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

那是蕭奕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被一個女生利用了。

他頭一次發現女生的城府可以那麽深,所有的不卑不亢、委曲求全,只是為了看你後面出糗的表演做華麗的鋪墊。

他非常感謝她給他上的這一課。

蕭奕攥緊拳頭,劍眉星目倏地冷下來。

他勢必要讓薄晏,付諸代價!

……

出去教導主任獨立的辦公室後,主任放兩名同學回去睡覺,蕭奕記仇,不願再與薄晏待在一處,快步走回寝室。薄晏舍不得姐姐,就留下陪霍經年。

蕭總貴人多事,處理完自家臭小子的事情,跟霍經年寒暄一句就走了。大家都走了,只剩下霍經年和薄晏二人。

看這架勢,姐姐應當是也要走了。

小少女秀氣的眉毛輕輕地皺在一起,精致的瞳眼裏氤氲着淚水,顯然不想讓她離開。她抱住了女人。

“今天姐姐目擊了一場案件,需要提供口錄。你如果再不放開姐姐,姐姐就不能回市局還受害人的清白了。”

她話說得中肯,薄晏輕輕松開了她,悵然若失。

“乖啦,今晚姐姐不在家,安插了一個保姆阿姨照顧你。所以小晏一定要乖乖地聽話。好嗎?”

霍經年摸摸薄晏的軟毛。

……

“我撒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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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清目秀,紅唇齒白的少女用手語道,面龐上的肌膚被兩抹嫣紅浸染,顯得肌膚嫩如脂玉。

霍經年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

“上次姐姐問我第一天上學習不習慣。我并不習慣沒有姐姐。但我不得不去适應姐姐不在身邊,所以我撒謊了。”

薄晏那雙清澈明亮的瞳孔最具吸引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薄薄的雙唇微張,如玫瑰般引人一親芳澤。

這是霍經年眼中的薄晏,霍經年覺得自己可能瘋了。

聞言之後,霍經年狹長的眉款款溫柔,情緒微微波動。

“忙完這段時間,我會好好陪你的。”

具體要忙多久,什麽時候陪,她也說不清,但聊以自慰。

——

翌日……

孤身一人在A城的江大小姐嫌棄一個人呆着沒意思,便回了Y城。還不忘跟霍經年深情地訴說着自己有多麽想念她。

其感人程度可唆使孟姜女哭長城,操作讓人嘆為觀止。

江亦舟一直覺得自己在霍經年面前有病,可她從來不改。她認為真實才是最合适的相處方式。

江亦舟的心境還是很豁達的:反正之前的表白也沒成功。兩個女生戀人做不了,還可以是朋友嘛……

……

這日的晚上,江亦舟是和霍經年一起去接薄晏的。來的路上還勾肩搭背地推搡着,感情分外好。

薄晏雖然有生理上的殘缺,但面相生得極為好,這美中不足的聾啞,到成了小美人楚楚可憐的資本。

不過她從未使用,畢竟沒有人希望自己有生理缺陷。

只短短幾日,薄晏便給同學與老師留下了沉默寡言、高智商的印象。任誰想到這個小姑娘,都是一臉心疼又憐愛。

自然,霍經年也不例外。

不過薄晏的身上,似乎總被一股令人喘不過氣的壓抑氣息所籠罩,那股氣息就如同風霜刀劍,淩遲着你的心髒動脈。

一個人會有這樣的氣質,究竟是經歷了什麽?

……

薄晏背着沉重的書包走出校門,看見朝思暮想的臉,與她交換了一個深深的擁抱。

“姐姐!”

江亦舟見她倆這樣,便咳了兩聲以示存在感。

薄晏看向她,笑不露齒,甜甜糯糯。

“亦舟姐姐。”

“哼。”江亦舟輕哼一聲,板着個臉,然後變臉比翻書還快,言笑晏晏地捧着薄晏的笑臉道:“開玩笑的,安啦。”

薄晏不是那麽小氣的人,桃紅色的嘴角輕輕勾着,手裏還捧着一本筆記本,整體看下來顯得娴秀而甜美。

“這是什麽本子呀?”

