渺渺看上去沒什麽不正常的,心中松了口氣,今天下午聽到來自蕭哲奇的消息的時候,她便猜測或許和纏上過蕭哲奇的那只心魅有關,于是立刻聯系蕭哲奇,問他有沒有見過渺渺。

渺渺的個人形象還是很鮮明的,不存在看見了卻沒有印象的情況,蕭哲奇立刻就說曾經見過,在第一天他來找人的時候,在樓梯上擦肩而過。

不過問及當時是不是有什麽異樣的時候,蕭哲奇就說不上來了。

到底是個普通人,察覺不到才是正常的,唐九容也不強求,只在接下來說了對銅鏡的判斷,表示裏面并沒有什麽“魅”。

她又強調:“這東西确實有點危險,你要是要繼續帶着,要小心為上。”

她有點希望蕭哲奇把這東西給她保管,不過蕭哲奇顯然還存着通過這找到心魅的希望,沒有接話茬,唐九容也不好奪人所愛,便暫且不提。

接下來,在決定好入夜如果渺渺還不回來就去找她之後,黃昏之時,渺渺回來了。

看起來很正常,沒有什麽不對勁的。

而渺渺已經知道了她們想要問什麽,便攤開手心,道:“這幾天我确實被影響了,不過我已經把它給揪出來了。”

心魅虛弱不堪,顧銀盼都只是勉強才看到,其他人就更是什麽都看不到,只不過大約都猜到,渺渺的手心有個什麽東西。

蕭哲奇手指顫抖,希冀道:“是……是它麽?”

顧銀盼現在已經完全不覺得蕭哲奇和唐九容能有什麽關系——這主要是因為她把紅紅也帶上來了一下,從紅紅口中得知了蕭哲奇和唐九容八杆子打不到一起——不過從前的情感不會那麽容易消失,她還是對蕭哲奇沒什麽好臉色,便沒好氣道:“只能說從種類上來講,确實是同一種。”

蕭哲奇驚喜道:“那不就是它?我現在能跟它說話麽?”

渺渺覺得有點奇怪,她不覺得一個人類和心魅對話會是個好主意,便開口道:“我把它揪出來之後,它脫離附身的母體,再過一會兒可能就要消失了。”

蕭哲奇急道:“那能不能救救它啊,拜托了。”

他見渺渺似乎有些猶豫,便轉而望向唐九容,道:“求求你了,你說了願意幫我的。”

唐九容也遲疑:“我不覺得這就是先前救了你的心魅。”

然而蕭哲奇肯定道:“是的,一定是的,我能感覺到,有種親切感。”

唐九容不覺得這是句真話,卻有種要被氣笑的感覺,對方都這麽說了,要是拒絕,雖然是出于好心,說不定反而會被怨恨,唐九容便道:“這樣,渺渺,你把它放了,看它是會逃,還是這位也産生什麽親切感。”

渺渺對唐九容很信服,便松了禁制,卻注意着讓它不要纏上喬中羽。

心魅如煙如霧,在房間中盤旋之後,似乎要往桌子上的銅鏡鑽去,顧銀盼便出手阻了它一下,它立刻改變路徑,鑽到了蕭哲奇的體內——這畢竟是在場最軟的柿子了。

眼看心魅鑽進蕭哲奇體內,顧銀盼立刻道:“好了,它果然進了你的身體,看來你們真的挺有緣。”

顧銀盼說的頗為諷刺,蕭哲奇卻很開心,甚至露出有些溫柔的神色,道:“它會跟我說話麽?”

顧銀盼道:“今天晚上不會,估計吓壞了,明天就會了,這種東西剛誕生的時候,都沒有什麽腦子。”

渺渺見顧銀盼沒有提最開始心魅準備往銅鏡鑽這件事,就也不提這茬,只在唐九容找她确認心魅是否鑽進蕭哲奇體內的時候,點了下頭。

人各有命,唐九容就也不說什麽了,更何況上一只心魅确實沒有傷害蕭哲奇,說不定這只也一樣呢。

事情告一段落,蕭哲奇便回了酒店,渺渺和喬中羽也下了樓。

回家之後,渺渺先去洗漱,洗漱完之後回到房間,見喬中羽沒有在畫畫,而是坐在椅子上玩手機,見她進房間,把手機放到一邊,沖她招手道:“渺渺你過來,讓我看看。”