江亦舟故意問道,就是想看看薄晏的反應。

哪知小少女并沒有順着她給她挖的坑跳下去,反倒是光明磊落地翻開本子給她看。

一眼看去,清一色都是有關化學、物理的筆記。

“對物理化學很感興趣嗎?”江亦舟看薄晏的眼神裏多摻了幾分崇拜之情,絮絮叨叨:“我讀書的時候這兩科可差了,每次成績下來都被那倆地中海罵……”

霍經年和薄晏一齊笑了起來。

“其實也不是很感興趣,只是空閑會翻一翻。”

“別說了,我都懂。學霸的世界啊!”

霍經年再次被逗笑。

——

回到家,前些日聘請的保姆為薄晏拿出了早早準備的筆記本電腦,薄晏用手語說了聲謝謝,就乖巧地回到自己的房間,不打擾江亦舟和霍經年共度美好時光了。

江亦舟一邊抱着爆米花,一邊眼不離手機道:“經年,我告訴你啊,這玩意兒寫得特別扯。”

“什麽啊?”霍經年被挑起了興趣。

“就是網絡小說啊,叫什麽《風華一舞聽斷弦》?這倆女主特逗,一個鋼鐵直女被一個自認為是直女的鋼絲球掰彎了……重點是吧,第一章就在青樓哎……”

霍經年眸色溫淡,清致的眉微難以見地皺起來。

并非歧視,她是真的對姬圈文化不感興趣。

“嗯!別人的快穿文都是攻略盤靓條順,她這個舞姬受是從頭到尾一個沒攻略成,還被太傅攻給套路走了啊哈哈哈……這作者倒是省事,崩壞可還行。”

“哦……寫這文的作者可能,腦回路比較清奇?”

霍經年絞盡腦汁才想出這麽個修飾來。

“我看也是。”

江亦舟看小說正入迷,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經年,我去接個電話啊。”

“嗯,你去吧。”

霍經年整個人陷入了沙發,面對時間不穩定的高強度工作,她只想閉上眼,好好睡一覺……

——

陽臺被霍經年布置得極為精致,法式的裝修風格,一簇簇姹紫嫣紅的繁花,嫩綠色生機勃勃的藤蔓。

江亦舟站定,聽着電話中的聲音眉頭驟地緊了。

“-信息網放出消息說薄縱千就在Z洲。正好你也在這邊,最近多留意一下。”

“嗯,我知道了。”

“-對了。薄縱千身上有反追蹤,技術組沒什麽辦法。你不是認識那個國際監獄的霍處長麽?我記得她之前好像跟那位蘇小姐走得挺近的,你幫組織求求MW,行嗎?”

“我會試試的。”

江亦舟眸色漸冷,她知道組織的命令不容拒絕。

對面聽到她的答案,确認了一遍才挂斷電話。

看着這些賞心悅目的植物,她松了口氣。

沒辦法,賞金獵人就是這樣的。

拿雇主的錢吃飯,惹雇主不滿意,誰也讨不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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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Chapter20——

淩晨,霍經年被一個驚悚的噩夢驚醒。

她夢見了一個血腥、瘋狂、令人後怕的場景。

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裏,牆上挂滿了令人驚心動魄的刑具。地上浸滿了血液,有新鮮流出的、有凝滞許久的。

銀鐵的基督十字架上一個身板瘦弱的人血肉模糊,原本應白淨的白色襯衣被自己的鮮血染得腥紅,襯衣扣子只堪堪扣上了兩顆。

那人的雙手、雙腳分別被鐵鏈束縛,就這樣呈十字挂在十字架之上。

地上是極其潮濕的,還放置着兩個生鏽的水桶。

水桶裏裝滿了已被開膛破肚的生魚,它們的血液與水桶裏的水混合在一起,長年累月,在空氣中氤氲出血腥、腐爛、令人作嘔的味道。

死寂、空曠、黑暗。

畫面一轉,一雙程亮的皮鞋出現在眼前。

……

夢境至此,驀然結束。

那些鮮活的場景歷歷在目,是個人都做不到忽視,更不要說抛諸腦後。

霍經年的心口發起一陣尖銳、似要鑽心剜骨的疼。她揪着胸前的那塊布料,微欠身子,竭力地大口呼吸着。

為什麽,為什麽會夢到這些……

走向盥洗室,霍經年在境前擡起頭,倒抽一口冷氣。

她的臉色蒼白得如一張單薄的白紙一般,幾乎透明。唇色也泛着白,精神狀态恍惚得看起來就像剛分娩完的産婦。

霍經年用冷水撲面,讓自己清醒些。

然後點燃了一支味道淡薄的女士煙,走向陽臺。

被夜色籠罩的女人兩只纖細的手指輕輕地撚着煙,然後慢條斯理地擡起下颚,吞雲吐霧。

另一只手,正把玩着剛點起藍火的打火機。

火焰似是在指間萦繞,其實不然,只能感觸到微微的燙。

一支煙抽完,霍經年正打算拿下一支。

“經年,別抽了。”

江亦舟搶過煙,丢進了煙灰缸。

霍經年微微皺眉,沒說什麽。

“怎麽了?心情不好麽。我記得你在去年就已經戒掉煙了。”風吹拂過江亦舟的發絲,她佯裝漫不經心地問。

霍經年看了眼繁華的夜景。

“沒事,就是莫名其妙的煩。”

江亦舟眼角抽了抽,牽唇笑了。

“霍處長。你一個法學出身的人,應該知道因果律有多重要吧?從你嘴裏吐出這種話,還真是不可思議。”

“呵呵。”

霍經年手指一撩打火機的蓋,滅了火。

“我先回去睡覺了。”

江亦舟伸出一只手攔住她。

“經年。你能幫我聯系一下MW麽?”

霍經年短促地皺了下眉,淡淡開口。

“你要聯系她做什麽?”

“請她接個單子。”

霍經年唇邊的弧度瞬間有些譏诮。

“除非你的單子她感興趣,否則……她不會接的。”

江亦舟還想在說什麽,霍經年冷笑,打斷她的思路。

“聯系方式我可以給你,不過她平時不喜歡多管閑事。”

終于要到聯系方式後,江亦舟估計得徹夜不眠。

聽說MW是個惜字如金的人,所以她就得言簡意赅。

一字一句地斟酌着自己的措辭,極其小心翼翼。

【M爺,夜半叨擾。我這裏有個單子,您接麽?】

另一頭的MW再陪對象打游戲,回的很快。

MW:“不接。”江亦舟不死心,飛快地打字道。

【有關薄縱千。】

【我相信,您會感興趣的。】

MW:“呵呵。”

過了一會兒,“給我什麽好處?”

江亦舟思忖了許久,也想不到什麽合适的。

【您讓我想想……】

MW:“沒事。”

MW:“這單,免費。”

【那就麻煩您查下她的IP地址】

江亦舟忐忑地發完,總算松了口氣。

MW正如傳聞中那般可怕。

哪怕江亦舟和她隔着屏幕,也能感覺到一股強大到透過屏幕都令人喘不過氣的氣場。

等江亦舟和霍經年都入睡後——

薄晏房間的鎖被打開,一個人影提着電腦,走了出來。

黑暗之中,将薄晏的眸染上清晰的薄涼。

她動作快速地打開門,又以輕柔到聲響低不可聞的力度關上。監控中顯示一個單薄的身影提着電腦進入電梯。

走到樓下,薄晏毫不留戀地電腦芯片取出,丢進了淩晨三點就會被運走的垃圾桶。

然後,監控中再次出現薄晏的身影。她提着電腦再進入電梯,腳步輕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一切,都悄然到令人不可覺察。

薄晏無比端正地坐立着,面色是從未有過的陰沉。

緊緊攥拳,指甲在不知不覺中深深嵌入了脆弱的掌心,豔麗的血痕在潔白如玉的手心上蜿蜒。

她面不改色地洗淨手,用醫藥繃帶處理後沒再管。

薄晏步履輕緩地走到梳妝臺前。

對着鏡子中的自己,拉起一個甜美的笑。

那笑容第一眼人畜無害,若是再看,便能蠱惑人心。

緩緩地開合唇瓣,輕聲到如同情人之間的呢喃。

“姐姐。”

第二天,江亦舟的臉色很不好,但一直故作正常。

霍經年也沒好到哪兒去,之前被驚醒的噩夢再次通過黑暗的罅隙,悄悄地鑽入她的腦海。

薄晏看見兩位姐姐憔悴成這樣,都給了分別她們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拉起最可愛的笑容。

霍經年心不在焉地送薄晏到學校。

就連薄晏的手上纏着繃帶都沒有過問一句。

薄晏一條腿邁出,然後整個人下車。

她眉眼彎彎地對霍經年用手語表示謝意與撫慰,而霍經年只是淡淡地掃一眼,似是施舍一般不在意,開車走了。

薄晏目光一深,低眉斂首冷冷地笑了一聲。

進入校門,一道男音不容置喙地攔住了她。

“喲。薄小姐這是要去哪兒呢?”