渺渺走到喬中羽面前,喬中羽摸了摸她的臉和腦袋,又捏了捏她的手,擔憂道:“你真的沒什麽事?唉,竟然是唐九容先注意到你的不對勁,我真是太失職了。”

渺渺面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有些怪異。

她還記得前些天被附身的時候,看見喬中羽的時候,也産生了奇怪的想法。

當時似乎有個聲音對她說,這個人對她這樣好,一定也是另有所圖,她已經知道自己不普通,肯定會有一天找自己幫忙,畢竟在人類世界,她能做的太多,叫她升官發財,也不是什麽難事。

又或者,是對她本人有所圖,那每次她變成成人樣貌時的驚豔神色,可不是錯覺。

現在回歸正常,這些過去她從來沒有産生過的想法卻還是留在了心中,但是她并不像之前那樣憤怒,甚至還有些期待。

她也想能幫助小羽呢。

然而喬中羽似乎一點想要利用她的心都沒有,只一臉擔憂道:“前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你跟我仔細說一下。”

渺渺便把過去幾天的事說了,并低下頭反思道:“我知道自己做的太過分了,之後會去賠禮道歉。”

喬中羽聽的一臉揪心,聞言道:“她怎麽這樣啊,我還真不知道小學女生因為嫉妒心還能做出這種事來,你後來找到書了麽?”

渺渺搖頭道:“我沒找到,用零花錢又買了一本。”

喬中羽道:“你零花錢才多少錢,買了書之後還有錢麽?”

渺渺道:“平時沒在用的,還有很多。”

喬中羽更心疼了:“為什麽不用錢呢?沒有想買的東西麽,還是想買的東西很貴,在攢錢?”

一場教育最後變成了加零花錢的讨論,等說好了每個星期再多加五十塊之後,喬中羽才回過頭來,說:“這件事是那女孩先挑起來的,你後來也不是故意的,不用去賠禮道歉。”

渺渺心裏有些開心,不過忍住沒表現出來,只乖乖點了點頭,又說:“我先前心裏有些悶悶的,聽你這麽說,就好受一點了。”

喬中羽道:“你那麽善良,肯定是愧疚了,以後要是還有人這樣陷害你,你也可以小小的報複一下,或者來告訴我,我教你怎麽報複。”

渺渺笑了:“那這回,我要怎麽辦才好?”

喬中羽道:“你就把她的書也藏起來,她藏一本,你就藏兩本。”

渺渺點了點頭。

從前那人說,她不會生氣,所以要是生起氣來,一定會控制不好,但是現在她可以提前問問喬中羽啊,那樣就算她不知道,也有人提醒她了。

想到這,她的笑容又漸漸收斂。

從前腦子還混沌的時候,她會覺得記憶中的那個人就是小羽,現在她卻知道,小羽只是個普通人,她是不可能活那麽久的。

記憶中的“小羽”并不是眼前的小羽。

記憶中的“小羽”,是個強大的,她完全看不清修為的修士呢。

……

唐九容洗漱完來到客廳,看見了放在桌子上,蕭哲奇忘記拿走的銅鏡。

那天在湖中救下蕭哲奇的時候,對方身上分明已經沒有了心魅,哪有那麽湊巧,這次過來,又有個新的心魅通過他附到了渺渺身上呢。

如此看來,會産生心魅,确實和這銅鏡脫不了關系。

她拿起鏡子來看,銅鏡的鏡面已經很粗糙,只隐約能照出模糊的影子,唐九容看了一會兒,還是不得不承認就自己現在這種程度,是什麽都看不出來的。

她正想放下,忽然聽見焦急的腳步聲從二樓傳來,擡頭便看見顧銀盼直接跨過好幾階臺階跳了下來,拿着一本書道:“我記起來了,這是尚飛花的标志。”

唐九容道:“她是誰啊?”

顧銀盼道:“我不能說,她是大能,我們手上還有她的法寶,你要是提到她的名號,她就會知道了。”

唐九容:“可是你不是叫出了她的名字?”

顧銀盼便笑了:“我不一樣啊,更何況,你不知道尚飛花是誰,尚飛花就只是個代號,是個無用的名字,就好像我叫顧銀盼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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