蕭奕斜斜地站着,面帶譏笑。

薄晏看都沒看一眼,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蕭奕見她不理會自己,嘲笑得更起勁了,大步流星地上前,從後掐住了薄晏的肩。

“薄晏。我特麽是不是得特感激你利用我啊?讓我知道我這個粗人,還能在你薄小姐的手中成一枚棋子。”

薄晏沒吭聲,只是繼續往前走。

見少女無視自己,蕭奕心中沒來由地升起一團火,他攔住了薄晏,大掌如捏住蜉蝣一般地捏住薄晏的脖頸。

他的力度實在是太狠了,以至于薄晏臉通紅,喘不來氣。

四十七秒後蕭奕知道自己過了,把手松開,罵了一句。

“你怎麽都不反抗的啊?”

薄晏總算被脖頸間傳來的痛感釋放,她欠身大口呼着氣,跑着拐了不少彎路繼續往前。

雖然已經懲罰過這個有眼無珠利用自己的女生了,但蕭奕不甘就這麽放過薄晏,他也大步跑步緊跟着。

不想,在不知不覺中蕭奕被薄晏帶到了一個校園中最偏僻的地方——偏僻到,就連自己都從未來過。

往左看,是一個斜坡,斜坡下肆意瘋長着荊棘叢,荊棘叢的中間暗黑一片,如一個未知的黑洞。

等前方的薄晏頓住腳步,蕭奕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

薄晏怔怔地轉身,她歪了歪頭,手放在脖頸間按了按,沖他笑着,看起來溫和極了。

就像一只百依百順,乖巧到你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貓咪。

薄晏一步步地向蕭奕這邊走來,蕭奕卻感覺眼前少女的身上,散發着一種令人恐懼的寒氣!

蕭奕緊張得連聲調都高亢了幾分,他全身都在發着寒顫,步履不穩地往後走去。

“你……你想幹什麽?”

薄晏還是笑,伸出手,動作輕柔地将蕭奕抱住。她的手,重到讓人吃痛地按在了蕭奕背後的一個穴位。

蕭奕驟然怔愣,他的整個身子都是無比僵硬的。

他不知道自己要是動一下會造成什麽後果。

兩人就這樣僵持着。

下一瞬,蕭奕的肩膀被人毫無防備地狠狠一推,還來不及反應,就以不可思議地速度順着将近80傾斜的斜坡滾下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越來越模糊的少女。

她輪廓精致的眸子中笑意晏晏。

但那疏疏的笑意背後,是微難以察的刀光劍影。

他的視線越來越淩亂、黑暗。

直到他滾入了荊棘叢深處,他想掙紮着起身,但不知為何,全身上下都沒有力氣做出動作。

随之,無數根如針尖般的荊棘深深地嵌入他的肌膚中。

毫不留情地在肌膚上留下觸目驚心的劃痕,荊棘刺精準地挑破稚嫩的皮膚一點點深入……

死亡的恐懼感将他密不透風地包圍。

蕭奕清楚地知道應該大聲呼叫,可卻連話都說不出來!

逐漸,他的意識逐漸混沌,不再感覺到疼痛,眼皮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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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Chapter21——

13歲的少女就那樣雲淡風輕地站在那裏,即便是眼睜睜地看着有人在她眼前死去,她連眼皮子都不會動一下。

“啪!”

一只掃把被人失手甩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薄晏追随着聲源看去,一個中年的男性保衛工正呆滞地看着薄晏。

似是沒有預料到一個長着這樣一副甜美面容的少女,居然能做出這麽心狠手辣的事情!

她就是一個……殺人犯!

薄晏逐步向他靠近,還不顧好整以暇地欣賞着環衛工那布滿恐懼的臉色。

保衛工失手丢下掃把的那只手都在不自覺地發顫,如同看到了修羅鬼差,他毫不猶豫得撒腿就跑!

待他逐漸遠離自己的視野……

薄晏用校服的衣料包裹住手,拾起地上的掃把,單手輕輕一旋,掃把就折成了兩半。

輕笑一聲,用被衣料包裹的手提着兩半掃把的殘餘,丢向了監控盲區的垃圾桶,薄晏慢悠悠地離開了。

早讀課,薄晏遲到了。

班主任看着她,始終說不出怪罪的話。

眼前的少女衣冠不整,還有些污泥被覆蓋在了上面。學校的襯衣開到了能看到一邊鎖骨的位置,蓬松的頭發有些淩亂,面色和嘴唇一樣蒼白,腿在發抖。

她還在紊亂地大肆呼吸着。

全班同學都看傻了,班主任頓然放下書,三步并作兩步脫下制服外套包在了薄晏的身上,冷聲道。

“班長看着他們早讀。”

“是,是!”

班長語亂無章地答應着,全班的同學都在心疼薄晏。

本來就不大的心髒,緊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很明顯,他們的小薄晏被欺負了……

特麽到底是哪個畜生這麽目無章法!

班主任面色凝重地走到辦公室裏。

一路上,老師們看薄晏的神色都十分詫異。

她讓薄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盡可能溫和地開口。

“薄晏……你怎麽了?”

班主任心疼地看着薄晏,眼眶都紅透了。

薄晏深吸了一口氣,用發着顫的手比劃道。

“今天早上,姐姐送我來學校。蕭奕同學看見我,想要逗逗我,把我帶到了一個學校裏我沒有去過的地方。我原本不想去的,但他的力氣太大了,我根本抵抗不了……”

班主任皺起眉,“沒有去過的地方?”

“嗯。那裏有一個很大的斜坡,斜坡下面是一片荊棘叢。蕭奕想對我動手動腳的,我沒有力氣推開他。

有一個中年男性的環衛工叔叔看見我們,他為了保護我就把蕭奕推開。然後蕭奕就順着斜坡滾到了荊棘叢那裏……”

班主任倒吸一口涼氣。

“我原本以為環衛工叔叔會保護我……但是他沒有。”薄晏落下了一滴晶瑩的眼淚。

“他比蕭奕的動作還要過分。他掀開我的衣服,把我按在地上想對我……”

薄晏泣不成聲,“但是他沒有得逞,我想起之前在網上看到的防身術,一腳踹中他的裆部。然後他捂着褲子在那疼得彎起了腰,我就趁着這段時間逃走了。”

在這麽危急的情況下還能冷靜下來思考,真是太不容易了……但一時間,班主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不是因為她覺得薄晏罪惡,而是因為,她已經心疼到了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薄晏。

她才13歲啊……

敘述完,薄晏用自己冰涼的手緊握着班主任溫熱的手。

“老師,求求你幫我……求求你幫幫我!”

班主任拍着薄晏的背為她順氣。

“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讨回一個公道。至于蕭奕……蕭總要是知道了,是不會放過那個環衛工的!”

薄晏咬着唇,眸色一點點陰暗下去。

當薄晏跟老師「坦白」了事情經過之後,蕭奕的父親從M洲趕飛機過來。

等消防員把他的兒子的遺骸從荊棘叢中取出來時,他哭得像個孩子。

班主任問薄晏要不要過去看一眼,跟蕭奕道個別。

薄晏紅着眼圈搖頭說,她不能去,不要刺激到蕭父。

……

雖然是蕭奕做錯了事情,但蕭父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去給薄晏道歉。他紅了眼,動用了手下的勢力去抓那個保衛工。

霍經年聽班主任說薄晏被人強奸未遂,馬上趕往學校。

到了學校,接到的薄晏如同一朵在寒風中搖曳的小花,稍有不慎就會把她折斷,霍經年凝眉撫慰着她。

等薄晏哭得只剩抽噎時,霍經年讓她明确、精準地告訴自己事情發生的全過程。

等薄晏敘述完,霍經年跟班主任請了一會兒假,讓薄晏帶她去之前的地方。

薄晏起先是以不記得路線為由拒絕的,但後來僵持不過霍經年堅決的神色,只好妥協。

薄晏斷斷續續地帶霍經年走着路,有一次走過岔路,霍經年看在眼裏:這說明薄晏沒有撒謊。

等到了之前事發的場地,已經有一圈被警戒線給圍起來了。霍經年只能站在線外看裏面的情況。

二人到荊棘叢這片的時候蕭父已經不在學校了,而是跟學校辦了手續,萬念俱灰地帶着蕭奕去火葬場火化。

霍經年于心不忍地給薄晏告訴了這個消息。

薄晏抽噎了一下,如果細看,她眸底的神色卻是冷的。

……

霍經年跟薄晏的班主任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回去調整,班主任見霍經年沒有追究學校的責任,很快就答應了。

回到家裏,霍經年整個人陷進了沙發裏去。

看着神色恍惚的薄晏,她深吸一口氣說,“晏晏。姐姐帶你去看心理醫生,好麽?”

薄晏咬了咬櫻唇,輕輕地眨了下眼。

“我都聽姐姐的。”

霍經年口中的心理醫生,是和她有很深交情的好友。

待好友詢問完薄晏一系列的問題,和藹地讓她去門外的粉色椅子上坐着等霍經年出來。

“薄晏她……怎麽樣?”

好友輕輕一笑,理了理衣袖邊的扣子:“經年,有的時候或許是你太敏感了些。也可能是因為你從事偵查科這個工作太久了,造成的慣性敏感。薄晏她很正常,這次的事情給她帶來了很大的打擊。”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薄晏是個很聰明的小孩。她的心思普遍比他人更為細膩。她能察覺到,你帶她來看醫生不單單是為了調整她的情緒。更是為了試探她所言的真假和她的人格狀況。”

霍經年微微抿唇。

“這些是她告訴你的?”

好友搖頭,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輕輕一點。

“她告訴我,覺得你不是那麽信任她。”

“經年,你別忘了你當初學法的格言。”好友定定地看着她道:“不崇尚虔信主義、懷疑主義、批判主義,确信絕對的因果論。與柏拉圖為友,更要與真理為友。”

聽着這些,霍經年莫名有些煩躁。

“我下次再來看你。”

看着女人遠去,好友露出一抹苦笑。

門外,霍經年看着略微有些憂郁的薄晏,攥緊了拳。

……真的是自己神經質麽?

可從來沒有一個人像薄晏這樣,能讓她這麽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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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Chapter22——

這天早晨,Y城起了很大的霧,整座城市都被濃稠到揮之不去的霧籠罩氤氲。

一個皮膚黝黑粗糙,發質枯燥的中年環衛工莽莽撞撞地闖進了市公安局,當他站在警官面前,又怯懦不已,用着不尚标準的Y市話道。

“警,警官……我要報案。”

“你叫什麽名字?出示一下身份證。”

環衛工顫着手把身份證遞了過去,粗魯地咽了咽口水:“我叫張建。不是本地人。老家荷花村的。”

短發的女警官停下手邊的工作,擡眼了環衛工一眼,“報什麽案?時間、地點、涉及人物?”

張建兩手緊緊攥着,露出緊張的神色。

“昨天早上,六點半左右的樣子……我在Y市一中,就是那個重點高中的後門打掃衛生……

然後親眼目睹了,一,一個看起來很孱弱的女高中生把一個個子比她高了差不多一個頭的男高中生……推下了一個大坡。”

Y市一中?

不會是昨天景隊接手的那個案子吧?

女警官倏地眨了下眼,撥通了個號碼。

“稍等,我打個電話……”

“喂,景隊。昨天上午Y市一中那個事兒是你負責帶隊現場勘查的吧?現在有一個自稱是目擊人員的環衛工上市局報案了,你開完會來看一眼。”

因為證據不充分正愁眉不展的景隊聽見這個消息,語速快了不少,“好,我馬上過來。”

二十分鐘後,剛讨論完一個新案件的景隊來到辦公室,給顯得有些拘謹的環衛工泡了杯茶,和手上拿着筆與記錄板的年輕女警官在一張老式沙發上坐下。

“你把事情再跟景隊複述一遍吧,不用總體概括,要求具體、細節。”

張建沉思了一會兒,眼睛朝左下角瞟。

“昨天上午,約莫六點半。一中的一個環衛工是我的親戚,叫李紅,她生病了讓我幫她打掃她負責的那一片。”

“我對一中不太熟悉,所以就從老家那兒走到一中,是進的後門!那時候天才蒙蒙亮,我拿着掃把撮箕那些正準備幹活,無意看見了一個看起來很瘦的女生把一個比她高了一個頭的男高中生從地面上,推到了旁邊的荊棘叢裏面去。”

“我當時直接就被吓尿了,連清潔工具都忘了拿就已經跑了。我躲了一天,腦子裏全是那個女生詭異的笑容……實在是太可怕了!”

景隊雙手合十,眉頭緊擰成「川」,可他們昨天并沒有在現場看到了掃把、撮箕等清潔工具。

景隊和女警官對視了一眼。

“能否描述一下那個女生的相貌?”

張建仔細地回憶着,“紮着馬尾,皮膚很白,嘴巴也很紅,長得很水靈……哦對,她還戴着助聽器!”

景隊對女警官說,“跟昨天一中蕭少他們班的那個班主任通一下電話。順便問問她那個受欺負的女生是哪個班的,監護人是誰。”

……

女警官通完電話,若有所思地說。

“女生叫薄晏,高一一班。今年13歲,監護人是國際監獄的偵查科科長……也就是霍小姐。”

聽見老同學的名字,景隊瞳孔驟縮。

“經年的那個養女?等等……我給她打個電話。”

——

“嘟嘟。”

霍經年手機的來電鈴聲響起,但她人在洗澡,所以薄晏聽見了便拾起了姐姐的手機,目光定格在那個備注上。

「景禦(市局一隊隊長,高中同學)」。

薄晏眉眼低着讓人看不清眸底的神色,接聽了電話。

“經年。能不能麻煩你過來市局一趟?昨天的那個案子,需要你家養女配合調查。”

對面鴉雀無聲得如同手機鈴聲壞了一般。

薄晏在短信裏緩緩地打字,然後發送。

【哥哥好,我是薄晏。姐姐在洗澡,她出來之後我會幫你轉達。】

景禦應當是收到消息了,愣了一愣。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

切了電話,薄晏往浴室看了眼,洗澡的水聲仍未停住。

薄晏在衛生間拿一張濕毛巾堵住了自己的嘴,将花瓷瓶摔碎,碎片零星一地,她單膝跪地地蹲下,一塊瓷片深深陷入的膝蓋,只是微微皺眉。

回到衛生間薄晏将毛巾浸泡在了皂角液中,放在了一個較為隐秘的角落。

等霍經年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就看見薄晏在拿掃把處理着殘餘的花瓶碎片,淡淡道。

“怎麽那麽不小心?”

薄晏身板顫了顫,她知錯,低眉垂眼。

霍經年喉結微滾,俯身把薄晏扶到沙發上坐,說:“下次處理碎片告訴姐姐,不要自己來。”

自從有了薄晏以後,霍經年就連那個在拍賣會上八百萬拍得的瓷花瓶都來不及心疼。

深吸口氣,霍經年定定地看着薄晏膝蓋上的瓷片都染上了一抹紅,沉聲說。

“雖然我知道你不想去醫院,但還是得處理吧。”

……

景禦、女警官、環衛工三人在辦公室正襟危坐等了許久,也沒有候到霍經年的來電。

景禦只好厚着臉皮又打了過去。

不過電話并沒有撥通。

“經年估計現在忙,得麻煩你先去做個筆錄。”

景禦收了手機,示意女警官帶環衛工人去做筆錄。他靠在複式沙發上,狠狠地抽了一口氣。

霍經年在醫生給薄晏處理完皮外傷後,看着膝蓋處紗布還不尚放心,給薄晏安排了個VIP病房靜養。

薄晏在病床上,雙眼閉合,困倦地睡了過去。

霍經年這時才有空看手機,看見通話記錄後斂了斂修眉。一個與景禦的通話以及三個來自景禦的未接來電。她看了眼病床上的薄晏,起身踱步至陽臺。

“喂,景禦。”

“經年!你可算回電話了。”

“不好意思,沒注意。薄晏剛剛不小心被碎片劃傷了,我帶她來醫院處理傷口……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景禦三下五除二地把事情交代清楚,霍經年默了一會兒,沉聲道:“薄晏她受傷了,要養病。一時半會兒估計不能配合你們調查。改天吧,等她傷好了。”

“沒關系,我們可以來醫院。”

景禦仍沒有打消調查的念頭,“經年,我覺得蕭奕死了這件事絕對沒有那麽簡單。”

“那你們過來吧……人不要太多,薄晏不習慣。”

……

“能描述一下那天事發的詳細過程嗎?”經過手語培訓的警官用标準的手語詢問。

薄晏點點頭,動作較輕地比劃着。

五分鐘後,警官肯定地點點頭,轉頭對景禦說。

“薄晏的意思是,那天早晨六點半。她在校門口遇到了蕭奕,之前兩人就發生過調戲等情節,蕭奕一直耿耿于懷,趁着那個機會把薄晏引到了一中幾乎無人知曉的地方——也就是案發現場。”

“蕭奕對薄晏出言輕佻,還想強行對她。然而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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